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02-21 11:31      字数:4789
  “是。”他点头。
  看着他眼中的嚣张,容昐怒火在她心中翻腾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他的荣华,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连她的命都不要!
  利益,利益!他的仕途,他的庞氏家族,他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算计,连肚里这个孩子也是为了他更上一层而搭桥铺路。
  从前是宋允儿,到如今终于也是她了。
  狡兔死,良弓藏。她也有这一天……
  容昐只觉得好笑,也仍不住笑道:“那您看看我敢不敢。”
  庞晋川微挑眉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你想如何?”庞晋川笑问,笑意未达眼底,拉住她的手。
  容昐迎上去,盯住他的目光:“这孩子到如今还在我肚里,生还是不生,也未可知。”
  庞晋川一眯,忍不住哈哈笑出,只一刹那,转过头面容犹如鬼煞:“顾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我!”
  容昐从未见过庞晋川如此,一股寒意猛地串上她心头。
  “好,好,好。”他连道了三声好,大掌一挥,已是极怒,当场将她放着牛乳的案几劈成两半。:“那你最好保佑肚里这一胎平平安安,否则,顾容昐,你看你能不能守着这一屋子的老老小小。”
  容昐强撑着站在榻前,庞晋川看也不看她一眼,丢下一句话:“除非你死,否则你就得给我生出一个女儿来!”
  他的用意很明显,他要女儿,容昐就得生。
  冬卉听到争吵声,慌的要走进来,被冬珍从后头拉住:“别去,爷不会拿太太如何。”
  话音刚落,水晶帘就被甩开,庞晋川黑着一张脸出来,两人连忙跪下,庞晋川冷笑道:“侍候好你的主子,若是有一点闪失,自己提头来见!”
  “是。”冬珍连忙应下,庞晋川冷哼一声,回过头隔着水晶帘看里头的人儿。
  很早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住女人。
  她不像宋氏,只要宠着,稍微宠着就可以忘乎所以;她也不像乔月娥,要的过多,贪得无厌。
  顾容昐,离了他同样可以活的很好。
  无法,那就只能折断她的羽翼……叫她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边。
  她该走什么样的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第52章误判形势
  秋香进来时;容昐正坐在地上茫茫然的样子。她的脸色很不好;有些苍白,脚下好好的梅花案几被劈成两半。
  见她进来;容昐这才回过神,朝她伸出手:“扶我起来。”
  秋香快步上前,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搭起她的手,容昐顺势起身,回过头望了那个案几不由的笑了笑。
  “太太笑何?”秋香问。
  窗外夜色已浓,闻得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月色犹如一只弯钩挂在枝头,透着股清冷。
  容昐并不喜欢这种冰凉凉的季节,在生完小儿后就更不喜欢了;在冬天里什么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的冷情味。
  容昐边走,边扒开飘动的纱幔:“我在想,我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太太是说爷?”秋香问,看她半躺在床上,俯身取出床里头的锦被盖在她身上,回过头又拿了暖炉,往里头加了两片香片,递上去。容昐握在手里,才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活过来了一眼,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越发往被子里钻。
  “嗯。”容昐点点头,看向她:“他想要个女儿。”
  秋香笑道:“太太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小姐。”说着不由摸上容昐的小腹,府里上上下下对这个孩子都很期待,好久没听到朱归院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感觉听着生活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容昐被她愉快的气氛感染,展颜笑道:“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平平安安。”
  “太太有福气呢。”
  容昐想了想:“你说我嫁给大爷算是福气吗?”她不喜欢回头去反复纠结以前的日子。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让她回头看看,她当初到底是如何和庞晋川生活了这般久?
