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21 12:31      字数:4920
  屠奉三叹道:「所以说愈无情的人,愈难对付,像我们彦少那么多情的人,便会被多情所误。不论白道黑道,都有一套防止敌人偷袭的监察手段,即使你从水底潜游过去,他们也有窥听水底情况的「听鱼器」,虽只是一根头窄尾宽的铜管,但附近水底的声音,休想瞒过听管的人。像这种非常时期,郝长亨必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任敌人偷袭得手。」
  燕飞道:「郝长亨既有一艘性能超卓的「隐龙」战船,何不突破敌人的封锁,早些返回荆州去呢?」
  屠奉三道:「他在等待司马曜驾崩的消息,好第一时间把消息以信鸽送往荆州去,也证明了曼妙姊妹非是空口白话。桓玄就是这么一个人,要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上,控制主动。」
  刘裕道:「郝长亨明天解围后,会立即扬帆远去,但任青媞绝不会一道走,除非她取回心佩,又成功置我于死。」
  屠奉三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她不仁我不义,还有甚么好说的。」
  屠奉三理所当然的点头同意。
  燕飞不由记起,当日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库内,刘裕和拓跋珪对任青媞动了杀机,被自己阻止的旧事。不论是刘裕、拓跋珪和屠奉三,对敌人均是心狠手辣,不会感情用事,所以他们在此乱世,都是有资格与敌人争雄斗胜,成大事的人。
  而他和高彦却是另一类人,坦白说,即使任青媞曾试图杀他,他仍很难向任青媞狠下毒手。高彦更是极端,还爱上了敌人。
  他直觉感到,刘裕和屠奉三正走在同一条路上,而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边荒集,而自己何尝不是因边荒集,而与两人有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
  正如卓狂生所说的,边荒集只是弹丸之地,可是却影响着整个天下形势的发展。
  刘裕沉声道:「郝长亨离开建康后,会否直接到边荒集去呢?」
  屠奉三道:「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王国宝如被召从边荒集回建康,也不是说走便走,调动兵员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郝长亨理该待至王国宝撤军,方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高彦道:「我们何不在王国宝撤退之际,偷袭他的部队,狠狠教训他呢?」
  屠奉三道:「刘兄有甚么高见?」
  燕飞心忖,屠奉三又在考量刘裕的才智,证明屠奉三心中早有定见,可以之比较刘裕的想法。
  刘裕现出冷静的神色,先瞥屠奉三一眼,从容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王国宝怎也会防我们一手。其次是司马道子愈转弱,桓玄愈容易得逞。我们的上策,是让桓玄和司马道子争个头崩额裂,而我们则乘机光复边荒集。屠兄以为如何呢?」
  屠奉三点头道:「我想的和刘兄不谋而合,司马曜的死亡会带来空前的大乱,我们今晚将过南方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明天谢安一手营造出来的稳定和繁荣,将会云散烟消。」
  刘裕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两湖帮,只要能阻止他们到边荒集,我们二度收复边荒集的大计,将成功过半。」
  屠奉三道:「刘帅请下指示。」
  刘裕一震朝他瞧去,两人目光交击,接着各现出会心的微笑。
  燕飞道:「刘帅请发令。」
  刘裕的边荒集主帅身分,是在边荒集由钟楼议会各成员首肯认同的,现在战争尚未结束,他仍拥有主帅的合法地位。
  刘裕瞧瞧燕飞和高彦,深吸一口气道:「若我请屠兄潜返荆州,会否过于冒险,令屠兄为难呢?」
  屠奉三笑道:「怎会为难?事实上我正有此意。为了不用受桓玄掣肘,我必须返回荆州去,召集旧部,安排有关系的人撤往边荒集,同时建立一个监察桓玄和两湖帮的情报网。当建康的兄弟安全抵达边荒,便是我动身往荆州的时刻。刘帅本身有甚么打算?」
  刘裕答道:「我会去见大小姐,弄清楚她的情况,然后到广陵去,安排好支持反攻边荒集的粮草物资,便会借大江帮剩余的船队,从颖水北上边荒集,我们反攻的大业,将告开始。」
