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1 11:31      字数:5167
  庞晋川紧抓住她的手:“重新开始,要么你再信我一次,要么我就送你一壶毒酒,杀了你。”他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指异常修长,骨指分明,手上有长期拿笔磨出的茧子,也有刚才欢愉时她抓过的红痕。
  这个女人就算要毒杀他,他也舍不得放手。
  放手,是放不了,那就只能牵着她一路往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伸到了她跟前,容昐狐疑的望着他,抬起手有些犹豫,他一把抓牢了,就再也不肯放手了。
  “信我。”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和安定。
  好似刚才那场上的折磨从未存在一般。
  容昐神色平静:“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庞晋川一怔,眼中飞快卷起一场暴风雪,当真是狼心狗肺的女人。
  他忽的觉得想笑。
  他凑近她耳边,狰狞着脸在她敏感的脖子上吸允出一道红痕,低声道:“我只要你……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待在他身边,总比死了好,
  容昐闭上眼:“好。”
  “死后,同棺同椁,无论生死你都得跟在我身旁。”这是他最后的退让,也只给她退一次。
  容昐恐惧的看他,庞晋川也盯着她。
  她眼中犹如濒临死亡的蝴蝶,睫毛轻颤,却仍旧明亮好看,他在她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不由的摸上她的双眸:“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蹦不远。皇帝拿什么威胁你,我想知道,可你不想说说,我总有办法弄清楚的。”
  他说的对,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容昐忍住浑身的颤抖,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叠钥匙丢在他跟前:“黄袍,宫女藏在朱归院的库房内,这是钥匙,得烧了,我已经备好了火把在下面。”
  那两人,就算庞晋川死,她也没打算留下。
  火把早就准备了,那黄袍和御冠她怎么可能容许让人在庞国公府找到?
  庞晋川拽住钥匙,深深望了她一样,抽身离去。
  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许久,也披衣下床。
  两腿之间有血在留,走一步都跟针扎了一样,秋香见她出来连忙扶住她,容昐甩开手:“别跟过来。”
  她往库房走去,地下的门是开的,闪动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容昐拾阶而下,见庞晋川已经抱着黄袍和御冠出来,扔在地上,他抽出火把,点上去,火在他眼中烧。
  火烧到黄袍啪啪作响,可那御冠却是难以点燃。
  他们都听到从上面传来的马蹄声和呼呼的风声。
  “爷!”来旺突然跑了下来:“锦衣卫来了,说是收到密报说咱们功夫私藏黄袍。”他刚说完,看见地上的才烧到一半的黄袍也愣了一下。
  火光映着三人苍白的面孔。
  庞晋川看了一眼她,容昐走到后面,舀了一壶珍藏的美酒,走上前去,往那大火上浇灌而去,庞晋川将火把投掷其中。
  容昐从旁边的一个箱子中抽出几卷画像,一同扔进火中。
  火猛地翻滚,火势冲天,画卷中的顾容昐画像飞快的卷曲烧成黑灰,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东西都燃烧殆尽了。
  “走吧。”庞晋川牵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
  容昐由着他牵着,两人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阶梯而上。
  锦衣卫指挥使赶到时,庞晋川容昐正好出来。
  寒风萧萧,吹起众人的袍衫,天色正是最浓黑之时,容昐冷漠的望着眼前浩浩荡荡数十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庞晋川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越发将她的手包裹住,他掌心很热。
  “大人。”张千抱刀作揖:“皇上御令,搜府。”
  庞晋川呵呵大笑:“若是搜不到又该如何?”
  容昐受了风寒咳了一声,庞晋川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接下,披在她身上。
  张千答道:“若是有误,自斩杀报信之人。”
  “何人?”
  “庞晋龙。”
  庞晋川咧嘴一笑:“本该是死的人了还能出来,呵呵。”他看都不看那指挥使,搂着容昐进屋。
  屋里比外头暖和多了,挡住了风外。
  秋香赶忙迎上前来,容昐颤抖着,对她说:“弄一个汤婆子给我。”
  庞晋川摸上她的脸:“冷?”
  容昐喝了一口热茶,驱逐了冰寒,点了点头,后想起了才问:“为何皇帝要拿你开刀?”
