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21 14:18      字数:4738
  碧溪微微屈膝,并不敢因为绾绾的一声“敬称”而失了礼数,“姑娘不必客气!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安置罢!奴婢这里先告退了!”
  “是不早了,碧溪姐姐慢走!”看着碧溪离开,绾绾突然转过头看向绣橘,“我记得,你有一个哥哥,至今没有安排到好差事,对吧?”
  绣橘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绾绾会突然天马行空的来了这么一句,但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于如此求之不得的好事,很是激动,“是的,奴婢的哥哥以前是跟在琏二爷身边伺候的。”
  点到即止,绣橘并没有细细的说兄长如今的情况。这府里有很多事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比如安卉和王熙凤婆媳不和。
  绣橘是安安身边的大丫鬟,其兄长自然也是贾琏身边得用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让王熙凤感觉如芒在背。于是,在她的支持下,绣橘兄长的地位开始动摇,下面开始有人蠢蠢欲动。尤其是在其不小心生病了之后,迅速被人夺了权,再回去,已然是换了一番天地。下人们的事情,贾琏本就不怎么关心,再加上王熙凤是有心算无心,自然也就没人为其做主了。
  听着绣橘这话,绾绾心中对王熙凤的不满愈发的深重了,只是,现在不是纠结着这个时候,“让你哥哥自明天起便小心的缀在安安的身后,看清楚他每天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面。”
  绣橘明白,她的兄长这是要走进主子的视线了,忙道:“是,奴婢明白了!”
  这样一个翻身的好机会,绣橘的哥哥自然是万分的上心,没两天,绾绾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安安给一个妇人买了一个小四合院,还买了一个丫鬟伺候她,并且时常过去探望她。这一点一滴组合起来,绾绾很快便理出头绪来了。顿时,心烦意乱。
  没错,绾绾知道安安的身世。当年,因为她还小的缘故,贾赦和碧清说话的时候没有怎么避讳她,所以,她隐隐的听到了一些。当然,当时她并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也越来越丰富之后,终于在贾赦教育安安孝道的时候恍然大悟。初开始,她也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越想越像是那么回事,不得已只得将自己的猜测深深地埋藏起来,只当做是不知道,也不敢去求证。不曾想,如今一切竟然逼到了眼前。
  她担心安卉会受到伤害,但是,也担心安安,怕他会走上歧途,就好像她那二哥哥一样。绾绾能够感觉得到贾琏对这个家和母亲都是有感情的,可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想看到安安最终也是这么个结果,为了所有人好。
  于是乎,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安安!”
  安安转头,看清楚来人,不禁愣了一下,“二哥哥?!”
  “二哥哥找你有点事,我在前面茶楼里包了一个雅间,咱们去坐坐罢!”贾琏笑眯眯的,但是话里话外却半点询问的意思也无。
  从安安有记忆以来和贾琏的接触就不多,虽然是兄弟,却不是很亲近,对于贾琏如此的举动,心里有些打鼓,却也只能跟着走,“好!”
  “二哥哥找安安所为何事?”安安有些着急,他不喜欢像现在这样,明明知道有事,可是贾琏偏偏就是不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使得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悬着的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所以,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安安决定着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贾琏似有似无的笑了笑,以前他就最怕父亲这样吊着他的,心虚的小孩子,果然都是一样的,“怎么?安安很着急吗?我看你往外面看了很多遍了?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等着你去处理?”
  安安忙摇头,毕竟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就让贾琏给唬住了,“不是!我能有什么事?!”
  贾琏点了点头,在安安放松了下来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正襟危坐,“其实,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安安的手止不住抖了一下,仍旧强装着不解的模样,“二哥哥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贾琏起身,缓步走到窗口前,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整个人透着淡淡的寂寞,“我六岁的时候,亲生母亲便去了,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天下再也不会有人像她对我好了,直到……”
  贾琏是个很好的叙述着,他的声音清朗而抑扬顿挫,对于自己的剖析也很客观到位,将的故事更是引人入胜,高~潮迭起。当年的那些事情,依然是那么的清晰。
  时间的沙漏随着贾琏的讲述而慢慢的流失,安安也被带回了那个多年前的世界,真的入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安安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贾琏已经坐在他的对面,阳光从贾琏的背后铺陈开来,投射出一片阴影,安安看到了他身上的孤寂。
  贾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这才淡淡的开口,“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但是,我没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只能咽下自己酿的苦酒。所以,安安,二哥哥真的不希望你也走错路。或许,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的生身母亲,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伤害了养大你的母亲。她对你的好,你应该感受得到。”
  安安低下头,声音中也带着几分落寞,“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么……”
  “你还是没明白吗?如果我当年不是像你这样敏感的话,我也不会……”贾琏将手搭在安安的肩膀上,眼睛里带着几分沉重,“你若要恼,就恼我罢!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安安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贾琏蹲下来,与安安平视,“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母亲有了孩子就不疼你了?是她那么说的吗?”
  安安慌忙摇头,“我娘她对我很好,很疼我,而且,她也没说什么……”
  贾琏打断了安安的话,“母亲又不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会因为弟弟而不疼你?”
