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1 13:36      字数:4898
  “便是几个月前卸任的、‘三公’之一的罗少傅罗大人。”
  “你看何人前往,将罗少傅护送入京?”
  “人选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三王爷看了看归天鹤,笑道,“驸马精明强干,臣看他去最为合适。”
  归天鹤连声道:“王爷不可,天鹤公务缠身,难有余暇。再说此事干系重大,天鹤自知难堪大任,还望王爷另请高明。”
  帐中人略一沉思,笑了一笑:“三弟,朕也有个人选,便是墨指挥使,你和驸马意下如何?”
  三王爷道:“圣上英明之至,墨指挥使前往,定无大碍。”
  归天鹤道:“儿臣亦无异议。”
  帐中人蓦的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办。朕觉得有些累,胸口也堵得慌,你们都退吧!”
  三王爷、归天鹤、龙狂一并站起身子,三王爷和归天鹤躬身道:“臣等告退——”
  ※※※
  归天鹤回至府上,心情倍觉郁闷。这种感觉,他还从来不曾有过,直至今日,他才知道什么是魂不守舍。有几件事,他决定马上就做,绝不能再等下去。
  一、师已灭,亲未除,要练成十层“灭灯大法”,务必诛亲。对他来说,做每一样事,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值与不值,凡是他认为值得去做的,他不再乎对错。
  为示自己诛亲之真,这件事,他决定亲自去做。
  二、刻不容缓,应尽早派人赶在墨中白前面,赴金陵罗少傅家中一探端倪,如罗真的尚在,并暗中杀之。
  这件事,他认为派“暗器王”唐宇为不二人选。首先初次刺杀罗少傅者,便是唐宇,罗少傅的容貌只有他最清楚。更为主要的,多数刺的杀行动,暗器往往比其它的兵器更管用。
  三、速派人带一张墨中白的画像,沿途买通从京城至金陵的大小客栈、黑店、水陆码头以及山贼草寇,令他们能劫杀的劫杀,能下毒的下毒,以求阻挡墨中白。
  此事他决定派“鬼难缠”阴朝寺去做,因为阴朝寺够阴森、够可怕,只有让人感到可怕,别人才肯惟命是从。
  四、派人密切监视龙狂,但有机会,无论他是不是王佛,纵然杀了他,也要想着法子打他的主意。
  这件事,他打算令“谈笑一指间·一指定乾坤”的朱白羽去做,因为他发现朱白羽除了冷,胸中却极富城府。此人除了武功不俗,也不乏一些算计人的损招。
  五、留下“气吞九州·追日神剑”钟古楼,继续在暗中观察“神腿”易水寒。
  ——至于第六件事,他至今还拿不定注意。
  ——颜如玉当不当杀?
  他虽然明明知道颜如玉已心有所属,也觉得心犹不甘,人世间往往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好像都是最好的。更何况他要得到的,在他心目中,比真正的美玉还要无价。还没来得欣赏,便如此给毁了去,他自然会觉得心有不忍。
  所以归天鹤只得将此计划暂放一边。
  他一到猛虎堂,钟、唐、朱、阴四人便知发生了什么事,看他的脸色,仿佛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归天鹤将任务一一作了分派,沉着脸道:“几位有什么看法,不妨提出来。”
  唐宇道:“大人,在下总觉得三王爷的话纯属空穴来风,不足为信。上次的刺杀行动至为机密,罗少傅又不是诸葛再世,他如何得知有人要行刺于他?以我看,这是三王爷有意设下的套也未可知,尚请大人明察。”
  归天鹤微叹道:“唐先生所虑,本王也曾想过。只是我想问一问先生,上次行刺,你纵杀了罗少傅,他的随行你杀了多少。”
  唐宇道:“至于随从,一人未杀,莫非大人担心那些随从认得在下?”
  归天鹤点了点头:“不错,至少本官不敢肯定,他们不认得先生。”
  唐宇双手紧了一紧,眼中杀机毕浮:“好。此次动手,我便将他们尽都宰了。”
  归天鹤笑道:“记住,暗中动手,最好一个也别留下活口。今天晚上,先生须马上动身。”
  唐宇一拱手:“知道。”
  归天鹤接着一指阴朝寺:“阴先生也一样,今晚启程。”
  阴朝寺森然一笑:“大人放心。”
  归天鹤又转向朱白羽:“朱先生可有胆量?”
