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21 14:19      字数:4739
  因为,他现在有把贾琏拎到跟前,命他立时写下休书的冲动。
  在这样的深冬里,尤其是在如今已经入夜的情况下,下人们跪在外面的地上,不由得瑟瑟发抖,不仅仅是吓得,更多的是冷的。只是,贾赦表情实在是太过恐怖,以至于他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更不敢求情,只盼着自己的主子快点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赦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亲信回转过来,对着贾赦一阵耳语。
  贾赦的目光闪烁,晦暗不明,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只是,那握着茶壶的手指关节显露出他此刻的怒意。他本不想这么想,但是事实证明,他们这边之所以会有这场风波,都是因为王熙凤的关系。如果不是贾琏和王熙凤回来,也带来了一些新的下人,以他们府里的严谨,绝对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
  就在贾赦的耐性快要告罄之际,贾琏和王熙凤终于回来了,王熙凤笑得开心,贾琏则微微蹙起眉头,步履虚浮的模样,不消说,必定是喝醉了酒的缘故。
  看着大厅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贾琏和王熙凤都愣住了,贾琏的酒意也醒了很多。
  大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贾琏按照规矩到几位长辈家去拜贺,老太太那边他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一圈下来,单单祖母和叔叔家不去,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正犹豫着,便遇到了薛家的那个呆霸王,对着贾琏一通的夸,最后简直是拽着贾琏过去的。贾琏无奈,便想着也去坐坐表示一下心意也就罢了。
  只是,因为这是继承爵位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大家都对着他诸多的恭贺,推拒不得便免不了多喝了一些。到了老太太那边,又被薛蟠灌了一些,最后竟然被灌趴倒了。
  于是,他们就变成这样晚回来了。
  王熙凤也是去老太太那里拜贺的,只是,她不是和贾琏一起去,而是一早就去了的。当然,她有向安卉报备。
  安卉自己不愿意去,却也不好拦着王熙凤,于是便同意了。
  于是,王熙凤便毫不客气的打着安卉这张王牌,心安理得的去了老太太那边。
  人,都是贪心的,而王熙凤则更甚。以前只想着贾琏什么时候能够继承了爵位,如今贾琏真的继承了爵位,她又觉得他们这边的家底不厚,又惦记上老太太那么的财产。而且,正是因为贾琏继承了爵位的关系,她愈发的觉得那荣禧堂该是她住的地方。
  尤其是,这些日子因为贾赦如日中天,贾琏也前途无量,王熙凤便愈发的被溜须拍马之人给灌得晕晕乎乎的了。也因此,愈发的得意了。
  看着父亲满含了怒意的脸,贾琏瞬间酒醒了,心里愈发的惴惴不安,既恼自己抹不下面子去了老太太那里,又恼王熙凤不曾早些叫醒他,讪讪的向贾赦行礼问安。
  等了这么久,贾赦已经是一肚子的火了,也不叫起,只一味儿的训斥道:“你还知道回来?”
