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希望之舟      更新:2021-02-21 11:33      字数:4750
  “好丫头,先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陆悄悄笑眯眯地替她拢了拢额前碎发,小丫鬟终于闭上眼,厥了过去。
  对那两个大汉,陆悄悄就没那么怜香惜玉了。一脚一个,左右踢开,就想进门。
  正在此时,忽闻铮铮一声剑鸣,一男子发喊:“站住!”
  剑势如疾风骤雨,破开夜空而来。陆悄悄觉出风声不善,不及回头,足下生风,一个旋身离开了刚才站着的位置,轻飘飘如柳絮般黏上了一旁的墙根。
  青光一现,剑尖如电转,如影随形又欺了上来。陆悄悄早知道对方不会甘休,足下在墙上疾点三步,一步比一步所蓄力道更大,跃上了墙头。她身形快如脱兔,剑未到,已借着一踩之力,如大鸟一般从墙头跃起。
  半空中陆悄悄已经看到地上偷袭的人,正是席间找自己麻烦的那个青年,手握一把长剑,一看便知是上品。那青年没想到陆悄悄身法这样诡异,但也不过一闪念之间,手中剑又再送出。
  这人肯定师从用剑行家,虽然武功算不得一流,可方才的两招端端正正,方圆规矩一丝不差。可惜求胜心切,抑或是有些轻敌,这一刺有些毛躁了。
  眼看就要跃上旁边的风檐,陆悄悄斜刺里伸手一拍,身子一旋,虽足不沾地,却又斜刺里猛然拔高。那青年本来也学着陆悄悄从墙上跳过来又要再刺,
  却因为手握武器,离风檐差得毫厘,上不了屋顶。等他反应过来,剑身却只削下陆悄悄一片衣角。
  陆悄悄这一跃之力,仿佛鹰击长空,灵动好看。夜色之下,雪白的斗篷散了开来,被月光映的熠熠生辉。
  然而衣料又怎会发光?
  斗篷上的辉光,化作细雨般的磷粉,尽数抖落在那青年头上。
  陆悄悄落在屋顶上,夜风吹开她额发,露出吐着信子的小蛇,诡异无比。她伸手理了理斗篷上软乎乎的兔毛,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青年,狰狞一笑,虎牙闪着森森寒光。
  “找死?成全你。”
  也不知是什么粉末,蛰得人浑身麻痒难当。青年哐啷一声扔了剑,捂住头脸。陆悄悄手一翻,露出一只范着寒光的小铃铛。这一下才是杀招,算是让阿二他们的遗物物尽其用了。扬手一抛,那铃铛叮铃铃一声脆响,打向那青年。
  铃铛落下,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道银光斜刺里冲出来--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咄”地一声闷响,那铃铛稳稳地被一把小刀扎进了门柱。
  陆悄悄一愣,转头去看银光来处。
  阴影中缓缓踱出一个人,抬头朝陆悄悄望去,温言道:“手下留情。”
  他话音刚落,西苑的门发出吱呀声,缓缓打开。一只白生生如春葱般的手,提着一盏晕黄宫灯,缓缓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门内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少女声音,婉转缠绵如莺啼:“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了一天文……感觉照这个更新字数走我会累死T T
  今天不太想得出用啥理由威胁你们留言,那就这样好了:其实这文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HE哦,我指感情结局……
  所以你们有啥意见就快提吧!不留言就是虐兔,兔比较逆来顺受,于是就只好虐主角了……
  ☆、白鹭冠下喙
  招澜胡同口的小破客栈里,掌柜正把算盘打得噼啪响,冷不防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敲了敲柜台,“掌柜的,二楼左数第三间,打些热水来。”
  掌柜的头也不抬,高声喊道:“幺儿,别偷懒了,客人叫!”
  后堂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帘子一掀,小二抱着个饭碗探头探脑。“刚热上饭,客官等等……”后半句还没说完,小二忽然住了嘴,骨碌着眼珠子上中下三路地打量着敲柜台前的人。
  掌柜的有些不耐烦,抬头刚想训斥,映入眼帘的景象愣是把他肚子里的话给憋回去了。
  面前的细高个儿少年他有印象,倒也罢了。骇人的是他扶着个手臂还在淌血的虬髯大汉,那满脸大胡子和壮硕的身材,看着便不像好人。
  少年冷冰冰地看了掌柜的一眼,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扶着那大汉上了楼。
  掌柜的掏出手帕子擦了擦汗,杀鸡抹脖子地给小二使眼色:“还吃什么饭,快去给客人烧水!”
