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1 11:31      字数:5111
  皇帝不准,革他半年俸禄,下旨言辞犀利怒斥庞晋川乃无能小人,斥容昐为红颜祸水,革她二品诰命夫人,革除长沣爵位。
  圣旨传到时,传旨太监让庞晋川和容昐在冷风当口跪了四个时辰,到了午时,天哗啦啦的下起了漫天的白雪,到傍晚了,太监吃完了茶,慢悠悠的开始传旨,容昐的膝盖被冻得僵硬,两颊通红干裂,身上早已落满了皑皑白雪。
  送太监出公府大门时,庞晋川让人拿着一条翠绿色的翡翠递到太监手中,笑问:“不知公公叫什么,日后庞某还需公公在皇上跟前多提点提点。”
  翡翠价贵,千金难求,这一串通体翠绿,颗颗滚圆。
  太监眯着眼,掂量了会儿,才露出一口浑浊的米白色牙齿,笑道:“庞大人果然上道,咱家乃司礼监随堂太监丁丙秋。”
  庞晋川含笑送他走远了,双手紧握成拳,目光从未有过的阴冷。容昐站在他身后,伸出纤细的小手悄悄的裹住他半个大掌。两人的掌心都很冷,却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温度。
  庞晋川回过头看着妻子,冰封的双眸才渐渐破除了冰冻。
  “委屈你了。”他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她,撩开她嘴角被风吹散的青丝,宠溺无比。
  “不会。”容昐朝他一笑,那笑意极是柔和,他极少见她这样笑过,便是有,也是对孩子。
  晚上回了屋,容昐撩开绸裤时,双腿早就冻得青紫,特别是膝盖处肿的紫黑老大。
  庞晋川要叫太医来,容昐制止:“他既是想让咱们跪着,我即刻就叫了太医,岂不是与他对着干?忍着吧,也不是很痛。”
  他望了许久,接过秋香手中烫过的布,他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敷在她膝盖之间,对她道:“等我,不会太久的。”
  容昐静静的点头,两人已不用多少言语。
  此后,几天内不时有朝臣来庞国公府表达对皇上卸磨杀驴的不忿,庞晋川只是笑笑,道:“庞某阖府上下的荣华富贵皆为皇上所赐,对圣上只有感恩戴德,哪里还敢存着一丝不忿,若是如此便其心可诛了。”
  他还重新拾起在工部的事务,匠心独运的绘制了许多造型独特的阁楼,桌椅。
  容昐则让长沣把她想要的东西画出来。有秋千椅,书柜,有抽屉的书桌,还有一个铁制的烧烤架。
  起初庞晋川对她所绘制的图形略有些鄙夷,但让木匠做出来后,镌刻上花纹,刷上一遍又一遍的漆,阴干了,他发觉不但造型精美大方且使用效果丝毫不逊色。
  为此,庞晋川画了新图后便拿来给容昐看,两人稍稍增减,竟做出的东西越发实用,有些甚至流落到了民间,颇受喜欢。
  到了十一月中旬,宫里传出消息,两广总督进献三位道人为皇上修炼丹药,皇上还在苏州给道士订做了法衣,一次就是一百二十件。
  庞晋川除了设计图稿,仍然在孜孜不倦的进贡药丸。
  直到一日午后,两人在看匠人上漆,却听闻皇帝要亲临的消息。
  庞晋川要换好公爷的品阶服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的玉辇已经行至公府门外,庞晋川和老公爷,大夫人以及容昐连忙出门迎驾。
  赵拯虚抬一手,莫不在意道:“都起了吧。”
  容昐只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衣角在她身前停顿片刻,听他毫无感情的声音:“顾氏抬头。”
  庞晋川双目一凛,容昐朝赵拯拜了又拜,这才敛目抬头:“吾皇万岁。”
  她目光飞快的扫过赵拯,只见他精神抖擞,但身形却与那日所见又消瘦了不少,特别是那双手,简直跟皮包骨一般,骨上的皮肉皱巴巴的,毫无一点血色。
  容昐低着头,快意一笑。
  赵拯眯起眼,就着阳光看她,这个女人……他眼睛已不大好,只有低下头,凑近了才看清楚。
  许久他朝庞晋川道:“爱卿看清楚了吗?”
