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2-17 04:18      字数:4919
  “你收拾一下行李,昨日我们便离开婴落城。”
  郑宇森被虞子婴的话惊了一愣:“师叔,您,您是打算去翡翠城?”
  “他们可能赶不来了,我们等也是白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虞子婴淡扫眉骨轻佻,将手中寸长的信纸一挥,勾指一弹,一股玄气疾射,噗地一声,纸张四分五裂,片片纸榍飘飘洒洒落地。
  “自己看吧。”
  郑宇森先是一惊,闻言却敛眉,经虞子婴下巴一抬示意,便撩起衫摆蹲在地面,俯首看着地面那落地十几片纸榍,一片片白花花之中唯有四片是翻转了过来,他狐疑定睛一瞧,但见这四个字依次组合起来读便是:祸、至、无、归。
  祸、至、无、归!郑宇森脑袋嗡地一声炸响,面如土灰。
  虞子婴瞥了他那绝望的表情一眼,眼神微闪,便是拂掌一挥,那些纸榍便被一道清风一卷统统扫出了窗外,她淡:“祸虽已至,无归却末必是死之劫,毋须太笃定?”
  郑宇森闻言这才茫然回过神来,他双眼如濡慕的羔羊,湿辘辘地盯着虞子婴激动道:“对!师叔说得对,无归并非是必死之劫,掌门师门的大伙儿只暂时被耽搁而已,我,师叔,我们去救回他们便是了!”
  连掌门与你师傅都为难棘手的事情,你认为你去能帮得了什么忙?虞子婴看着他,心下暗道,可她并没有再次出言打击这貌似精神已濒临边缘的师侄了。
  然而虞子婴却不知道,郑宇森之所以能够如此有信心,能够在得知师门遇难时,能够保持冷静镇定,全是因为有她的存在。
  在经历师叔种种神迹般的事情后,他认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的师叔,这种信心估计对掌门跟他的师傅他都不一定能如此笃定,但是只要一看师叔那张面无表情,万事于她皆轻描淡写的脸,他便有一种天塌下来,师叔都能撑手抗得起来的感觉。
  “我得去跟易城主请辞,关于之前商计西郡围剿影子部队之事,如今师门有难,我等无能歉辞了……”
  郑宇森迅速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他们现在被人打得跟一条条落水狗似刚死里逃生,估计也没有心情去跟你围剿所谓的影子部队,解救西郡了……虞子婴百般无聊地撇撇嘴。
  “对了,师叔,您的喉咙到底是怎么好的?朱姑娘不是说您的喉咙必须调理一个月才能正常说话的吗?”
  郑宇森走到门边,突然转过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扑来。
  虞子婴对他这种刨根问底的个性早已预料到了,翻了个白眼,便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他。
  郑宇森反应迅速伸出一只手一接,凉凉的,圆圆的,他摊开一看,却是一个瓷花空瓶子,况且这瓶子甚是眼熟,不正是早上被师叔讨要回去的那个治喉咙的药瓶吗?
  “你,你一瓶,都吃了?”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瓶,别问郑宇森是如何知道这个答案的。
  “嗯。”
  “真吃了?”嗓门骤然提高:“一下吃这么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闭嘴!转身!走!”
