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1-02-21 14:18      字数:4738
  看着张嬷嬷这张满是皱纹的脸,想着这些年她在自己身边的念叨,虽然很烦,却是真心的为他好的,这样的人,他却一再的辜负,却看不清那人的蛇蝎心肠,把她当做好人。
  “嬷嬷,扶我去祖母那里!我要请她老人家为我这个孙儿做主!”贾琏的目光坚定中带着决绝。
  张嬷嬷先是楞了一下,看着贾琏坚持的样子,很欣慰的点了点头,“好,老奴扶你去!”
  贾琏这才将目光放在那大夫身上,“大夫,请你也和我一道去我祖母那里,我要将此事禀告她老人家!”
  大夫有些犹豫,其实,他把这事给捅出来,就料到会有一场风波了,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这大宅院里的事儿,越是证据明朗的指向一个人,那个人就越可能是冤枉的。他是大夫,并不想自己的手上沾染了血迹,更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若是因此而波及到什么无辜的人,那就只能请她将来去找那罪魁祸首了。
  大夫点了点头,“是,二爷!我一定实话实说!”
  是的,只实话实说而已!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扯到他这个无辜之人身上!只是,回去之后,又要用柚子叶洗澡了!
  贾琏自然是不可能走到老太太那里的,他坐着小敞轿很快便来到了老太太的住处,他甫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伏在地上哭泣不已。
  老太太自然是吓一跳,忙询问是怎么回事,张嬷嬷便上前一步,将事情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老太太听后勃然大怒,直命人立刻去把安卉招来,然后便一把抱住贾琏,心肝肉儿啊的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真的是一个慈祥的祖母,看起来对贾琏这个孙儿是极致疼爱的,但是贾家所有的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这是她从贾琏出世以来,第一次抱着个孙子。
  安卉接到命令的时候,秋心正好将贾琏脸色极不好的带着人去了老太太院子的事儿禀告了她,当时她就觉得很不安,却也想不到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有问过来传话的鸳鸯,可是鸳鸯什么话都不肯说。
  等到她到了老太太那里,还来不及请安,老太太便一把舀起身边的茶杯,对着安卉便砸了过去。
  安卉不是古人,不可能因为老太太的身份尊贵,便傻傻的站在那儿任她砸得头破血流,脚步微微移动,很灵敏的便躲了过去。
  “咣当”一声,茶杯碎做一地。
  “反了!反了!你好大的胆子!”老太太见安卉居然敢躲,不禁勃然大怒,就算是贾赦,明明眼看着,他也是不敢躲的。
  安卉是真的惊着了,心里也不由得动了几分真怒,直直的看着老太太,“媳妇儿不知婆婆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若真是媳妇儿的错,要打要骂,任由婆婆处置!若不是,朝廷命妇,也没有平白给婆婆做出气筒的道理!”
  虽然一直不想那么想,但是如今看到贾琏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安卉就算再蠢,也猜到一些了。这些年,她小心谨慎,什么人都不敢得罪,结果所有的人都欺负她头上来了,真当她好性儿了是不是?
  老太太何曾被人当面这样落过面子,不由得面红耳赤,指着安卉的手指剧烈的抖动着,“你……你还要装糊涂?好!很好!张嬷嬷,你来说!”
  安卉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她的个子并不高,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微微有些佝偻,一时间,两人在气势上,竟成了对持之势,“哦,张嬷嬷?那我且听听你要说什么?”
  张嬷嬷看了安卉一眼,身体止不住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怯怯的看了看老太太一眼,然后咽了口唾液,有些艰难的将事情再次叙述了一遍。
  “邢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老太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目圆睁,瞪着安卉。
  事情在某些程度上的和自己的猜测想吻合,安卉却半点也不觉得开心,只觉得心凉的厉害,这些年,她是真心疼爱贾琏的,就算是有了怀疑,就算是被人离间了,他也太过狠心了一些!难道一定要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吗?难道他就不曾给予她半分的信任吗?
  父子俩,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没心没肺,忘恩负义!
  “我没有!”安卉从从口腔里艰难的挤出了这三个字,不过,发出声音之后,立刻便觉得好了一点,深吸一口气,“婆婆若不信,可以将我身边的秋雨招过来,细细问个清楚!”
  “我自然会问清楚的!”老太太很生气,指着不远处的两个粗壮的婆子,“你们,把她压到院子里跪着!”
  安卉听得这话,立刻便要反驳,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两个婆子便将她双手反剪了去,她想要挣扎,但是她只是个弱女子,又如何是这些婆子的对手。她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反抗只会让她的脸上变得更难看。
  于是,她冷哼一声,“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她还要维护住自己的尊严。只是,目光却无意识的看向了贾琏,他仍旧低着头,长长地睫毛垂了下来,在他的脸上覆盖上一层阴影,看不出情绪。或许,只有他那绷直的双腿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安卉一步步,稳稳地走到院子里,然后,笔直的跪下。
  秋雨被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的安卉,眼眸中的焦急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已经想办法通知贾赦了,但是,老太太已经控制了所有的门,没有人能自由出入,她根本没有办法把消息给放出去。
  夏日午后的阳光,最是毒辣,这样的青石板路,安卉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她也不知道,贾赦会不会来救她。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生命真的很累很累,她不过就是想活着,想活得好一点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如果生命真的这么艰难的话,或许结束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阳光真的很耀眼,耀眼到安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头越来越痛,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止不住的恶心。
  “费尽了心机,对他那么好,有用吗?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是自己亲生的啊!”
  安卉微微眯起双眼,终于看清楚这迎着阳光走来的人是谁了,是贾元春!
