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21 08:40      字数:5007
  两只大皮箱静静地卧在门口,恐怕再也盛不下别的东西。朋友们送的礼物也只好由妻子代为保存。时钟那样急促,夜更深了。
  这时,妻重新打开箱子,默默地将那五大本手工订在一起的《读者文摘》放进去。
  我们在大学里相识,虽然不是同班,但却那样相知,《读者文摘》将我们连在一起。那时,没有时间相谈,便在床头灯下各自度过晚自习后的时光,写下几乎是对《读者文摘》每一篇文章的心得,作为情书,在第二天早上交给对方。假日,我们手捧订在一起的《读者文摘》,发展了我们的爱情;毕业了,我们手捧订在一起的《读者文摘》,幸福地结合在一起。每个夜晚,我们依偎在床头,享受着《读者文摘》每一篇文章里溢出的感情。
  妻子凄然,我也无语。那五大本手工订在一起的《读者文摘》,是我们共同的财富、共同的精神、共同的回忆……。我将带着她去异国,还将带着她回祖国。
  时光漫漫,我终于读完了五年的课程。飞越大洋,我挥手走出机场海关。妻,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迎我,泪水默默地流着。
  多么美好的夜。送走了朋友,妻默默拿出她订在一起的,又是五大本《读者文摘》;我也拿出伴随了我五载异国生活的那五大本《读者文摘》。她的,浸透了相思泪;我的,饱受了寂寞苦。十本手工装订的《读者文摘》,使我们又拥偎在一起。
  心与心紧紧相依,我们开始,像往常一样,从第一页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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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373
  Title :活泼地歌唱
  Author :沙米索
  Issue : 总第 125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德国
  Translator :
  我常跟亲爱的人们一起,
  休憩在芬芳的草地上,
  当我唱罢一首小歌,
  一切都愉快而正常。
  抱着悒悒郁闷的心情,
  我也曾独自悲伤,
  这时我又唱一首歌,
  一切都又恢复正常。
  我所经历的好多事情,
  使我闷闷地怒不可当,
  待我再来唱一首歌,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一切使你痛心的事情,
  不要老在抱怨多讲,
  只要活泼、活泼地歌唱!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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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374
  Title :前妻
  Author :鲍里斯·克拉夫琴柯
  Issue : 总第 125期
  Provenance :俄苏文学
  Date :
  Nation :苏联
  Translator :黎皓智
  他每天都要收到家里人送来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他满意地笑了,搓搓手说:
  “这就是说,我找的女人好。”
  医院里定量配给的食物大家都吃腻了,因而,他用家里人送来的美味可口的馅饼来款待我们。他不知多少次给我们讲述了他与前妻离异的经过,原因是她爱挑他的毛病,一点也不理解他。
  “然而”,他向上伸出一根又短又粗的像小灌肠一样的手指头说,“在她身上,有着某种人道主义气质,她拒绝接受抚养费。”
  他这一段经历大家都听得厌烦了,但他款待我们的食物,我们照样是要吃的。
  “只过了一个月,我就结识了另一个女人,她叫菲古尔卡。靠上帝保佑!还没有登记,我们就同居了。话又得说回来——登记也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一般来说,我是赞成废除这种形式的。如果一定要登记,那我也主张采取日本的做法。一个月也好,三个月也好,都由你自己决定。要是双方觉得合适,那就来吧,那就终生为伴,白头到老。”
  “没有这种做法,”不知谁持怀疑的态度,“不能这样草率,生活就是生活。”
  “我骗你干吗?我亲自读到过,只是记不起来在哪本书上。”
  “你讲点关于你新婚妻子的事情给我们听吧,”我说,“你有一位这么好的天使。”
  “嗯,天使倒说不上,可是,女人就应该这样。”
  “那为什么她连一张便条也不给你写来呢?随便写几句,表示一下关心也应该呀!”
  我们面面相觑。这也是真的,近半个月来,没有任何人给他送来过一张便条。他十分窘迫地环视了我们一遍,就转身向着墙里了。
  每天从中午12点开始,是病房向我们转交探访物品的时间。今天他第一个收到了家里送来的物品。他看看我们,于是请求护士说:
  “劳驾,姑娘,请告诉她,要她给我写几句话,随便写些什么都行。再告诉她,我真想她呀。”
  “好的。”
  “你们等着瞧,”他说,“马上就会送来便条的。”
  不久,护士就回到了病房。
  “她说,没有什么好写的,只是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不知是谁轻声笑了一声,他的脸立即就红了。
  “您那一位真好,”护士安慰他道,“每天都送东西来,您还觉得不够吗?你们男人就是不知足!也真是难为她,大热天从老远跑来,况且,她还那么胖……”
  “谁那么胖?”他连忙追问,“您大概把人搞错了吧,姑娘!”
  护士噗哧一声笑了。她说:
  “您到窗口来看,不就是她吗?”