  庞晋川紧抿着薄唇,阖眼:“启禀圣上,微臣清楚。”
  “清楚?”赵拯细细琢磨这两个字,许久讽刺一笑:“你竟如此。”
  他从容昐身前跨步而去,随后老公爷和大夫人赶忙跟上,秋香要上前扶起容昐,容昐就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膝盖却似被两颗沉重的铅球紧紧挂住,重的她无力起身。
  就在她步履阑珊之时,一双大掌扶起她。
  容昐猛地甩开,庞晋川却紧抓不放,她看清是他,才打着颤,站直了。
  “你知道了?”她问。
  庞晋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敛目,挡住他眼中的流光,反问:“我知道什么?”
  容昐噎住,他小心的将她的手握于掌心,她的手极尽柔弱无骨,十分娇小,他笑道:“我只知这手我握了许多年了,再也不肯放,你也别嫌弃我的痴心,都付于你了,若是你不肯收,掉在地上碎了,我可怎么办?”
  他说的很真诚,还带着自我埋汰,容昐眼眶微的一红,咬住下唇,道:“谢谢你了。”
  庞晋川有些生气:“你我夫妻之间,何谈言谢?”他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骨:“快跟上,我需进去了,在他跟前你小心行事即可,他不会拿你如何的。”
  容昐颔首,看着他先行离去。
  秋香上前扶住她的手:“太太,小心脚下。”容昐的膝盖自从那日受伤后,就落下了毛病,只要遇到风雨天,就会发作。
  想来明天应该会是个阴天。
  容昐朝她一笑,待要进去时,只见那日前来传旨的丁丙秋拿着拂尘快步朝她走来,眼神透露着精光,带着蔑视,昂首:“圣上口谕,着顾氏下厨。”
  这是拿她当奴婢使了。
  前头庞晋川还在行的身影猛地一僵,容昐紧盯着他,希望他别回身。
  “顾氏,还不接旨?”丁丙秋细长的声音不耐烦的在她耳边响起。
  容昐这才回神,就着秋香的手跪下,叩了三叩首:“臣妇接旨。”
  她话音刚落,前头庞晋川才重新往前大步跨去。
  秋香要扶起容昐,丁丙秋问:“请顾夫人一人去吧。”
  秋香问:“公公,且宽容宽容。”
  “这?这咱家可做不得主,要不你同圣上说去?”丁丙秋冷笑,目光滑过她手上戴的红宝石戒指,容昐朝秋香摇了摇头,她才不得不无奈退下。
  厨房外守着锦衣卫,各个身着飞鱼服,腰间挎着威严的刀,目光如炬。
  里头,更是忙得人仰马翻,有十几个太监监视着各个火炉,众人见容昐进来,一怔连忙行礼:“太太万福。”
  容昐抓起旁边放着的围裙,大力抖索了一下,麻利的绑在腰间,对众人高声道:“今日我也下厨,你们各做各的。”火炉印着她的脸,十分的好看。
  府内众人本就服她,当下莫不上前要帮忙。
  容昐选了两道,一道是鸡丝银耳,一道是清炸鹌鹑。
  小儿喜咸食,她会做的也多是咸菜。
  她飞快的把鸡胸肉切成丝;放入碗内加调料抓匀,油满,滚入葱姜末爆香爆炒,很快她这边就弥漫出一股香味,随后倒入泡好撕成丝的银耳和鸡胸肉,就着大火大力翻炒出锅。
  第二道菜出的也极快,与其他厨娘菜色出的时间基本相同。
  丁丙秋虽有意找她茬,但却不想这一个深宅贵妇弄起锅碗也极其的熟练。
  容昐抽出丝帕小心的将碟子的边缘擦干净了,随后又飞快的拿出一个小碟,从一个土陶之中夹出几块黑不溜秋的东西。
  丁丙秋立马拉长声调:“这是什么!胆敢给皇上用这等粗贱之物。”
  容昐手上不停,解释道:“这是腌制的冬笋,是庄子上新鲜割下来的,看着虽油腻,但吃起来又香又酸又辣又咸很是下饭,是妇人所做,今日皇上前来少不得要卖弄一番,还望公公给妇人这一机会。”
  说着将手中的一颗红宝石戒指摘下,就她送出碗碟的功夫飞快的塞入他手掌心之中。
  丁丙秋明了:“既是如此,且让咱家先尝尝,看看顾夫人这孝顺的心意可值得送上?”
