第 114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17 04:40      字数:4729
  这是苏语第一次喊她姐姐,明明该高兴的,可看见这样的苏语,她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样,让她心头不安到了极点,
  “在,我在,你先别说话,我去找大夫,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苏卿有些慌乱的抓着她的手,紧得似要抓住些什么东西似的,然而天不遂人愿,苏语突然抽搐了两下,渐渐没了动静。
  苏卿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渐渐远去,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王岳翎看着她忽然安静了下来,眉头拧成疙瘩,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楼梯虽离着雅间有些距离,却瞒不过眼利耳聪的闵嵇,听见苏卿那声凄厉的喊叫时,他心头一疼,扔下酒杯拔腿就往外跑,刘氏眼皮子也直跳,心头惴惴不安,见他跑出去忙跟了上去。
  姚沛良酒量极好,现在还保持着清醒,耳边也听见若有似无的惨叫声,忙摇了摇喝得醉醺醺趴在桌上的苏治,皱眉道:“老爷快醒醒,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苏治哼了一声,皱皱眉头没有反应,姚沛良叹了一声,朝苏璨使了个眼色,苏璨会意,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外走。
  闵嵇远远的就看见楼梯旁围着不少人,心头一个咯噔,脸色有些发白,推开那些人见到楼梯上的血迹,第一次有种眩晕的感觉,看见瘫软在血泊中的苏卿,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全身颤颤发冷。
  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楼梯,小心翼翼的把她揽在怀中,有些不确定的唤了一句,“宝贝?”
  苏卿回过神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急忙道:“闵嵇,快点找大夫过来,语语受伤了。”
  得到她的回应,拥着她微凉身子的闵嵇才从恐慌中回神,他舒了口气,狠狠抱了怀里的人儿一下,发觉她哭得伤心欲绝,才往她怀里的血人看去,这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以他的经验来看,这么严重的伤势怕是不行了,可怀里的小东西估计受不了这么重的打击,闵嵇抬头往四周的人群扫去,王毅白正好拎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过来,直喊道:“快让让快让让,大夫来了。”
  人群自觉的往两边散开,苏卿闻言一抬头,急忙道:“大夫,快救救我妹妹,只要能治好她再贵的药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
  老头子一路被王毅白拎着,差点没闭过气去,好不容易被放下来还不等他喘两口气,就看见了苏卿怀里的血人,眉头亦是一蹙,也不跟王毅白计较了,让苏卿把人放下来,打开药箱开始诊治。
  刘氏跟着闵嵇出来,早就被遍地的血迹吓懵了,随即眼眶通红的下了楼梯,泣不成声道:“老天啊,怎么会这样?我可怜的语语怎么会伤成这样?”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苏语,不能接受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女一眨眼就变成死气沉沉的血人,苏语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养了这么些年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现在伤成这样让刘氏看着心都碎了。
  正诊治的老头子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要立即把病人送到医馆去,再耽搁下去会没命的。”
  这话一落,众人都意识到这事情严重了,王岳翎自苏语从楼梯上摔下来后眉头就没松开过,闵嵇那一声亲昵的呼唤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闻言他往后横了一眼,王毅蓝立即出列,小心翼翼的抱起苏语,让王毅白带路,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医馆赶。
  苏卿说什么也要跟去,闵嵇见她哭得眼泪汪汪心疼得不行,一路说着哄着好歹把眼泪止住了,但一到医馆还是急急忙忙的往里冲,把闵嵇担心的就怕她磕着碰着,一直紧紧盯着半点也不敢松懈。
  一家人出门吃饭一辆马车根本不够,苏治雇了三四辆马车停在外头,刘氏吩咐绿意去跟苏老太太和丈夫说了一声,并叮嘱她把幼子带回苏宅后,亦上了马车往医馆赶去。
  医馆里专门有让大夫诊治的地方,所以苏卿只能隔着一道帐帘,不安的等待着。
  闵嵇跟药童要了盆温水,把帕子打湿,走过来帮苏卿擦着手上的血渍,苏语被摔得遍体鳞伤,头上就有一个明显血窟窿,全身的血几乎都快流干了,苏卿那般抱着她,手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就连脸上都沾了一点,整个人显得凄惨又狼狈,这也是为什么闵嵇看见她的时候会被吓掉半条命的原因。
  苏卿有些失神的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她汲汲营营为的还不是让家人好过一些?幸福一些?如今苏语遭此大难,让她有一种疲惫的无力感,仿佛她努力这么久根本就是做的无用功,钱财权势,在生命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
  “乖,别想那么多,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这么自责。”闵嵇亲了亲她的鬓角,柔声说道。
