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0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21 12:33      字数:4991
  此铺是前店后居的格局,有个大天井,且有后院,院内有个货仓。
  此时店铺已关门,但仍灯火通明。
  屠奉三道:“干归藏身于此的可能性很大,这间大来米铺另一边便是码头,危急时只要跳进大江,干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
  刘裕和宋悲风的目光不由越过米铺,投往帆影来往的大江。
  宋悲风道:“可是监视了整天,仍未见有可疑的人现身。”
  屠奉三道:“干归理该侦骑四出,打探刘爷的消息,如此铺后大有可能暗藏秘密通道。这条地道肯定不是通往码头区,而是附近另一宅院。”
  宋悲风头痛的道:“问题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没法查证,我们总不能搜遍附近百多间房舍。”
  刘裕道:“如果今晚一无所获,只好用司马元显提议的办法。”
  屠奉三兴致盎然的道:“这小子有甚么好提议?”
  刘裕笑道:“当然是他司马氏惯用的手法。就是把苏名望的爹娘妻儿兄弟姊妹全抓起来,然后逼老苏就范。”
  宋悲风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屠奉三道:“像干归这种老江湖,对苏名望怎都会防他一手,不会轻易就被出卖的。哼!干归虽然狡猾,但我屠奉三又岂是好惹的,我会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宋悲风道:“首先我们要寻得他出入的通道,如此只要将他困在地道内,便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屠奉三道:“这方面或许不如想象的困难。首先,这以秘道接连的房舍必须亦是接近大江,好方便逃走。其次是地道不可能太长,那样不但在施工上有困难,且容易被发现。”
  刘裕喜道:“如此便应该就在米铺附近,且是靠码头十多个店铺的其中之一,我们要搜查的范围可大幅收窄。”
  屠奉三道:“此事不宜明访,只能暗查,且须借助司马元显的力量。只要弄清楚这十多个店铺的业权和人丁,我们或可根据资料,查出与米铺以秘道连接起来的房子。”
  宋悲风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鸣金收兵,等待司马元显调查的结果?”
  屠奉三道:“横竖闲着无聊,我们可来个守株待兔,到码头区找个货棚藏身,监视这一带沿岸的房舍,说不定可有意外收获,如此便不用劳烦我们的元显公子,也减少打草惊蛇的风险。”
  刘宋两人同声称善,三人跃下瓦背,绕道潜往大小码头林立、泊了过千艘船的码头区去。
  ※※※
  纪千千在纱帐内盘膝默坐,依燕飞传授的诀法,自然而然的用功,勿忘勿助,安神于窍穴内,知而不守,念兹在兹,先存后忘,缓缓晋入混沌杳冥的修道境界。
  自今早醒来,她一直处于有异于以往的状态,不单精神抖擞,心志坚凝,更感到不论修真道功和本身真气都濒临突破的关键边缘。
  想到百日筑基之期届满,此刻她对自己当然更有信心。
  最奇妙的是体内真气天然转动,脊骨发热,浑身舒泰。她本身有一定的武学修养,隐隐晓得经燕飞为她打通了全身经脉,又经过百日的修行,她的真气正逐渐从后天转为先天。如果真的如此,她的武功将踏入全新的境界,到达她从未梦想过的天地。
  这只是意外的收获,她并不太放在心上,最重要是能与燕飞进行心灵的对话,连手反击慕容垂。
  在至静至极里,忽然丹田火热起来,纪千千谨记燕飞教她的法诀,任由体内真气澎湃波荡,一概不理,顺乎自然。任他千变万化,我只抱中守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体内真气逐渐平复,但心神却凝聚起来。
  倏忽地又回复对所处环境的知感,仿如从另-个世界回归到现实来,听到小诗熟睡中发出轻柔的呼吸声。
