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1-02-21 10:59      字数:4913
  终于看到了呢……一直一直想要见到的景色……
  和哥哥说的,一模一样……
  等等,哥哥?
  佑希猛然回神,指尖触摸到的空气带着夜幕即将到来的凉意,她愣愣地看向西方。
  夕阳只剩了一点儿还露在地平线上,原本占据了整个视野中的天空的红色被暗沉的黑色夺回了大半。
  夜之女神驾着她的马车正在追逐着太阳神的脚步。
  “佑希,今晚我守夜,你先睡吧!”银发的男孩拨了拨篝火,柴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等到了下半夜再换你。”
  她抖了抖睡袋,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火光印得她的眼睛变成了某种温暖的橘红色:“嗯,好,一缕……晚安。”
  将近一年的训练下来肤色不再如以前那样苍白的男孩笑了笑,和刚见面时一样温和腼腆的模样:“晚安!”
  她闭上眼睛,火光在眼帘的阻隔下成为了视网膜上大块的亮斑,没有了视觉的信息输入,平时被不自觉压抑的其他感觉慢慢挥发开来。
  四周静了下来,可以听到风吹过呜呜的声音,这地方的土质结构有些松散,大概是哪里有天然形成的小洞,所以才有这样的声音吧,地底有动物啃食草根的声音,个头很小,也许是什么鼠类吧……
  鼻子里可以闻到许许多多的气味,土壤中的水气,柴禾烧灼时的焦香,晚餐的罐头肉香还没散掉,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香甜的血腥味,属于十岁多的人类小孩子,略略占据主导地位的雄性荷尔蒙告诉她血的主人是男性,身体素质很好,锻炼充分,虽然相比较之下免疫力有所差距,但比起从前那是好了很多了……
  血的味道不是很浓,应该说很淡,说明伤口非常小,估计出血量还不到十分之一毫升,从血气中的凝结迟滞度来看大概是五分钟前开始散发在空气中的,味道在变淡,说明伤口已经结痂了,血里混合了木刺的味道,是被不小心扎上的么……难怪她刚才都没闻到这气味。
  眼睛没有睁开,但空间想象力展开出去,勾画出这附近的地貌,树木、草叶、岩石的形状,方位,高度,她和一缕所处的位置……
  感知告诉她现在一缕坐在一截枯木上,一只手撑在左膝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篝火。
  “一缕……”
  银发男孩正无聊地拨着篝火,乍然听到佑希在叫自己:“嗯,怎么了?”
  窝在睡袋里的小女孩连眼睛也没睁开:“把手心的木刺拔掉,记得擦点消毒的药,不然会感染。”野外的时候任何一点小伤口都要小心对待,尤其是一缕,他的免疫力本来就不好,不小心点总有他后悔的时候。
  感觉到对方疑惑不解的视线,佑希闭着眼睛从睡袋里伸出右手,指指掌心:“这里。”
  一缕放开树枝,摊开手掌,在掌心里看到一个小小的扎在肉里的木刺,毛细血管的血沿着掌心细密的纹路,在伤口附近渗成一条细细的不到两毫米长的红线。
  “……佑希,你的嗅觉越来越变态了。”
  “嘻嘻,多谢夸奖。”
  睡到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佑希迷迷糊糊地醒了,银发的男孩正在把篝火扑灭,整理行装,看到睡袋里的小女孩睁开茶晶色的眸子,他笑了笑,淡紫色的眸子有浅浅的歉意:“抱歉,佑希,吵到你了吗?我本来打算收拾完了再叫你起来的,不过我好像动作太大声了……”
  白天小女孩的走神他看在眼里,能让精力一向过人的佑希露出这样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吧,一缕想到这些天的守夜虽然都是两人轮着来的,但仔细想想就注意每次轮到他自己守夜的时候,扎营地基本上都是比较安全的地带,而佑希守夜的时候扎营地附近有时候却能够感觉到某些动物的气息。
  他们两人的守夜不是注意附近的情况有危险了叫醒其他人就行了的,而是要一整晚都释放出自己的气,压制附近蠢蠢欲动的野兽,威慑它们,不许它们靠近,所以附近有猛兽的时候守夜的人总是会辛苦些。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真的是那些群聚动物一拥而上,即使佑希能全身而退,他是注定要留些伤口了的。
  动物们是很敏感的,即使有篝火的威慑,没有那种仿佛来自天敌的威胁,它们也不会轻易放弃。
  “不会……”佑希拍拍脸,清醒了些,然后对着身边的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休息得很好哦!我们快点收拾好去找萨尔指定的草药吧!如果这里再找不到的话就真的得去那群鬣狗的地盘了!”
