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1-02-21 09:09      字数:4789
  第二天一早。见早餐与往日无异,云居雁松了一口气。一个大家族的运作,厨房是很重要的一环。特别是眼下,她的婚期将近,而今日又是沈伦上门做客的日子。如果厨房闹出什么事,哪怕只是暗中抵抗,也是极为难办的一件事。不过她未对许氏提及,因为她觉得钱氏没有这么大的控制力。厨房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凝聚力,闹罢工或者消极怠工的可能性极低。
  吃过早饭,云居雁直接去了许氏那边。平日里她也经常替许氏处理家事,回事的仆妇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今日这样的特殊时刻,那些心里有鬼的,难免有些心虚。
  待日常的琐事处理完毕,许氏把厨房的人全都留下了,并命人把厨娘也叫了过来,随即又让云居雁先行回避。
  云居雁知道,许氏这是不想别人说她的闲话。她没有反驳,只说自己去隔壁屋子等着。
  这一刻,众人表情各异,有人冷汗直冒,有人仓皇失措,也有人镇定自若。她们已经知道,前两天厨房的账册都被搬去了云居雁的住处。不过她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云居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龚妈妈,你来说吧。”许氏不动声色地命令。
  龚妈妈低着头上前一步,脸色惨白,双手颤抖。她选择在第一时间自首,只是为了不想连累家人,至于她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她心中没底,只盼许氏能手下留情。当然,她自首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只小虾,拣别人吃剩的罢了。
  龚妈妈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经她之手的银子分配。被点名的人应该是得过龚妈妈的暗示,无一喊冤,只是跪在许氏脚边认错。
  许氏见这几人全都是自己派去厨房的,心中气得要命,但也只能拼命忍住。她扫了一眼立在角落的厨娘,面无表情地说:“李妈妈,你还记得五年多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吗?”
  李妈妈立时就跪下了,“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当初她为了保住这份工,是厨房所有人之中第一个向许氏投诚的。后来她也想过不拿那些不干不净的银子,但眼见着许氏派来的管事很快也同流合污了,她的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我且问你,你每个月分到多少银子?”许氏不紧不慢地问,又厉声补充:“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妈妈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个数字。许氏不置可否,目光扫过站立一旁的其他人,清楚地告诉她们,只要有人出来自首,且把银子还回来,她便既往不咎,差事饷银不会有任何变动。但若是被她知道自首时有任何隐瞒,她便只能把人交由官府,把她的家人全部发卖。
  龚妈妈及地上跪着的几人都是又惊又喜,立时又有两人跪下了。剩下站在一旁的四人,许氏全都认得。当初她没能把她们换下,因为她们的家人全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老仆,几代都在云家,有云辅保着。此刻,她们的家人定然已经去泰清居了。
  许氏命已然自首的人去外间找春芽,然后各自回去准备午膳,接着又对剩下的四人说:“我知道,不管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定然会说,你们是最忠心的,服侍过云家上下几代人,你们是绝不会做背主的事情的。其实,在我眼中,你们每个月贪那么些银子,我可以当做不小心掉了一支簪子。只不过——”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冷笑着说:“我不在乎银子,但我顺不了这口气。这么多年了,你们应该很了解我的脾气。”
  “夫人息怒。”领头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跪下了。
  不待她继续往下说,许氏抢先开口:“我知道你,你相公和你儿子管着家里的一个南货铺子,你的大女儿嫁的是府里的管事,如今一对双生子也快到入府当差的年纪了。你的小女儿几年前求了恩典放出去,如今有田,有房,还有丫鬟伺候着。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三岁的孙子,听说很是伶俐。可惜了,生来就是奴才,眼下虽放在你小女儿家养着,但只要我没点头,他生生世世都是我云家的奴才。”
  那人听得面如死灰。许氏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瞥过其他几人,问道:“你们呢?要我一个一个数过来吗?”
