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8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2-17 04:20      字数:5019
  可现在,那道他一直默默思慕的黑色身影却可以离得他这么久。
  那个距离一直是惰皇划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私密绝对范围。
  她就这样自然地,放松地,像待寻常人一样地陪在他身侧。
  然而这对任何人来说只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但落在惰皇身上,却是一件值得惊诧,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更难得惰皇亦允许她的靠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没有了平时那种对任何人都充满隔膜的排斥感,虽然神色如常,但他的容许程度,因她而变化了……
  所以……惰皇之前对他说的那一句话,就是他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的意思了。
  不能再看了。
  猀华强硬地逼迫自己收回眼神,亦收回……那一颗妄想的心思。
  “皇。”
  他走近,朝惰皇行了一个手礼。
  惰跟虞子婴同一时间收声,暗松一口气,看来彼此都很想以一种愉快的态度完结此次谈话,所以瞅准机会,便不再继续了。
  他们看向猀华,那眼神出奇的相似——说话。
  猀华一愣,搞不清楚情况,只是迅速收拾好情绪,汇报这次他出去寻找的消息:“前面暗中设伏了有两拨人,一批严守在松针密林入口,另一批则设防死守在官道,那我们现在要朝哪一边出发?”
  惰看向虞子婴,他是要跟着她的,所以他将决定权交给她,由她来安排。
  虞子婴道:“朝北,到宛丘。”
  “宛丘……那里好像是一片空白地界吧。”猀华微诧道。
  猀华所说的“空白地界”就是之前类似像贫民窟一样,并没有被任何国家或势力占有,空留出来的无名地界。
  当然现在贫民窟变成腾升城,落名了,得了三国以上的领导人的允肯签署联名书,就等于落了籍,有了身份与归属,不再属于空白地界了。
  一般这种空白地界都是一些条件十分恶劣,遭人嫌弃的地方,而宛丘,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宛丘”只是一种湘话直译过来的,其本意是——厄运、命运的循环,灾难。
  “宛丘是空白之地?”虞子婴微愣,黑眸沉幽,似在考虑什么事情。
  “宛丘倒是临近鬼蜮国的安第斯山脉,东跨一片岩丘之地,面朝死海。”惰看虞子婴好像并不了解宛丘,便替她普及了一下宛丘的地理位置。
  虞子婴回神:“去宛丘需要多久的路程才能够到?”
  猀华想了想,便回道:“快马加鞭的话大约需要半个月吧。若搭舫船环绕的话,则需要十天左右路程到死海边缘的海岸,接着就朝岩丘之地跋涉大概三至四日吧,算下来,其实两边所需要的时间都基本上差不多。”
  “走陆路。”
  虞子婴沉吟了一下,便有了决定。
  猀华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惰皇一眼。
  “去吧。”惰道。
  “那我立即去安排,不过……仙,呃,虞姑娘,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去宛丘吗?”猀华心思活络,褐色眼眸划过一道精光,便腆着脸兴致勃勃地问了一句。
  “找人、晦气、报仇、剿敌,收利息,以上,你可以随便找一个意思理解。”虞子婴死鱼眼地看着他。
  猀华一噎,半晌接不下一句话。
  无论哪一个词,都带着浓浓的戾气,看来仙女这一趟去宛丘是为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啊!
  惰轻然转身,先一步飞跃上黑蛟的圆扁脑袋头上,他动作间,阳光照耀下那翩绖飞扬的衣料白得仿佛透明,微微反光,像天使的翅膀一样。
  “上来。”
  虞子婴蹙眉,抬头看着他,却没有动。
  “难道~你打算自己慢慢地走?”
  虞子婴一听,这才一蹬,轻盈若飞地跳跃了上去。
  待虞子婴一上去站定后,惰便让她盘腿地坐在黑蛟庞大的蛇头上,蛇头容两人站着倒是还行,但齐排坐下却是不够的。
  虞子婴一时没弄懂他的意图,刚一坐下,小黑便大幅度地匍匐下身子,头身呈现成一个平坦的位置,这时它前半部身躯离地面的距离不过二米左右仰起。
  她被小黑突然的举动吸引,这时感到大腿一重,原来惰已斜下身子,脑袋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枕在了她的腿上。
  看他那动作十分地熟练跟自然,而小黑亦配合得十分默契就知道这一人一蛇没少干这种事情。
  只是以前没有她,亦没有她的腿给他枕。
  “这是我的腿。”虞子婴脸黑了。
  “暂时……借一下。”惰自顾自地调整枕姿,力求最舒适。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倒是角色代入得挺快的。
  虞子婴垂下视线,冷冷地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还?”