  纪千千生出满足、幸福和充满希望的感觉,她晓得终于成功了,她的精神和体内真气已结合为一,达致练气化神的境界。她的心力仍是有限,可是却可以通过修练来补充,不像以前般只有损耗,直至心力交瘁。
  她的心填满了爱火,熊熊的燃烧着,而她的心灵竟可以是如此深广和开放。
  纪千千的心灵又离开了现实,如潮涌来的爱,令每一件事看来都是美好的。这是她从未试过的感受,生命、梦想、感情和回忆水乳交融地混和在一起,显露出心灵完美的一面。
  她感到天地在咏舞,宇宙的一切都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一切部在改变,却又始终如一。
  她似是看到窗外孤悬在星棋边缘又圆又远的月儿,又似只是看到心灵内某一剎那的景像。
  积蓄已久的期待和热情爆发开来,纪千千在心灵内那广阔无尽的天地,发出对燕飞的召唤。
  她没有搜寻燕飞的心灵异力,只有待燕飞来回应她的呼号。
  她可以做的事是停留在那精神境界里,全心全意去倾听任何可以显示燕飞在响应的蛛丝马迹,全心全意的等待,透过超乎她能理解又确切存在的心灵感应,向天地的极尽处送出爱的召唤。
  她的心灵之声越过茫茫的黑暗,迅速传开去,任何遥远的地方对她来说均不再遥远。
  就在这一刻,她感应到燕飞。
  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回的心灵交感都有分别,一切的痛苦、创伤、迷惘、热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是如此的实在。
  两个孤独的心灵结合在一起,再没有丝毫孤独的感觉。
  他们都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让另一方进驻最隐密和深藏的心灵里去。
  于心灵连接的一刻,纪千千生出与燕飞共卧大草原上,仰观壮丽星空的迷人感觉。他们不单心灵融合无间,身体间亦没有隔阂。
  美得像一个真实的梦。
  “燕郎呵!燕郎!千千想你想得很苦呵!”
  燕飞在她深心处叹息道:“千千终于成功了,告诉我你的情况。”
  纪千千撒娇道:“先说你的事,我甚么都想听,不要有遗漏。”
  燕飞充盈最深挚感情的声音,在她的心灵响起道:“我现在正看着一个在塞北美丽的小湖泊,这里地域辽阔,草原广披,水草丰美,在湖西有一座小山丘,长长的丘坡像一幅地毡般直铺至湖边。”
  纪千千娇柔的道:“有一天,燕郎要带千千到你说的这个美丽小湖去。噢!你在那里干甚么呢?”
  燕飞答道:“我在等待着,我与我的兄弟拓跋珪和他的战士在等待苦。天明前,慕容宝和他的大军会到这里来,到太阳升上天空时,胜负该已清楚分明。”
  纪千千惊呼道:“燕郎呵!你千万要小心。没有了你,千千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难怪慕容垂郁闷不乐,原来慕容宝正处于下风。”
  燕飞道:“此事至关紧要,千千告诉我,慕容垂有说过关于未来行动的话吗?”
  纪千千回忆思索,道:“他又重提要活捉你的事,还说以有一个你这样的对手为荣,说他勤修武事,期待与你的二度交手。噢!对哩!说刚与姚苌谛结互不侵犯的条约,而任何人敢低估他,都要付上惨痛的代价。”
  燕飞道:“我明白了!”
  纪千千道:“燕郎明白了甚么呢?快说出来吧!”
  燕飞道:“慕容垂并没有因慕容宝受挫而丧失理性,他先要稳定战果,才会北上来对付我们。我更怀疑他会亲自率兵攻打边荒集,令我们荒人没法和拓跋族呼应。如果边荒集被彻底毁掉,此仗我们必输无疑。”
  纪千千道:“那怎么办好呢?”
  燕飞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话,至为重要,千千万勿轻忽视之。”
  纪千千道:“燕郎说罢,千千不会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燕飞道:“你的心灵信息正不住减弱,显示你虽然成功筑基,但心力仍是有限制的。我们结束今回的心灵对话后,你要好好休养,直至精神恢复过来,才可以对我作出另一次呼唤,切记!”
