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那双眼睛总是在盯着他。他知道，哪怕是当他瞧不见它们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被时刻观察，但这是不同的，因为他不知道雷蒙在寻找什么。唯一让他知道自己没被识破的事是他还活着——不过这样话说回来，那人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他在寻找什么？赫克特很好解读——一开始他对杰克很怀疑警惕，而现在则正慢慢接受他。但雷蒙？几乎没法儿说。那双黑色的眼睛不露分毫。而如果不能推算出他在想什么，杰克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他叹口气，把盒子收了起来，没去打开它，接着下床往外走去。是时候回到工作中去了。今晚他会去主宅那里一趟，看看他们在计划什么。或许机会会自己出现。如果是那样，他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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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理敲响主宅的门，看到是瑟基来开门，便对男孩微笑了一下。
  “嗨，瑟基。雷蒙在家吗？”
  “是的，他在厨房里。我去告诉他你来了。”他跑了开去，查理在他后头咧嘴一笑。他叫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就是这么大。紧跟着他把那念头驱出脑海，随手关上前门。
  “查理。”抬头，他看见雷蒙就站在那儿。那人一摆头，命令他进来，于是他跟着他步入厨房。“那么，他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雷蒙。我刚刚见过他，他就跟每次午饭时候差不多。只是独自坐在那儿。我不认为他有吸什么东西。”
  “唔唔。”雷蒙点燃一根雪茄，咬着它。
  “我能说些话吗？”
  “说吧。”
  “呃，我觉得他对我总是缠着他开始有些怀疑了。我是说，我不得不编造些借口去看他，因为他总是一个人待着。用不了多久他就该怀疑我为什么这么干了。”
  “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他谈过了，从现在开始他会花更多的时间跟你们所有人在一起的。今晚邀请他跟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他会说好的。而你——你需要停止把他像你军队里的一位长官一样对待，别再像他是你老板似的跟他说话。你为我工作。你必须成为他的朋友，让他跟你聊天。你明白吗？如果你整天讨好他，那你对我可没用处。他不会尊敬那样的。”
  查理死盯着地板。“是，我明白。只不过——唔，他很棒，你知道？很难让人不尊敬他。他不像其他人，要接近他很难。”
  雷蒙一甩手把雪茄扔到柜台上，反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满意地注意到对方疼痛的表情。“如果这项任务对你来说太难了，直接说！我不过是叫你去跟个美国同胞交朋友，这不该有那么难。或许我高估了你，查理，呃？或许你真的是块无用的狗屎。”
  “不，不，我可以做到。抱歉，雷蒙。”
  “很好。现在回去干活，别再拿这种废话来烦我。他或许是要比大多数为我工作的人更棒，但他仍旧不过是个人，而我想要了解他的事。给我带些消息来，否则你就不会为我工作多久了。”
  他转过身去，于是查理离开了，咕哝着道歉和一定做得更好的保证。他捡起自己的雪茄，呼出长长的一道烟雾。他正焦躁不已。最近这附近没有足够的动作，雷蒙无聊透了。迈可斯适应得很好，让手下协同合作，这在庄园里创造出了一种不同的氛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他相当喜欢看到手下争斗吵闹，拼命争夺他的注意力。那意味着他拥有了道永不枯竭的、竭尽心思证明他们自己价值的人员的泉流。如今他们像一个团队一样工作，而尽管结果或许更有利于生意，它却叫他不舒服。不满才是他所习惯的，这片协调的感觉实在叫人心烦意乱。