  朱白羽冷着脸道:“大人指的什么?”
  归天鹤阴阴的笑道:“我指的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这种胆量么,想先生不难猜到。”
  朱白羽身上一震,脸上的肉微微颤动:“大人让我行刺皇上。”
  归天鹤道:“不错。但不可刺死,只须见血便可,这次不要留下柳依依的名字,而是要留下王佛的名字。”
  朱白羽道:“何日动手?”
  归天鹤双眉轻舒,横臂抱于胸前:“此事不急,到了该行刺之时,本官自然令你出手。”
  钟古楼道:“大人,不知容帝尊、满十六和匡正三人,你怎样分派?”
  归天鹤皱着眉道:“这三个人本王信不过,用他们办事,弄不好反而会坏了我的大事。”
  他们刚说到这里,便见一名小厮急步奔入,到了归天鹤近前扑地跪倒,大声道:“驸马……不好了,你前些天招的容帝尊、满十六和匡正等几名贤士刚刚去了府上,一见到公主,便口口声声说驸马爷……薄情……寡义,说你什么欺师灭师,杀了灭灯。十几年前,为夺一总兵家中至宝,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同时,他们还劝公主……”
  归天鹤怒道:“可恶至极,他们与公主还说些什么?”
  小厮在脸上拭了拭汗:“他们劝公主……不要与你这样的白心狼呆在一起,让公主最好把你给休了,免得大人以后再害别人。”他战兢战兢的说到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归天鹤气得脸色煞白,目若喷火:“还有什么,接着说。”
  “是,小人接着讲,只是小人不敢说。”
  归天鹤喝道:“不敢说也得说,讲——”
  小厮吓得体似筛糠,瑟瑟发抖:“他们三人临走之时,摘下府上的楣匾,那个叫容帝尊的人,以掌力将‘驸马府’三字生生抹平,重新又添写了……添写了……狗……马……府三个字,公主……公主她当然便气得昏了过去。”
  归天鹤听到此处,越发恼怒,终于忍不住撕去斯文,破口大骂:“去你妈的,一句喜歌没有,你净给老子唱葬经。”转身挥足,砰的一脚踢出,那小厮手舞足蹈,转着个飞出了猛虎堂。
  唐宇道:“大人,要不要追赶?”
  归天鹤黯然叹道:“此三人均非等闲之辈,这时只怕早没了行踪,追也追不上了,算了。”
  第十一章 世事茫茫
  第十一章世事茫茫
  静静的夜空,天如悬馨,月色如水。
  淡淡着烟浓着月,深深笼水浅笼沙,看静静的夜,正值月转梧桐时。看梧桐里的月,空灵得宛若画中之月,而月下的灯火和烛光,也给这空灵烘托得无限抒情。仿佛绘月的人有意藏了几笔留白,巧妙的在月华烛影之中,点缀出一种抽象和写意,给人一种无尽的遐思和回味。
  有月的夜晚才多情,就像白天有了太阳才温暖一样。相思也好,入梦也罢,再黯淡的月光也有一线光明,终不致长夜漆漆。对于向往生命的人而言,唯有光明可以寄托,聊以慰藉。
  对于热爱生命的人来说,光明无疑于希望,睡不着时,对着月儿相思,那是爱的希望。至于入梦,梦中则更需要月光,月柔柔,意绵绵,做梦的人才体会得到真正的梦想。
  位于京效一隅的“古风宝刹”,在月色的笼罩下,看上去也似乎多了几许诗意。大殿之内,点着一枝烛火,烛火下,映照出几十张各具沧桑的面孔来。
  看他们的表情,在这大殿内似在等一个人。
  他们都不曾说话,只有目光在闪动。
  看他们的眼睛,都比烛火还亮。
  突听守在殿外把风的“观日剑客”费不败一声低喝:“什么人?”