  纪千千不舍地凄然道:“燕郎呵!我爱你。”
  燕飞的声音回到遥不可及的远方去,隐约传来“我爱你”的回应。
  然后纪千千回到房间内,小诗的呼吸声仍是那样轻柔。
  一阵疲倦袭上心头。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纪千千再没有孤独无助的感觉。
  第十章 参合之战
  戒严令实施后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刘裕等仍是一无所获。
  码头区静如鬼域,泊在这段河区的船只绝大部分黑灯瞎火,只余挂在首尾处的风灯,在一片黑幽幽的江面上,点点灯光仿若天上繁星降到人间来。
  一队巡军走过后,宋悲风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裕正要附和,屠奉三道:“你们看。”
  两人循他指示瞧去,上游岸旁一座建筑物屋脊处灯光倏闪倏灭,连续闪亮三次,然后归于黑暗,离他们藏身处足有两千多步之遥。
  宋悲风精神一振道:“我们过去看看。”
  屠奉二道:“不会有结果的,这种事只能赌运气。对方是向江上某一艘船通信,或许是要另一方派艇来接载,可是登艇地点一早已约好,绝不会在发信号处的附近。且发信息者现已躲在暗处,如果我们贸然去看,会被对方先一步察觉。”
  刘裕道:“现在我们该怎办呢?”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道:“最适合登艇的地方,是舟船最密集的地方,如此即使有人在后跟踪,亦可轻易撇掉跟踪者。”
  宋悲风佩服的道:“如此该是下游离此半里的大码头区,那亦是河监的官署所在。”
  屠奉三笑道:“虽不中亦不远了,我们去!”
  三人沿岸小心翼翼的前进,愈接近大码头区,遇到巡兵的次数更趋频密,显示司马道子对接近皇城的河段特别有戒心。河上不时有水师船穿梭往来,任何违反戒严令在晚上航行的船只,均会被依令严办。所以只要有船艇在河区移动,肯定瞒不过他们三个有心人。
  屠奉三领先来到一座货栅,栅内堆满未及送入城内的木材,不知是为哪位权贵大兴土木之用。道:“这里差不多哩!守候不到兔子只好怪我们今晚运气不济。”
  宋悲风欣然道:“若小裕确是真命天子,我们该正走大运才对,怎会走倒霉运?”
  刘裕苦笑道:“求你们再不要提真命天子这四个字,大家都清楚是用来唬人的。”
  屠奉三淡淡道:“老哥你有点前言不对后语,我还以为你已确认自己是真命天子呢?”
  刘裕知他是借机表示对自己节外生枝的去管谢钟秀的事表示不满,沉默下去。宋悲风显然察觉到是甚么一回事,叹了一口气,也欲语乏言。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屠奉三歉然道:“是我不对,刘爷眷念旧情,我该支持才对。”
  刘裕探手搭上他的肩头,颓然道:“我也很矛盾,明知去管这样的事,不会有甚么好结果,可是又知道若袖手旁观,心中会永远有一根利刺。”
  宋悲风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屠奉三道:“正如我说的,只要你成了南方之主,孙小姐的事便可以迎刃而解。现在对孙小姐最大的威胁来自司马元显,只要我们有方法令司马元显不对谢家施压力,便可以拖延此事。”
  刘裕一震道:“糟哩!”
  两人愕然瞧着他。
  刘裕道:“若我是司马元显,肯定会在谢琰出征前提亲逼婚,更不愁谢琰敢拒绝,否则谢琰出征了,谁可以为孙小姐作主?如谢琰在战场上有甚么闪失,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两人均感刘裕的话有道理,皱眉无语。
  屠奉三道:“来哩!”
  破风声起,一道人影像轻烟般从靠岸的房舍闪出来,倏忽间已抵岸边。
  三人定神一看,立在岸边的人身形苗条动人,分明是个女子。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刘裕虎躯颤了一下,显然认出对方是谁。
  一艘小艇从两船间驶出来,往此女立处移动。
  两名大汉坐在艇尾负责划艇,另一人立在艇首。
  屠奉三和宋悲风虽然不知立在艇首者是何人,但从其气魄已一眼看出对方是可怕的高手。
  刘裕双目亮起来,暗扯着两人衣袖,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都不敢说话,怕惹起对方警觉。
  到艇子离岸只五丈许时,女子纵身而起,投往艇首去,落在那人身旁。
  那人沉声道:“见到他了吗?”
  女子柔声道:“幸不辱命。”
  那人一开腔,屠奉三立即认出是干归,登时精神大振。
  艇子迅速掉头,没入舟船密集处,失去影踪。
  屠奉三吐一口气道:“差点误中副车,闹出大笑话。”
  宋悲风愕然道:“竟然是干归?”
  刘裕道:“男的是干归,女的是任妖女,真不明白他们怎会搞在一起?”
  屠奉三喃喃念道:“任妖女!任妖女!噢!今次不好哩!”
  轮到两人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屠奉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