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垃圾王      更新:2021-02-21 09:19      字数:4954
  柳绫捧茶的手一颤,苏氏商号做上了皇宫里的生意了?前世,苏氏做上宫里的生意后,商号的实力远远高于她父亲的柳记,就是那时,苏夫人的娘家侄女,苏靖远的表妹聂倩如来到苏府,不久苏靖远母子逼她下堂求去,她百般咬牙,委曲求全,作出让步,让苏靖远娶聂倩如为平妻,换得暂时保住苏少夫人的位子,同时被遣荒庄。
  “少奶奶,表小姐来了,太太请少奶奶前去相见。”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柳绫冷笑,这世,她不会苦求,她会爽快地接那一纸休书。
  **
  眉若青黛,唇似樱桃,肌肤莹润,艳光逼人。厅中依着苏夫人亲昵地谈笑的,果是前世故人。
  “娘。”柳绫躬身行礼。
  苏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半晌也不说免礼也不扶她,柳绫泰然自若,保持着半弯的腰身不动。
  “绫儿,有了身子了,怎地还弯着腰?”门外一人挟着一阵风冲了进来,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小心地半搂半扶到椅子上按下。
  她哪来的孕事?成亲半年,虽是每晚都倚在他怀里睡觉,然她一直漠然以对,他亦从不逼她,两人一直清清白白。
  “有喜了?”苏夫人问,眼神复杂,没有要添长孙的喜意。
  “正是,娘,你要抱孙子了。”苏靖远笑道,半蹲下去,轻抚她的肚子。
  这唱的哪出戏?前世,他母子给她下药让她无喜,以她无所出为由逼她下堂遣她荒庄独居。易地换时,苏靖远却在她明明无喜时报有喜,他是什么居心?
  “表哥,我好久没来了,外面好玩吗?你带我到处走走,可好?”聂倩如撅起红唇。
  不要脸!柳绫恶作剧之心顿起,一手扶腰,一手抚腹,低声哼道:“相公,孩子似在踢我,妾身稍有不适。”
  苏靖远诧异,抬起头深深地注视柳绫,稍后,唇角翘起,眼底满是笑意。柳绫定定回看,带着微笑,眸底却隐着委屈和怨气。
  “娘,绫儿不适,孩儿先陪绫儿回房。”苏靖远口里说话,双臂一张,将柳绫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出了正厅。
  “放我下来。”甫出正厅,柳绫冷冷道,凛然不可侵犯之状。
  “娘子好无情,用过就甩掉。”苏靖远轻笑,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轻轻地将她放到地上。
  柳绫呆怔,这调侃的语气,这满满的宠溺,为何她总觉得出自另一人,她无知无觉地伸手,想抚触记忆里那一片柔软顺滑的毛发。
  “等冬日,为夫就做毛皮坎肩,让娘子日日摸,想摸就能摸到。”苏靖远嘻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还要是金黄色的。”柳绫喃喃道。
  “嗯,依你,什么都依你。”
  长夜将阑,烛影摇曳,光晕里一切都是美好的,柳绫静静地听着,听着苏靖远说着未来的规划,他说,他将剑峰山下的别庄命人修葺了,等万事谋定,他带着她去那边定居,他们两口子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他专注地看她,在她心中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一刹那,柳绫心中怔忡,痴痴地看着眼前那双眸子,那双眸子慢慢幻化成一双金眸,金眸定定地看她,满满的怜惜与爱恋。
  “绫儿……”他喃喃低语。手指在她脖颈摩揉,缓缓地来到锁骨处磨挠,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柳绫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在她意乱情迷之际,苏靖远松开了她,低低地叹气。
  柳绫又羞又恼,翻身将头埋进枕头里留了后脑勺给他。
  “好绫儿,不是为夫不想吃,而是现在还不是能吃的时候。”他在背后嘻笑,双手环住她的腰,头在她颈窝拱来拱去。
  “妖怪野兽一样。”她嗔道。
  “你不就喜欢妖怪野兽么?”他笑,语藏机锋,柳绫不察。
  **
  翌日,同往常一般,侍候她梳洗穿戴毕,陪着她前去请安,再把她送回房,在她额头留下轻吻,苏靖远才出门前往商号理事。
  柳绫坐在窗前,神情怔忡飘忽。
  苏靖远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前世她领教过了,苏靖远温和的面容下潜藏着无情狠厉,他布下局街头与她偶遇,诱她喜欢上他,利用她改了危机后又毫不心软地将她弃如蔽履。
  可是,苏氏商号如今已摆脱了困境,实力远远地凌驾于柳记之上,他不需要跟她虚与委蛇的,为何还柔情蜜意?
