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21 14:19      字数:4723
  有拉他一把的意思;任由着他在那个小小的四品闲职上待了十几年。这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王子腾对着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很看不起他似地,让他心中对其是又恨又怕。所以,因着这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当他听到那些怯怯的,低低的的异样声音时,好容易产生的些许怀疑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太太回来以后告诉她,安心在院子里养病才是正经,没事也不必请安了。至于府里的家务,仍旧交由赵姨娘处置。”明明是休沐日,可是听说王氏回来,贾政硬生生的以“同僚相邀”为借口遁走。他,根本见都不想见王氏一面。
  谁都不是傻子,对于贾政这话里话外明晃晃的嫌弃,不消说,大家都看的清楚明白得很。只是,这“不必请安”四个字的定义却很模糊,究竟是姨娘和儿女们不用去向太太请安?还是,太太不必去向他和老太太请安呢?大家都糊涂了,结果,自然是都按照自己的理解执行。
  对于贾政的不情愿,老太太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并不打算做什么。特意把迎回王氏的日子定在贾政的休沐日上,明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关心,其实她不过是要王氏清楚的看明白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而已。只有这样,王氏才会死死的跟在他这个老太太身后。说到底,她都是只老狐狸,王氏虽然精明,却是不能翻出她的手掌心的。
  王氏从马车下来,看着面前冷冷清清的一片,心里都寒了。因为,她知道,这外面下人是否殷勤和里面人的态度是分不开的。当初,她就是用冷漠的态度,使得守大门的下人对林黛玉关上了门。如今,这样的苦果竟然要她自己咽下吗?
  不,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她想要上前去责问这些下人,命他们大开中门,光明正大的进去。她是正经的太太,从八抬大轿从大门抬进来的,不是姨娘之类的卑贱所在,没有走角门的道理。
  其实,这也是王氏自己钻了牛角尖,平日里大家出门,也大都是走的角门。但是,与以往不同,以前她是受了冤枉被放逐出去的,如今回来,为了正名自然是该从正门进去的。若是走了角门,感觉上好像是矮了一头,灰溜溜的回来了似的。
  但是,就算是心里那么的想,那么的坚持,王氏也还是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她,是个很能忍的人。如今她还没弄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不想过早的让自己处于风头浪尖。
  “起轿吧!”王氏面部表情,缓步走上前去,钻进了一顶青衣小轿。只是,没有人看到那宽大的衣袖下,那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泛白,青筋突起。
  从角门进去的屈辱,王氏曾经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如今现世报一般降临在她自己的身上。或许,这就是老天所给予的一个示警,可是,王氏一心只想着报仇,只想着舀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不曾去反思自己的过错。
  坐在晃悠悠的小轿子里,王氏已经猜到贾政不会接她,就算是坐在荣禧堂等也是不可能的。
  至于老太太,王氏无感,不过她还是确定老太太一定会自矜身份等着她去拜见。她老人家最在意的永远都是她的身份,当初的林黛玉是唯一一个骨子里流着她血的孙辈,可是人也半点都没有迎接的意思。她的冷漠,就可见一斑。
  只是,王氏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赵姨娘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身上穿着瑞和祥的高等绸缎料子,头上斜斜的插着一个簪子,长长地珍珠流苏垂在耳侧,每一粒珍珠都是饱满圆润,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映着赵姨娘白里透红的脸颊,竟然美得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王氏只觉得心中一痛,她知道她走之后,赵姨娘俨然就是新太太,却不曾想到,她竟如此的得宠。且不说那个簪子值多少银子,只她身上那瑞和祥的料子就是极难求的。银子,他们这个家并不缺,可是,那份心却是极缺的。
