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17 04:39      字数:4744
  七堂哥能不能,能不能算我七两银子就好?”苏卿看着他,似觉得跟他这个亲戚讨价还价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苏璨愣住了,他没想到苏卿是这个打算,她的意思是想让他以西席的身份去帮苏治吗?
  如果苏卿豪气云天的帮他还了欠债,他会觉得苏卿是在可怜他,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帮助的,可如今,他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换取相应的报酬,不可否认的,苏璨有些意动。
  苏卿见他沉默不语,一咬牙,说道:“八两银子就八两银子吧,七堂哥你可别拒绝了……”
  “不不,我没那个意思,你一月给我五两银子就好,五叔父已经有了基础,我撑死了也是教他些技巧而已,若不是我被巨债逼得没法子,五两银子我都嫌多了。”苏璨抿抿唇,让他开口跟苏卿提钱,他也很不好意思,只是没办法了,他账房的工作被辞退,要是再不还债,房子都要被那些浪荡子拿走了,苏卿给的这份工实在是救了他的急,他怎么还会拒绝。
  苏卿一喜,“好,那就说定了,不过我们这事得瞒着我爹才行,现在离八月还有四个多月,我就把银子付清了,省得我把银子给你的时候让他们瞧出了破绽。”
  苏卿拿出一个精致的绣囊塞进了苏璨手里,笑得一脸愉悦。
  苏璨感觉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再看看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苏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鼻子有些发酸。
  他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要哪个时辰去你府里合适?你不想让五叔父知道这是你的主意吗?”
  他也不笨,在听见苏卿说不想被人识穿的时候他即知道了她的心思,想来五叔父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小心思被女儿看得透透的不算,要是大庭广众说出来,准会觉得很没面子。
  “啊,七堂哥不住我家吗?如果是一般的西席就算了,七堂哥还是亲戚,住我家也不妨事,这样一来你跟我爹交流不是自然多了吗?你要是天天往我家跑,我爹他一定会怀疑的。”
  苏璨一怔,有些犹豫,他不是一个人,家里还有一个柔弱的娘,这样住进苏家合适吗?
  苏卿见他犹豫,即想开口激一激他,嘴上嘀咕道:“七堂哥不是嫌我银子少吧?”
  “没有,你已经给我很多了,比我去做账房的工钱还要多得多,我没有嫌弃的意思,那就这样吧,等我回去跟我娘说说,收拾些东西,我就搬去你家,只是五叔父跟五婶娘他们……就要劳烦堂妹了。”
  苏璨想着自己都收了苏卿的银子,却还推三阻四的,实在不是男人作风,既然苏卿好言相邀,他也不能太不识抬举,反正才四个多月,如果五叔父和五婶娘不喜他住在他们家,他到时可以自给自足,不花苏家一分钱,捱到乡闱过后他就立刻走。
  苏璨打定主意,心里舒服了不少。
  二人又说了些话,苏卿却没再提帮苏璨搬家的事,要施恩给一个人,要做得自然而然,不刻意不显摆,让人不对你反感之余又要心存感谢,不把握好这个度极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如果她全程把苏璨护送到苏家,未免显得太过刻意,这话到这里打住,才是刚刚好。
  ☆、33 骇人
  苏璨问了苏家的地址,只说过几日就到,便起身离开了,等苏璨走后,瑶光一脸不敢置信的走进来,讶异道:“姑娘,你请堂少爷去给老爷做西席?还让老爷参加乡闱?天啊,要这样做,苏家的铺子谁打理?”
  在瑶光看来,苏卿做出这样的事就算不是惊世骇俗却也差不多了,把主意打到自家老子头上还不算,还想让老爷去参加乡闱,参加乡闱可不是小事,从复习到备考可要花上很长一段准备的时间,老爷经营铺子已经是分身乏术了,哪还有那时间做这事,姑娘费了这么大力气最后还不是打了水漂,何必呢?
  再说老爷都三十好几了,他还有那心思吗?