  贾琏愈发的觉得不安,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儿子……儿子……”
  贾赦不耐烦的抬手,阻止了贾琏吞吞吐吐的解释,“你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居然在外面耽搁到现在才回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贾琏小心的询问。
  贾赦没好声气的冷哼了一声,对着他身后的秋雨使了个眼色。
  然后,秋雨便把这一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只是,刚说到安卉跌倒……
  “怎么会这样?母亲没事儿罢?”贾琏神色焦急的询问。
  看着贾琏的关切不似作伪,贾赦觉得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至少他这个儿子还是孝顺良善的,“你母亲动了胎气,这段时间怕是要好好休养着才成了。”
  秋雨自然不会说安卉跌倒是假的,毕竟,他们现在便是拿着安卉被推倒做筏子来发作下人的。而贾赦也有心让所有的人都误会下去,并不大孙多解释什么。
  “这就好,这就好!”贾琏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很不解的问,“可是,无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贾赦看他的样子实在也不忍心再迁怒了,便虚扶了一下道:“起来罢!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王熙凤怔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确定这个“起来”里包不包括她,可是,就是在这微微犹豫之下,贾琏已经起身了。她,错失了机会。如果她真的就势起身的话,贾赦也不好命她跪下。只可惜,这只是如果。
  所以,她如今只能在心里气苦,一方面恼贾琏对她的忽略,另一方面恼贾琏好死不死的偏偏要行大礼。
  贾赦自然注意到王熙凤,只是他本就不喜欢她,自然也就没有怜惜她的可能了。摆摆手,示意秋雨接着说下去。
  秋雨开始继续讲述,就算贾琏此时注意到王熙凤,也不好开口为她说话了。
  听完了秋雨的叙述,贾琏的脸上如同调色板一样五颜六色的,无论如何,他心里也是不能接受身边有杀人凶手存在的,只得小声的说:“或许……或许七姨娘真的是自杀也说不定,这内院都是女人,哪个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在这个房间里,都是自己人,所以也不需要什么隐瞒,秋雨很放心的把七姨娘死于他杀一事说了出来。至于外面跪着的那些下人,除了真正心知肚明的,其他人至今也都是一头的雾水,也不可能听到什么。
  贾赦懒懒的撩了撩眼皮子,“我已经请了衙门里常年干仵作的朋友来验过了,已经证实了是他杀。而且,在七姨娘的胃里发现了迷药。如此一来,便纵然是女人也能轻易的杀死七姨娘。”
  听到这话,王熙凤止不住的抖了一下。其实,她也是怕的。
  看着王熙凤的模样,贾琏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个家,一直都好好的,偏偏王熙凤接手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是该骂她无能,还是该同情她。
  “父亲打算如何处理这事?”贾琏轻声的问着。
  对于贾琏的态度,贾赦终于有了些许的满意,“你们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留,通通赶出去。如此,才能永绝后患。”
  贾琏的心止不住颤抖了一下,他身边的人也是跟着他多年的了,是很有些感情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请求道:“一个都不能留吗?就连心腹都不能?”
  贾赦止不住的冷笑,“你也有心腹吗?你身边的人还不知道被人收买了多少个去了!”
  贾琏心里有些苦涩,却不得不认同,“就……就按父亲说的!”
  贾赦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日命人牙子来把你们的那些人都带走,另外给你们配了好的来。”
  可是,王熙凤不满意了,她身边的,除了从娘家带来的绝对心腹还有好些是她费了大力气收买来的,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公公,您这样实在要误伤太多人了。”王熙凤很着急,“而且,就算七姨娘死得蹊跷,也不能说就是儿媳身边的人做的呀!她们跟七姨娘没有仇,也没有什么嫌隙!您不能因为七姨娘嫂子们的几句指控,就把所有的罪责往她们身上推啊!或许,那些人都被收买活着是恐吓了也不一定!”
  她的人不可能和七姨娘有仇、有嫌隙,那么,谁会跟七姨娘有仇、有嫌隙呢?自然是贾赦自己的人!再缩小一点范围,是贾赦的女人!再缩小,便直指安卉了!而且,有能力杀了人还收买甚至恐吓其亲人的也就只有安卉一人了!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安卉做起来做事方便,而且有充分的动机。
  王熙凤还想再说下去,可是她身后的平儿猛拽她的衣服,一再的示意她不要开口。
  贾赦豁然起身,双目喷火的瞪着王熙凤,她这样一番好不根据的推理和怀疑,让贾赦又想起了那一日在宗祠面前的老太太,也是这样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却是纯粹的血口喷人。
  随后,看向贾琏,“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认定了问题出在你们这边?”
  贾琏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看着贾赦要如此处理,便主动配合而已。至于,原因或者是真相什么的,他是一概的都没想。
  看着贾琏茫然的样子,贾赦只觉得胸中蓄满了怒火,更是失望得厉害,“你给回去仔细的想,想不明白就不许出门!”