  对于瑞和祥,王氏是有些了解的。它的老板脾气最是诡异,很多衣服都是绝版的,只生产为数不多的几件,只道是什么限量版。惹得很多人都以穿上他们家的衣服为炫耀的资本,将价格抬得极高不说,很多时候,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恶性循环,若是哪个妇人得了丈夫费心费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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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很多时候,两家联姻,男方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会费尽了心机求到瑞和祥的料子和聘礼一起送到女方家里。若是女儿极得宠,父亲也会为女儿求来瑞和祥的料子做嫁衣。
  所以,对于瑞和祥的东西,王氏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瑞和祥开张那么多年,她却一件那里的衣服都没有穿过,因为贾政那样古板的人不可能为她去做那样的事儿。只是,她没想到,贾政不那么做不是因为古板,因为对象不同而已。
  这个府里,舀瑞和祥的东西刺激人的从来都是只有安卉一人,王氏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又多加上一个赵姨娘。想着赵姨娘那卑贱的身份,看着她如今春风得意的模样,王氏的心好像有一道钝钝的利器来来回回的划着一般。
  赵姨娘坐在那里,一双儿女围绕在她面前,贾环偎在她身边撒娇,贾探春在一旁笑着,眉头微蹙,眼眸中带着几分责怪,纤纤细指轻轻地点着贾环的额头,似是在笑话弟弟。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美好的像一幅画。
  赵姨娘知道这时“才”发现王氏已经到了,“忙”起身,娉婷婀娜的行到王氏身前不远处,眼神中带着倨傲与炫耀,态度上却表现的极为谦卑,“婢妾请太太安,恭迎太太回府。”
  此时,贾探春和贾环也跟在赵姨娘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对她施礼,“探春/环儿恭迎太太回府。”
  赵姨娘是姨娘,说的好听了是半个主子,说得不好听也还是个下人、贾探春和贾环虽然都是赵姨娘生的,却是个完全的主子,他们的身份远比赵姨娘要高,此时他们站在赵姨娘身后,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模样,不必说,自然表明了赵姨娘如今在这个府里的地位。
  亏得王氏修炼的极高,这才没有当场暴怒,不过,纵然如此,她的脸上也是没有半点表情,甚至带着几分阴沉,几个深呼吸,王氏才算勉强稳住了自己的情绪,“都免礼罢!”
  赵姨娘稳稳的起身,见王氏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眼神,暗暗的笑了笑。她能感觉得到王氏之前看了她的衣服很久,她也猜得到王氏心里在想什么。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的想让王氏看看她衣橱里那件大红的衣服。她想,王氏若是亲眼看到了,一定会吐血而亡。
  赵姨娘只是个姨娘,她是没有资格穿大红色的,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资格穿,所以她便愈发的向往和喜欢大红色。而且,洞房花烛夜,结发交杯,那是每个女子最美好最向往的时刻,不论身份,赵姨娘自然也是。只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能有那样的机会。于是,那种被掩埋了起来的渴望便愈发的浓厚了。
  初开始的时候,这一切只是个巧合。
  跟着贾政读书的贾环不笨,再加上贾政那样严苛的性子,虽然吃了不少苦,但是进步也不小。贾政看在眼里,心里偷偷的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如以往的训斥和责骂。
  直到那一日,贾环因为彻夜读书而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贾政知道后,欣慰之余,又担心他会和贾珠一样熬坏了身子,便第一次难得的展现了他的深沉父爱,“你用功是好事,却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如此这般,岂不是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心?莫不是连最基本的《孝经》都没有读懂?”
  贾环低下了头,小孩子很敏感,虽然贾政的口气不好,却也听出此时的训斥与往常不太一样,“我……我只是想让父亲高兴……”
  听了这话,贾政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那张黑脸也渐渐地摆不下去了,坐在贾环的床边,眼角眉梢都不禁带着几分轻快,“莫不是有什么事儿要求为父?”
