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4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21 12:32      字数:4926
  最佳收藏‘盗日疯’的地点,莫过于一座有强大防御力的建筑物内的地下密室,只要以重物把出口堵住,阻塞了往来的秘道,‘盗日疯’便可以安静地摆放在那里,既容易看顾,又不怕受到骚扰,到应用时再把东西提出来,可以万无一失。
  而匈奴帮或揭帮在小建康内的总坛,最切合这些条件。
  在第一次反攻边荒集时,曾起过作用的密室地道,该全部曝光,所以梁氏废园贯通颖水的秘道被敌人堵塞了。姚兴晓得两帮总坛下的密室秘道,是理所当然的事,从吕明处他已可获悉这方面的情况。
  想到这里,燕飞差点想立即开溜,离开边荒集。找到‘盗日疯’又如何呢?难道他可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几大箱‘盗日疯’从密室偷出来,再送往采花居的秘道密藏起来吗?这是没有可能的。
  以姚兴的小心谨慎,肯定会派人日夜不停,十二个时辰的轮番守着密室的出入口,如此他便只有硬抢一法。
  燕飞暗叹一口气,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冲动,从瓦顶跃下,往小建康的方向掠去。
  刘裕回到营帐,屠奉三坐在帐外,只向他点头招呼,没有说话。
  刘裕在他身旁坐下,道:“你在想什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大小姐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刘裕苦笑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屠奉三沉吟片刻,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私人的事,更没资格去管,问题是这并不只是私人的事。”
  刘裕坦然道:“没有事是不可说的,我和你不单是共生死的战友,更是好兄弟。”
  屠奉三道:“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否则不会选择站在你的一方。我这个人决定了一件事便不会改变,希望你真的明白我。”
  刘裕道:“绝对明白。”
  屠奉三道:“那恕我直言,公事和私事是不该混在一起的,男女间的感情更是复杂多变,一旦感情出了问题,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在目前的形势下是有害无利。大江帮现在是我们手上重要的筹码,不容有失。其他我不说出来你也应知道。”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在此事上我会有分寸的,不会教你失望。”
  屠奉三道:“我只是顺便提醒你几句。论计谋勇气,你实在桓玄之上,只有一点你及不上他,就是不择手段和狠辣无情的作风。为了成功,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所以只要你落在下风,他会斩草除根,令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刘裕不解道:“桓玄的行事作为天下皆知,为何屠兄忽然提出来讨论?”
  屠奉三道:“因为光复边荒集后,你便要重返北府兵,那时你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对刘牢之和司马道子等人的斗争逼害,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刘裕道:“这和桓玄有什么关系呢?”
  屠奉三不答反问道:“以司马道子的为人,你认为他和刘牢之的关系,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
  刘裕答道:“司马道子起用谢琰代替王恭出任衮州刺使,摆明是要压制刘牢之,令他不能全面控制北府兵。”
  屠奉三道:“此事对你有利无害,谢琰怎都对亲爹和堂兄挑选的人另眼相看,感到较为亲近,只要你肯忍受他自恃世家高门的骄横作风,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重用你。他要提拔你,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亦拿他没法。”
  谢琰是谢家淝水之战硕果仅存的功臣,加上是天下人仰慕的谢家最重要的人物,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其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即使权倾晋室的司马道子,亦不愿开罪他。刘牢之更不用说,如他敢对谢琰不敬,会令北府兵的将士反感。
  刘裕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屠奉三道:“如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谢琰看得起你又如何?你始终没有机会。幸好孙恩起兵在即,你的机会也来了。司马道子派王凝之去守会稽,是非常厉害的一着。如王凝之有什么万一,谢琰定请命出师讨伐天师军,刘牢之则无法推托,变成北府兵与孙恩硬撼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便有机会崛起。”
  刘裕同意道:“司马道子确是卑鄙。有一件事我尚未告诉你,谢家大小姐道韫决定到会稽去与丈夫儿子共生死。唉!”
