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标点      更新:2021-02-21 11:45      字数:4809
  么,就好奇地掰开一边的封口,这一看我就完了……
  我把这条桑蚕丝的白色领结握在手里,满眼的柔光满心的柔情顿时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我俯下头,用唇轻轻地吻着,我吻住了那个丑陋的画家。此刻,那张如此形容可怕、疤痕斑斑的脸,却散发着无限的圣光。我毫无惧怕地迎向那躲在一片烧焦的丛林里的眼睛,渐渐地那丛林的绿色充满了我的视野,这绿色随即又迅速扩张为一泓深深的蓝色。哦,我的蓝眼睛,我的格兰姆流动的蓝眼睛又回来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决堤而出,仿佛要冲走这满街寒冷的雪,融化心中的绵绵情恨……
  ()
  我已经无法再转换方向了,我朝着认定的前路,朝着通向巴黎的路,前行。
  当飞机在多伦多皮尔森机场的半空盘旋飞翔时,我套上耳机,调了一下音频,就被一首如泣如诉的歌曲灼痛了心,天哪!那不正是我如此喜欢和熟悉的《卡萨布兰卡》的歌曲吗?
  John;亲爱的:
  我爱上你时是在听《卡萨布兰卡》
  当时在法国餐厅我们坐在黯淡的昏黄中
  彼此深情凝望着,品尝香槟和鱼子酱
  随后Zuo爱在挪威森林漫长的暮色……
  不知是光影还是梦幻?
  难忘一次次亲吻,在闭上眼睛的卡萨布兰卡
  但此刻眼泪簌簌而来,那一切竟成追忆
  让我独自沉浸在伤感的卡萨布兰卡……
  4
  巴黎时间早上8点多,我就抵达了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
  巴黎圣诞节的早晨,就像静静的天使还在酣睡之中,显得是那么静谧。机场的来往乘客并不多,可以听见那一双双长长的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所发出“铮铮”的声响,不时回荡在大厅内的,是工作人员或乘客之间那亲切的用法语和英语说的“圣诞节快乐!”的问候声。
  脚步声在问候语中由远到近,最后渐行渐远,给人一种梦一般空灵的感觉。
  我坐上了停在机场前的出租车,我的身子有点发抖,因为刚才机舱里的温度很高,走到街上就冷颤不已。由于街路空空荡荡的,路面畅通无阻,车子朝着贝拉古堡酒店方向飞速地奔驰。
  在我抵达酒店前,我没有忘记给自己架上一副黑超(黑色宽边的墨镜),还配上夸张的耳环,用随身携带的定型摩斯把自己头发打乱,梳理成一个大爆炸款式。完全一副很酷的妆扮。是啊!我不能以当初的模样入住,事实上,我这被酒店列入不受欢迎顾客的人,在来巴黎前就早已用John的名义、John的信用卡为自己定好了房间。
  走到服务总台一看都是一些新面孔,我就更放心了。
  我拿着钥匙,一副走起路来很新潮很前卫的姿势,以与我的爆炸发型相谐。巧合的是这次我的客房正好被安排在那画家的斜对面,我窃喜万分。
  我在门前稍稍滞留了一下,短短一瞬却有冗长的感觉,无数次的梦境在那一刻飞速地闪回,我回过头去看着他那扇紧闭的门,冥冥中寻求灵与梦的感应……
  第五章 风雨夜归人(五)
  由于旅途的疲劳,进门后我洗漱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脑袋昏昏沉沉,重得直往下坠,不时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是John的身影交替着那个丑陋画家的恐怖面孔。
  我一阵滚烫一阵瑟冷,四肢酸疼,在迷迷糊糊中不时会突然惊厥。我陷入了迷离恍惚的状态,眼前的人影无限地扩大,色彩无限地绚丽。整个房顶好像在旋转,然而只要当我听到对面的门开或者关的细微的声响时,我就完全不受控制,条件反射地腾起我的上身,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我发高烧了,我的额角像一锅烧开的水一样烫人。我惟一还保持一点清醒意识的就是我应该下楼一次,向服务总台求救去医院急诊,要不然,我真会死在这里的。
  我硬撑着起床,我的脚这会儿肿胀了不少,竟无论如何穿不进原先的鞋子。我干脆就赤着脚走路,跌跌撞撞的,犹一叶小舟在海中飘,随时都会倒下。
  我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门口……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依然还是睡在这酒店客房的床上,在我房间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对门的那位丑陋画家,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
  见我醒来了,画家走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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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刚才医生上门来看过了,你没大问题。只是感冒发烧,已经打了退烧针,多喝点开水就会好的。”说着,他弯腰把堆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递给我,还替我拧开了口。
  我很渴,嘴唇都有些干裂了,于是接过后就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到的?”他问。
  “今天早晨。”
  “今天是圣诞节啊。为什么不与家人团聚,而独自来这里。”
  “为了来看你。”
  “看我?”