  一个人随之应道:“在下。”
  一言方罢,便见费不败在前,答话的人在后,一并步入大殿。
  只见跟在费不败身后之人满脸皱纹,霜发苍眉,正是被当今三王爷奉若神明,敬做座上宾的哑剑客——龙狂。
  然而到了这里,龙狂显然变做了另外一个人。听他方才进殿时,不但说了“在下”两个字,而且听他的口音还相当宏亮。
  若是听到了一个哑巴开口讲话,想必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可奇怪的是,大殿里的人听他讲话,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原来什么样子,此时依然是什么样子,并无半点诧异之色。
  这件事说来费解,实际上再明白不过,因为大殿内的人都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龙狂”其人。换句话说,龙狂无非只是一个人的化名。
  这个人,当然便是王佛。
  这一点,归天鹤怀疑的没错。
  ※※※
  王佛向着众人一一见礼已毕,当即将目光转向“神灯剑魔”容帝尊,极是关切的道:“前辈数日前与灭灯一战,曾受内创,不知这些天可曾痊愈?”
  “不妨事!老朽虽老,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折腾。”容帝尊性情疏狂,为人做事向来不拘小节,他伸出右手在王佛肩上重重一拍,“你来了便好,说罢,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这……”王佛略一迟缓,似乎感到有些为难。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环目四顾,坦露心迹,“说来惭愧,此次赴京,本是晚辈一人之事。天意机缘,与诸位在大同府云宅相逢。原以为救我家人,杀了归天鹤,都不是什么难事,不料直至今日,这两桩事均甚渺茫,不知要挨到什么时候?眼见诸位屈尊至此,王佛实是不忍,故思前想后,晚辈希望诸位就此离开京城,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皆惊异。满十六第一个按耐不住,一长身,霍然站起,直勾勾的望着王佛,不解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撵我们走不成?”
  看他此刻的眼神,竟和王佛有几许相似之处,孤傲、狂野且如刀锋般锐利。稍有不同的是,满十六的傲直接,丝毫不予掩饰;而王佛的傲,则写在寂寞深处。
  听了他的责问,王佛并没有生气,忙笑着解释道:“十六兄莫要误会,小弟让大家离开京城,自有我的道理。”
  “无论你有什么道理,总之我听着很不舒服。”满十六傲然一挑双眉,伸手挽住一绺发丝,“大家伙尽聚于此,所为何来?无非是觉得你王佛人品不错,够朋友、够汉子!不过今日一看,你王佛也太过自负,分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所谓的道理,也无非是嫌我们在此碍手碍脚罢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王佛深深忧郁的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十六兄真要这么认为,小弟也无话可说。想我王佛只是一介杀手,何德何能!实不敢有累诸位因我一人而受牵连。好!十六兄即是认为在下小瞧诸位,王佛不才,便唯有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剑光一闪,王佛已然亮出“挽歌”软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王佛的性子如此执拗,便是满十六,脸上也变了色。
  枯木大师欺步抢上,大声说道:“王施主且慢动手!王施主心中所虑,老衲明白。你是不是觉得武林盟主令即已到手,不想再因你一人之事,牵累我等大家?”
  “知我者,大师也。”王佛后退一步,剑光折射在他的脸上,依稀映出他眼中的泪光,“正因为诸位视我王佛为朋友,让朋友为我涉险,王佛才深觉不忍。只所以说是涉险,是因为我低估了归天鹤的背景,他杀我,可以无罪;而我杀他,却是死罪。”
  枯木大师道:“你说说,何以杀了他便是死罪?”
  明阙真人愤愤的道:“不错!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难道归天鹤便可以例外?”
  “与庶民同罪?谁信——”王佛嘴角上挂着一丝冷冷的嘲笑,仿佛在听一句冠冕堂皇的弥天大谎,“当今天下,‘犯法’之官吏俯拾皆是,数不胜数,真正与庶民同罪者又有几人?三王爷说过,归天鹤只要不是犯了弑君谋反之罪,充其量也只是革职罢了。纵有死罪,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皇上也不忍杀他。”
  容帝尊道:“王佛,听你的口气,莫不是心灰意冷,意欲罢手不成?”
  “当然不是。但我不想担负着死罪之名,带着我的家人亡命天涯,那样不是救了他们,而是连累了他们。”王佛说到这里,脸上写满了刚毅,“所以,我必须等,我相信总有这个机会,既可以杀了归天鹤,又可使我家人相安无事。”
  “女修罗王”夜如何尖着嗓子格格一笑:“王佛,难道你不会暗中下手,与归天鹤这种人,何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暗中下手?”王佛想也不想,当即摇头否决,“在下虽是杀手,却素来不喜欢暗中下手。归天鹤无论如何该死,我都不会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