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1-02-21 10:13      字数: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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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坦雅去找奥尔嘉,目的是弥合公公捅出的娄子。她要给正派的新闻报导提供信息。坦雅知道怎么做。她并非聪明人,但最近数周从格拉夫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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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公公曾得到市里确切的许诺,”她对女记者说,“在原海港大厦的地基上建造一家大宾馆。”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提这件事:格拉夫为汉堡一些医院的医学研究提供过大笔资金。
  “这笔捐款同他造宾馆的计划是否有某种关联呢?”奥尔嘉问,问得有些天真纯朴。
  “没有,当然没有。”坦雅慌了神,“本来已达成一致协议,您明白吗?协议啊!可是,突然间由IEG公司盖了住宅楼。”
  奥尔嘉点头。显然,IEG公司,还有经常陪伴她的伦茨博士,已卷入种种阴谋诡计中了,这阴谋诡计比伦茨自己愿意承认的还要多。奥尔嘉决意尽快离伦茨远一点。
  格拉夫和鲁迪在饭店内靠窗处落座。
  “你的营业执照问题,维廷是可以帮忙的——但是,千万别相信这个杂种。”格拉夫道。
  “我了解维廷。”鲁迪说,接着又像在提醒格拉夫,“你找我有事,瓦尔特?”
  格拉夫点头。
  “别替你儿子担心。我的人在保护他。”
  鲁迪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格拉夫然后说出他本人的要求。
  “IEG公司对你的房子出了价钱没有?”
  “那里我还没有去呢。”鲁迪回答。这回答等于回答“是”。
  “到那儿去吧,”格拉夫对他请求,“去摸摸底,看看他们觉得值多少,再告诉我,他们开价多少。”他叹息,神思恍惚。“我始终努力向上,以为高处一切合法。可是我爬得越高,一切东西越不透明,越是欺骗。”
  孩子们突然欢呼起来,因为坦雅请来了魔术师。这魔术师绝非等闲之辈,而是能模仿许多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格拉夫打量这个人,内心在思索着什么。魔术师身材颀伟,头发淡黄而稀少,久经演练。此人自称“伟大的卡拉·纳克”。
  在去工商行政管理局的途中,罗伯特一直感到有人跟踪他。但每当他调头,身后又没有发现什么人。他无奈,耸耸肩,继续前行。他的下巴很痛,苏加尔打得够狠的。
  在空荡荡的机关大楼走廊里,罗伯特苦苦寻找了将近一刻钟,才找到工商行政管理局。他敲门,并不指望有人回答就进了屋。
  一位中年女秘书坐在办公桌边的矫形椅上,一副懒散的模样。她正在起劲地打电话,对女友讲述自己最近一次失败的约会,一边匆忙地搅拌着咖啡,示意别人不要打扰她。
  “他对我说:‘唔,怎么样?咱们搞一次‘交往’①吧?’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明白吗?他一语双关,正是!而且还冲我怪模怪样地笑,真厚颜无耻。哼,搞一次‘交往’,你想想!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
  ①原文“远足”和“交往”相近似,此处故意把“远足”说成“交往”,意在挑逗。“交往”在这里暗指男女交媾。
  罗伯特清了清嗓子。
  “对不起,我叫罗伯特·克朗佐夫,我想……”可女秘书不受干扰,旁若无人,继续喋喋不休地同女友通话。罗伯特依旧彬彬有礼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果断地打断她。
  “我是否可以见一见默尔岑博士?”
  “默尔岑博士正在开会。”女秘书回答,连头也不抬一下。
  “就五分钟,我有要事找他。”
  “事先没预约?”她摇晃脑袋。
  当通往默尔岑博士办公室的门打开,伦茨博士出来,向女秘书略一点头告别离去之时——他并未注意到罗伯特——罗伯特就知道了事情的根由。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会一会这个默尔岑。
  鲁迪“反戈一击”,现在是他倒过来跟踪尤丽雅了。她步行,他驾驶自己那辆美国造的旧车慢慢跟在她身后。当马路上无人的时候,他便超过尤丽雅,停住车,下了车。
  “你跟踪我,莫名其妙。”他盛气凌人,斥责道。
  他说得自然有理,但她不承认,于是只好扯谎。
  “我出去散步,突然看见你,就跟在你身后走了一段路。这可不叫跟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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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什么?”