  苏卿褪去了刚才喜形于色的天真少女模样,闻言她看了瑶光一眼,淡淡道:“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这事可不能外传,乳娘那也不能说。”
  苏卿知道她爹想考取功名的念头就没断过,她也有心帮爹搏个官身,这才会找上苏璨,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少年,定州几十年来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人就是他。
  可惜他以前只是个被族里忽视的落魄子弟,根本没有人能预料到他会在将来大放异彩,如果能得他相帮,她不求爹一步登天,只要考中个举人或解元就好,只要他往官场踏进一步,她苏家风光的日子也不远了。
  让苏卿坚定了这个想法的还有苏治对商机不够敏锐的嗅觉,她请了苏璨相帮,就是为了让爹把目光从生意上转移开来,虽然她这么做有些夺权的味道,可她若不这么做,等贺彦站稳了脚跟,以他的不择手段来看,苏家在爹的手里撑不了多久的,她不想像前世一样,疲于奔命的爹为了生意而丢了性命。
  所以这一回,苏治就是不想参加乡闱,苏卿也要逼着他参加,反正生意上的事,苏卿是决计不想他多沾的了。
  瑶光见苏卿一脸坚定,显然不是她三两句话就能说动了,听她这样说,也打住了要撺掇林妈劝导姑娘的心思,闷闷的应了声是。
  达到了今天出来的目的,苏卿即离开福意轩回家了,到了晚上,苏卿又说要出去,瑶光一听,连忙说自己也去,苏卿立即摇了摇头,瑶光想着左右是在苏家院子里,昨天阿黄把赵婧吓了个半死姑娘都没什么事,即放心让她走了。
  苏卿到了厨房,李婶即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说道:“大姑娘是要去喂阿黄吧?我帮你准备好了,你瞧,一大盘的香酥焖肉,阿黄肯定欢喜。”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把苏家上下都惊动了,且都知道了大姑娘极喜欢那只大黑狗,半夜不睡觉还跑去喂食,李婶想到苏卿这么看重那只狗,这吃食自然是做得半点不含糊。
  苏卿闻着那味,笑着夸了一句,“李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阿黄一定会感谢你的。”说着她转身出了厨房。
  苏卿走到厢房前,推门的手一顿,心道她那不能得罪的恩公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不管了,生气就生气,顶多她多送几盘好肉好菜就是了。
  吱呀一声,苏卿推开门进了房间,闵嵇似乎不喜欢光亮,所以屋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她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屋子中间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苏卿骇了一跳,脸色一下白了。
  闵嵇朝她走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进,苏卿顺着窗外的月光,清楚的看见迎面而来的男人,脸颊边那道骇人的刀疤,在昏暗的房间里,惨白的月光下,那一道伤疤恁的狰狞恐怖。
  饶是死过一次的苏卿,也要被这说囊荒幌诺眯脑嘀柰!?br />
  闵嵇低下头看着这个连他肩膀都不到的娇艾,随着他的靠近正隐隐发颤,粉粉嫩嫩的小脸惨白惨白,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连眨眼都忘记了,显然真被吓得不轻。
  苏卿看着修长伟岸,步履沉稳有力,双腿结实笔直的男人朝她走过来,极力想忽略心头的那一丝恐惧,以往她来,男人要么躺着,要么坐着,即便知道他极有气势,可从来没有这一次这般强烈,那种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寸寸似冰风朝她脸上割来。
  苏卿的背紧紧贴在门扉上,紧攥着食盒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闵嵇却什么也没说的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走到桌前放下打开,顺着那飘上来的香味吸了几口,用左手拿起筷子朝她示意,苏卿看着伸在半空中的手,骨节分明,跟贺敏的秀气精致不一样,这是一双蓄满力量的手掌,给人一种很牢靠很安全的感觉,跟他身上凶神恶煞的气质截然不同。
  苏卿松了口气,接过筷子,见他没有其它动作,悄悄的嘟囔起来,“没事站得那么直干嘛,怪吓人的。”
  闵嵇在她身旁坐下,英挺伟岸的身躯更衬得她娇小玲珑,他撇了眼她撅着的小嘴,淡淡道:“我在练武。”
  这意思是说她胆小吗?苏卿撅了撅嘴。
  “你的伤好了吗?”苏卿给他喂了一筷子,狐疑的在他身上扫了几眼,见闵嵇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胆儿也肥了,话里有些控诉的味道,心里还是认为这人就是想吓她来惩罚她。
  “不信就算。”闵嵇嚼着焖肉,还是觉得大口吃肉的日子适合他,天天吃药膳,吃得他做梦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药粥。