  燕飞道:「从建康撤走的兄弟,会是第一支送粮队,支遁大师已答应,把建康佛门储存在粮仓内的一半粮食,转赠我们,那足够支持一支五千人部队数月的消耗,余下的就是武器弓矢的问题。」
  高彦道:「那我和小清雅的事怎办好呢?」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燕飞目光投往「隐龙」,沉声道:「来哩!」
  三人遥望过去,只见以百计的快艇,每艇十多人,组成-个大包围网,正全速从四面八方驶出来,破浪向「隐龙」冲去。
  “隐龙”战船反应的灵活和敏捷,即使燕飞等在心里早有准备,仍神为之夺。
  在眨眼的工夫下,两张帆已往上升,接着,左右舷下方船身略高于水面三尺许处,各探出十二枝长达丈余的木桨,六桨一组,组与组间相距一丈,形成两组位于船尾左右侧,其它两组在船侧中部的位置。
  鼓声响起,先擂四下,然后不急不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
  左后的六枝船桨划进大江的水里,其它仍按桨不动,“隐龙”抖颤起来,船首往右摆,刚好船帆张开,接着一阵长风,战船急倏朝江心的方向逆水滑去,如有神助。
  “隐龙”静伏江面时,沉着优逸;游动起来却是威猛灵巧,确当得上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赞语。
  同一时间,甲板两侧竖起挡箭板,挡着敌人从快艇射来的火箭。
  “隐龙”不住增速。
  急骤的鼓声代替了先前的鼓声,四组二十四枝船桨,随鼓音的节奏,整齐有力地划进河水内去,速度遽增,从对岸攻来的十多艘快艇,立即给冲得溃不成军,其中四、五艘躲避不及,立被撞翻。
  屠奉三盯着“隐龙”张开兜满风的帆,叹道:“要拐弯哩!”
  果然如他所料的,“隐龙”忽然倾斜起来,在宽阔的江面急速拐弯,带起的急浪,令从上游驶来的三十多艘快艇强抛怒掷,不要说射出火箭,连保持平衡也非常困难,更有两艘快艇被浪掀翻。
  “隐龙”绕了个大弯后,掉头朝南岸泊满船只的区域驶来,风帆的角度不住改变,使她总能借风势不住加速,没有慢下来,直冲入建康军快艇密集处,仗速度和坚固的船体,撞得围攻的快艇,全无拦截的作用,只堪作被猛虎杀进来逞威的羊群。
  火箭从“隐龙”射出,目标却非快艇上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而是泊在沿岸处无辜的大小货船商船。
  有六、七艘船中箭起火,登时惹起江面众船的混乱和恐慌,留宿船上的人被惊醒过来,救火的救火,起锚开船避祸的,纷纷扬帆起航,情况慌乱至极点。
  燕飞等看得叹为观止,不但开始明白屠奉三先前对“隐龙”和郝长亨的判断,更体会到两湖帮能长期独霸洞庭和鄱阳两湖的威风。
  上下游分别出现各十多艘建康军的水师战船,本来是声势浩大,力足以辗碎“隐龙”孤零零一艘中型船,可是,在两岸数百艘大小船只移动的情况下,却予人有心无力的感觉。
  刘裕道:“哪艘船?”
  屠奉三正凝神观察,冷哼道:“胆小鬼!是下游位于最后方的特大战船。”
  屠奉三的“胆小鬼”是指司马元显,嘲弄他既不敢身先士卒,且不是守着上游,因那是逃返荆州的方向,乃郝长亨最有可能的逃路。
  刘裕笑道:“人家公子身子娇贵嘛!兄弟们,是戴上头罩的时候哩!”
  两旁的大货船,传来奔走喊叫的声音,“隐龙”过处不住有船起火,恐慌像瘟疫般传播,从睡梦或休息中惊醒过来的人,会以为不知是桓玄的大军杀至,还是孙恩的动乱已蔓延至建康。
  江面满布流窜的船,把建康军的水师船掩没,再没有人能控制场面。
  燕飞盯着正灵活如鱼,在船与船间左穿右插的“隐龙”,双目杀机闪现,沉声道:“郝长亨祸及无辜,全不守江湖规矩,显然是天性自私的人。”
  说罢,戴上由屠奉三供应的黑头罩,只露出眼、耳、口和鼻子。
  四枝船橹同时入水,快艇开出,往下游驶去。
  顺流胜逆流,此为水战诀窍。郝长亨果如屠奉三所料的,避过逆江突围,反顺水攻向由司马元显亲自指挥的十多艘水师战船,趁江面大混乱的形势,发挥以寡敌众的灵活。
  “隐龙”又以高速往江心驶去,一连撞翻了两艘挡路的无辜民船,而围攻她的快艇,已溃不成军,对他再没有威胁之力。
  上游的十多艘水师战船,已被“隐龙”抛离,最要命是被四处逃亡的民船阻碍去路,不得不减缓船速,没法与下游驶来的己方战船,形成前后夹逼之势。
  司马元显的船队扇形散开,朝离他们只有数百丈的“隐龙”围拢过去,战术正确,问题在“隐龙”既占顺流之利,性能又在他们任何一艘战船之上,兼之满江是乱窜的民船,司马元显一方,实无从发挥数量多的威力。
  燕飞等所坐的小艇缓缓加速,追在“隐龙”的后方。
  如屠奉三估计正确,当郝长亨攻击司马元显的帅船时,他们的机会便来了。
  高彦道:“郝长亨何须取难舍易?他的目的只在突围吧!”
