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1 14:03      字数:4731
  “雷桑,对刀很精通呐。”宫崎政一不敢小视眼前这个犹显稚嫩的少年,默默无闻不是平庸无能,不值一提,就是惊才绝艳,老谋深算,显然这个五公子不属于前者。而且终究是自己害了耀司呐,他虽句句蛮横,却又字字在理,我又哪来的生气的立场,直觉想换个话题缓和气氛。
  闻言,落迦绽出今天的第一真诚笑颜,灿烂得晃眼,以一种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口吻说道:“因为宫崎最喜欢刀了。”
  是呐,仿佛间宫崎政一似乎有看到了那个笑着向自己道谢的孩子,高兴地红了脸颊,兴奋地抚摸着刀身,多少年没见耀司笑过了。发现自己的恍神令宫崎政一极为不满,这功夫足够死好几次了,“是啊。”他不咸不淡的开口,“不过你对耀司的珍视就体现在对他最重视的双龙会的挑衅吗?”
  “哼,”落迦用鼻子表达他的不爽,“你就这么确定宫崎最重视的是双龙会而不是某人或者对您的尊重,这种不得不背负的责任根本就是生命无法承受的负担,什么权利,财富,都不是他所渴望的,您难道不明白吗?!”
  “那是宫崎家的家务事,还有不得你小子插嘴。”一边的伊藤龙之介愤然开口。
  “哦?我记得您姓伊藤,也不是宫崎呀,您又凭什么突然插嘴?更何况,我不记得双龙会原来是宫崎家的家务事啊,我还以为帮派虽会一人掌权,一家独大,却仍是有能者居之,而非世袭罔替。”落迦再次挂上贵族式骄傲不屑的假笑,句句带刺,字字刻薄。
  “小子,对自己倒是很自信呐。”伊藤龙之介意有所指地问。
  落迦故作谦逊:“哪里,小可从来量力而行,所谓自信 不过是适当的自知之明罢了。小可向来奉行,有三分力做三分事。”
  伊藤龙之介以一种穿透性的目光锁定落迦:“我承认雷桑你是少见的少年俊彦,但你就这么肯定自己可以从这,‘完整无缺’地走出去吗?”
  落迦斜睥一眼,露齿而笑:“啊拉,怎么办呢,小可并没有在两位大人的盛怒之下‘完整’地走出去的自信呢。不过……”他话锋一转,万分诚恳友善地称述:“我却有将双龙会除名的自信呢。听起来还不赖哦,治标不如治本嘛。”
  伊藤龙之介气得一脚踢翻桌几,外边的守卫应声而入,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对此落迦不以为意,饶有兴致地看着煞气十足的保镖。
  宫崎政一深深地叹口气,喝退众人,神色显得有些疲惫:“阁下口出不逊也是为了犬子,可笑我身为人父对儿子的关心还不如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面对雷家最深不可测的五公子,就算是我宫崎政一也是不敢托大,但是,你若再胆敢不言不逊,不管初衷为何,抑或有口无心,即使倾双龙会之全力,无论天涯海角,我宫崎政一也会让你知道,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活着。别人能不能拿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换了耀司呢?对小儿我还是有些自信的。”语词之间看似处处忍让,实则步步紧逼,悠缓却暗藏机锋,语音刚落,耳际传来破空之声,几缕发丝缓缓飘下,他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半英寸左右的刻痕,口子里露出一点银光。
  “哎呀呀,抱歉一时没拿稳。”落迦的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约一指宽略短于小指的刀片,大小刚好可以藏在指缝里,遁匿于指间。“话说伊藤先生还真是容易激动,都年纪一把了,还像个小伙子似的,这点倒是和令郎很像呢。叫什么呢?对了,就是虎父无犬子,都喜欢虎头虎脑地向前冲,真不是一般的富有活力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剧本诶,双龙会不幸混入内奸,某日,前任黑白龙被击毙房内,上下仆从中毒身亡,山庄付之一炬,凶手下落不明,疑似死于其中。”落迦把玩着手中的刀片,不顾自己轻描淡写的语词让在座两人有何感想,突然语调一变,显得桀骜不驯,不容违抗:“双龙会对我的意义仅止于宫崎耀司一人,小可天生受不得任何威胁,学不会一丝退让,除非我愿意,而这份愿意早就在一人身上用尽。今天如果不能和平收场,晚辈可是会很遗憾的。