  小二擦了擦嘴角的饭粒,忙不迭地去了。
  把负伤的大汉扶进房间坐好,少年正要去端水盆,大汉一把抓住他的手,抖动着嘴唇,双膝一软,就要下拜。只是刚一动作,就被少年一双有力的手托住。
  “飞少爷,我……多谢你救我。”大汉哑着嗓子,似在强抑情绪。“铁某……实在不值得您如此……”
  若陆悄悄在这里,就会认出,这虬髯大汉正是一直以来给李寻欢赶车的车夫。
  而那少年正是阿飞。
  话说从头,陆悄悄那边去了兴云山庄,而阿飞却被那瞎老人在路上拦下。他本不欲多管闲事,谁知其中一个老人说此事和李寻欢有关,那瞎老人又戾气甚浓,因此多长了个心眼,以为有人要对李寻欢不利。
  谁知到了地方,忽然听得有人发喊,说是要找“铁传甲”报仇。问了原委,才知道原来那瞎老人是中原八义之一,要找麻烦的对象不是李寻欢--而是跟随李寻欢十多年的铁传甲。
  关于当年中原八义之首翁天杰的事,早在阿飞还未入关之前曾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翁天杰当时是响当当一条好汉,颇有威望,谁知阴沟里翻船,被挚友铁传甲所杀。传言纷纭,难辨真假。但是翁天杰遗孀带着其余兄弟追杀铁传甲多年却是真的--只不过铁传甲自那以后,销声匿迹,再也无人见过他下落。
  r》  谁又会想到,这个昔日铁骨铮铮的汉子竟会隐姓埋名,甘为马夫,在关外服侍李寻欢多年?
  而如今李寻欢回到阔别已久的昔日家园,一直苦苦追踪铁传甲下落的仇家终于找到了他。
  原本几人拟将他当场处决,因不想让仇人不明不白死了,便想找几个有名望的江湖人做个见证。先前已经找了两位,一个是武林名宿天机老人,另一个算是近来风头正盛的侠客赵正义。前两人找齐,到第三人上,天机老人提议找个普通过路人,将故事原原本本告知,再行决断。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天机老人偏偏找到了阿飞。
  李寻欢是阿飞好友,阿飞不能置之不理,遂与那几人动了武,救下铁传甲,带回了客栈。
  看着眼前仿佛一天内苍老了好几岁的铁传甲,阿飞皱起了眉头。若不是自己刚巧被那瞎老人选中做见证,铁传甲今日必定在劫难逃。最蹊跷的是,铁传甲的几个仇人口口声声说他当年背叛了自己大哥翁天杰,使他不明不白身死,可以阿飞对铁传甲的了解,他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偏偏铁传甲不但不肯说出当年事情的始末,还一心求死。
  阿飞看着哆哆嗦嗦的铁传甲,一时无语。铁传甲以为飞少爷这是要劝慰自己,却不想他忽然抽出剑来,抵在了铁传甲的咽喉。
  铁传甲愕然瞧着阿飞,然而少年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波澜。
  “你想死么?”
  铁传甲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他十多年来被内疚啃噬心灵,曾经想过赎罪,今天被翁大娘抓住时,根本没有反抗,早已抱了必死决心。
  剑尖稳稳地悬在他咽喉上,动也不动。铁传甲静默很久,方才哑声道:“我……的确是该死之人……可是飞少爷你,为什么……”
  “你问我为何要杀你?”阿飞接话。“你既然想死,死在谁手上,又有什么区别?”
  少年的话一字字敲在心上,铁传甲额头微微见了汗。
  然而阿飞又把剑别回腰间,斩钉截铁地道:“你不想死。”
  铁传甲讷讷说不出话来,阿飞的眼神却越过他,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
  母亲说过,生命来之不易,若能苟活,切不可寻死。母亲过世后,他最绝望之时,都没有放弃过生存念头。生命在阿飞心中分量十分可贵,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人这样放弃生命
  。
  “人若是还有牵挂,就不能死,也不该死。”阿飞幽幽地说道。“你觉得自己不该死在我手上,可见你把生命当做货品,若是给了你的仇人,就能还清欠债。你以蔬果家禽为食,用外物生命换自己性命,生而为死,是大罪孽。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白活这么多年?”