  他拿起电话，把赫克特叫来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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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把下午花来重做了一遍早上的练习。他向他们简短指出了早些时候做错的地方，他们又试了一次，这一次效果好多了。总的来说，他很满意他们的进步，于是他们相当早就结束了。通常，他会放他们离开休息一下，因为这一队人明天会回去做体力劳动，换今天干活儿的那一组来让他训练——雷蒙想要他的所有手下都接受战术训练，唔，自杰克那么建议后，不管怎样——但他记起了早些时候雷蒙跟他说的那番话，于是没让他们解散，相反组织了场简易的棒球赛。他们开玩笑地抱怨着，说他们想玩足球，但杰克笑着说除非他们下次打败了他那一组，他才玩足球。在那之前，就是棒球。
  比赛实际上很有趣，他们似乎都乐在其中。杰克做投手，既然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怎么做。查理带领另一队，因为他了解规则。一会儿之后比赛就落到了疯狂滑垒和看到跑手像是要跑完一圈就使出橄榄球式的扭抱手段来拦截的地步。最终他们全都一头土一身灰，笑得太厉害了，简直没法儿继续，于是杰克鸣金收兵，并向他们保证很快就能再玩一次。这样子结束一个工作日不错，它帮助抹去了午饭时候的思绪的记忆。
  他看看了表——刚好够时间趁去主宅见雷蒙前洗个澡。他跟其他一撮人一起朝简易宿舍走去，但当听到查理呼唤他的名字，他停了下来，等着对方追上来。
  “嘿，伙计。那真是好玩。”
  “对，我也这么想。怎么了？”
  “只是在想你愿不愿意稍后一起去喝杯啤酒。如果你没别的事要忙的话，那是说。”
  他并不真的有那个心情，不过又一次的，他记起雷蒙说过的话。再说他也必须去找部电话。“好的，行。我得到宅子去一趟，我不知道要多久。问问其他人，我们最好全都一块儿去。”
  “没问题，伙计。我们会等着你。”
  他一路小跑了开去，杰克在后头疲惫的跟着。这是累人的一天，但他需要打起精神全力投入游戏。今晚可没有留给软弱的空间，他得跟雷蒙谈谈，还得找部电话。他心底里晃晃自己，加快脚步朝淋浴间走去。他得先打一剂，趁雷蒙不在周围时那么做更好。那样子，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用多少。接着他会去看看雷蒙想要什么，试着找个办法来向他证明……
  （向你自己证明，伙计，要诚实……）
  ……证明自己可以做得比眼下更多。脑子里有了这么个计划，他感觉好些了，抛开烦恼重新投入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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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已经厌烦了赫克特脸上的那种表情，那种说他在讲疯话的表情。他爱他的兄弟，就他能够爱任何人的程度，不管怎样，但有时候，他简直是这世上最叫人恼火的家伙。有时候必须要提醒他这里谁才是老大。
  “赫克特，听我说。”没等这句话说完他就在摇脑袋了，雷蒙抑制住揍人的冲动。“你以为我那么蠢吗？我不是在说现在。我在说我们心里先记着，将来再看。”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我真不敢相信。你认真的吗？”
  当克劳迪娅走进来看到他们，俩人都闭上了嘴巴。她捕捉到了空气中的紧张，探询地望向赫克特。“克劳迪娅，离开一下。”
  “好吧。晚饭半小时后准备好。那个美国人会留下来一起吃吗？”
  “我还不知道。先准备上足够的份量。”她收到了讯号，于是离开了房间。赫克特踱来踱去，瞪着他的兄弟，对方只是坐在扶手椅里，冲他嗤笑。“雷蒙，我承认他很棒。但我们还不能信任他。我们还没见识过在正式的活儿上他能做到如何！而你却在谈论……这？为什么？”
  他叹息一声，伸伸腿。赫克特从来都不做长远考虑，那是他的问题。“听我说。我不是在说很快就让他进来。我不蠢。我只是在说，如果他继续表现出色，这里就有更多的地方可以让我们用到他。你真的认为他在庄园干得好，等我们派他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时倒会不顶用吗？当然他会干得好的！瞧瞧到目前为止他的成绩。而他眼下还不过是在教授些基本的东西——上帝知道他还可以做些什么。所以我所说的不过是，他是项长期候选。我们需要把这记在心上。我不想让他觉得无聊而决定换地方。我们需要保持他的兴趣。”
  赫克特看起来闷闷不乐。“好吧，只要你不是现在就在那么计划。如果他证明了自己，那我不会反对——但他还没有。我是说真的，雷蒙，他先得要做的还多得多。”
