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说道：“参见教主！”张无忌时常念着那日徐达救命之恩，见到众人，喜之不尽，当即还礼，左手携着朱元璋，右手携着徐达，同进室内，命众人坐下。众人告了罪，才行就坐。
  杨不悔坐到张无忌下首，和徐达等相叙私谊，说起那日偷宰张员外耕牛之事，一齐拊掌大笑。
  其间杨不悔虽对朱元璋稍加侧目，但并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一来她对扶持张无忌做皇帝一事毫无兴趣，恨不得立刻便脱身逍遥自在去，哪里还在意最后谁做皇帝；二来她从不认为杀人就能解决问题，走了一个朱元璋，还会有无数个朱元璋，只有从制度上入手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
  当夜，蝴蝶谷中筑起高坛，坛前烧起熊熊大火。张无忌登坛宣示和中原诸门派尽释前愆、反元抗胡之意，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教众一齐凛遵，各人身前点起香束，立誓对教主令旨，决不敢违。大会教众，焚火烧香，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元朝。
  坛前火光烛天，香播四野，明教之盛，远迈前代。年老的教众眼见这片兴旺气象，想起十余年来本教四分五裂、几致覆灭的情景，忍不住喜极而泣。
  张无忌又将与众人定好的计策当众宣示出来，众人齐声答应：“教主令旨，决不敢违！”呼喊声山谷鸣响。
  当下众人献血为盟，焚香为誓，决死不负大义。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张无忌告别。众人虽均是意气慷慨的豪杰，但想到此后血战四野，不知谁存谁亡，大事纵成，今日蝴蝶谷大会中的群豪只怕活不到一半，不免俱有惜别之意。是时蝴蝶谷前圣火高烧，也不知是谁忽然朗声唱了起来：“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众人齐声相和：“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那“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歌声，飘扬在蝴蝶谷中。群豪白衣如雪，一个个走到张无忌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再不回顾。张无忌想起如许大好男儿，此后一二十年之中，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泪盈眶。
  但听歌声渐远，壮士离散，热闹了数日的蝴蝶谷重归沉寂，只剩下韦一笑、韩林儿以及周芷若等寥寥数人。
  张无忌对韩林儿道：“此番出海是为了迎接我义父金毛狮王，一路上危险重重。韩大哥可不必跟随。”
  韩林儿甚是惶恐地说：“属下对教主死心塌地的敬仰，平时无缘多亲近教主，若能得伴教主左右，服侍教主，实是属下生平之幸。”于是此行便由韩林儿、韦一笑及周颠三人随行，再加上杨不悔与周芷若，一共六人即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江南乃天鹰教地界，海上势力不俗。之前张无忌已吩咐下去早早做好出海准备。这次他们会坐天鹰教的海船出海。六人日夜兼程，快马疾行，数日之后便赶到海边。之前殷野王已等在路上与张无忌会合，直接将他们引到海港。然而将到时，张无忌隐隐听到有一群人在海边乱斗，只听一人说道：“交出屠龙刀……饶你不死……宝刀换命……”山间劲风将他言语断断续续的送将下来，隔得远了，听不明白。但张无忌已知这群人意图夺取屠龙宝刀。他心中砰砰直跳，一个猜测呼之欲出。猛听得海边传来一声大叫，中气充沛，极是威猛。这一来张无忌当真惊喜交集，这叫声熟悉之极，果然是他义父金毛狮王谢逊到了！一别十余年，义父雄风如昔，怎不令他心花怒放？当下也不及细思谢逊如何会从极北的冰火岛上来到此处。猛地从马上跃起，展开轻功，倏忽不见，但听他清啸之声，片刻间已在里许之外，直奔向人群之中。到了跟前，张无忌已看清一群丐帮打扮的弟子和数名光头僧人正将三人围在中央。当先一人身形高大，挥舞着一把黝黑大刀，如入无人之境。虽然双目盲了，却神威凛凛势不可挡。张无忌心潮澎湃，此时顾不得看是何人与义父同行，一路狂飙而至。