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1-02-21 14:21      字数:4780
  (一百十三)善恶难辨
  更新时间2012…7…14 8:33:26  字数:2177
  若是再赶上离三月上擂台受伤了,那么,白云山庄的人心大概全都偏向离三月了。
  对手匆匆收住手。他依照与江暮渔的约定,只是将离三月打晕了,实则没有伤到她。但是,在所有外人的眼中,离三月真的受伤了。她被一掌打飞出去,跌撞在擂台上,落地时当即吐血昏迷。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担得起这样的伤势?至于那一掌用了多少力,那一掌是击在何处,只是对手和离三月知道。
  艾草呆呆地看着离三月晕倒了。她的心情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伤在离三月的身,痛在艾草的心。
  离三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受伤呢?离三月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受伤呢?当然了,离三月又不是无敌铁人,遇到强人当然会溃败。江暮渔花了大笔雇金,回报也是相当可观的。
  江暮渔在远处看着众人将离三月送回房,感觉这场戏也快到了收场的时候。
  离三月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在自己左右忙前忙后,对自己十分紧张。原来受伤还有这个好处?
  “小娘子,你别起身,巫医马上就来了,你暂且忍耐一下。”离三月的小婢看着她,不断地掉眼泪,“呜呜,少主心伤又加身伤,真是太可怜了……”
  离三月她可怜?离三月利落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我没事。你哭什么?”
  “少主你别强忍了,我看得出来……”小婢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真的没事!”离三月在床上蹦蹦跳跳。
  小婢呆了一下,与众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哭得惨绝人寰:“少主,你被人一掌打飞出去,我们全都看见了!你别装了!”
  “你别拦着我,我要下床散步!我已经全好了!”
  “好了,少主!我们知道你总不愿让别人为你担心!你歇着,艾娘子来了,我还得去回她。”
  “我很好!我很好!”
  离三月被彻底无视了……
  艾草紧张地在离三月的房外反复踱步。她是真心不愿意离三月受伤,不管是为了离三月还是为了自己。她亲眼看着离三月被打飞出去,摔在擂台上。原来离三月也是一个柔弱会被打伤的女人,并不像是在众人面前展现的那般诡秘强大。一想到这点,艾草的心便不自觉揪成了一团。
  又想到这件事是因她而起,艾草心中加倍自责。虽然她曾经想对离三月恶作剧,但那是因为不甘心的情绪作祟,她当时没有考虑太多,再说这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跟被人活活打飞出去是不一样的。
  “咣当。”大门开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艾草猝然一惊,惊惶地抬起头来看着走出的小婢。
  “艾娘子请回吧。少主今日概不见客。”小婢十分冷淡地对艾草道。
  又不是艾草打伤她,为什么要对艾草发脾气啊?艾草却不敢反驳:“三月她醒了么?”
  “少主她伤成那样子……唉……”小婢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了。
  明明离三月在里面活蹦乱跳好么?不要作出一副离三月马上就要死绝的样子!
  艾草呆了一下,忍不住随之抽泣起来:“我一定要见她!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见她最后一面!”
  “艾娘子是主子。艾娘子要进去,我们不敢相拦。”嘴上说得好听,小婢们明明就挡在艾草的面前,“但是,请艾娘子为了少主考虑。不要再欺凌少主了!”
  欺凌离三月?艾草她欺凌人?
  “我不是……”艾草面对众人,有口难辩。
  “你也不能进吗?”这时,一个平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来人江暮渔。
  哎,艾草她不能进还有解释,为什么连江暮渔也不能进呢?艾草看看站在对面的一大帮小厮小婢,再看看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只有自己和江暮渔二人。如今所有人都因为离三月的受伤而站到了离三月的立场上,只有江暮渔与她是在一条船上。难得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跟她一致。
  “唉。”江暮渔的神色十分寂寥地叹了一口气,那看上去受伤的样子真叫人大发爱心,不忍再去拒绝,“出外走走,或许能暂解不快。”他朝着艾草勉强撑起一个微笑,“你也来吗?”
  艾草还要去学规矩。早晨已经因看擂台而逃掉了,午后还要逃掉,那就是逃了整整一日。算了,学规矩一点儿也不好玩,反正早晨都已经逃掉了,再逃也不过如此:“我去。”
  离三月立在窗口,看着二人远去。
  结果江暮渔耍这些计谋,全都是为了得到艾草么?