  安安瞪大了眼睛,他真是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他的母亲必定是不知道真相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对他这么疼爱。
  小孩子很敏感,又一直是最小的,得尽了所有人的宠爱。所以,当众人的注意力突然转移的时候,他便对那个小小的娃娃有着莫名的敌意。只是,这种敌意被亲情所掩盖的时候,他并不曾在意。有了亲情这块砝码,他心中的天平才能维持着平衡,甚至压倒嫉妒。当这块砝码不在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失衡,便是小小的不在意也会在瞬间放大,负面情绪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同时,旁人的一点示好,也被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贾琏垂眸,心里很是不快,他确定,必定是那个女人趁着安安心神紊乱的当儿给他灌输这样的念头,所以安安才会钻了牛角尖,但是亲生母亲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所以,贾琏纵然不快,也不愿意引起安安的反感。
  任由着安安想了好久,直到安安抬头,眼睛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的时候,贾琏这才开口,“你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吗?”
  安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我把……把她偷偷地养在外面,不让任何人知道。娘亲那里,一切都还跟以前一样。”
  贾琏暗暗摇头,怎么可能一样?又怎么可能不让任何人知道?只怕现在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只是,话到底不能这么说,“既如此,你便回去开诚布公的和父亲说了这事罢!让他了解你的心意,帮助你达成愿望!”
  安安微微低下头,停了好久,才勉强开口,“二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你知道吗?我娘……她跟说,父亲刚开始的时候不想要我,就强逼着她打胎。后来,为了母亲,又留下了我。在母亲早产之后,又把我催生了下来。然后将我抢走,也不管她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就把她给赶了出来。”
  贾琏心里有些暗恼,看来她要破坏的不止是母子之情,连父子之情也不预备放过。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贾琏谆谆善诱,“所以,你才更要去听听父亲的说法,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可是,我怕父亲知道了,就不能容……”虽然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是他其实还是理不清这些感情,所以在称呼上总是不知如何是好,“容她存在了……”
  “不会!”贾琏说得斩钉截铁,“因为,父亲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
  安安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是怎么找上你的?”论起说谎,特殊时刻,贾琏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之所以找上你,正是父亲命他身边的人引着我来的。虽然他不曾明说,但是我觉得他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安安被贾琏给忽悠住了。
  而贾琏则觉得自己真是难得的好哥哥,心里很是得意。只是,他高昂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想着若是自己当年也能遇到这么一个指路的人,或许他也就不会犯下大错,更不会一直活在悔恨当中,情绪就止不住的低落了起来。
  几日后,小娃娃满月,安安把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给送了上去,喜得安卉又抱又揉,“我的安安,这些日子可想死娘亲了!”
  对于安卉时不时的用死来强调程度的坏习惯,贾赦已经纠正得累了,实在受不了,也就任由她去了。
  安安倒是很感动,不由得红了眼睛,又往安卉怀里蹭了蹭。
  当天晚上安安找了机会,好好的跟贾赦谈了谈。当然,这个所谓的谈,是安安一直说话,不停的说话,而贾赦则一直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
  一鼓作气之下,安安把自己的心里话像倒豆子一样的倒了出来,再看到贾赦目光的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讪讪的站在那儿。
  贾赦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还是欣慰的。在此之前,他一直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有了无数个方案,每一个手段都绝对算不上温和。可是,如今听了安安这番话,心情好了很多,也不想再用那么激进的手段了。对于安安这个儿子,贾赦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年少无知轻信了别人的谎言,但是能平和的处理好这两个母亲的关系,也算是极难得的了。
  就在安安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贾赦开口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罢!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你再来告诉我以后的打算!”
  安安很不解,最后却还是选择乖乖的听话,说到底,就算是心里有了不满,对于父亲,他还是打心眼里敬畏的,“是!”
  第二天。
  “这么着急回家吗?”虽然确定了要回去,可是这也未免太匆忙了。
  贾赦摇了摇头,“不是!带你和安安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不仅是安卉想知道的问题,也是安安纠结的所在,所以听到安卉这么问,安安立马竖直了耳朵。
  可是,贾赦很神秘,“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奶嬷嬷把小娃娃也抱出来了,安卉更是不解,“怎么?连宝宝也要去吗?”
  “宝宝满月了,也该出去看看了!”贾赦自说自话,熟练的自奶嬷嬷那里将孩子接过来,然后,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马车上晃晃悠悠的,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处虽然破旧,但是还算干净的农家小院。
  安卉抱着孩子,在贾赦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心里隐隐的觉得神秘地方不太对劲。
  正想着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妇人打扮的中年女子从屋里走出来,看着与周围景物格格不入的马车和贾赦一行人等,不仅没有觉得惊讶,反而很是惊喜,“表叔来了?!”
  说罢,回头冲着屋里喊,“安人,表……”
  话还未说完,她又突然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安安,眼睛里隐隐的有泪花闪烁。
  安卉和安安都愣住了,因为他们都发现这个女人和安安有着五六成的相似。只是,她的皮肤更加粗糙,身上带着一股怯懦的气质罢了。
  “叫什么呢?谁来了?”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看到贾赦一行人,先是瞪大了双眼,随后急忙又冲回屋里,推出一个木质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满脸的褶子,伸着微微颤抖的手,嘴唇不停的抖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同于这些人的激动,贾赦脸上好像没什么表情,只是安卉觉得他扶着自己的手似乎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贾赦深吸一口气,搀扶着安卉走了进来。
  “你……你怎么来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只能仰着头看着贾赦,声音也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贾赦眼观鼻鼻观心,“我带安安来见见他的亲生母亲!”
  那中年妇人听到贾赦这话,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对着安安手足无措,想要抱他一下,但是看了看安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