  他转过身去开门。
  “我不杀你,原是为了让你想清楚。若你想自戕,我不阻拦。”
  铁传甲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出神。他心中苦笑,望着房门,脸上盈满哀戚之色。
  飞少爷……毕竟还太年轻。年轻鲜活的生命,所想的往往是怎样活下去。而他呢?如萤烛之火,明明灭灭,早已不复从前的光彩。到了这种田地,他想的不是怎样活下去,而是……怎样了结活着的遗憾。
  从前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想死,所以躲藏了这么多年--如今他不想再躲了。
  门外,阿飞吁了一口气,缓步走到陆悄悄房前,轻轻敲门。谁知那门并未卡上,而是被他敲门的力道带开。
  屋内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阿飞眉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窗户还保持着半掩的样子,床帐整整齐齐地别好,桌上的茶壶还有余温。阿飞走到桌前,拿起茶杯下压着的纸条,细细看了起来。
  陆悄悄的留字依旧简洁,说自己遇到些意外,去追一个歹人了。除了让他帮忙善后,就是要他好好安葬那个被歹人所杀,横死的孩子。
  阿飞转头掀开床帐,见锦被上果然软软地靠着个孩子尸体。那孩子头上有个血洞,闭着眼睛,五官有些扭曲,正是他早上找来帮忙给陆悄悄送糖葫芦的那个。孩子的脸上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小手里还紧紧握着什么。阿飞轻轻拨开他手指,发现竟是一枚糖衣都化了的山楂,和一块穿着红绳的玉佩,正是陆悄悄平常戴着的。
  这时风俗,孩童夭折不能空手而去。阿飞看那孩童头上血洞,心中恻然,眼中顿时落下一片阴霾。抱起孩童尸体裹好,想去找人安葬,谁知铁传甲竟扶着门框进来了。
  铁传甲显是有些激动,见到阿飞,不等对方开口,就先说道:“飞少爷,我想明白了。铁某还有事要了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旧主,日后我不在了,飞少爷务必要劝着点,别让他喝太多酒……”说着语声哽咽起来。
  阿飞点点头,道:“李大哥现在何处?”
  铁传甲道:“他
  在兴云山庄,庄主龙四爷是他昔日好友。只是……只是……”他欲言又止,终于又说道:“我总有些担心,那山庄里最近不三不四的人很多。飞少爷若有空,去拜访一下他也好。”说着留意到阿飞抱着个用锦被卷的东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这样晚了,飞少爷可是还要出去?”
  被铁传甲一问,阿飞的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大略将事情经过讲了,又把孩子的尸体给铁传甲看。
  铁传甲是老江湖了,检查过那尸体,目光沉重起来。“看这手法,致死的并非是脑门上的锐物。”翻过孩子背部,细细摩挲,果然有一处凹陷。掀开衣服一看,赫然印着个青中发紫的手印。
  铁传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这门手法中原罕见,不过昔日我随主人游历时,曾在苗疆跟一个毒人动过手。飞少爷可曾听说过极乐峒?”
  阿飞一震,“你说这是极乐峒的武功?”
  先前陆悄悄就是被极乐峒主给抓去的,问他这些年如何过的,他也语焉不详,言语中大概的意思是自己虽然在苗疆被囚了几年,但还是逃了出来。难道是又有极乐峒门人来追杀?
  那边铁传甲又说:“毒功是极乐峒的,这招数和内力走法,看着却像是……像是大欢喜女菩萨的门人。她是极乐峒头头五毒童子的干娘,也是个奇人。”
  那掌印极深,凶手决计武功不弱。论下毒的阴损招式,对方恐怕也懂得很多,陆悄悄恐怕难以抵敌。
  实际上陆悄悄在极乐峒称王称霸,普通弟子哪有敢招惹的?她从来不在阿飞面前摆弄毒药,两人相逢日短,阿飞根本不知道自己这青梅竹马如今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唯一一次在金狮镖局露的那两下子,阿飞也以为她是靠偷出来的极乐峒毒药才能如此顺利得手。这一下反而使阿飞愈加担心起来,怕陆悄悄只身去追,会有危险。
  其实陆悄悄并没有去追阿大,如果阿大一死,岂不是提前和老毒虫撕破脸皮?她不想将阿飞卷进来,盘算着等龙啸云父子在兴云山庄对李寻欢发难,自己浑水摸鱼一番也就是了,反正老毒虫叮嘱过用人海战术干掉李寻欢必须他自己坐镇。这两天就要收网,老毒虫只要一赶过来,陆悄悄就想办法弄死他。虽然冒险了些,但如果在极乐峒动手,那是老毒虫自己的地盘,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