  他抿了抿嘴,站在窗前,望向院中飞快耸动的锦衣卫,抱胸冷冷笑道:“那日朝议首辅之人,群臣议我,而如今他身子已经不大好,若是留下我,太子年幼皇后又是深宫妇人,大概是从这儿开始,他起了杀机。”
  “他得了什么病?”
  庞晋川皱眉:“太医院没有记档,但江道平与我说是脑疾。他时常看不清东西,脾气暴躁,头疼发作越发厉害,甚而有时候全身抽搐。”
  容昐沉默,皇帝要铲除庞晋川是显而易见了,那下一步该如何走?
  秋香送来了汤婆子,容昐依偎在床上,他也上了床,从身后紧紧搂住她。
  外头熙熙攘攘,整个庞国公府好似被抄家了一般,长沣和小儿都过来了,庞晋川不见他们,也不肯让容昐见他们,他叫来旺把两个孩子抱到东厢房去。
  她在他怀中,两人互相依偎着取暖,等着东边鱼肚都翻白了,庞晋川才下了床,站在落地西洋镜前,对她说:“侍候我穿衣。”
  “好。”容昐走上去,拿起暗红色的一品华修朝服,他两手摊开,她上前服侍穿上。
  先系好了圆领上的带子,再系好衣襟,她的小手拂过他的心脏,庞晋川抓住,递给她玉带,容昐抬起头。
  他哑声道:“替我绑好。”
  “好。”容昐打开玉带,从前面绕过他结实的劲腰,替他系上,就在她快要离开时,庞晋川忽然一把将她圈住,容昐撞进他胸膛,他胸口僵硬异常,把她的鼻子都撞的生疼。
  “你有多久不曾主动搂我了?”他的声音从胸膛处发出,似鼓动的风箱。
  容昐咬住下唇。
  他笑道:“那杯毒酒,就换你后半辈子天天服侍我绑玉带。”
  他赚了,她亏了。
  容昐叹了一口气,主动攀上的脖颈,踮起脚跟,眨着眼在他凉薄的嘴角落下一吻,道:“你若能护我这次,以后我心甘情愿。”
  “好。”庞晋川爽朗大笑,眉间阴郁一扫而光:“你到底什么把柄落他手上?”
  容昐神色一凛,眼中热度渐渐退散,她亲启双唇:“他宫里有几幅我从前的画像,你盗出,烧了。”
  ……
  再多她就不肯开口了,庞晋川沉默了下。
  屋外,来旺的声音传来:“爷,指挥使求见。”
  没有搜出东西,若是搜出了,岂有求见的道理?
  庞晋川抿了抿嘴,目光阴冷,他放开容昐:“等我,我随那张千去问问皇上。”
  容昐问:“你要如何与他博弈?”
  庞晋川已经大步走到了门口,最后回过头望了一眼她:“无需你操心,安心看顾你我孩儿就好。”
  要斗也是由她来斗。
  他走了,门外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庞大人。”
  庞晋川声音尖锐:“可搜到了?”
  “属下不敢。”
  “呵,随本官一同上朝。”
  东方,有一冉旭日冉冉上升,升到了半空之中,灼灼璀璨,它驱散走了黑夜的阴霾,照亮了惊恐了一夜的庞国公府。
  容昐站在窗前,看着庞晋川越走越远,远到最后他不见了,她才拿起昨夜的那壶酒倒进窗台前的花盆之中。
  花一遇到酒,迅速就枯萎了。
  “太太!”冬珍快速走进来,神色恐慌。
  随后听的沙沙的脚步声,容昐望去,只见大夫人走进,拉着她的手,就哎了一声老泪纵横:“我的儿,昨夜乱成了一团,先是你妹妹要自缢被救下,后是锦衣卫来搜查什么东西,你父亲与我,一夜都未曾安睡,到底发生了何事?”
  容昐皱了皱眉,扶着她坐下,大夫人上上下下摸了她一遍,才稍稍安下心。
  “母亲莫要担心,无事了,是误会。”容昐道。
  大夫人叹气:“我知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莫要骗我了,可真是平安无事了?”
  “嗯。”容昐颔首,大夫人盯了她许久,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我需与你细细商量一事。”
  容昐问:“何事?”