  司马元显的帅船,当然是最坚固的战船,操舟者和战士,均是建康水师最精锐的好手,故高彦有此说。说到底,他仍在担心船上小白雁的安全。
  屠奉三冷笑道:“假如指挥帅船的是司马道子而非其子,郝长亨肯定不会冒这个险。换了是以前大江帮与两湖帮对峙的局面,郝长亨亦犯不着如此做。可是今时异于往日,两湖帮正在扩张立威的当儿,当然要显点手段颜色,以示他们是从容逸走,而非被围攻得急如丧家之犬。我太明白郝长亨这个人了。”
  燕飞皱眉道:“郝长亨怎知指挥者是司马元显而非司马道子?”
  屠奉三先喝了声“加速”,快艇先一步越过从左方冲来的一艘客货船,然后道:“郝长亨自幼随聂天还在水道上打滚,从对方的战术和旗帜,可察辨指挥的人是否司马道子,只要不是司马道子,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刘裕点头道:“今晚若来的是司马道子,他肯定不会采取如此愚蠢的战略,只看直至此刻,‘隐龙'仍是全然无损,便知司马元显落在绝对的下风,被郝长亨牵着鼻子来走。”
  建康水师对上下游的封锁,已完全崩溃瘫痪,以百计的大小民船,分向上下游两方逃窜,是拦无可拦,阻无可阻。
  高彦叫道:“‘隐龙'改向哩!”
  “隐龙”在两艘民船间穿出,二十四桨齐划,风帆改动,接风顺水,以惊人的高速,向靠近南岸,驶至最接近的敌方战船拦腰撞去,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先一步投向敌人。其它战船援救无从,只好眼睁睁瞧着己方战船遭劫遇难。
  屠奉三笑道:“郝长亨的绝技来哩!兄弟们!准备!”
  “轰!”
  水师船尾舷处木屑激起,在水面侧倾遽震,更有人掉进河水里,同时起火。屠奉三说的郝长亨绝技并非指此,而是“隐龙”在重创水师战船后,竟借碰撞的力道,猛然改向,从最外档掉转头来,还奇迹地增速,又往另一艘敌船疾冲而去。用劲的巧妙,碰撞角度拿捏的准确,教人叹为观止。
  建康军水师船发射的箭矢,不是射空,便是射在船舷高竖的挡箭板上,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时只要不是眼盲,便晓得“隐龙”的船头是铁铸的,只是伪装成一般的木料。
  十多丈的距离,在“隐龙”的极速急驶下转瞬即消,那艘被她选作攻击的水师战船,虽拼命改向逃避,亦难以避过厄运。
  距此船后五十丈许处,便是在最后方押阵,由司马元显坐阵的帅船,其它水师船虽散布四 周,却都是逆流前进的形势,再来不及掉头保帅。
  三十多枝火箭从“隐龙”射出,往目标投去,宛如要命的符咒。
  燕飞等人的小艇,在屠奉三的指挥下,不住加速,在暗黑和混乱的河面,幽灵般滑行,在所有人的意料外,绕弯往司马元显的帅船赶去,任由战船带起的巨浪冲击,小艇依然平稳地在浪尖水谷上飞驰,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轰隆!”
  水师船给猛撞在近船首的左舷处,登时撞破个大缺口,打了半个转,颓然倾滑开去,还多处起火,其中一张帆燃烧起来,一枝帆桅折断,情况比起先前被撞的水师船更是不堪。
  “隐龙”亦有三处着火,迅被救熄,船身另被从敌方投石机掷来的两块大石击中,但损害轻微,没法影响她强大的机动性和战力。
  高彦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道:“厉害!”
  刘裕一边运桨如飞,边道:“司马元显没得选择哩!”
  “隐龙”再次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