  虞子婴一转身,站在门边的郑宇森便感到一种无言压力喷涌而来,如磅礴海水席卷将他推挤出了房门,接着房门在他错愕的表情中,啪地一声紧闭上了。
  虞子婴懒得跟他解释许多,这治喉咙的药的确是被她一整瓶都吞下去了,在她成功将体内的阳元精炼成阳精气之后,便脑中多了一思想法,她假设将药物也利用玄气将最精纯的药效部分粹取提炼出来,那药效自然瞬间便能提升数多倍,最后再施于伤患处,其功效必不言而喻。
  有此想法产生,她便去做了,最终她的确成功了,只是需要耗费的玄气量出乎了她意料,虽然需要一个月治愈的喉疾,在最短的时候内治愈不少,可她体内的玄气也被消耗一空。
  如今她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但基于速度的情程,她要保护喉咙的长期作用此刻仍需要少说话。
  ——
  福隆客栈入夜前便挂上盏盏粉荷灯笼,客栈小二上楼去请虞子婴前往“凌波亭”用晚膳,说是隔避的客人特意吩咐准备下的。
  虞子婴考虑了一下,便披上一件镶边火狐毛,除此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质的披风,她由着卑躬小二在前带路,穿过长巷,越过覆雪花圃,踏上一条石雕桥梁,来到了月下独自淼淼,凌波亭。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荼蘼倒,只此寒梅无好枝。
  在靠近那一刹那只觉暗香浮动,心清气爽,虞子婴抬睫一看,廊台,幽池之中的水仙花开得正灿烂,那雪片一样洁白的花瓣和那鹅黄的花蕊,妖娆地于月辉下婀娜起舞,那袅娜的姿态瞧着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神韵。
  “子婴。”
  虞子婴转过视线,看向一片重重水仙花间,那换了一身洁净雪衫的无相,他双眸温润而缱绻地凝视着虞子婴,那静谧的目光仿佛与雪辉银月融为一体。
  亭中光洁而精雕细琢,亭外幽碧水池内水仙花妖冶自香清丽绝伦,香花错落有致,廊檐下、石桥间,亭落间,盏盏灯笼凝出昏黄光泽,而他的存在却硬生生将这一池美景压了下去,落于此景,此影,她有一瞬间,分不清究竟是处在幻境抑或是现实。
  “子婴,过来。”
  他的声音于宁静的夜晚,更显清晰入耳,带了那么几分微熏之意。
  虞子婴抬步上前,发现他的视线在她一身衣服上停驻了几秒,便下意识地低下头。
  没有人帮忙整理头发,所以她一头细致乌黑的长发,便垂直披于双肩之上,柔颈肤白,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巴掌大的小脸精致若瓷玉娃娃,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那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远看,那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般迷惑人……实则,近看才能知道那双眼睛不泛丝毫涟漪,深沉幽深。
  她现在穿着一套蝶袖长裙宫装,沐浴时分由客栈的下人送上来的,她当时心中惦记着体内玄气之事,是以并没有留意那个下人于门旁细细低语什么,现在她却有一种恍悟。
  若无人吩咐,下人怎么可能替她去买这种看似来价格不菲的衣服,早上看易池神色沉重,忧心忱忱,想必是不会如此细心叮嘱得事无矩细,再论郑宇森她家师侄,看这套衣服风格显然不是他的品味……
  更重要的是……这次连肚兜什么的都全部准备妥当?
  难道这是——虞子婴眉毛古怪地蹙起,觑向无相——是他买的?
  “谢谢……衣服。”
  小二退下后,虞子婴启唇开口,接着目光便胶着于他的面目。
  却见无相眼神一顿,然后看着她,唇畔浅抿,长睫如三月草长莺飞,浅浅弯下:“不客气。”
  果然是他啊。
  虞子婴眨了下眼睛,一时无从适应,无相事先在亭中四角放了四个火盆,中央石桌上布满了各色荤素碟盘,精致色香味齐全,灯火靡靡,气氛增添了几分温馨,她坐下之后,无相便落坐于她侧手旁,率先替她先舀了一碗热汤,递于她手边。
  伸手接过那香气飘逸的浓汤,虞子婴撇过脸,盯着他,眼中的探究一露无遗,不带掩饰:“为什么要替我做这些事情?”
  这种类似于讨好,纡尊降贵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替她做?
  无相略感诧异地回视她,她的喉咙……她的眸光很冷,亦很执着,不容他忽视其它,无相视线柔光若腻,看着她当真不明白的表情,微叹一声道:“你,当真不懂?”
  “难道你想我替你对付惰皇?”虞子婴苦思到一条可能性。
  却不知道,无相闻言表情一僵,手指不着痕迹摩挲了细腻的瓷碗一下,声音多了几分冷质感道:“为何会这么想?”
  虞子婴理所当然道:“不然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而因为这一句话,令无相那张略带清冷的面目,染上几分暖意:“你觉得我对你好?”
  虞子婴喝了一口汤,咽下,才如陈述事实一般道:“你被我欺辱了却不对我生气,在九连云峰的时候,你给我吃的,睡的,还派人暗中保护我,现在又替我买衣服,替我挡天伐,替我……”
  无相笑了,那一双清润漆黑的眸子一直认真而专注地盯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除她之外再也看不到别人:“你如果都记得,那你可知道为何我要这么做?”