他这一声清啸鼓足了中气，绵绵不绝，和着海涛之声飞扬而出，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他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啸声也是越来越响。围攻谢逊的这群人，已听到张无忌啸声，相顾骇然。不知何方神圣降临此地，又是敌是友？且此人武功卓绝，神妙至斯，绝非他等可以抵挡之辈。于是手下更快，只盼及早拿下谢逊。岂知这么一来，登时犯了武学中的大忌。谢逊双眼已盲，全凭从敌人兵刃的风声中辨位应敌。这些人出手一快，风声更响，谢逊长笑一声，砰的一拳，击中在一人前胸，那人长声惨呼，倒在一块海边礁石之上，摔得头盖破裂，脑浆四溅。这时张无忌人已赶到，在人群中左突右出，双手一牵一引，群豪便纷纷两两相撞，倒地呻吟。谢逊心中大奇，担心此人也是为了屠龙刀而来，暗暗戒备，口中却沉声道：“阁下出手相援，谢逊多承大德。”张无忌哽咽道：“义……义父，我是无忌啊！”谢逊大吃一惊，道：“你……你说甚么？”张无忌道：“孩儿便是张无忌。”谢逊如何能信，只道：“你……你说甚么？”张无忌便道：“拳学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胜……”滔滔不绝的背了下去，每一句都是谢逊在冰火岛上所授予他的武功要诀。手下却不停，以一人之力独对十数人。谢逊呆立当场，虎躯一颤，蓦然仰天长啸。便在此时，突然间隆隆声响，从海边山崖上滚落一块巨大的圆石，冲向张无忌。张无忌蓦然一惊，闪身躲开。圆石后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迅速无伦的扑向张无忌，寒光闪动，一柄短刀刺向他咽喉。这一下来得突兀之极，张无忌正处在与义父重逢的巨大惊喜之中，既要迎战群敌，又要背诵口诀，还要分心去看义父，全没防到竟会有人忽然偷袭，黑暗中只觉风声飒然，短刀刃尖已刺到喉边，危急中身子斜刺向旁射出，嗤的一声响，刀尖已将他胸口衣服划破了一条大缝，只须有毫厘之差，便是开膛破胸之祸。此人一击不中，借着那大石掩身，已滚出数米便要逃窜。张无忌暗叫：“好险！”喝道：“成昆恶贼！哪里跑？”适才短刀那一刺，他虽未看清人形，但以对方身法之捷，出手之狠，内劲之强，而武功家数又与谢逊全是一路，除成昆外更无旁人。当此千钧一发之时，韦一笑已赶到，及时拦下成昆。紧随他而来的殷野王亦全力迎战。成昆曾令韦一笑吃了大亏，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发狠之下竟打得成昆有些措手不及。“成昆！”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只见谢逊手负长刀，缓缓向成昆走去。他身形如铁塔一般巨大，所过之处，人人忍不住闪躲开来。成昆不由停了手，转过身来，面对谢逊，哈哈大笑道：“谢逊，江湖上有多少英雄好汉，命丧你手。我深悔当年传授了你武功，此刻非得清理门户、整治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不可。”谢逊毫不理会，径自说道：“师父，我一身本事是你所授；成昆，我全家是你所杀。你的大恩大仇，今日咱二人来算个总帐。多余的话何必再说。”
  第　46　章
  谢逊与成昆两人定下这场生死之斗；而跟随成昆而来的亡命之徒也被韦一笑、殷野王以及随后而来的杨不悔、周芷若联手除去。唯有几名身份不明的丐帮弟子被擒住，绑在一边。
  杨不悔不像张无忌对义父以外的人视若无睹，她和韦一笑、殷野王也不过是前后脚就赶到；一眼就发现和谢逊在一起的另两人竟是蛛儿和杨翡！他们怎么会和谢逊在一起？
  那日明教和武当少林两派相约前去营救其他四派；挫败汝阳王府阴谋。杨翡和蛛儿却没有跟去；之后他们便音讯全无。杨不悔本来以为他们是有事先走；实属常事，但现在看来当日他们不告而别恐怕另有隐情。
  杨翡素来注意仪表，此刻却极为狼狈，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他始终保持着警惕，一直将蛛儿护于身后。而蛛儿也频频向杨翡投以关切担忧的目光。危机一解除，蛛儿就扑到杨翡身上，急切地查看他的伤口，惊慌失措地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啊！”语声渐渐颤抖。
  杨翡故作潇洒地仗剑而立，吊儿郎当地说道：“我杨大侠武功盖世，这等货色怎是敌手……”他话未说完，已经被蛛儿抱住大哭起来。这下杨翡真的手足无措，双颊飞红，两眼飘忽不定，也不知是抱住蛛儿好还是不抱蛛儿好了。