  惰一头长发吹落在象牙白的肩膀两侧,他微偏过一张水晶般清丽绝伦的面孔,黑晶潋滟般的瞳孔映出周围的一切,包括虞子婴不善压下的面容,他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飞动。
  那一眼,简直能将人的骨头都给看酥软。
  别人酥不酥虞子婴不知道,但她的确有些软了。
  “你想让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惰软趴趴地挨着她的腿蹭了蹭,声音微哑地道。
  是吗?虞子婴眼底迅速闪过一道谲光。
  “那你将虞灏云给我。”
  惰斜过眼佻起,睡意朦胧的眼眸怔了一下,似在回忆此人是谁,亦可许是在考虑衡量。
  “虞……灏云,你说的难道是那个半血脉的腾蛇皇族?”
  听他的语气,他还真没有将虞灏云放在心底,否则怎么会连名字都没记住,虞子婴相信他不是在装傻,他是真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他记得的只是对他有利用价值的腾蛇皇族半血统这个身份罢了。
  “对。”
  惰半阖羽敛:“可以,所以现在我们算是等价交换,你用这一双腿……来换那个腾蛇半血统,对吗?”
  他的声音就像从云端飘来,模模糊糊地,越来越轻。
  “不是一双腿,是暂时借给你睡,时限是在你清醒之际解除。”虞子婴的声音听起来硬邦邦地。
  而对于意识逐渐模糊的惰而言,虞子婴的声音亦好像从远处的国度飘来,他软软地阖上了眼帘,呼吸轻缓。
  “虞子婴,我有没有说过……你就像一块顽石,又冷又硬……”
  终于,因为意识在入睡前那一刻的松懈,他不知不觉地将心底的话吐露了出来。
  虞子婴闻言,一愣。
  她是顽石?又冷又硬?
  隔了一会儿,惰头顶传来了一道真的是又冷又硬的声音。
  “你现在说了……对我而言,你……”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惰迷迷糊糊听着,然后彻底睡了过去,以致于最后一句根本没听清楚虞子婴对他的评价。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题外话------
  大家猜一猜,对虞子婴而言,惰是什么?
  另,惰有嗜睡症,啥原因呢,下一章会解释的。
  ☆、第八十一章 世界观相同怎么谈恋爱?
  要问对虞子婴而言,惰是什么一样形象的存在?
  那只能是一种——精神病患。
  只是这个精神病患,为何停药放弃治疗了呢?
  若早早痊愈,这不就不会摊上她什么事儿了。
  “真睡了?”虞子婴低垂下视线,静静地盯着他阖目馨睡的模样。
  她倾听着他的呼吸,浅浅呼出,毫无防备的模样,根根柔顺的睫毛密密匝匝覆下,好似某种纤细至极的玄顶白鹤颤抖敛起了柔弱翎羽,刹那间如梳云掠月,何见犹怜得令人心肝俱软。
  虞子婴发现,世人惧怕、听着便胆颤心惊的阎罗七罪,其实每一个人都拥有一张逆饽道德得天独厚的容颜。
  像是从罪恶深渊开出的死亡之花——珠沙曼陀,他们本性有多绝情残忍、心狠手辣,盛世妖娆的面容就有多艳丽荼蘼,媸莲无害。
  相由心生这一条定论,好像并不适用于在他们的身上。
  突然感觉手痒痒地,她俯下脸,两人鼻息交融,她恶劣地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他黑鸦羽敛的睫毛,挑了一撮最长的,捻紧了——猛地一拔。
  看着“死不瞑目”地躺在她白腻指腹的那几根黑色睫毛,虞子婴转眸,略带诧异地盯着惰的酣睡如常的面目。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啊。
  “皇,虞姑娘~”遥遥传来一声湛亮的吆喝声。
  山背猛烈地响起一阵骤雨般急切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黄土荒野,碧空如洗,映在天与地朦胧界线之间,大路远端腾起弥漫的尘烟,猀华骑着高头骏马像一阵旋风卷来。
  他骑一匹西域进贡的那种马,高九尺,颈与身等,昂举若凤,在前领首,身后跟随着一队骑兵纵骑疾驰而来,最后整齐停在了黑蛟十数米前方,纷纷流利跨腿下马,朝这厢跪地。
  猀华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如疾飞,几步掠至黑蛟身旁,他仰起头时,便看见枕在虞子婴腿上的惰皇,正卧塌鼾睡时,一愣。