  他甚至做下规矩,他不在家时,自己不用去前面婆婆上房侍候,就在自己院中用膳。他们住的院落,在新婚几天后就加设了小厨房,日常膳食他细细安排了,前面送来的汤汤水水,他交待了巧月,一概倒了,不准给自己吃喝。
  他怕苏夫人给自己下药?柳绫百思不解。
  午膳后,苏夫人竟过来了,带来一碗药汤。
  “有了身子,该补一补了,把这汤喝了。”
  这是落子汤吧?柳绫冷笑,接了过去,一气饮尽。
  **
  “今日娘过来了?”晚间苏靖远回府,进房第一件事就是开口问话。
  “是。”柳绫平静地道。
  “给你端汤来喝了?”
  “嗯。”
  苏靖远挑眉,得色与愤慨兼之。柳绫冷笑,继而不解地看他。只见苏靖远打开衣柜,拿出她的一条亵裤放到床上,又将他带回来的一个提壶打开朝那裤子倾洒。
  血,竟是血!
  做完这一切,将那带血的床单子一卷掷到地上,换上干净的,抱了她床上躺下,他开始砸东西大喊:“来人,说说怎么服侍少奶奶的……”
  霎时间,黑漆漆跪了一屋子的人。不多时,苏夫人过来了,大夫也带来了。
  可笑,大夫说是落胎,且不能再育。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纳妾还是娶妻?听说,苏夫人与苏靖远吵了起来,最后,两人各让一步,先纳作妾,产子后扶正。
  柳绫等着那一纸休书。
  ☆、48、绣榻风雨
  48、绣榻风雨
  夜色掩映中;凤都有名的青楼杨柳坊中,笙歌艳舞,寻欢问乐的男人倚红偎翠,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
  杨柳坊装饰雅致的妙音阁里;萧汝昌正陪着大熙朝权倾朝野的安王爷饮酒听曲。
  “曲妙;人娇;好!好!”一曲终了;安王鼓掌赞叹。萧汝昌打了个眼色;弹筝的瑶光妩媚的双眸轻轻转动;看着安王微微一笑,缓缓起身,纤腰轻摆,裙袂轻漾间盈盈走向安王……
  萧汝昌轻轻地朝门外退去,悄悄地带上房门,将绮昵香艳的一幕关闭。
  妙音阁建在水池当中,芙蓉池碧波荡漾,密密叠叠如翠羽华盖般的荷叶摇曳多姿,池边的垂柳轻摆,一派清悠怡然的风光。眼前景色幽雅,萧汝昌心情更加烦躁。
  前些时萧汝昌心情极好,睡着了做梦都在笑。
  裘世祯内院遣出来的那十几个美人,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在欢场里颇有艳名,这些美人本来就对裘世祯心怀怨怼,他再花了些银子,她们便更加卖力的宣扬裘世祯不举一事。人们好奇裘世祯秘闻的同时,对萧月媚狠妒剁了丫鬟双手也不怎么注意了。
  如此,怎不让萧汝昌高兴?
  萧汝昌好整以暇地准备着看裘世祯羞恼忧急的好戏,暗中已在心中想着再与裘世祯见面时,要怎些用关怀的言语狠狠地嘲笑裘世祯一番。
  他万没有想到,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他精心下棋,要用与沈青珞的亲事让裘世祯不痛快,再借机以痴情人的形象挽回信誉,不料期望胜果没有看到,布下的局却将自己捆住。
  那日,沈佑堂又来找他,张口就要一百五十万两。
  “裘世祯要给我一百万两,你当然要给得比他高才行。”
  沈佑堂说得轻松,似乎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是三两五两碎银一般,萧汝昌悔之莫迭,始明白裘世祯缘何喜欢沈青珞,却要藏着掖着不敢给沈佑堂知道。
  给还是不给!萧汝昌在再三权衡后还是给了。打发走沈佑堂,他吩咐了萧义,加紧查找沈青珞的下落,只要找到人,强抢也要抓回府成亲,拜堂成亲了,他一钱银子也不会再给沈佑堂。
  与安王结交,萧汝昌实属无奈。
  颜子恺不等秋后问斩,在大牢里撞墙自绝了,留了一封血书,血书里控诉他卖了锦姨娘却怕事败,陷害他杀锦姨娘还杀了他妻子。杨锡铭不愿意自已推翻颜子恺杀吴锦岚一案,却对颜子恺血书里所说颜妻被杀一事不敢不管,派人到颜家一查,颜妻真个失踪许久,于是把萧汝昌拘拿到府衙问话。
  萧月媚什么都不懂不会,幸得还有魏隆从中周旋,通过曲曲折折的关系攀上安王,送了重礼,安王爷出面,加上也没找到魏妻尸体,原告苦主颜子恺又已死了,杨锡铭才把萧汝昌从牢里放了出来。