  容昐示意厨娘拿来剪刀,她剪掉一小块,放在小碟之中送上。
  丁丙秋略微咀嚼了,止不住的赞叹:“顾夫人手艺确实不错。”
  容昐朝他俯了个身:“还得多谢公公通融。”
  “不敢,不敢。”丁丙秋摩挲着袖子,抽出白帕,扬了扬,慢条斯理的擦着没有胡须的嘴巴。容昐看见自己的红宝石在他袖口熠熠生辉,嘴角不由咧开一个笑容。
  午膳由宫中太监送上,容昐坐在厨房外的树下,看着那一排长长的送膳队伍远去。
  她抬起手挡住阳光从干枯的树木之中倾泻而下的斑驳。秋香拿了斗篷上前:“太太,披上吧。”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枚药膏,摸了一点擦在她手面。
  “不是多大点事儿。”容昐抽出手。
  秋香嘟嘟嘴:“我看见了,那个公公不许人帮太太您洗菜,摘菜,洗碗不是?”
  容昐没吭声,等了一会儿,问:“那边该要用膳了吧。”
  “谁知道呢?”秋香满不在乎。
  容昐和秋香在这院子之中坐了许久,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只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快,快,顾夫人,皇上喧您觐见。”
  容昐眸色一亮,赶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物。
  秋香要跟,她止住:“别跟来。”只丢下这一句就跟着太监走远了。
  正屋大厅之中,赵拯坐于主位,然后依次往下是老公爷,庞晋川。
  容昐紧张的拉了拉袖子,小步上前,拜道:“臣妇顾氏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赵拯总是给她侵略性很强的感觉,容昐不喜欢见到他。
  赵拯眼皮子都不抬,指着他身前一个碟子问:“这是你做的?”
  容昐抬起头,目光在空中和庞晋川对视,她极快的撇开,望去,是那叠冬笋。
  “是。”
  “这碗冬笋做的极好,你可还有腌制?”他起身笑道。
  老公爷和庞晋川连忙也跟着起身。
  容昐俯身回道:“这是之前腌制的,只剩下一点,不敢进呈给皇上,容臣妇再腌制了送进宫。”
  赵拯伸了一个懒腰:“好,那就你一人替朕腌制二十坛,朕的皇后和几个爱妃也定喜欢夫人的手艺,庞夫人可否?”
  二十坛,她一个人腌,赵拯摆明是在为难她。
  庞晋川不忍快要上前,容昐在他出声前,俯身道:“臣妇定当竭尽所能,尽心尽力以报皇恩。”
  “呵。”赵拯冷笑着望向庞晋川:“看来,她跟在你身边多年,没少学这些咬文嚼字,听的朕耳朵都长茧子了。”
  “微臣有罪。”庞晋川随她一同跪下。
  赵拯望着地上的两人,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踏着金黄色的团龙朝靴往外走去。
  容昐起身,目送他离开,眼中只剩下一股冷漠的嘲讽。
  一叠冬笋和那鸦片,要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金童鞋啊,地雷一颗,么么么么
  今天答应双更的,晚上等我啊~
  ☆、 第91章 暗中补刀
  容昐亲自去别庄采进冬笋。
  只捡取毛竹还埋在地下尚未破土的笋芽;一共拉回了十车回公府。
  赵拯不许旁人帮她;每日都派了太监来看。容昐没有能力一颗颗都剥皮,再用刀切成碎片。天气太冷了;冬笋都结成了冰。
  她便请教了厨娘,干脆连壳带肉埋放到火堆煨熟了;再拿出来晾干;这皮一下子就剥落了。
  可就这十车,容昐也从早上拨到了晚上。
  夜里,内宫之中,赵拯身着袍衫半敞开胸膛躺在榻上,身下一妖娆宫妃正用力的吞吐着他那物。寝宫之中,燃了催情的迷香,压制住似有若无的鸦片烟味。
  赵拯倒吸着凉气;脸上又是舒服又是纠结,却是极致的享受。
  丁丙秋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清里头淫@靡的香艳,他知道皇上用药后,会找宫妃侍候。如今在内宫之中已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宫妃们,特别是无子的妃嫔都卯足了劲儿要在他身上生一个儿子,而皇上至今也只有惠妃所生的一个庶长子和皇后所生的嫡子,故以如今的后宫倾轧十分的厉害。
  “如何?”赵拯隐忍的声音传来。
  丁丙秋连忙跪下,眼睛还偷偷望着屏风内那婀娜的声音,他用尖细的声音谄媚道:“启禀皇上,顾氏今日已经剥好了笋壳,明日就要开始卤了。”
  赵拯眉头一皱,抓住丽妃的长发,暴戾问:“如此之快,可是她一人所为?”
  “是,奴才从公府回来时,她才刚拨完笋壳。那葱白似的纤细手指,指甲折断了,磨的光秃秃的,有的还流血了呢。”他绘声绘色道来。
  赵拯露出一丝惬意的笑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