  贾政本是一句玩笑话,不过想引着儿子说几句好听的话,不曾想……
  贾环点了点头,抬头怯怯的看着贾政,“是的,儿子看上了库房里一匹料子。”
  贾政原本的好心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只觉得火冒三丈,没错,他不否认在贾环的吃穿用度上他有意的压制着,但那不过是想给他些磨练,也让他知道世事艰难。不愿他像贾宝玉似的金尊玉贵的养着,最后娇惯得一身的毛病。他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了,岂能不事事想在前头?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样,他的儿子,小小年纪的便只知道着眼于那些享受之物,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骄奢淫逸之辈!若是不趁着他还小把这个毛病给扳过来,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大踏步自书桌上舀了镇尺,指着贾环怒道:“给我起来!”
  贾环的小脸一下子吓得煞白,泪水便先掉了下来,可是贾政不为所动,只下定了决心要给他个教训。
  见贾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贾环也不敢再耽搁,忙翻身下床,也顾不得头晕,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昂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惜,“父亲息怒!”
  贾政心软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压下心中的不舍,厉声道:“把手伸出来!”
  贾环不敢犹豫,颤抖着举起双手,他心里虽然害怕,却也知道这只是他这父亲还要问话的表现,若是答得不好了,只怕后面的难熬了。
  没有犹豫,力道不轻的十下便砸在了贾环的手心上,虽然说是手心上,但是因为贾环小,手就那么一丁点大,一时间整个手都红肿了起来。
  贾环吃痛,咬紧了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纵然他并不敢收回手,却也因为这重击而不由得落下了许多,待到反应过来,忙往上抬了许多,“父……父亲息怒!”
  纵然是在盛怒之下,贾环这样的小动作也没逃过贾政的眼睛,看着孩子这样懂事,心中的怜爱不由得又提升了几分,有些下不去手,便沉声问道:“错哪儿了?”
  这个问题,贾环从一开始就在想,可是不论他怎么想,也弄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生那么大的气,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得哽咽道:“环儿……环儿不知……”
  一句“不知”,再次点燃了贾政的怒火,他原本想着只要贾环乖乖的认个错,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不曾想他竟如此的不受教。不过,贾环那双小手实在是不能打了,一则心疼,二则恐误了学业。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贾政一把将贾环小小的身子提起来,牢牢地按在了书桌上,挥舞着手中的戒尺便冲着那翘起的臀部打去,一边打一边骂着,“小小年纪不思好好学习,只想着那些奇淫弄巧之术,你除了在享受上费心思还会什么?为父是缺了你吃了,还是缺了你穿了?没出息的东西!”
  若是这个时候贾环还不明白贾政为什么突然发怒,那他就真是傻了,慌忙断断续续的解释,“父亲……息怒,孩儿……孩儿冤枉……”
  甄宝玉一事,到底在贾政心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此时听到贾环喊冤,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着一张脸,“冤枉?好!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哪里冤枉了!”
  贾政没有放贾环下来,所以贾环此刻可怜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书桌上染湿了一大片。贾政不同于那些专门掌管家法的人,一通快速的重击下来,身上其实已经麻木了,如今停下来不仅没有好一点,反而唤醒了他身上的疼痛,让他更是吃不消了。
  贾政看贾环一直不开口,只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心里很是生气,高高的举起手,以八分力气打下去,“不说是不是?”
  贾环吃痛之下,弓起了身子,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孩儿有话说,求父亲先让孩儿缓一缓……”
  “别拖延时间!”贾政怒斥一声。
  贾环见状,只得强忍着身上痛道:“父亲听孩儿解释,前些日子,孩儿看到母亲对铺子里新进上来的一匹料子爱不释手,便想着母亲舀来做衣服一定很漂亮,就劝母亲留下来。可是,母亲说,‘这个料子母亲要不起,若是环儿能好好读书,将来就能送给母亲了。’。然后,母亲便命人锁进了库房。孩儿想着下个月是母亲的生辰,若是能把那个送给母亲,她一定会很高兴,所以……”
  贾政不解,心里却信了贾环的说辞,将儿子放下来,拉到自己面前,“是什么料子那么珍贵?”
  贾环见父亲的脸色缓和,这才敢去擦眼泪,哽咽着道:“是一匹好漂亮的红色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