  秋香想了想,重重点头:“嗯,定然是的。”
  容昐忍不住笑出声:“但我们之间不太平。”
  庞晋川喜欢她吗?喜欢的,她能从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看得出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爱,但这份喜爱只要遇到他的利益必然会土崩瓦解。
  她给他生了儿子;她替他打理好了内院,除掉了宋芸儿;她还替他守住了庞国公府。所以他喜爱的很,喜爱极了,就可以把她放在掌心爱之不及,也可以含在口中,温柔细致,但他更爱的不是她。
  他向往的是那条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的路。庞晋川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很有野心也很有现实,除掉阻碍他的,留下他想要的,是她在这个过程之中迷失了,误判了形势。
  容昐想到此,忽的觉得身心一空,长久以来压在身上的重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屋外,冬卉进来送牛乳,秋香接过,呈上。
  容昐吃了两口,便搅动着汤勺,对两人说:“我想出去走走。”
  冬卉顺口就问:“去哪儿?”
  “京郊的同润别庄。”她要想想,好好想想,以后这条路该如何走?现在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有一天她还会再迷失。如此,不如后退一步,给自己一点时间,理清一下思路。
  冬卉点点头:“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爷那边该如何交代。”
  为了孩子,不就是最好的交代了?
  容昐没有直说,只叫人派去,告诉大夫人。
  到了第二日,容昐用膳时,就见人来传,说那边已经允了。
  秋香正服侍着容昐喝水,来旺匆匆走来,见着容昐先是恭恭敬敬请了个安,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咧嘴笑道:“太太去别庄的事儿,怎么不先和爷商量一下?”
  说了,能去的了吗?
  容昐道:“只去几天。”
  来旺苦着一张脸:“那这几天咱们府就成冰窖了。”瞧着他挤眉弄眼,众人不觉好笑,容昐也忍俊不禁:“真就只去几天,你放心去回话吧。”
  听了她这话,来旺这才安下心,一个丫鬟正拿药膳上来,他立马接了手去上前侍候,一边还道:“太太又不是不知爷的心思,他喜欢听您哄着。”
  “我也喜欢听人哄,可昨晚他就对我那般生气,我就是想拉下脸也不敢上去。”容昐顺水推舟,笑眯眯看他。
  来旺又道:“那咱们就小住上两天就回来,您看成不?”
  “这是谁的意思?”容昐笑问,捡了一颗蜜饯塞在嘴巴里,粉嫩的小脸鼓起一小块,她嚼了嚼,略有些漫不经心。
  “我的意思。”忽然,庞晋川大步走进来,四周侍候的婢女纷纷跪下请安。
  容昐也要起来,被他示意坐下。
  朱归院中,用膳的地方正对着大门,一张大圆桌就把一半的空间给占据了。
  庞晋川皱着眉,仔细盯着她,他脸上隐约还见着一丝怒气,来旺一见他过来连忙让出地方,庞晋川撩开紫金色长袍大喇喇在她身旁坐下。
  “你与我怄了气就要走了?”他道。
  容昐未语,庞晋川气的狠狠捏住她的手:“没良心的女人。”说着狠狠捏住她的粉脸,极好脾气的说:“我早就寻遍了妇科圣手,你若实在想出去散心就把那两个太医给带去,定是能保你平安的。”
  来旺见两人要独处的意思,连忙指挥众人下去,厅上就剩下两个人。
  容昐叹了一口气:“谢谢您。”
  庞晋川笑了笑,与她并肩坐着,庭中景致极好,屋檐两旁有暗香疏影隐隐约约冒出。两人难得都清闲下来,这样回头一想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以后你莫要气我。”许久,庞晋川道,他转过头看容昐的侧脸,瞧着她的睫毛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在她光洁的脸庞上投下一道侧影。
  他不由抓住她的手,容昐一怔回过头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您喜欢姚小姐吗?”容昐忽然回过头,认真的看他,问。
  庞晋川挑了挑眉,眼中带着疑惑:“梅娘?”
  容昐摇摇头:“我听说当年您曾与刑部尚书之女姚小姐定过亲。”
  说及她,他才了然。
  “问这些做什么?”许多年前的事儿了,他也不愿意开口。
  容昐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了,就问您一下。”庞晋川紧抿着她的唇,默然了许久道:“这满屋的女人再多都比不得你一个,我说过要和你好好过日子,这话从来就变过。”
  “嗯。”容昐轻快应下。
  庞晋川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容昐,你别怨我。去住个几天散散心,就回来吧。”
  容昐问:“可以把两个孩子带去吗?”