  “这是我在问你的问题,干嘛又抛回来给我?”虞子婴板下脸,义正言辞地喝叱道。
  看到这样懵懂的虞子婴,无相只觉满心的无奈,他再度深深地叹息感概一句:“果然想你马上开窍,是我太苛求了……”
  罢了,有些事情不到时候,强求亦是无益,如今还是先解开她对他的误会先吧。
  “你忘记了吗?你可是救过我三次的命啊,第一次是要国院阐福寺,你在嫉殿手中将我带走,替了挡了一劫,第二次是在郸单的城门口,你不仅救了我,更救了许多郸单百姓,第三次便是在这婴落城,若非你,我便是早就被炸成碎肉了……即使如此,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吗?”
  很明显,虞子婴信了,她眼神慢慢转变过来了,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
  “这么说,你这是在报恩?”虞子婴正色问道。
  无相闻言只觉心中的无奈更加深了,而在暗处的竞二忍不住想抓住她的双肩使劲地摇,咆哮狂吼——醒醒吧胖妞,你脑袋当真被猪肉腐蚀了吗?他们家尊上分明是在跟你邀情、谈爱,报恩,报个毛线恩啊!你可知道尊上暗中替你做了多少事情,究竟谁欠谁的恩啊!
  而乾一则想得比较单纯了,原来尊上是因为想报恩,这才做出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啊,不过报恩能报到这个份上儿的尊上,果然令人尊敬啊,竟替恩人的一切事务不假于人手,甚至亲自准备了一锅药膳……
  看无相默认了(?)虞子婴便直接道:“我不需要你报恩,也不需要你以身相报了,你只需要替我演算卜一卦……”
  “卜卦?”
  “没错,我准备摆一个七星转运阵,我需要你的帮助。”虞子婴黑瞳熠熠,面覆寒霜。
  无相双目犹如一泓清水,一瞬不瞬静静地与她对视半晌,缓缓起身,面临一池水仙碧池,衣袂飘飘,翩若轻鸿的密睫覆掩而下,他一身玉骨清雅高华的气质,出尘若仙,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许久——
  “好,我应允你。”
  他声音若玉指轻挑银弦,于古琴上轻轻拨动着,声音宛如天籁之音,最终落于虞子婴耳廓之中。
  ------题外话------
  无相大师纠结啊,纠结啊——
  ☆、第十一章 少女一炮的BOSS攻略
  亥子为水,子时是阴阳交汇之时,万籁俱静,水是万物滋生的源泉,阴阳交感之时是元气始生之时,道家有云:“一气分阴阳”,而阴阳相合则又变生为元气,此时演算卜筮时刻便是最适合玄阴之体的虞子婴。
  彻雪雕冰的青竹亭,栩栩飞檐下薄绿轻纱随风轻拂,浊柔的银辉普照大地,那神圣如密织丝线的光泽仿似一盏明灯照耀着雪白莹亮的大地。
  枯枝,小亭,茫茫白雪一片,此处是婴落城外的一处私筑竹亭,虞子婴望了望无一颗星子的墨蓝苍穹,凝眸,唇缝间呼出一口雾霭之气:“时辰正好,开始。姓名:虞子婴,阴女,出生葵巳年十月十一午时,命盘:天盘,命局:土五局,命主,武曲,身主,天机……测,流年命程!”
  随着她一字一句将自身详细情况有条不紊地阐述而下,而稳坐于亭中的无相,在一片宜静环境之中,薰香阖眸尽数入耳,全神凝聚,不悲不喜,不念不妄。
  他身旁则是摆好的命盘八字合局,在一张泛黄糙皮的皮张之上上用圆规整齐画着红色纵横格数,其格数内又分化成格,密密麻麻的填框着各种象文字眼,石桌上依次摆放着龟壳,卜盘,筮草……待她将一切需要的交待完毕,便替她迅速演算。
  “女命太阳星庙者,有左辅,右弼,文昌,文曲,天魁……等吉星会照,代表一品夫人之命格,但落陷者……则作事多进多退,太阳化忌,然庙旺有煞,寿仅可达十六,且有加恶煞递减之趋……”
  “我不想知道那些废话,结果!”虞子婴临立于雪地之中,如雪松,如古杉,身躯笔直挺拔,她神色因为凝重而犹如如一朔冰雕,全身凛冽生寒,但她的声音却徒然缓慢,想是务必将字句清晰无一丝遗漏地装进他的耳朵里:“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无相目无斜视,却便不再言语,他知道她精于演算占卜,相必对于她自身种种情况她早已了然于心,算人不算已,这是算命界皆知之事,任何一名再厉害的算命师,也无法替自己卜算精准。
  当然,更不会有人将自己的生辰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