  “是的,看你。”
  画家从我的床沿边走开了,他低着头默默地来回踱着步,最后还是坐到了那张大沙发上。
  “贝拉,上次真是对不起,是我叫来保安人员撵走了你,真对不起。你走后,我就没能再平静下来了。让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人活着就得心灵受苦。”我声音很轻,来自生命深处的激动在慢慢地复活。
  “我知道,你一定与我一样,在某些记忆方面产生了病态的幻觉或者心理障碍,我怎么才能帮助你呢?”
  “你不用帮助我,我却可以帮助你尽早恢复所有的记忆。”
  “你真是日本的艺伎吗?”他突兀地问我。
  我笑笑,他还记得上次我逗他的话呢。
  “不,我不是日本艺伎,但是我最爱的男人,他的母亲就是日本名艺伎。”我看了他一眼,随即说:“对了,今天是圣诞节,你怎么不去看望你的母亲呢?”
  “我的母亲?”
  “是啊!”
  “我没有母亲,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我心中大喜,心怦怦地跳,天哪!他不是格兰姆还能是谁?
  “你能告诉我吗?你是做什么的?你从哪儿来,来干什么?”他的眉眼流着温和的款款线条,使得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丑陋了。
  “我,我是记者,哦,不,我现在是作家。我的故乡在上海,我来这里好像是要找回什么本属于我的东西。对不起,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怎么就感到那一切都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呢?”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嗨,我为了找回那些,真是含辛茹苦,如今都快家破人亡了。”想起John一个人孤守在家中过圣诞节,我的心都快碎了,我的眼眶湿润了。
  “可是,贝拉,我真的对不起,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我以往那段被遗忘了的历史,会与你扯上什么关系。”他用手在额角上猛拍了几下,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
  “没关系,你慢慢地回忆,你一定会恢复记忆的。”我安慰他说。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就忙起身从包里取出那条白色领结,还有一张我与格兰姆的结婚照。
  “你看,这就是我最爱的男人。你想想看,你这一生中见过他吗?”
  他的手托着腮,努力地在回忆。
  “好像很面熟,在哪儿见过似的。他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他叫格兰姆,是在华尔街一家投资公司做金融买卖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在‘9·11’事件中死了,可是,我还是不愿相信他死去了。不,不,他一定还活着。”我呜咽了。
  画家见我伤心不已,就给我递来餐巾纸。
  “你知道美国的‘9·11’事件吗?”我拭去眼泪后,坐在床沿上问他。
  “发生的时候我压根就不知道,因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失去记忆了,我保留住最后的记忆就是坐着破旧的长途汽车沮丧地离开印度孟买。‘9·11’事件我是听人家说的。那时是在一家天主教的医院里,我躺在病床上醒来了,看见一位护士在哭泣,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她的父亲在‘9·11’事件中死去了。我问她什么叫做‘9·11’事件,她说就是恐怖分子,在2001年9月11日早晨,用飞机撞击纽约的两座世贸中心,结果那两座双子巨塔,顷刻间就在火光硝烟中倒塌了……”
  我满含着眼泪望着面前的画家,我的目光是那么深情那么温柔,亲爱的,亲爱的,我就是那个在‘9·11’事件中失去了你的华尔街新娘啊!那一切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们清晨从家里出发,前往华尔街上的“三一”教堂举办婚礼,但是,但是在白色劳斯莱斯的婚车上,我们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就热烈地亲吻起来。谁知,谁知……天哪!早知那样,我无论如何都会克制住自己……
  泪,再也抑制不住了,顺着眼角往下流。我没有去擦掉,也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任它不断地喷出来。
  画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走到我面前,用他的手替我拭去泪痕。我看着他,我的泪痕干了,我看清了,就是他,格兰姆,他就是我的爱人格兰姆啊!