不过小可是不会介意以何种方式达成目的的,用无关紧要的人的鲜血换来完美大结局,很划算不是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香,伊藤龙之介和宫崎政一赫然发现自己的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落迦拍拍衣服站起身来,如闲庭漫步一般绕着两人转着圈子:“伊藤先生,宫崎先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如何?小可又有一个好主意了呢,小可从前有几个熟人住在这附近哦,他们不巧对伊藤先生和宫崎先生平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熟喑于心,了若指掌呢。小可又有几个朋友对易容之术略知一二,你们说我们来玩角色扮演游戏好不好,落迦此时的神情专注而呆滞,眸色由于压抑而愈见深沉,瞳孔由于兴奋而急剧扩张。
  突然又低头发出沉闷的假笑:“不行哦,好孩子不可以做坏事呢,这样的话,会被人讨厌的。“落迦偏着头,纯净认真的神态透着令人战栗的偏执色彩,他貌似苦恼地思索。
  伊藤龙之介和宫崎政一心中一阵发寒,他们紧紧凝视着眼前的少年,猜不出他下步究竟会如何。平生从没像此刻这般无力,完全失去掌控的恐惧牢牢掐紧他们的心脏,生、死抑或其他,全全取决于这个状似疯狂的少年。
  这时,房内出现了另一位少年,或者说是男孩。浑身散发着诡异魅惑的气息,黑得浓厚到像无法折射出任何光彩的长发,双目是如同凝结血液般的暗红,看似死寂,却隐约透出零星暖意,令人颤畏,更令人渴望。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落迦,恭恭敬敬地说道:“主人,那位大人来了。”
  顿时,一切扭曲的气焰如有意识般迅速收缩回落迦体内,转瞬落迦又变回了那位清淡如莲的浊世谪仙子,倒在榻榻米上的伊藤龙之介和宫崎政一也瞬间恢复了行动力,无奈地发现自己微湿的脊背。
  没费任何心思在两人的反应上,落迦只是以自己的步调,优雅落座,对着空气兀自说道:“两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可不要让王牌变成了催、命、符。”垂下眼睑,拿起茶杯,“Allure,你可以下去了。”
  “是,主人。”男孩一躬身子,身影淡开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和室的门被拉开……
  算是离去
  与此同时,和室的门被拉开,落迦微眯着眼,望着光影中的男人,相当阳光随意地摆摆手:“呦,宫崎,好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定相逢?”
  宫崎突然觉得有点头痛,果然第一映像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护,这种不良中年人的语气一点也不适合你。”
  “非也,非也,”落迦摇摇食指,亮出一口白牙,“今天是热血少年,还有人家就算走不良大叔路线还是会很华丽的。”
  宫崎直接无视掉他,将公文包放在一边,跪在榻榻米上恭恭敬敬地对伊藤龙之介,宫崎政一行礼,动作之完美,之标准,堪比教科书。
  落迦见不得回应,在一边做西施捧心状:“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居然如此忽视我,看来我还是乖乖退场吧。”说完还真利落地起身走人,临到门口处才忽然回过头,鞠了个躬:“伊藤先生,宫崎先生,今天所说的事就拜托了。”
  直到落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已不可耳闻,宫崎才开始此次的汇报。
  “耀司,”宫崎政一毫无预警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汇报:“你不问雷桑是为何而来,又拜托了什么吗?”
  宫崎显得有些困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问一些如此反常的问题,突兀地近乎愚蠢,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作为一个黑龙,好奇心只是他失败的证明,同样朋友这种东西也多余得如同弱点,渴求只是内心软弱的证明。身为黑龙,这两者是如毒品一般的慢性自杀,还是不沾为妙。”
  对于如此完美的回答,本该欣慰的宫崎政一心中却是一片涩然,面对自己的儿子,一个从小令自己引以为豪的儿子,彼此之间何时更像是上下级般冰冷,多少年没有亲近过,又多少年没有用审视以外的眼光看过他,自己真的错了吗?还是遗忘了什么最初的东西?