  “夫人,奴婢只是负责核查采买的食材,奴婢每次都数得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奴婢问心无愧。”
  “是啊,你问心无愧。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祖父救过老太爷。”许氏讥嘲地低笑,“现在我只问你,你和负责外出采买的赵良是什么关系?”
  ……
  许氏在房内“威胁”着几个有恃无恐,自恃有靠山的人。她不知道女儿的这些讯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可看她们的表情,她知道这些都是事实。眼下只是上半场。她虽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些恶奴,但为了抓住钱氏的把柄,为了厨房能想顺利运作,她只能忍了。
  如许氏和云居雁预料的一样,泰清居很快派了人过来,请许氏过去说话。云居雁在廊下低声叮嘱许氏:“母亲,我们只需敲山震虎而已。祖父年纪大了,下午又要与沈世伯见面……”
  “我省得!”许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我和你父亲本来不想让你参与这事的,但既然你坚持,我们也就不阻挠了。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她们不过是几个下人,在我和你父亲眼中,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她们不服,你也不要逞强。莫要让沈家的人觉得你没有容人之量。”
  “我明白的。”云居雁笑着点头,“今日母亲唱黑脸,我唱红脸,我知道分寸的。”言罢,她目送许氏往泰清居而去,随后转身进了房内。房内的几人正窃窃私语,见她进屋,全都噤了声,退至一旁。
  云惜柔的房间外,一个妇人鬼鬼祟祟进了屋,低声说:“六姑娘,夫人和大姑娘欲处置厨房的人,下午沈家的人会去泰清居,您看……要不要……”
  二更在10:08
  第247章 狠绝
  以前这些事都是抚琴决策,如今抚琴不在了,她唯有请示云惜柔。没想到云惜柔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句:“谁让你进来的?”
  妇人被她神色中的阴冷怵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抚琴是主人悉心培养的,在仇恨中长大,对云家有着满腔的愤怒,只盼着云家能家破人亡。当初她被选来辅助抚琴时,抚琴也不过十三四岁,可她绝没有眼前的六姑娘这么骇人。
  云惜柔见妇人并没马上离开,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敢轻举妄动,难道你想让我落得与抚琴一样的下场?”
  一听这话,妇人急忙告罪。她正欲离开,忽听云惜柔又说:“你最好好自为之,就算要死,也给我死得干干净净的,别连累其他人,否则……”她冷笑一声,低头继续练字。
  妇人因她的话吓了一跳,额头冷汗涔涔。厨房的事眼看就要压不住了,她也是怕自身难保,才想用沈君昊打乱云居雁的脚步。她脸色惨白地避出了屋子,走到无人的角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肝一阵乱颤。
  主子多年的布局,眼看着快成事了,云居雁与沈君昊的婚事即将告吹,却因为云居雁的突然反口而功亏一篑,其后更是不断损兵折将,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的机会。假的程大本就是个无用之人,死了固然不可惜,但抚琴两兄妹是主人培育多年的,而许弘文好不容易才入了局,如今他们死的死,残的残。现在的许弘文分分钟都有被灭口的可能。
  一阵冷风吹过,妇人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如今她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想像洪嬷嬷那样无声无息地被杀。更不愿与柳易那般,被人灭了口还要暴尸荒野。她撺掇着龚妈妈在这个当口自首,只是希望许氏顾忌沈伦父子的到来,不再往下追查,不曾想她和云居雁根本没有任何收手的迹象。她硬着头皮去请示云惜柔,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结果却得了一句:死也要死得干干净净的。
  妇人惊恐地蜷缩身体。她知道,一旦云辅那边顶不住。很快就会查到她身上了,而许氏虽然无脑,但她若是仗着县主的身份与云辅硬碰硬,云辅就犹如秀才遇到兵,根本拿她没辙。
  妇人越想越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她若不想被灭口,只有逃跑一途。可一旦迈出了这一步。被云家抓到最多送官。可一旦被主子找到,那结局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许嬷嬷,你怎么坐在这里?”