  屠奉三道:“那将演变成北府兵与天师军在南方沿海郡县交战,建康军则与荆州军在大江上下游对峙之局。桓玄是不会在这时刻攻打建康的,如我所料无误,他会乘机收拾殷仲堪和杨全期,这也是侯亮生的看法,所以他提议我们联结殷、杨两人。”
  刘裕道:“这方面我倒没有想及。对!以桓玄的为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屠奉三淡淡道:“因为桓玄晓得不论是王恭或殷仲堪,都不会甘心臣服于他,只是利用他来打击司马道子。王恭和殷仲堪本是计划周详,只是千想万想,想不到桓玄有借曼妙之手杀司马曜的毒招,令王恭和殷仲堪顿失靠山,又是骑虎难下。不过有利也有弊,正因司马曜横死,令司马道子有机可乘,策反了刘牢之,令桓玄功败垂成。”
  刘裕竭力不去想王淡真,道:“屠兄的分析非常透彻,道尽桓玄目前的处境。”
  屠奉三道:“杨全期一向和殷仲堪亲近,又深悉桓玄的为人,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会联手对付桓玄。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做大事的人,除非他们肯无条件的投靠我们,否则终不是桓玄的对手。”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算什么东西呢?他们却是当朝名士,又位高权重,他们怎可能那么看得起我呢?”
  屠奉三道:“这就要考他们的心胸眼光了。我们成败的关键,在乎能拖延桓玄多久,他愈迟收拾司马道子,对我们愈有利。在此事上我们必须想尽办法,所以必须争取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人合作,令他们成为桓玄攻入建康的最大障碍。这亦是侯亮生提出的缓兵之计。”
  刘裕开始有点明白了,道:“你这番话对我有很大的启示,若我只顾着在北府兵奋斗突围,疏忽了桓玄,仍是一条死路。”
  屠奉三沉默片刻,然后道:“你听过干归这个人吗?”
  刘道:“有点耳熟,是否新近在巴蜀崛起的一个剑手呢?”
  屠奉三道:“正是此人。”
  刘裕讶道:“屠兄为何忽然提起他?”
  屠奉三道:“因为他已投靠桓玄,成为桓玄的得力手下。此人在巴蜀全无敌手,最爱挑战名家,剑下从不留人,因而开罪了不少人。现在既然找到大靠山,当然再不用怕人寻仇。事实上他曾多次遭巴蜀武林高手联合围攻,他仍能安然脱身,由此便可知他的本领。”
  刘裕笑道:“由燕飞去干掉他如何呢?”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如斯轻易解决,那不如请燕飞去干掉桓玄,便一了百了。”
  接着正容道:“桓玄是要找他来代替我。”
  刘裕摇头道:“桓玄只是痴心妄想,屠奉三岂是随便可以找人替代的。”
  屠奉三耸肩道:“可是他至少可以替代我,专干刺杀目标人物的勾当。”
  刘裕愕然道:“刺杀?”
  屠奉三道:“这是桓玄心中的一个计划,就是当他进占建康后,便杀尽所有反对他取晋室而代之的将领大臣。所以桓玄秘密训练了一批刺客死士,而干归便是这批刺客的头子。现在你明白了吗?对付桓玄必须比他更快更狠,否则将变成坐以待毙,到醒觉时,周围再没有能支持你的人。想想吧!若胡彬、何无忌这些站在你一边的北府将领,都被人干掉,你还凭什么对抗桓玄?”