  杨不悔掩嘴而笑，看来蛛儿和杨翡这些日子的经历又是另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待得蛛儿平静下来，抹去脸上眼泪，突然恶狠狠地对杨翡道：“坏小子！从今往后，你心里只可有我，不许有别的女子。你要是看了别的姑娘一眼，我就一指戳死她，再一指戳死你，最后一指戳死我自己。”
  杨翡闻言怔怔地呆了一会儿，往日漫不经心的神态从他脸上消失不见，整个人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诚恳味道。他缓缓说道：“那天你说你一生孤苦，从来没有人怜惜你。”然后他握住蛛儿的手，“你若答应我，忘了从前的苦处，不再记着从前的仇恨，从此以后天涯海角都跟我走。那我也答应你。”
  那边殷野王也认出蛛儿，正要上前带了她回家管教，突然听到这一对小儿女私定终身的惊人言语，不由勃然大怒，冷冷对蛛儿道：“阿离，你好大胆子。当着你爹的面竟敢和别的男人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蛛儿吓得全身发颤，脸色惨白。杨翡却恍若未闻，盯着蛛儿问道：“你答不答应？”蛛儿被他这样紧紧握住双手，渐渐不再颤抖，眼睛中放出一股明亮的光彩来，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答应你！”她脸上露出一个极欢喜的笑容，虽然面色浮肿却令人觉得格外动人。
  殷野王大怒之下，就要擒住蛛儿，幸亏张无忌及时赶来阻止：“舅舅息怒。舅舅和表妹毕竟是亲生父女，血浓于水，没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何不坐下来慢慢商谈。如果表妹和杨兄弟真心相许，也是一段佳话啊。”
  杨翡揽住蛛儿的腰，仰天大笑道：“张大哥，杨姑娘，等你们成亲那日，我会和蛛儿来喝你们的喜酒。山高水长，来日再见。”他话刚出口，已全力运起轻功，身形一荡便飘然远去。殷野王稍一迟疑，已然追不上了。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成昆终于被谢逊打败。
  谢逊坐在地上，四顾茫然，心中一片空空荡荡。张无忌跪倒在地，伸手扶住谢逊。他生怕谢逊大仇得报之后，心境大起大落引发疯病，忙急急地叙搂住了他，将别来情由，拣要紧的说了一些。
  谢逊被引开心神，只专心听张无忌说话，大手从张无忌的脸一直摸到他的肩膀胳臂，嘴里翻来覆去地说：“老天开眼，老天开眼！”谢逊平生最恨老天，此时竟出言感激老天爷，可见是真的万分庆幸了。
  杨不悔看看天色，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了。她心中其实有些担忧，金毛狮王谢逊在中原结仇甚多，又手持屠龙宝刀。如果他回到中原的消息走露，肯定会引来大批不怀好意的敌人。无论如何也要先将谢逊秘密转移走才行。想到这里，杨不悔望向殷野王。殷野王感受到她目光，也回望过来，两人目光交汇，已经领会到他们担忧的事情是同一件了。
  殷野王唤来等候在此地的部属，吩咐他找来几辆马车。然后走过去对张无忌请示道：“教主，此地不宜久留。且狮王久战乏力也需要休息，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
  谢逊闻言一凛，奇道：“甚么教主？”张无忌本是担心义父叙教中尊卑，反向自己行礼，故意隐去这段不提，此刻见无法再瞒，只得说了六大派如何围攻光明顶、自己如何在秘道中获得乾坤大挪移心法等情。
  谢逊大喜，站起身来，便拜倒在地，说道：“属下金毛狮王谢逊，参见教主。”张无忌忙跪倒还礼，说道：“义父不必多礼。阳教主遗命，请义父暂摄教主职位。孩儿正苦于不克负荷重任，天幸义父无恙归来，实是本教之福。咱们回到中土之后，教主之位，原是要请义父接任的。”
  谢逊黯然道：“你义父虽得归来，但双目已瞎，‘无恙’两字，是说不上的了。明教的首领，岂能由失明之人担任？你既对我教有大恩德，又已令明教上下无不拜服，正该好好重振我教昔日盛景。若你再推辞，义父可不答应。”
  谢逊不待张无忌再行推脱，问道：“无忌，那位要和你成亲的杨姑娘在哪里？快让义父见见。哈哈，哈哈！想不到十年未见，你不但学得一身高深武功、建了一番奇功伟业，连媳妇也要娶上了。看来我这次回来的正是时候呀！”
  这时马车来了，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