  “当然。我为今晚安排了点儿小节目，多少算是试试水深。我们会瞧见他的表现的。此外还有下周的那件事。我们稳步来。我只是想现在跟你提提，好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们共同照管这项生意，你知道这一点的。”他们俩都知道这是谎言。他们不是对等者，并不真是。“所以别再担心了。让我来处理他，一切都会解决的。”
  “我们瞧着吧。这不急，是吗？”
  “当然不。现在，我要去换衣服了。他随时可能到。跟他先聊着，我很快回来。”他起身离开了房间，留下赫克特一个人在那里暗自疑惑。他不理解雷蒙对这人的兴趣。不过他确实要承认自己并不真的熟悉迈可斯，所以或许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为他所忽略了的。他通常关心的都是庄园的运转和分销方面。雷蒙才是进行联络、协商交易的人，所以他更惯于辨识他人可以信赖与否。这是他的才能。
  他倒坐进一把椅子里，尝试冷静下来。雷蒙在对那外国佬做这种考虑这一点叫他担忧。那并不意味着他兄弟错了，当然，只是这似乎发生得太快了。只有五个人曾拥有那个标记。他自己，雷蒙，他们父亲，以及另外两个深受信任的人，那两人现在都已经死了。这个杰克会这么快就被哪怕是考虑到实在很怪。当然，那或许永远不会发生。他们只是准备留意着他，而这没什么不对的。他叹口气。他是反应过度了。这想法被考虑成熟变成现实之前还有无数的考验，所以还没什么担心的必要。再说那人确实棒。
  他的思绪被一路跑来呼唤着他名字的瑟基打断了。
  “嘿伙计！”
  “赫克特，杰克来了。”
  “是吗？好吧，那么你去把他带过来，好吗？还有听着——你明天想跟我一起去骑马吗？如果想的话，告诉你爸爸知道，好让他可以在早晨为你准备好一匹马。”
  “是的，我明天想出去玩。谢谢，赫克特！”他又跑了出去，赫克特看着他的背影微笑。他是个好孩子。他希望自己与克劳迪娅将来的孩子像他，如果那样的话，在未来的许多年里生意就会有可靠的人照管了。雷蒙的儿子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赫克特。”
  “嗨，杰克。想喝一杯吗？”
  “是的，谢谢。”他起身为他倒了杯龙舌兰酒，接着招手示意他坐下，将酒递了过去。“今天下午他们干得如何？”
  “好多了。我很快就能让他们进一步学习更进阶的玩意儿了，我想。”
  “很好。”沉默降临，赫克特注视着这人啜饮了一口酒，试图瞧出雷蒙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他提醒自己他的兄弟喜欢挑战——并且是的，这里就有一个。那双蓝色的眼睛空漠无情，难以解读。他似乎既不害怕也不紧张，他看不出有用无谓的谈话填充这片空白的需要。他的腰板挺得笔直，姿态中的一切都诉说着自信和从容的力量。还有聪明才智。
  但他依旧叫他不安。一个像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来一个毒帮工作？他是被金钱所驱动的吗？或者他喜欢危险？赫克特知道他在军中待过，这在他的举止中就显而易见——或许他只是在被踢出军队时幻灭了，而这里没有别的方法让他消磨他的人生。一个像这样的男人决不可能适应一种安安静静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猜测自己从没真正去看过。他花上一刻试图想像杰克处于一种‘普通’的职业里是什么样子，而那就是不合衬。但他没法儿确切的弄清楚那是为什么，这叫他挫败。他不像雷蒙，他并不真的享受挑战。他喜欢事情一目了然，而这个人有太多的保留，超出他喜欢的程度。他想要能够从一个人脸上的表情上解读他的想法，而在这儿，他却做不到。
  “你结过婚吗，杰克？”
  “曾经结过一次。”
  “发生了什么？”
  “她跟我离了婚。不喜欢军队生活。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这些都在他的掩护身份中。
  “一个不留在她男人身边的女人不值得拥有。”
  “对，我想你是对的。不过她也不值得留。当她离开时我是很高兴的。”
  唔嗯。他真冷酷。他喜欢。“再来一杯？”
  “好的，谢谢。哦嘿，伙计们想要我今晚跟他们一块儿出去。可以吗？”他在语气里放入适量的尊从之意。赫克特会喜欢别人征询他的意见。
  “是的，当然，杰克。我们并不指望你每晚都干坐在这里。你工作得很努力，去寻些乐子吧。镇上有许多妓女，你会度过一段好时光的。”
  杰克不置可否的微笑了一下，一口灌下自己的酒。他没有招妓的意思，不过也不准备就这么说出来，当然。当雷蒙走进房间，他发现自己相当高兴。赫克特跟他兄弟不同，他的问题要多得多。雷蒙喜欢靠自己观察来作推断，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