  她一时语塞,承认自己失败。
  “我是跟踪了,因为我担心你生我的气。”
  “为什么要生气?”他冷漠地问。
  “噢,这你自己知道!昨晚你挺凶的,也许我也是。我存心气你。我被你抛在一边,感到孤独、伤心,才有存心气你的愚蠢举动。但不管怎样,我很蠢,是的,我很蠢。”她对他默视。“我想叫你明白,我总是想着你的,而且总是问自己,你的情况好不好,你是否感到寂寞,是否忧愁。”她说到这里打住,突然抓住他的手。“为什么现在不吻我?不温存、爱抚我?为什么咱们不一起睡?”
  “别装作咱们是夫妻的样子了,”他忿忿然拒斥道,“咱们根本不是。”
  尤丽雅睁开眼睛,大惊。
  “是的,”鲁迪漫不经心地说,“在排练期间我爱过你,那样对工作有好处;可现在,排练早已结束了。”
  “你说什么呀?”尤丽雅惊异。
  “我们共度了美好的时光,让我们对此感谢吧——咱们俩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很残酷,对她也是不可理喻之事。
  “你说的话令人作呕。”她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两个行人转身朝他们看。
  “你听见吗?令人作呕!”她重复说,“你想破坏一切吗?我觉得,和别的男人相处总不如和你呆在一起好啊!”
  鲁迪回避她的目光。
  “你马屁拍得嘣嘣响。”他说,“你老实说吧,关于这件事,你对你的慕尼黑男友讲过没有?”
  “天啊,真是个小人,”她慢慢腻烦了,“懦夫。你就这么害怕情感?害怕别人倾慕你,接近你?”
  鲁迪惊惧,她的评价可谓入木三分。
  “我并不是不喜欢你,”他平静地说,“从根本上说,我对你十分热恋。但是我不宜建立一种固定的关系。我曾想这样做,但是不行。你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给我带上脖套。一句话,你不要抱希望了。”
  “我准是把一切搞错了。”她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鲁迪嚷道:“别这么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是最方便不过的,同时显示自己的强大、善良和非同凡响。不值得内疚。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还是每一个人。”他想上车。
  “我现在该干什么呢?”尤丽雅问,“让我融化在空气里?”
  “关我屁事。”鲁迪很粗野。
  “你开车上地狱见鬼去吧!”她强忍着泪水。
  鲁迪紧巴巴地坐在方向盘后面。他不怵地狱,地狱是任何人都不指望有答案的地方。他把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心灰意冷。尤丽雅没有上车。她抽泣,跑开了。
  就在工商行政管理局即将下班之时,罗伯特再次请女秘书允许他进去见主管官员。他给她送上鲜花,笑容可掬,颇有骑士遗风。
  “送给我的?”女秘书疑惑地问。
  “不值得一提的小礼物。”罗伯特点头,“今天一整天,我瞧您工作挺辛苦的!”
  “您真讨人喜欢。”她脸红了,一面朝电话机看,“他正在打电话。我给您冲一杯咖啡好吗——噢,现在他有空了!”
  她轻飘飘地走到上司办公室门边,敲门告诉有客人来访。罗伯特朝她友好地点头,接着进了她的上司的办公室。现在,一切全取决于这个上司了。
  “我不知道咱们有过预约呀,您是……”
  “克朗佐夫,”罗伯特搭腔,“罗伯特·克朗佐夫。事情非常紧急!”