  庞晋川沉思了会儿,眸色深不见底,他道:“带着长沣去,小儿需留下,先生说他这几日进步颇大。”
  “好。”果然带不走。
  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儿,庞晋川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放开。直到来旺进来喊说外头的有人求见,庞晋川这才对容昐说:“你要相信我。”他很喜欢顾容昐,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有事。
  容昐朝他笑笑,送他出门。
  冬卉见他走了,才进来问:“太太,爷肯了吗?”
  “嗯,收拾收拾。下午你派人去告知别庄那边,后日我们就启程。”她头也不回,直往里走。
  两边梅影横斜,一缕幽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慢慢浮动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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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庞晋川在她这边住了一晚,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倒是小儿知道了,闹了一通,后来被容昐赶走了。
  实在没精力管这小坏蛋,说起话,做起事一套有一套,滑的跟泥鳅一样。
  第三天清晨,容昐在小儿埋怨的目光中带着长沣登上车。
  庞晋川临时被刑部的人叫走,有急件处理,也没空理他。
  “太太,早点回来!”小儿跟着车跑了很远,来福紧紧跟在后面,直到车远的看不见了,他才停下,又一个人静静看了许久。
  “小公子,该回去了。”来福见四周行人越来越多,上前提醒道。
  小儿抬着头看了看天空,大眼眶里有些微微的泛红:“她都不带我走。”
  来福低着头安慰道:“您还有功课要做……”见他双拳紧握,小脸沉了下来,连忙改口:“许是太太先过去,等那边打理妥当了再来接您不是?”
  “是吗?”长汀嘟着嘴,小手揉搓了几下,擦掉眼里的泪花,朝来福笑了笑:“太太也没把父亲放心上呢。”他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来福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说的闷了半响,后来觉得小公子这样的人,大抵爷过的不好,他就好了。
  想了也不多说什么,主仆两人一起回了书房。
  先生早就在那里等了许多,第一句话开口就是:“公子迟了。”小儿嬉皮笑脸笑着走上前,面不改色的伸出手,小手上早就布满密密麻麻的小茧。
  “三下。”先生是个讲学究的老头,穿着一身暗黑色的长袍,留着长须,不苟言笑。
  “我去送太太了。”他有原因。
  “小公子,多话了。”他平静的道。
  啪啪啪,条鞭狠狠的打在他手上,很快左右两边手全都泛红。
  小儿揉搓着手坐下,翻开书本,开始默写昨日学的新课。
  先生坐在太师椅上,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洋镜下露出一抹精光,微微一闪,捋着长须,掩盖住嘴角满意的笑容。
  长汀一天的时间过的很紧凑,紧凑的他都来不及想起容昐已经离开府的事情。
  晨起学习新课,默书,临字;午间休息半个时辰,就得继续温书,到了未时,有亲自教导马术的先生来。
  等他完全闲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他拖着极其疲惫的步伐往朱归院走去。
  守门的丫鬟看见他极是惊讶,长汀已经走了进去。
  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还点着灯,几个婢女在灯下做针线活,瞧见他忽的一怔,连忙站起:“小公子。”
  长汀这才想起,太太一早就去别庄了。
  他自己都愣住了,站了一会儿,叫婢女都下去,一个人独自在她屋里呆着。
  这个时候太太若是在家里,一定先是笑着替他擦汗,然后秋香会送上牛乳,然而现在屋里冷冷清清的。
  小儿极其苦闷,支着手。
  “你怎么在这儿?”庞晋川推开门,见是他,问道。他才从衙门回来,路过朱归院,见里头点着灯,心下一喜连忙进来,却见是他。
  “父亲。”长汀连忙起身,拘谨的行礼。
  “嗯,用过膳了?”
  “没,父亲呢?”长沣随他走到炕上,父子两一人坐着一边,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别扭的撇开。
  这屋里太清静了,人走了,才觉得一下子都空了,庞晋川略微有些不适:“一起用膳。”
  “是。”小儿的话更短。
  又来到花厅,丫鬟们捧着菜鱼贯而入,大夫人那边拍了蔡嬷嬷来,传话说:叫两父子到她那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