  妇人被一个年轻的声音惊醒,看到是之前在云惜柔身份服侍,最近被云居雁调去针线房的丫鬟,勉强笑了笑,答道:“我年纪大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枇杷姑娘这是去哪里?”
  枇杷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姑娘让我告诉你。一定要沉住气。”说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许嬷嬷立马知道她是云惜柔的心腹,此刻有话对自己说。她急忙跟了上去。两人走到一个藤蔓架子下,在水井边站定。枇杷说道:“姑娘那边都是大姑娘安排的眼线,你以后可不能随便过去。如果让大姑娘起了疑心,姑娘恐怕保不住你。”
  一听这话。许嬷嬷以为云惜柔有办法保住自己,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声说自己以后不会这么鲁莽,接着又急巴巴问枇杷:“枇杷姑娘找我,可是六姑娘有什么吩咐。”
  “据你所知,夫人那边情形如何了?”枇杷压着声音问,又低声补充:“六姑娘行事多有不便,消息也闭塞。既然抚琴已经不在了,以后你有什么话,可以悄悄来找我。若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我会替姑娘拿主意的。”
  许嬷嬷听她这么说,彻底放下了戒心,答道:“夫人去了泰清居,如今应该是大姑娘正在审问她们,也不知道问出了多少。”
  “之前那些人呢?都说了些什么?”
  “夫人能放过她们,也是因为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最怕的,若是留在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招了,夫人去找二太太对质,那事情就遭了。”许嬷嬷一脸急色。
  枇杷若有所思,低头沉吟,很自然的踱了几步,抬头问:“依嬷嬷想来,最坏的结局,她们能招出些什么?”
  许嬷嬷想了想,脸色越发的白,白得如纸一般。她是借着钱氏的名义与她们接触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与她们接触过。她想求饶,还来不及开口,只觉得额头一痛,一双手在背后狠狠推了她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紧接着便是冰凉的井水涌入他的鼻子,耳朵,眼睛。她想呼救,井水一下子灌入了她的嘴里。
  水井旁,枇杷把手中的石头扔下了水井,用井盖盖住井口,直至井下再无声响,她从怀中拿出一本账册,扔在显眼的地方,掀开井盖放在一边,悄然而去。
  芷槐院的书房内,云居雁在椅子上坐稳,清了清喉咙,突然说:“你们谁去帮我端一杯茶水过来。”
  四人面面相觑。云居雁的贴身丫鬟都在外面,她叫一声就是。
  “怎么,你们是府里的管事,有头有脸,我使唤不得你们了?”
  “姑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四人之中,年纪最轻的半夏对着云居雁曲了曲膝盖,转身去倒茶。发现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她跨出了房门。在她看来,许氏虽然知道了她和赵良之间的事,但她的祖父救过云辅,这就是她的免死金牌。她是拿了些银子,万不得已把银子吐出来就是了。
  不一会儿,半夏端着一壶茶折了回来,亲手倒了一杯,放在云居雁手边,然后默默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虽是许氏喊着要彻查,实际上却是云居雁在主导着所有的事情,不然怎么会许氏掌家这么多年,云居雁一看账本,就出了这么多事。
  云居雁笑着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轻轻抿了两口,温和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几代人都在家里当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起来母亲管家才五年多,我又快出嫁了。”她轻轻笑着,放下了茶杯,揭开茶壶的盖子看了看,转而问:“半夏姐姐,这个时辰,院子里很多人吧?大家应该都看到是你拿着茶壶进来的吧?”
  四人被她说得莫名。半夏只能点头称是。
  云居雁依然只是淡淡地笑着,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这次的事,我知道你们不是主谋,你们不过是拿了些不该拿的银子罢了。”见她们欲喊冤,她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你们听我说完。”她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纸包,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白色的粉末倒入了茶壶内,轻轻摇晃了几下。
  “姑娘!”其中一人明白了云居雁的意图,吓得脸色泛白。
  “你们仗着祖上的功绩,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