  如平常那样活力十足的样子让一缕放下了心,他嗯了一声,两人一起加快动作。
  万幸,他们找到了萨尔指定的药草,不用去那些群居生物的地盘让两个孩子都悄悄松了口气,鬣狗群可是非洲大草原上唯一能和狮群对抗的捕猎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还真不希望和那群“清道夫”对上。
  即使知道师傅和萨尔都隐藏在附近,如果他们真遇到什么危险自然会出来救场,但这么一来两人的“期末成绩”可就要挂红灯了——非必要的冒险活动是要扣分的。
  “期末考试”不及格那就意味着他们的七月八月活动就要在无止尽的“补习”中度过了,原本师傅允诺的“暑假”也没了。
  “材料收集完毕,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离天亮还有两小时,一缕,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来守着,刚好我要整理这些东西。”佑希摇了摇手里的斑点老虎草,她面前还放着无花果皮,野生炎性雏菊根,非洲树蛇的蛇蜕等材料,都是他们这些天收集来的成果。
  “不用了,我这几天不怎么累呢……佑希,要不要我帮忙?”
  “好啊,那,一缕你把那些流液草的果子摘下来,然后把流液草和果子分别放在这两个盒子里,流液草的草茎很有韧性,扯不断也掐不断,你用这把银刀好了。”
  他们没有点灯,夜视能力足够好的两人凭着满月的月光也能清楚地看到这附近的一切,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刚刚采集到的那种草药一旦靠近热源就会迅速失去药效,所以在佑希把它们进行完初步处理然后放进刻有寒冰魔纹的草药盒子里前是不能点灯也不能生火的。
  两个孩子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所有的材料都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放进施加了空间扩展咒的小袋子里。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一缕拍拍背包,道。
  “嗯,没有不必要的冒险,没有受伤,用时十天……”佑希扳着手指数评分标准,最后笑道,“……嘻嘻,看来今年有望拿到两个月的假期呢!呐,一缕,你打算到时候去哪里?回家吗?”
  银发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嗯,我有点……想爸爸,妈妈,还有零了……”虽然每过一阵子他都会打电话回家,但没有亲眼看到,心里还是会想念的。
  爸爸妈妈啊……
  有着浅栗色头发的小女孩想起这些日子,梦中看不清容颜的男人,女人,和少年,那是,她遗忘了的家人……么?
  梦中的场景模糊不清,她只记得住的房间很大,装潢很好,古典优雅,是那种沉淀了岁月的美丽,挂着油画,西方式的装饰风格,但是没有窗,什么样的房子会没有窗户呢?
  出现在梦里的只有三个人,都是很温柔的人,有时候会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有时候是全家都在,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花枝形的吊灯洒下明亮的光,少年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搂着她轻声告诉她外面的世界……
  师傅没有放弃去寻找她的过去,但日本方面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来,也许她的家人早已不在了……
  她想起记忆初始时的那个Level e,眼神一冷。
  也许……是死在了,吸血鬼手下。
  ☆、第 10 章
  佑希终究只是个孩子,即使偶尔会悲伤自己遗忘了的过去,却也很快就抛之脑后。
  他们顺利地从海关偷渡——忘记说了,来时是萨尔的幻影移行,海关方面自然没有这两个孩子的出入记录,于是回去也不得不偷渡了,而这次没有了萨尔的帮助,如何成功偷渡也是“期末考试”的一部分——回了英国,上交成果,然后听师傅宣布假期两个月。
  两个孩子的欢呼盖过了某位魔药大师对材料品质的种种挑剔声。
  七月初的时候,一行人到了日本。
  “就算是回家也不能松懈啊,不然等我来接你的时候就有你受的了!”古安筠点了点银发弟子的额头,笑吟吟道。
  “一缕,到时候师傅会为你准备特别的‘恢复套餐’的呦!要不要试试?”佑希笑得一脸狡黠。
  一缕斩钉截铁道:“放心吧,绝对不会让师傅的‘套餐’有出世机会的!”