  萧汝昌站在随风轻拂的柳树下站定,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叹气。安王在朝中势大,是九五至尊的眼中钉,与安王结交的,便是站到九五之尊的对立面,这事儿,稍微留意官场的人便清楚,魏隆一向脑子缺根筋,竟然去攀安王的关系来救他。
  命都是人家救的,再想撇清也来不及了,萧汝昌只能盼着,安王一直势大,与皇帝的斗争中不要输了。
  他没有杀颜妻,颜妻却离奇失踪,自然是裘世祯却的手脚,萧汝昌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颜妻是裘世祯派人送走的,只是要求静悄悄走的却是颜妻自己,她没有待到颜子恺问斩后替他收殓再走,自觉无脸与颜子恺道别,也无颜让邻舍知道。她刻意不道别,静静地大清早坐上裘家的马车走了,左邻右舍竟没有一人得知。颜子恺等不到她来探望,以为她给萧汝昌杀了,自感翻案无望,为死了拉萧汝昌垫背,于是自绝。
  萧汝昌这阵子唯一的收获是瑶光。瑶光那时害沈青珞与晏宁不成,被裘世祯命秦明智卖入最下等的窑子,她在窑子里吃尽苦头,几经周折托人捎了信给他。他也不在意那几百两的赎身银子,当时就命萧义把瑶光赎了出来,本来要给瑶光一笔银子让她择了人嫁的,不意瑶光恨极裘世祯,决意要重入一等青楼,结识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在时机到来时,致裘世祯于死地。
  瑶光本就妍姿艳质,这些日子吃尽苦头,隐去了张狂的性子,增了几分娇弱动人的风韵,加上萧汝昌撒银子捧场,很快成了杨柳坊的头牌,艳名远播。
  歌舞欢场中消息最是通透,瑶光一心报仇,竟是百般使力讨好客人,又多方收集朝廷和商圈中人的各种爱好短处,交给萧汝昌,以让萧汝昌有朝一日能够利用到。
  萧汝昌焦头烂额,沈佑堂可是乐坏了,焦氏也很高兴:“老爷,银子有了,把宅第买回来吧。”
  “嗯,也行。”沈佑堂有了这许多银子,也想去裘世祯面前展展威风,打裘世祯的脸。
  “你要买回宅子?”裘世祯不在,秦明智斜睨了沈佑堂一眼,不屑地反问。
  “怎么?不信。”沈佑堂摸出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得意洋洋道:“沈爷我如今银子有的是,走,去办契书印契。”
  “三万两?三万两你就想买逍遥居?”秦明智鼻孔朝天,正眼都不看沈佑堂,起身往门外走,不奉陪了之意。
  谁要买逍遥居?沈佑堂想骂人,一转念明白过来,秦明智说的逍遥居就是他卖掉的自家宅第。被一个下人如此无视,沈佑堂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大声喝道:“停下,三万两少了是么?我再加三万两。”
  已走到厅门边的秦明智嘴角抽搐,憋了许久才硬生生将大笑压下,转过身的他脸颊抽搐,实是憋笑憋的,看在沈佑堂眼里却又是一番嘲弄的表情,沈佑堂大怒,刷刷又摸出一张银票:“再加五万两。”
  爷看得真准,这主儿就是一个败家的,难怪能把沈青珞外祖家的百万家财也败光了。
  秦明智更不屑了,鼻孔里哼了哼,道:“沈老爷眼皮子忒浅了,逍遥居里,光我家爷买来的那块两人高的天然风吹日蚀穿凿而成的福字太湖石,便价值万金,园中那只董大师亲手雕刻的神俊不凡的根雕猎鹰,更是无价之宝,还有……”
  你们把我家弄成什么个样子了?沈佑堂气得想大骂,却又骂不出口中,骂出来不就显得自己布置不起穷酸落魄么?
  “那多少银子卖?”沈佑堂咬牙。
  “三百万两银子。”秦明智抬头望天,眼角瞟了沈佑堂一眼,笑道:“沈老爷子若是买不起,亦无妨的,我家爷喜欢沈大小姐,沈老爷子只需把沈大小姐许配给我家爷,这成了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宅子不要沈老爷一分银子,我家爷双手奉上。”
  沈佑堂灰溜溜出了裘府,秦明智连送客都不曾,只在大厅门口拱了拱手,便对候在听门口等着他发话的仆人们布置起工作来。
  “三百万两?抢啊!”焦氏听了沈佑堂的转述大叫。
  “正是。不买了,手里有银子,另找一处买。”沈佑堂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