  苏卿没有说话,应该说,她开不了口,眼看着至亲受伤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能轻易将坚强的她击倒,她怕一开口又是泣不成声,因为她感觉到了,苏语正在渐渐的离她而去,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刘氏苏治等人陆续赶到,各自安慰了几句便相对无言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还有心情说话,都是沉闷的坐在边上焦急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苏卿在这种等待中彻底心冷了,然而无人能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只是在抬头间看见那道呆坐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时,才摇头一叹。
  子时一过,年过半百的老大夫才从里边走了出来,苏治急忙上去,问道:“大夫,我那闺女怎么样了?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这一连串的问题接连问出来,可见他内心的着急,老大夫脸色也有些发白,眉头依旧皱着,但表情倒挺乐观的,“说来这姑娘也是命不该绝,方才的生机险险断了,可最后还是挺过来了,身上的伤虽然严重,可休息两三个月就能好,总的是没什么大事,只要不是高烧不退就好。”
  闻言,众人的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刘氏靠在丈夫的肩头,可算是能顺利的喘口气了。
  苏治心里的大石放下,给大夫送了一个丰厚的红封,医馆里人到处打点了一下,让个医女跟着苏语,因着苏语伤势太重不适合移动,便没急着把她送回去,叫来依依和秦氏等人照顾她,这一番忙活下来,时间已是深更半夜。
  因着先前喝了酒,苏治是担心苏语才强撑了那么久,这一坐下来就有些头晕目眩,刘氏虽不放心苏语,可家里老太太等人还等着消息,丈夫身体又不适,医馆也不是个好呆的地方,便扶着丈夫回去了。
  只是临走前问了闺女一句,苏卿却说要守着苏语,刘氏无奈,只道了句累了就回去歇息,便上了马车。
  秦氏两人看着浑身裹着纱布的苏语,默默的哽咽流泪,当问及为什么会摔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苏卿道了句是她不好,依依自动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对苏卿有些怨恨起来。
  她想着肯定是苏卿让她家姑娘当了替死鬼,不然为什么姑娘伤得那么重,她除了浑身是血之外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氏虽没她那般怨恨苏卿,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苏卿呆在这里,一时就像被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口,憋闷得不行。
  苏卿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语那张惨白的小脸,没有说话,闵嵇站在一旁,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道阴鸷之色。
  当五更的梆子一响,看着苏卿还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闵嵇担心不已,上前道:“卿卿,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苏卿摇摇头,“没关系,我再坐一会儿。”滴水未沾,又因为太久没说话,苏卿的声音有些嘶哑,闵嵇心疼得不行,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抱起她就往外走。
  苏卿挣扎道:“闵嵇你放我下来。”
  “不放,你要回去休息了。”
  秦氏古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太对劲儿,依依却吐了口气,“终于走了,那个大少爷真是阴沉,呆在他身边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秦氏被这话打断,看着苏语凄惨的模样,也没了去探究那两人秘密的心思。
  闵嵇没有把苏卿带回苏宅,而是在医馆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让小二准备洗澡水,那掌柜看着苏卿身上的血迹,有些胆战,但一听她嘴里嚷着要去看妹妹,心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杀人犯就成,朝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麻利的带着二人进了上房。
  一进房间,闵嵇便把闹腾的苏卿压在门上,吻了个昏天黑地。
  看着苏语差点把命都摔没了,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情况凶险,要是那人换成苏卿……他几乎不敢想下去。
  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恐慌,闵嵇控制不住的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激动的吻着她的身子,却在触及她腰间的某物时,不甘的吼了一声,苏卿得以解脱,偷偷的松了口气。
  这葵水来得真及时,要不然今天非得被闵嵇折腾惨了不可,不过被闵嵇这一打搅,苏卿也没有嚷嚷着要去陪苏语了,待小二把水送过来后,乖乖的任由闵嵇把身上的血迹洗了,她被伺候得心安理得,可苦了闵嵇,盯着那晶莹如玉的身子馋得眼都红了。
  苏卿清清爽爽的上了榻,一沾上枕头,困意便席卷而来,闵嵇简单的收拾一番之后,随即躺了上去,可浑身憋着火的他哪有睡意,脑子里就想着从这小妖精身上占点便宜,可一见她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眼下还有一道淡淡的青黑,心头一软,便不忍折腾她了,把她搂在怀里齐齐睡去。
  王岳翎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时,看着窗外还黑漆漆的天色,问了一句,“那个丫头的伤势怎么样了?”