  我走回到床边,拿起那条领结。
  “这条领结送给你,祝你圣诞快乐。”我说。
  “谢谢你,贝拉。”他孩子般乖乖地走到我的面前,我替他亲自系上了那条领结,随后我俯下身深深地将我的红唇印在那条白色的领结上……
  丑陋画家不复存在了,站在我面前的是英俊的华尔街情人,他叫格兰姆。那是2001年9月11日的早晨,我在曼哈顿顶层公寓的家里,亲自为他系上这条白色桑蚕丝的乔治·阿玛尼的领结。
  他的蓝眼睛是那么清澈,我深情地注视着他,渐渐地蓝眼睛消失了,呈现在我面前的是碧波荡漾的海面,海风在呼啸,海浪在翻腾……
  我们漂到了一个孤岛上,但我们的船已多处裂缝,海水浸没到船只的一半,几乎快要下沉了,就在最后一刻,格兰姆抱着我上了岸,然后躺倒在青青的草丛里。
  我感到冷,饥寒交迫,我们双双把透湿的衣裤给剥光了。
  “亲爱的,这岛上怎么如此安静,静得连风的声音都能听到。”我问。
  “是啊!这岛上除了你就是我,再没有别人了。”
  “那么我们是这岛上惟一的男人和女人?”
  “是的,惟一的人类。”
  “我们靠什么活下去呢?亲爱的,我饿,我冷,我会死去的。”
  “不,我们不会死去,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有粮食。”
  “我们没有带来粮食啊!那些储备的粮食都在船上,此刻都沉入海底喂鱼群了。”
  “不,你就是我的粮食。我就是你的粮食,爱情就是我们的粮食。来,让你喂养我,我也来填饱你吧。”说着,格兰姆就爬到我的身上,像一位农夫收获金色的麦田。
  果然,我不再感到饿,不再感到寒冷了。格兰姆那挥汗如雨的滋润如矿泉之水,泻满了我的荒原之秋,我的生命尝到了千年修炼下来的神仙果,让我从今以后永不会死去,因为,因为我在Xing爱的舞蹈中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死去了……
  我被深深地填满了,满得没有一丝空隙,这是孤岛狂欢的节日。多少光年都无声无息沉睡着的孤岛,因为我们的造访而成了最盛大的节日,那是充满着只有人类才拥有的大狂大喜。我们尽情地欢唱着、叫喊着,冲破了黑夜,冲破了森林,等待着我们的黎明时分……
  什么是人类?人类就是欲情勃勃的男女。是性把男女变成了一对配偶中的双方,男人是这一方,女人是另一方。男性的激|情属于男人,女性的激|情属于女人,但双方的激|情就成了爱情,而爱情可以创造和再生最伟大的人类。
  “假如我们的文明教会了我们怎样让性的感染力适当而微妙地流动,怎样保持性之火的纯净和生机勃勃,让它以不同的力量和交流方式或闪烁、或发光、或熊熊燃烧,那么,也许我们就能——我们就能——终生生活在爱中。”
  我爱男人,因为男人为女人带来了爱,带来了人类。
  我和我的情人们在性的起点上都回归到超越欲望的水平上去了,有着某种超越两性结合的进一步的结合。在那种超结合中,男人具有永恒的存在,女人也随之成为不朽,双方是两个纯粹的精灵,两个天使或两个魔鬼——就像格兰姆和我。
  第六章 印度Chu女的红绸带(上)
  1
  一天傍晚,我们坐在窗前,比平时坐得晚了一些。那天天气非常好,太阳在闪耀着蔚蓝和金黄两色的薄暮中入睡了。虽说我们身在巴黎,但四周的一片翠绿色仿佛把我们与世界隔绝了。除了偶尔传来的街车辚辚声,没有其他声音来打扰我们的谈话。“差不多就像这么个季节,这么个傍晚,我认识了阿莱蒂。”画家对我说,随即他把头扭向窗口,陷入了遥想。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努力回想着格兰姆当初对我好像也提起过一回年轻时代的印度之行,记得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秋日的东京浅草,我们双双从艺伎馆走出来,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我的肩上,说起了艺伎的眼神让他想起印度女人的眼神。我问他:你去过印度?他说是的,是在读大学时代的一个暑假。之后,我们就扯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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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家转过头来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