  单单训练就足够难熬了,再加个“恢复套餐”他用得着活吗?
  “对了,这个!”佑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两条项链,红绳下端用银色纹饰坠着一枚兽牙,被细细打磨,上面浅浅地刻着奇异的纹路,偶尔有银芒闪过,有种古朴的美丽。
  “这个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杀掉的那头高地印加拉银狐的犬牙,萨尔往上面附加了古代魔文,有凝聚心神的作用,两枚牙齿做成的两条项链,呐,一人一条。”她把其中一条挂到一缕脖子上,然后从衣领里拉出自己的项链:“看,这个是我的。”
  高地印加拉银狐是魔法界有名的高精神力生物,由它的骨骼牙齿等部分做成的护身符有着极强的抗魅惑、混乱、惊吓能力,如果是出自大师之手专门用来抵抗精神系魔法的护符,甚至能在海妖的呢喃中保持头脑清醒。
  “那这个呢?”一缕摸摸触手温润的骨牙,指着佑希手上的那根项链,那也是一条骨牙项链,但是似乎并没有附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为了美观而做了些许修饰。
  “这个是一缕你第一次独立干掉的那头袭击我们的花豹的牙齿,你的战利品哦!”佑希笑眯眯地递了过来。
  古安筠拿扇子轻轻敲了下有点发愣的银发弟子:“第一次独立战斗的战利品是要好好保存留作纪念的,当然,将来送给重要的人也是很不错的用途哦!”
  她露出某种让两个弟子都迷惑不解的暧昧笑容。
  “好了,一缕也回家了,佑希,你打算怎么办呢?”看着一缕和父母离开,古安筠问身边的小弟子。
  “我……唔,我想去……”佑希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哪个地名。
  古安筠看在眼里,心底觉得好笑,一直以来习惯于打直线球的佑希也会有这种犹豫的表情,还真是少见呢。
  不再等待,她直接说:“不打算去见见奈奈妈妈吗?她很想你呢,上次你用国际快递送给她自己配的美容魔药,她很喜欢,一直问我小佑希什么时候回来呢!”
  “……真的吗?”透着暗红的茶晶色眼眸顿时睁大,佑希有点迟疑地问道,“奈奈妈妈……真的这么说吗?”。
  古安筠叹了口气,蹲下身,扶着弟子的脸,四目相对:“怎么,佑希不想奈奈?”
  对视良久,小女孩败下阵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想。”
  她很想奈奈妈妈,想念她做的鳗鱼饭,想念她做的小点心,那种吃进去能品尝到幸福的味道的甜点,想念她笑着教她穿衣服,给她梳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呵护关心她……
  五岁那年,她失去了所有记忆,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也没有,看到吃的在眼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明白肚子里那种异样叫做饿,不明白手指变得不太灵活了那是僵冷,师傅救下她后因为天色已晚,福利院之类的机构离得远,就把她送到了一个朋友家,那户人家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女主人是一个有着天然笑的年轻女子,很愉快地表示要收养她,而且行动力惊人,在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那个有着亚麻色头发和温暖笑容的女子就在她床边微笑着教她叫妈妈。
  奈奈妈妈对她非常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所以她在选择了和师傅一起走的时候,很没承担力地只留了口信给奈奈妈妈而不是自己去说。
  她害怕看到奈奈妈妈失望伤心的眼神,所以选择了逃避。
  这几年跟着师傅在世界各地,虽然常常给心里一直记着的那个地址邮寄一切她想给奈奈妈妈还有那个小哥哥的手信或者能用上的东西,却没有附上只言片语。
  奈奈妈妈不会把这些当成推销品直接扔掉吧……
  去邮寄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这问题,也无数次写了一半又都揉掉信纸继续只寄东西不留言,归根结底还是担心那个给她温暖把她当家人一样对待的奈奈妈妈会生她的气。
  “自己丢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师傅丢下这么一句话,把她扔在奈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