  因江暮渔而激起的艾草的恶作剧,也明白离三月会适当反击,然后被白云山庄的人指责,安排让离三月出一次丑,结果引起擂台比斗后出事,艾草又因为其中有自己的一份责任而身陷难处。江暮渔再伸出援手,似乎是雪中送炭。
  当所有人都不相信你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坚持相信着你,这叫艾草怎么能不动心?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得动心的。
  艾草的嫉妒、艾草的不甘、艾草的小心眼、艾草的恶作剧、艾草的没有大恶,全都一清二楚吗?离三月的反击、离三月的顾离家的面子、离三月对江暮渔的执迷,全都成为了可利用的吗?可惜,就算清楚了这一切,也无法脱身。好一场戏,便是知道也无法脱身,人的性格是无法摆脱的呀。
  白云山庄里那些原本因艾草指责过离三月的,却因为离三月的出事而陷入自责的境地。世上最难自处是自责,所以都推到艾草的身上。
  况且,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哪能说清呢。离三月转身回去。若是说离仇憎恶离三月、憎恶江暮渔,相信吗?若是说离仇疼惜离三月才将她送去塞北避开一切,派杀手去对付江暮渔只是为了磨砺他,不然以离仇之力要对付一个人怎能让他活到如今,相信吗?若是说离仇杀了师弟,相信吗?若是说离仇只是袖手旁观,相信吗?
  全都不可相信,真相从未有人得知,每个人口中都有一个天地。而天地不语,善恶难辨。离三月看着眼前一切,一时倍觉茫然。无人可知,无人定论,一切是空。
  再说,舆论是可以被操纵的,江暮渔与离仇如出一辙。一边带着艾草离去,江暮渔一边回过身,不是望着离三月的背影,而是看着那些小婢点点头。只是说两句话便能换来重赏,何乐不为?
  (一百十四)自负盈亏
  更新时间2012…8…15 8:59:18  字数:2243
  是艾草多心吗?为什么她觉得街上的人全都在注意她?当然了,她貌若天仙,走在街上一向有许多人偷看,可是,今日的眼神有点儿……不太一样。
  “你别多想了。”江暮渔道,“找个食肆歇歇吧?”
  “自然是春来食肆(春来食肆)!”两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才有这种习惯和默契。
  与江暮渔说出一样的话,艾草一怔,而后又笑了。
  江暮渔,这才应该是与她匹配的人啊。有江暮渔在,谁愿意去嫁到那什么宫里去。伴君如伴虎、一入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打入冷宫,听上去都怪可怕的。她艾草是“小公主”,是要人宠着疼着的“小公主”。
  进食肆,点了几道应时节的夏季小点,二人一边等菜,一边听说书。本是打发闲时的,听着听着,艾草却突然明白了此番出游哪儿不对。
  这说书人讲的闲聊八卦分明就是她和离三月啊!那些人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听听富家恩怨。只是听一听倒也罢了,偏偏听过去是一个故事,为了博人眼球又歪曲三分,变成了另一个故事。自然,他们不敢得罪离家,便把名字、背景换了下。不过,只要细心听,谁都听得出这就是在讲离三月跟她!还把她给编造成了迫害离三月的人!
  哼,是她争风吃醋,故意迫害离三月?是她设下陷阱,让离三月受伤?离三月就是那一朵白荷花,她是脏兮兮的淤泥,对不对?
  “太荒谬了!”艾草抓起五节金鞭,打算去将台子给砸了。
  “哎,你去作甚?”江暮渔看见她拔鞭而起,赶紧抓住她,“你去砸他场子,不就跟他说的一样了么?”
  “他扯谎!他胡说!”艾草气得指着说书人直嚷,“江暮渔,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坏!我没有让人去打离三月!三月受伤,我也很难过。”
  “我知道,我信你。”江暮渔安抚着艾草。
  “你信我?”
  他相信她?他是离三月的良人啊,他为什么相信她?他跟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是应该相信她,可是,她跟离三月之中,他还是愿意相信她?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不信她了,甚至都有说书的编瞎话指责她了,他还是愿意相信她?