  他不指望这个儿子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但是至少不能让女人拿捏了,尤其还是蠢女人。
  其实,贾赦也是有些冤枉贾琏了,他只是对父亲下意识的服从,所以不曾多想什么。如果真的要以此来断定他蠢,确实是冤枉得很。
  贾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仍旧是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贾赦冷哼一声,回头和亲信对了个眼色,抬脚便走,眼看着要走出去了,贾赦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不曾回头,但是声音中带着几分疲累,“琏儿,为父只提醒你一点,多想想绾绾。”
  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贾琏蹙眉,眼神中仍然带着几分茫然。
  贾赦出门以后并没有回房间,反而是直接造访老太太。
  “这是来给我拜年吗?”老太太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似乎还想端着自己长辈的架子。
  贾赦嗤笑一声,也不用人让座,自己便自动自觉的寻了一个好坐处。而且,他“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坐在老太太的上手。
  “您给我送了那么一个大礼,我怎么着也得来感谢一下啊!”贾赦不紧不慢。
  老太太目光闪烁,却还是在笑,“看你这话说的,我给你送什么礼了?”
  “您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贾赦摆弄着自己手指上的绿莹莹的扳指,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七姨娘是绾绾的生母,她没了,就算绾绾没有记在她的名下,也不能参加今年的选秀了。而且,还能顺道坏了绾绾和安卉之间的母女情谊,真真儿是算计得极到位。”
  虽然对绾绾很有信心,但是她到底不是安卉亲生的,而且她和七姨娘之间的感情也很不错。如果安卉不曾注意到七姨娘是他杀,让这一切以自杀落幕的话,再加上有人故意在绾绾面前说安卉不容人,时间久了,或许绾绾真的会和安卉之间生出生母嫌隙。
  谎言重复千遍等于真理,这句话,贾赦并不曾听过,但是里面的道理他却是再明白也不过的了。
  不过,其实算计安卉只是附带的,老太太最大的目的,还是不希望绾绾参加选秀。绾绾记在安卉的名下,身世好,样貌好,性格也很好,若是进了宫,成了娘娘什么的,贾赦这一支就真的是不可超越了。
  老太太只想着如果是她,必定会让女儿进宫,却不知道,其实贾赦和安卉都是不愿意绾绾进宫的。这,就是所谓的以己度人。可笑的她,竟然这样自己吓自己,以至于犯下了天下难容的大错。
  “其实,您不止想要一箭双雕那么简单,您特意选了这么好的日子,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贾赦微笑着摇头,“只可惜,您到底算错了一点。我,并不忌讳大年初一死人。说起来,我的名声,拜您所赐,也已经那样了。相信我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儿反过来疑我。不相信我的人,有没有这件事儿都是不信我,多一件和少一件对我来说,真心没什么区别。”
  说这话的样子,完全是一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态度。
  老太太的心紧了一下,面上却还是一副很迷茫的样子,“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呢?”贾赦轻笑,“您这样,真真儿的没意思!我还想着,有了您,我以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精彩呢!难道,您竟然要让我失望吗?”
  老太太微微蹙眉,显得有几分不耐烦,“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大半夜的是要说这个的话,就请你回罢!”
  贾赦抬眸,直直的看着老太太,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却又深沉的看不出半点情绪,过了好半晌,直到看到老太太的手微微发抖,贾赦这才摇头,失望的起身,“您这样真的很没意思!其实,我真的想要和您正正试试,好好的斗上一场呢!请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说罢,也不待老太太回答,转身便走,直走到门口,挑开了厚重的门帘子,让冰冷的风吹了进来,贾赦这才开口,声音,格外的低沉,“希望,您今晚做个好梦!”
  老太太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也不知是因为这寒风,还是因为贾赦阴森的声音。
  “对了,我差点往说了,既然我们绾绾不能参加选秀,薛家的那个姑娘也就别去了。绾绾总是一个人,也怪无聊的,留下来陪绾绾玩儿罢!”在这样暗黑的夜里,伴随着贾赦离开的脚步声,冷风还送来了贾赦低低的笑声,感觉上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贾赦一句简单的话,薛宝钗的什么青云之志,都称为一场笑话了。这薛蟠是犯了事了的,薛宝钗身上有污点,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