  苏卿一噎,一肚子的憋闷无处可发,她气呼呼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焖肉,戳到稀巴烂才夹起来塞到闵嵇嘴里,心里才觉得解恨。
  “前天我是气你才没有来,昨晚我是来了的,我还给你拿了半只烧鸡呢,可是后来被一个女人给搅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一定让你吃到伤好为止。”苏卿低声说着,爽约的事怎么说都是她不对,为了不让他记仇,她觉得她应该道歉。
  闵嵇沉默的嚼着嘴里精致的膳食,神情晦暗不明,闻言他只是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卿也没要他的感激,连她爹救了他好吃好喝好药养着,都没听他说过一声谢,小小的几顿菜就更不用说了。
  ☆、34 打算
  苏卿又给他喂了一筷子,一开始还闪闪躲躲不敢看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在知道他并无恶意之后,苏卿也敢正眼去看他的脸了,一道从颧骨延伸到下巴的刀伤,结着黑色的痂,伤口周围还有些红肿,乍一看狰狞可怕,可近看就会发现,撇开这道伤不说,这张脸还真是英俊得无可挑剔。
  特别是那双眼窝深陷,而显得特别深邃漆黑的眼睛,若不是眉峰太凌厉,表情太冷漠,嘴唇太严肃,这绝对是一双不逊色贺敏那双多情桃花眼的眼睛。
  “顾大夫应该有祛疤生肌的药膏,拿来抹一抹你这脸上的伤就不会留下疤了。”苏卿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轻声的说道。
  闵嵇看着面前娇娆的少女,一双散发着迷离艳光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看,那么专注,那么认真,极容易让他误解,这个少女心系于他。
  可惜,他却知道,只是这个少女太惑人了而已,他头脑清醒,可不会犯这种自作多情的错误。
  他摇头道:“不用。”
  苏卿撇撇嘴,没有再多事,只是看见他这伤,她不免就想到那些心狠手辣的仇家,即问道:“你这伤,是仇家所为?”
  闵嵇没有跟别人诉说的习惯,就是他想说,也没人敢问,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太美,苏卿太惹人怜爱,他养伤的日子太苦闷,他开口说了句,“是我兄长,被我杀了。”
  兄,兄长?苏卿骇得瞪大了眼睛,他竟然弑兄?!
  这让秉承兄友弟恭观念的苏卿无法接受,兄弟之间互相残杀,手刃至亲骨血,还能说得这样波澜不兴,她救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苏卿感觉她不能再探究他的事了,她的愿望也只是想为苏家谋个庇护,至亲平安顺遂而已,这人的行事太过离奇,跟她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她还是不要自掘坟墓的好,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是有千千万万前车之鉴的。
  闵嵇可没有他的话有多惊世骇俗的自觉,见苏卿突然的乖巧沉默起来,他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一盘香酥焖肉很快就见了底,苏卿收拾好东西,朝他欠了欠身,即转身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耳边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闵嵇才起身走到窗前,揉碎了掌心的一个纸囊,淡淡的轻烟从他指间渗出,迷雾袅袅的飘散在空中,他看了一会儿,待空中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他才关上了窗。
  *
  昨天跟苏璨说让他住进苏家的事,苏卿不是开玩笑的,所以隔天一早,在跟刘氏聊天的时候,顺带提了这事。
  刘氏叹道:“苏璨我也见过几面,人长得俊,也是个本事的,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日后怕是有大前途,他如今家境窘迫,若我们能帮上一帮,他若是个知道感恩的,日后我们也能得他照拂一二,卿卿这主意着实不错,不过你可跟你奶奶说了?你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其实按理说苏璨这个举人老爷应该是族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不应该是这么狼狈的,但坏就坏在苏璨他爹也是个没本事的庶子,病死了后又摊上一个烂赌处处拖他后腿的亲哥,再加上书生清高,这种种的原因加在一起,苏璨带来的麻烦已经高过了他本人的价值,也难怪苏家本家看不上。
  苏卿笑道:“刚才我去奶奶那儿了,奶奶也说跟七堂兄打好关系没坏处,不过是多双筷子而已,不妨事的,至于爹那边,七堂哥跟他一样是勤奋刻苦的书生,爹与他惺惺相惜还来不及,一定不会拒绝的,只是七堂哥还有一个身子不太好的娘,我要是要让他们住进来,娘可是会不喜?”
  苏卿知道这事她娘多半不会拒绝,毕竟在世上生存,人面关系可是一笔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