  刘裕倒抽一口气道:“桓玄这招果然既毒辣又见功效。”
  屠奉三冷笑道:“桓玄这么想杀我,你现在该明白是什么原因吧!不过一天有我屠奉三在,我也不会教他得逞,桓玄有他的刺客团,我们边荒集也有刺客馆,就看看谁的剑锋利点。”
  刘裕忽然清晰地握到自己的处境,如他不能在桓玄权倾南方的一刻前,把北府兵权掌握在手内,他不但洗雪不了王淡真所受的耻辱,还会死得很难看。
  第七章 敬谢不敏
  燕飞把警戒心提至极限,监察着整个小建康的情况。
  一切似无任何异常之处,运货的骡车仍是往来不绝,战士则放下武器当脚夫,把卸下来的粮货送入各幢建筑物内安顿。其中以有高度防御力的羯帮和匈奴帮总坛内,存放最多。如这两个临时仓库能放满粮货,该足够让敌人的三万多大军吃上半年。
  不时有敌方骑七巡哨,却又不像特别加强防备,远比不上外围严阵以待的紧张气氛。
  可是他心中不安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这感觉由早前心中忽然浮现宗政良的形相开始。当时他心现警兆,直觉反应的朝钟楼瞧去,却给从钟楼驰来的一个马队混淆了,以为宗政良是其中一人,故令自己生出感应。吓得他不敢再以轻功在高处掠过,只敢在横街窄巷潜行。
  但不安的感觉却不减反增,愈趋强烈。
  唉!自己可能已被敌人发现行踪。
  目击他入侵的是宗政良。
  此人是北方著名的刺客,不单武功高强,更有“小后羿”的美号。擅射的人眼力特别强,何况是宗政良这级数的神箭手。敌人此着确是高明,由宗政良这家伙于古钟楼最高处的“钟楼观远”,把整个边荒集尽置于他老哥的锐目监视之下,他燕飞便是因此败露行藏,输得非常冤枉,又不得不服气。幸好他尚有灵应的超凡本领,否则至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回事。
  现在他该怎办好呢?只要于集内任何一处给敌人截着,十个燕飞也必死无疑,强闯突围是绝对行不通的。
  采花居的秘道有等于无,因为出口仍是在集内,况且他是没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秘道去。
  洛阳楼下的秘室又如何呢?进去岂非自困绝地,大违自己此行的原意。
  就在此刻,他想起刘裕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法。
  假发自己变成宗政良,忽然在观远台发现他燕飞的入侵,旋又失去他的踪影,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会立即飞报姚兴和慕容麟,秘密调动人手,封锁整个边荒集,特别是颖水的码头区,因为那是现在情况最混乱、最容易被突围的地方。敌人的行动应在不声不响下秘密进行着。当部署完成,会来个瓮中捉鳖,只要擒杀他燕飞,对荒人的打击是不可以估量的。
  敌人会组成一支“捕燕队”,像对付花妖般搜捕他。这支最精锐高手的队伍,首先会猜测燕飞潜进边荒集来的目的,当然想不到他竟是来寻‘盗日疯',只会猜测出他是来刺杀或搞破坏两种任务。
  刺杀的目标不外姚兴或慕容麟两个人,而搞破坏则莫过于烧掉储粮的仓库。
  想到这里,燕飞已知今次是生是死,全看能否找到‘盗日疯',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且还要赶在敌人醒觉前办妥一切,否则他只好硬闯突围,全力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燕飞从藏身处窜出,朝匈奴帮总坛的后院墙掠去,灵觉感应提升至颠峰状态。
  江陵城桓府内堂。
  桓玄坐在地席上,满脸阴霾。
  陪坐一旁的侯亮生、桓修和干归都不敢说话。
  好一会后,桓玄淡淡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是否该死呢?”
  侯亮生等三人听后,都心生恐惧,不知桓玄此话的矛头指向哪一个人?他们三人之中谁会大难临头?
  人说伴君如伴虎,侯亮生的感觉则像与毒蛇同眠,天才晓得什么时候会给他噬上一口。
  桓玄有点疲倦的道:“给我把跟随淡真来的婢仆逐个勒死,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桓修一声领命,便要借办此事乘机脱身。岂知桓玄打手势阻止他,徐徐道:“这事干归去办吧!”
  桓修只好坐下来,看着干归离开。
  侯亮生却是整个背脊直冒寒气,令他惊悚的是桓玄若无其事的冷漠语调、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王淡真之死只能怪刘牢之,又或怪桓玄他自己,而桓玄却迁怒于无辜的婢仆。王淡真于随身行妆里密藏毒药,显然早有寻死之心,可见王淡真的死,桓玄须负上最大责任。
  桓玄目光投往桓修,像忘掉了王淡真似的轻松地道:“刚才杨全期来见我,说殷仲堪要上书朝廷,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说好听点是征求我的意见,难听点便是逼我在此事上表态。你有什么意见?”
  桓修方知桓玄要他留下的原因,忙道:“一切由南郡公作主,我没有意见。”
  桓玄笑道:“当不成荆州刺史,从兄你不觉得可惜吗?”
  桓修仍是同一句话,答道:“一切由南郡公决定。”
  桓玄目光落在侯亮生身上,道:“我该怎么办呢?如我不肯点头,殷仲堪仍敢上书建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