  这话倒不是真的在意苏语有个好歹,他在意的是苏卿会因为苏语的情况而对他的态度产生转变,这话王毅白一听就明白了,开口道:“听说还在诊治中,不知道怎么样了,毅蓝已经去打听了。”
  这么久都没救过来,可见是凶多吉少了,王岳翎眉头一蹙,多半也是觉得不好了。
  片刻之后,王毅蓝走了进来,看见醒过来的王岳翎有些怯怯,王岳翎横了他一眼,冷冷道:“如何了?”
  王毅蓝被那眼神看得急促不安,却道:“听药童说没事了,救过来了,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被摔得那么凄惨,哪是他嘴里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休养三四个月也算是重伤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呢,不过人没死就好,王岳翎的脸色好多了,不过看着他的目光还是有些不善,“苏卿呢?她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那守着。”王毅蓝想起空旷的街道旁停着那辆孤零零的马车,小声的说了一句。
  “那个男人可离开了?”
  那个男人?哪个男人?王毅蓝狐疑的抬头,王岳翎不耐的道:“苏卿的义兄。”
  “哦,他啊,没有,应该是跟苏卿在一块。”王毅蓝有些奇怪,爷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闵嵇出现的时候,众人都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得不轻,连王毅蓝这个杀人如麻的人对一个小姑娘摔成那样也有些愣怔,所以那话只有靠苏卿最近的王岳翎听见了,他是何许聪明的人?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察觉到闵嵇对苏卿有意了,他心系的女人出了事,会急得乱了心神也不奇怪,可那声称呼如此亲昵,要说苏卿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么只能说这两个人彼此倾心已久了。
  或许还不止是倾心那么简单,苏卿这朵妖花如果没有男人灌养怎么会开得那么妖媚?
  王岳翎的心情很复杂,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极为不舒服。
  就像一件东西,你开始只是对她有点新奇有点兴趣而已,可一旦发现这东西渐渐抢手起来,你便忍不住要去较量掠夺,在你洋洋得意以为占尽上风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宣布了东西的归属权,你总以为你是赢面最大的那个,却不知道这东西从来就不属于自己,这种得而复失的心情让人的心都空了一大块,脑子里总会有一种把她抢过来填满心头空虚的强烈*。
  王岳翎向后一躺,任由心头的空洞在翻滚,眼神却冰冷的骇人,房间内的二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时心里有些惶惶不安,纷纷猜测难道是跟这最后一句话有关?
  在医馆呆了三天,苏语退了烧,暂时稳定了伤势之后被送回了苏宅,只是在清醒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时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沉默寡言,让众人担忧不已,不过没变得比以前更傻,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八月份的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不过不管天气再怎么阴晴不定,还是不能阻止苏家的喜事,坐落在西大街的茶悦坊分店,今天正式开张了。
  自茶场那边稳定了之后,苏卿便着手准备开分店的事,两个多月间,在外她忙着选址,跟曾经修葺过茶悦坊的张老师傅一起探讨该怎样把分店装修得富丽堂皇,一边挑选伙计放在铺子里让姚沛良训练一段时间,一边寻找能担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