  “虞姑娘,皇他……”他语气微紧。
  “他睡了。”虞子婴将手上的“罪证”反手一捏,一挥袖便背于身后,神色自若地答道。
  “睡了?”猀华闻言脸色一变,但看惰皇安静颐和地躺在虞子婴腿上,表情几度变幻后,他才挠了挠额头的护额绒毛,道:“呵,这、这也难怪,惰皇这几日一直四处找您,根本没什么时间休息,再加上昨夜也一直没有……”
  “他一直睡得……这么不设防备?”虞子婴狐疑地拧了拧眉。
  她这一句话太过小声,脑中正乱糟糟一片的猀华没听仔细,他又道:“其实自从皇得了寒症后,便总会陷入一种嗜睡状态,一旦入眠,非十二个时辰后无法清醒过来。”
  虞子婴挑眉,听着有趣,便不自觉地代入医护人员询问病症的口吻:“睡上一日?不吃不喝?像这种嗜睡症发作频率……就是说,这种情况一般是隔多长时间发作一次,还是说只是无征兆,想睡时就必须睡?不睡的话又会怎样?”
  听着虞子婴开口便不假思索地冒一连串的问题,针对而细致,显然她对惰皇的病情……很关心啊,这种“啊,原来仙女也对皇有好感”的认知令猀华脸色有些难看。
  “这……这种对皇而言太私秘的事情,像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知道呢?若虞姑娘想知道得更清楚的话,等惰醒来就亲自问皇吧,如果是您的话,他或许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您。”
  猀华眼底蕴了一抹讽刺,他无意识地抚了抚似涂血一般的唇,像平常时的他那样,对待任何人都带着一种妖邪轻谩之意。
  他看着虞子婴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笑得没心没肺,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假装自己已经可以将她当成一个“别人”。
  是啊,她是皇的人,不管他心里是怎么奢望。现在,都该放弃了……
  看到他此时的笑容,虞子婴突然沉默了。
  片刻,她抬眼,深深地凝视进猀华眼晴里,那像能够透视进人心底的眼神,迫使得他的笑越来越僵硬,生涩。
  她道:“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一直叫我仙女,因为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可为什么,现在你又变成叫虞姑娘了?”
  虞子婴特地问这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地就是身体内的细节强迫症发作了。
  猀华闻言表情一滞,他怔怔地看着虞子婴那一双黑漆漆,像是黑色凝固般冷然的瞳仁,突然觉得心底一酸,像被一只柔软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倏地,脸上的全部故作“风清云淡”都垮了下来,他有一些狼狈地掉过头去。
  “麻烦等一下虞姑娘将皇带下来……惰只要一陷入沉睡中,便很难够醒来,小黑是无法跟随马匹走猿山峡道,所以我们赶路程,最好还是骑马。”
  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语序说完,他便果断转身,慢起几步后,便像发狂一样突地起力奔跑起来,最后一蹬腿飞跨上马背,手背青筋暴突攥紧,一猛扯缰绳,他身上的马双蹄赤咧咧地扬起嘶鸣一声。
  “……所以说,为什么非得我来带?”
  虞子婴瞪着眼看着那风一样跑掉的失意青年,嘴中那一句嘟囔却被像受到号召一样集体马长嘶鸣声给完全掩盖了。
  跪了半天的其它人在猀华上马时,亦看清情形,起身翻身上马。
  看着局势已定,郁郁的虞子婴其实很想将惰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提拽着带走,可是看着前方那一排眼睛发绿,虎视眈眈的观注这方的一众骑兵。
  她的手很勉强地将人从提……改成了抱。
  没错,就是那种令男人感到羞耻,丧失的公主抱。
  当然,在九洲大陆并没有“公主抱”这个娘性十足的词。
  但那种画面依旧太美,他们都不敢再看了。
  惰皇即使再孱弱病瘦,但那条顺儿的身高绝对半点没打折扣。
  当那道小小的人影抱着他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