  046母子情绝
  逆着光;看着贾元春那愈发明艳的脸庞,原本已经万念俱灰的安卉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不缀之情,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以这样狼狈的礀态失败的离开,她不想死;就算活再如何的万分艰难;也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笑着看这些曾让她难堪的人无休止的痛苦下去。她;绝不要自己的人生成为一场笑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人隐忍的模样,贾元春的眼前再次闪现几年前她拉着她的手,对着她笑得无比温柔的样子。说到底;此时的贾元春还是个孩子,她的心蓦地一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单膝跪地,舀起手绢,轻轻的擦拭了安卉额头上的汗水,“现在晓得后悔了吧?要我说,你何必呢?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你若不是……”
  有些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她心里只想着,若是安卉不跟赵姨娘扯上关系,不让她的母亲难过,其实,她是不想主动对上她这个伯母的。
  安卉的眼眸中有微光微微闪烁,偏头错开了贾元春的手,目光凌然,“我做事,一向无愧于心!倒是元儿你,小小年纪,实在不该……”
  说罢,闭上眼睛,一副不忍心再说的模样。
  贾元春的手僵硬在空气中,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如今,她的脸皮子还没有练到王氏那种程度,对于这样明晃晃的指责与失望,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更不能理直气壮,压低了声音怒道:“无愧于心?伯母真是让元春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插手我们二房的家事,跟赵姨娘坑壑一气,居然还能无愧于心?”
  “我自然无愧于心!我与赵姨娘是正常相交,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地方!”安卉也是半步不让,“若说与她比和你们房里的周姨娘亲近一些,也是有的。可是,那是因为她当年早产无人照料,得了我恩惠,一心想要报答我的缘故。说起来,只此一点,她便比很多人要抢得多。”
  很多人,指的是谁,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这样的讥讽,别说是贾元春那样的聪明人,就算是个笨蛋,只要不是弱智都听得出来。只是,安卉说的理直气壮,而且贾元春也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赵姨娘谋划了什么,所以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安卉看到贾元春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的激将之法已然奏效,可是,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想一般发展下去。她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再添一把火。稍稍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不要多此一举了。闭上眼睛,只做出一副失望至极,不愿意再看的模样。
  贾元春见安卉这般,果然勃然大怒,“没错!你当年是帮过我,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我现在就命人将此事知会外面的伯父,至于伯父会不会救您,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说罢,拂袖而去。
  安卉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后悲哀的情绪再次弥漫上心头,原来无论如何,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出了事能依靠的,都只有贾赦一人。只是,她实在不确定贾赦是不是一个能寄予的希望的人。贾赦是可以救她的人,但是他更是一个可能将她推入更深深渊的人。
  贾元春的人情可不容易得,就这样用在这件事情上,真的值得吗?安卉实在是有些不确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卉只觉得腹部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她一手按着腹部,一手撑着地,头上的汗水砸在地板上,很快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了。安卉很着急,无论如何,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真的很想贾赦快些出现,这样悬着,感觉实在太糟了。
  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安卉回头,远远的,只看着那身形,安卉已经认出了是贾赦。眼眸中不自觉的划过一抹亮色,可是,所有的惊喜在她贾赦那张脸之后,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的笑容,甚至都还来不及敛起,便那样僵硬在脸上。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五官,可是安卉却觉得陌生得不得了。这几年,安卉已经忘记了他沉着脸的模样,如今看来,在炎炎夏日里,竟然让人觉得如坠冰窖,从头到脚都止不住的一阵阵的发冷。
  贾赦从安卉身边一阵风似地走过,却没有停留。
  安卉知道,她输了,她真的赌输了!
  她努力告诉自己有点出息,不可以让别人看了笑话。这个结果,本就是早就想到了的。可是,眼睛却一再的发涨发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安卉拼命的忍住眼泪。
  “跟我进来!”贾赦的声音很低沉,完全听不出情绪。
  安卉却止不住一震,心里隐隐的燃起一丝希望,她慌忙便把那个念头牢牢地扼杀的萌芽状态,如今,她不可以对任何人抱有幻想,她应该想的是如何逆转现在对自己极不利的形势。一瞬间,脑子里已经有了决定,这事若是能将自己摘出去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定要往大里闹。到时候,大不了被休出去。她自己私底下估摸着,离开了这贾府,她埋在外面的那些金银,应该也足够她生活一辈子了。虽不能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却胜在开心无忧。
  下定了决心,安卉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身,虽止不住的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也好歹没有摔倒,只是……
  “呕……”安卉忙捂住了嘴,她心里明白,待此事之后,她必定是要病上一场了。舔了舔因为大量失水而干裂的嘴唇,安卉挺直了身体,稳稳地迈出第一步。就算是一个人的战斗,她也不能先弱了自己的气势。
  再次回到老太太的房间,安卉第一眼看的仍旧是贾琏,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再看到她,心里也还是没有办法不起一丝波澜。她不愿意去想贾琏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以后贾琏的事情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老大,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尖锐。
  贾赦垂眸,依旧看不出表情,只是声音却冷得厉害,“怎么也得听了她的解释,然后才能定罪,不是吗?”
  安卉止不住的冷笑一下,这还是没都没问呢,就要给她定罪了?这是个什么神逻辑!可是,她的目光在看到秋雨的那一霎那,再也移不开半分!
  若不是认识那件衣服,她根本就不能把眼前这个发髻凌乱,脸颊红肿得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跟秋雨联系在一起,不消说,这些人对秋雨用了刑!
  冲天的怒火瞬间在她的眼眸中炸开,握紧双拳,细长的指甲刺入皮肉,尖锐的疼痛,呼唤着她为数不多的理智。秋雨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丫鬟这么简单,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