  “这事我去解决,好么?你在这儿坐着,我去让那人跟你赔罪,好么?”江暮渔平和的口气真的能让人平静下来。
  艾草盯着他:“嗯。”
  有江暮渔出面,没有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江暮渔叫小二让说书人下来。说书人看到江暮渔,江暮渔与他使了一个眼色,说书人与旁人道声去小解就赶紧下来了,一边环顾扫视食肆,一边低声问江暮渔:“江郎君,还行么?”
  江暮渔点头:“你跟我来。”
  说书人心下明了,小碎步紧跟上江暮渔,入房与艾草赔罪,埋头连声骂自己该死。不是每个人都有离三月做戏的能耐,可以对着别人还装模作样,只好埋下头在心中偷笑了吧。
  “你认识我吗?”
  说书人先是摇头,后道:“鄙人现下知道了。”
  “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你为何要散布我的谣言?!”艾草直接杏目圆瞪,用力地“啪”一拍桌子发泄怒气,指着说书人喝道,“若是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胡话,剁了你的舌头!去台上,说一百句‘我错了’,快滚!”
  “是、是。”说书人被吓得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厢房。
  江暮渔冷眼看着。
  这桩闹事后,小二端上夏季小点。江暮渔一时不小心,将竹箸碰掉了,也不打算再要,说是不饿。艾草自己一个人吃着也不好,夹了一个桃莲包送到他嘴边。江暮渔以往都是早先一步闪身避过的。可是,这一回他不闪不避。
  艾草揪着心,大眼睛看着他一眨一眨的,羞涩,但更不想错过他的表情。
  江暮渔咬了一口,将竹箸推开了。艾草似有所得又分外空虚,手里搭着竹箸,竹箸里被咬了一口的桃莲包一松,咕噜噜滚落到了地上。
  江暮渔这态度,实在说不清。江暮渔爱慕离三月吗?可他力排众议地相信艾草。离三月又说江暮渔的心没有人能够看透。是爱她吧?江暮渔真的是爱着她吧?一定是!
  爱一个人,都到了自欺欺人的程度。
  江暮渔默默咀嚼着嘴里的桃莲包,心有不适,强耐下去。这样就够了?艾草还有最后一根线,很快他将那最后一根线也剪断。
  回了白云山庄。教艾草规矩的女师就在艾草的门口等着。早知道她逃不过了,艾草满心不愿地随女师去了。
  江暮渔回到自己的住房,小厮上前服侍,江暮渔却让小厮们都离开,一个人在房中默默立了一会儿,取出朱漆洞箫,随手提过一盏灯火到窗边立着。
  夜,凉且黑。
  江暮渔一袭白衣,似乎与这黑色格格不入,但脸上浓浓的阴霾不亚于黑夜的沉重。他遥遥望着窗外的高塔,地处高山之巅,位居山庄之中,云中揽龙、日月入怀。最重要的是,那是离仇的书房。
  江暮渔低声吹奏洞箫。一曲《蒿里》挽歌,是用于丧葬的,曲声哀戚幽咽,江暮渔脸上的表情却说不清楚,是悲伤更带着愉悦,是愉悦也不免悲伤。生又何欢,死又何哀?
  他低沉的声音吟诵着悼词,选了江湖上的十六字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愿赌服输,自负盈亏。”这十六个字,含尽人生的高峰低谷、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可惜,江暮渔的年纪太浅,还吟不出这几个字的味道。恨多、情少、难全,江暮渔最后叹了一声,人生何重何轻?
  突然,房门被用力地拍了两下。
  开门看见艾草满头是汗,止不住地气喘吁吁。她一路小跑来找他问他:“你是真心要娶离三月?”
  与江暮渔走得近了。艾草看见他脸色阴冷得可怕,不像是她以往所认识的江暮渔。出了什么事?艾草关切地要去抚江暮渔的额头,又被他的表情震慑,怕得想躲,退后一步又立定,听见他说的话,终于感觉身上回复了一丝暖意。
  江暮渔看着她,默了片刻后,答道:“在听说了你要入宫以后。”
  “那你爱她?还是……爱我?”
  话音刚落,江暮渔一把拥紧她。
  艾草她……她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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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莲包是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