  “进这扇门的人,全都说事情紧急。”官员紧绷着脸。
  他的手略为一动给罗伯特指了个座位——办公桌前一把不怎么舒适的椅子,就像整个房间一样不舒适,屋里只有一棵尘封的橡皮树摆在窗台上。罗伯特坐下,姿态谦恭之至。
  “圣保利‘蓝香蕉’夜总会是我父亲的。”他说。
  “这我知道。”默尔岑把文件朝旁边一推翻看日历。
  “他被指控雇用无劳工许可证的外国人。”
  “请您把这一切呈报检察官好了。”
  “可是,在做这事之前,如果一直关闭我们的夜总会,我们就无以为生了。”
  默尔岑从一摞文件里抽出“蓝香蕉档案”翻阅。
  “厕所的数目与观众的座位数不相配。”他不动声色地说。
  “这,我是今天第一次听说。”罗伯特回答,感到茫然。
  “夜总会前面缺乏足够的停车空间。”
  “我会马上关心这件事的。”罗伯特答道,“我们的邻居已愿意提供房前的泊位。”
  默尔岑遗憾地耸耸肩。
  “倘若您的邻居愿意,对您当然是美事一桩。可是,为了使用这些停车场地,您需要有批准文件才行。”他做了一个傲慢的停顿,接着补充说,“要经过我们这里批准。”
  这个神气活现、令人讨厌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他是否被伦茨贿赂了?这个国家公务员是否属腐败一类?罗伯特看见他朝老板椅的后背一靠,春风得意的样子,内心充满气定神闲的权力感,微笑着。
  “如果您现在可以原谅我的话——”他说得简短,分明是暗示此次接见该结束了。
  默尔岑指望这只不起眼的“金丝雀”会赶快起身,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惊慌离开办公室。不料,罗伯特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上,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对此,他始料未及,故而惊诧。
  “默尔岑先生,”罗伯特以平静和朴实的口气说,“我是肯定要向监督机构申诉的,因为您的指控站不住脚。我不光要申诉,而且还要起诉索赔呢。关闭我们夜总会一天,就要索赔一天。在您的机关‘大出血’之前,请您撤回停业的指令吧。法律是允许这样做的,因为这指令尚待商榷——我是即将从业的律师。请您相信,如此诋毁我父亲是缺乏根据的。欢迎您和您的夫人在最近的某个晚上光临‘蓝香蕉’,有您这样的贵宾,我将不胜荣幸。”
  “我未婚。”默尔岑说。
  “那就更好。”罗伯特微笑,这微笑意味深长。
  这位官员的脑海里在剧烈翻腾。须臾,他终于作出了决定。
  “那好吧,”他说,“我认为可以。正如您所说的,表演必须继续进行①。但只是暂时性的,要等彻底查明真相!”
  ①加点的词原文为英语。
  他签署了一个暂时性的决议,宣布在彻底查明真相和检查机关调查结束之前,吊销营业执照暂时无效。从明天起,“蓝香蕉”被允许重新开业。
  米琦穿上茄克衫,修补着黑眼圈。苏加尔把牛肉拖进厨房。他对于米琦重操旧业似乎很不高兴。莎洛特用一块湿抹布擦额头图个凉快,她正在切洋葱。尤丽雅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米琦。”苏加尔只是吐出“米琦”两个字。
  “你见鬼去吧!”她回答。
  莎洛特试图居间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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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本事的人都是这样的,苏加尔。他们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公众。”
  过了一会儿,米琦倒迟疑起来了。
  “我不做这事了。”她说得毅然决然。
  苏加尔以为这是个奇迹,脸色由阴转晴。
  “真的?”他问。
  “真的。”她答。
  “太好了。”他欣然叫嚷。
  米琦点头,庄严宣布:
  “我向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小包香烟,往后不抽了。”
  她说罢就出去了。苏加尔咽了口唾沫,顿觉轻松。莎洛特瞥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金短褂”和罗莎丽同样也有忧愁。她们的住房这时属于IEG公司——新房主不仅让房子破败,而且公然想方设法要把最后一批租房的人赶出去。灯泡被摘下,门锁被撬坏,住户们最近饱尝了这一整套恶行的滋味。“金短褂”和罗莎丽同鲁迪坐在“蓝香蕉”的一张桌边倾吐衷肠。
  “那些坏家伙要取消我的小摊儿。”罗莎丽辛酸地说,“我靠什么生活呢?”
  她脸上的刀疤变红了,肥胖的身体开始颤抖。鲁迪端详她,满怀同情。
  “怎么回事?”苏加尔插进来问,“摊点属于你,不是吗?”
  “摊点所在的地方不牢靠,”罗莎丽哭诉,“说这类小摊点与这个地区不相配!”她把鼻涕擤在手绢里,擤得很响。
  两名警察此刻进了夜总会,径直冲鲁迪而来。他们要鲁迪跟他们走一趟——说得明白无误,但是彬彬有礼——也就是请他去警察局。
  “是不是把人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