  突然,宫崎政一感到背上熟悉的热度,回头正瞧见老友伊藤龙之介安抚性的笑容,仿佛在诉说着:一切,有我。
  “耀司啊,”伊藤龙之介以感叹般的语调呼唤:“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除公事以外的家常了,又有多少年没见你笑过了,一年,五年,还是更久?今年你才20吧,怎么反倒是比我们几个老头子还显得死气沉沉?”
  宫崎心中的不解层层堆砌,他不知道两位长辈今天为何言行诡异,一反常态,这种近乎纯粹关心的陌生话语又是从何而来。他选择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你明天不用再上班了,我会通知下去的,好好休养吧,孩子。”伊藤龙之介宣布道。
  宫崎心中一怔,一股无名怒气勃发而出,一定是雷君护,一定是他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了父亲大人和伊藤伯父。为什么?!自己第一次想要信任一个外人,却……
  “伊藤伯父……”
  伊藤龙之介出手示意,打断了宫崎的话:“耀司,我除了是前任白龙还是看着你长大的伊藤伯父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你的身体不仅仅是你的,你自己的健康又怎么可以这样轻忽?!你这和一心求死有什么区别?!”
  “我……”宫崎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湿热,最近这是怎么了?自己变得如此脆弱,为什么突然有种置身寻常人家的错觉,死亡这种不值一体的东西怎么可以引起心灵的败北。“对不起。”半响,宫崎只挤出了这样苍白的三个字。
  这时,房间内就像是在上演一出狗血感人家庭伦理八点档,亲情因突如其来而显得讥讽万分,迟来的就像是被上苍嘲弄的悲情闹剧,宫崎心中除了感动更多的确是不真实的虚妄感。
  宫崎离开后,剩下两个一时间苍老了几十岁的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伊藤龙之介!我宫崎家到底是欠了你们姓伊藤的什么?!老的小的都弄得不得善终。我宫崎政一兢兢业业为双龙会打拼几十年,最后却连个送终的儿子都保不住。“宫崎政一的右拳狠狠地击向地面,整个人狼狈而沮丧。
  “原来你还记着美惠子的事。”伊藤龙之介垂下眼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宫崎政一叹口气,像是在缅怀着什么:“她毕竟是我的妻子,不管我是否对她动过情,终归是你我害死了这个无辜善良的女人。如果她尚在人世,耀司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两个孩子,该恨的不恨,只知一味退让、弥补,不该恨的肆意伤害,把最无辜的往死里逼。我们都是罪人,除了耀司,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仿佛间宫崎政一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巧笑盈兮的少女,她说:“政一,你要记住,只可你负我,不可我负你,如有一天……就杀了我吧。”美惠子……
  “我唯一的儿子活得像行尸走肉,我还得以此为傲,我是天下间最失职的父亲。”宫崎政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决然警告道:“龙之介,从这一刻起,耀司的一切事务不在于双龙会有关,也不再与你们父子有关,我宫崎政一的儿子不是生来还债的,管好你家儿子,两个孩子还是别再相见了。”
  看着宫崎政一不曾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阴冷,伊藤龙之介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颓然垮肩,疲惫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一切就依你所言,终究是我们亏欠了他们母子,我这就准备黑龙的换届大典,只是耀司还会保留双龙会和帝国的调用权。我欠你们宫崎家的,怕是今生今世也绝无换尽的一天了。”
  开除?离职?
  宫崎回到公司,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织田忙碌的身影,桌上搁置着一个半满的纸箱。
  “靖彦,你在收拾什么?”宫崎一路上就发现公司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每个人都像是在计划着什么,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这种被排除在外,无所着力的感觉,让他极为烦闷。
  织田靖彦回过头:“总长,您回来啦,我正在清理您的个人物件,待会儿就去处理我自己的。”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清理。”宫崎面对故意装傻充愣的织田,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45分钟前就辞职了,而您也在同时被开除了。”织田故意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散漫语气回答道。
  “辞职?!开除?!”宫崎被这天外飞来的讯息惊得只能片段性复述。怎么回事?我走错时空了?还是东邦的恶作剧?!莫非这个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