  “关于你妹妹的。”大夫人说着,有些难言启齿,但小心的打量了她神色,还是开口道:“你也知道母亲膝下无子,我从小看你妹妹长大,如今她自缢虽被救下,但精神依然不好,母亲求你一事可好?”
  秋香气的很,给容昐使了一个眼色。
  容昐没有应,只问:“为何倩娘要自缢?母亲不说,叫儿媳如何答应下来?”
  大夫人叹气:“她也是个命苦的,你舅舅不争气,看上了当地的一户殷实人家,但那家的儿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她不肯。”
  “嗯。”容昐点头,递上一杯热茶,大夫人吃了一口,才拉住她的手继续道:“下面说起她也替她羞红了脸。”大夫人道:“自她来咱们府里,见了晋川后,越发难以自拔……昨夜救下后,才从婢女口中知晓,昨夜晋川送她回来时,她都与他说了,但晋川并不允,她面薄,一怒之下才做了傻事。”
  容昐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她将手缓缓的从大夫人手中抽出,脸色沉下。
  大夫人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的儿,你是个心善的,就可怜可怜她,让她入咱们公府,我也好有个伴。”
  容昐站起,笑了笑:“这是表妹的意思还是母亲的意思?”
  大夫人愣了下,容昐道:“母亲,您也知晓儿媳不是善妒之人,可表妹若是入府叫儿媳如何管教?这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加之表妹动不动就上吊自缢,以后若是起了争执,她又入了魔障,再来一次,这叫我如何担待的气?您这般可不若把我架在火炭之上烧?”她说完,噗通一声跪下:“还望母亲怜惜我则个。”
  “哎。”大夫人也是知道她为难,不由将她扶起:“是我体察不到,可你说眼下怎么办?”
  她也是左右为难。
  容昐心下稍定,扶她坐下,想了想,细声道:“母亲不用担心,这事儿交给我,若是不让表妹改口,儿媳自愿纳表妹入府,但这几日还求母亲不要太管教表妹了。”
  “你?”
  “放心。”容昐安慰她,大夫人想了想,过来许久才点头应下。
  容昐送她出门了。
  秋香在她身旁:“太太要如何办?”
  如何?容昐神色平静。
  既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 第89章 心中有鬼
  容昐在院中站了一会儿;迎面望着远处的红日。
  太阳柔和的光亮点亮了她的面容;似乎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只是那明亮的光线连她脸上的毛绒都照的的一清二楚,莫名了添上了一层柔和。
  秋香站在她身后,悄悄的注视着她。
  太太还十分年轻貌美;今年也才二十六岁;却已然是这偌大的庞国公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秋香是羡慕她的,也喜欢她;但她也知道太太并不是个寻常柔和的妇人和母亲。
  “秋香。”容昐忽然开口唤她,打断了她的出神。
  秋香连忙上前,容昐朝她一笑,“替我梳妆吧。”
  “是。”秋香恭敬俯身,随她一起回屋。
  梳洗后,容昐用了膳,她吃的很多,一碗米粥,牛乳和三四个蜜饯,花卷,芝麻酥,最后还用了一碗蛋羹。
  来旺进来请安时,见她匍匐在蒲团之上,供桌上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桌前燃着香,檀香味冉冉上升透着庄严肃穆。
  他略微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今日,头上一概珠翠全无,只用貂鼠的兽皮卧兔挽着一头乌黑的发髻,白皙光洁的额前勒着一条翠蓝销金的遮眉勒。
  身上上身的是一条长襟没膝的宝蓝色焦布比甲,里头是鸦青色的袄,底下配着一条暗灰色的裙子,裙边上拖垂两挂玉佩叮咚。早已不见往日雅致的素色,一概的简单内敛。
  “来了?”容昐问。
  “是,太太。”来旺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爷刚才派人来传说今日皇上病体微恙,并未上朝,恐要在宫内侍候圣驾,一时半刻不能回府。”
  皇帝头疼病又犯了?在庞国公府查找不出禁物,他的确头疼。
  容昐嗯了一声,来旺敛目,走上前问:“太太如何念起佛了?”之前曾有一段也看佛经,但慢慢的就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