  他走到窗口,我们也跟着走去。
  一位个儿不高、身体肥胖的妇女,正走到住院大楼前的院子里。她低着头,步履从容,手中拿着一个网袋。
  “多么轻盈优美的体态呀!”我笑着说。
  他未置一词。拖着脚步沙沙作响地走回床边,躺下了,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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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375
  Title :朋友四型
  Author :余光中
  Issue : 总第 125期
  Provenance :鬼雨
  Date :
  Nation :台湾
  Translator :
  一个人命里不见得有太太或丈夫,但绝对不可没有朋友。即使是荒岛上的鲁滨逊,也不免需要一个“礼拜五”。一个人不能选择父母,但是除了鲁滨逊之外,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照说选来的东西,应该符合自己的理想才对,但是事实又不尽然。你选别人,别人也选你。被选,是一种荣誉,但不一定是一件乐事。来按你门铃的人很多,岂能人人都令你“喜出望外”呢?大致说来,按铃的人可以分为下列四型:
  第一型,高级而有趣。这种朋友理想是理想,只是可遇不可求。世界上高级的人很多,有趣的人也很多,又高级又有趣的人却少之又少。高级的人使人尊敬。有趣的人使人喜欢,又高级又有趣的人,使人敬而不畏,亲而不狎,交接愈久,芬芳愈醇。譬如新鲜的水果,不但甘美可口,而且富于营养,可谓一举两得。朋友是自己的镜子。一个人有了这样的朋友,自己的境界也低不到哪里去。东坡先生杖履所至,几曾出现过低级而无趣的俗物呢?
  第二型,高级而无趣。这种人大概就是古人所谓的诤友,甚至是畏友了。这种朋友,有的知识丰富,有的人格高超,有的呢,“品学兼优”像个模范生,可惜美中不足,都缺乏那么一点儿幽默感,活泼不起来。你总觉得,他身上有那么一个窍没有打通,因此无法豁然恍然,具备充分的现实感。跟他交谈,既不像打球那样,你来我往,此呼彼应,也不像滚雪球那样,把一个有趣的话题越滚越大。精力过人的一类。只管自己发球,不管你接不接得住。消极的一类则以逸待劳,难得接你一球两球。无论对手是消极积极,总之该你捡球,你不捡球,这场球是别想打下去的。这种畏友的遗憾,在于趣味太窄,所以跟你的“接触面”广不起来。天下之大,他从城南到城北来找你的目的,只在讨论“死亡在法国现代小说中的特殊意义”。为这种畏友捡一晚上的球,疲劳是可以想见的。这样的友谊有点像吃药,太苦了一点。
  第三型,低级而有趣。这种朋友极富娱乐价值,说笑话,他最黄;说故事,他最像;消息,他最灵通;关系,他最广阔;好去处,他都去过;坏主意,他都打过。世界上任何话题他都接得下去,至于怎么接法,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的全部学问,就在不让外行人听出他没学问。至于内行人,世界上有多少内行人呢?所以他马脚在许多客厅和餐厅里跑来跑去,并不怎么露眼。这种人最会说话,餐桌上有了他,一定宾主尽欢,大家喝进去的美酒还不如听进去的美言那么“沁人心脾”。会议上有了他,再空洞的会议也会显得主题正确,内容充沛,没有白开。如果说,第二型的朋友拥有世界上全部的学问,独缺常识,那么这一型的朋友则恰恰相反,拥有世界上全部的常识,独缺学问。照说低级的人而有趣味,岂非低级趣味,你竟能与他同乐,岂非也有低极趣味之嫌?不过人性是广阔的,谁能保证自己毫无此种不良的成分呢?如果要你做鲁滨逊,你会选第三型还是第二型的朋友做“礼拜五”呢?
  第四型,低级而无趣。这种朋友,跟第一型的朋友一样少,或然率相当之低。这种人当然自有一套价值标准,非但不会承认自己低级而无趣,恐怕还自以为又高级又有趣呢?否则,余不欲与之同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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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376
  Title :为他有那样的敌人而爱他
  Author :李敖
  Issue : 总第 125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台湾
  Translator :
  有的人吸引人,并不全靠他本人吸引人,有时候,因为他有了受人讨厌的敌人而变得吸引人。
  一个外国的竞选笑话说:一个当选者,道出当选的内幕,原来是:“认识对方的人,都投我的票;认识我的人,都投他的票,认识他的人比较多,所以我当选了!”
  可见真正帮一个人大忙的,有时候不是自己,不是朋友,反倒是敌人。
  《孟子》里说替深水赶鱼进去的,是水獭;替茂林赶鸟进去的,是土  ;替汤武制造拥护者的,是桀纣。反过来检讨:鱼不一定要去深水,鸟不一定要进茂林,老百姓不一定要拥护汤武,汤武也不一定高明到哪里去。
  真正的原因可能很简单:鱼儿水中游,鸟儿天上飞,只不过盼你不要惹它讨厌,你惹他讨厌,就会有人捡便宜。真正的问题在你,不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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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6377
  Title :永远的门
  Author :邵宝健
  Issue : 总第 125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江南古镇。普通的有一口古井的小杂院。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未变,可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见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的长住人口各自为一人。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
  郑若奎就住在潘雪娥隔壁。
  “你早。”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擦身而过,脚步并不为之放慢。
  多少次了,只要有人有幸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相遇,听到的就是这么几句。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真使邻居们泄气。
  潘雪娥大概过了四十了吧。苗条得有点单薄的身材,瓜子脸,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衣饰素雅又不失时髦,风韵犹存。她在西街那家出售鲜花的商店工作。邻居们不清楚,这位端丽的女人为什么要独居,只知道她有权利得到爱情却确确实实没有结过婚。
  郑若奎在五年前步潘雪娥之后,迁居于此。他是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据说是一个缺乏天才的工作负责而又拘谨的画师。四十五六的人,倒像个老头儿了。头发黄焦焦、乱蓬蓬的,可想而知,梳理次数极少。背有点驼了。瘦削的脸庞,瘦削的肩胛,瘦削的手。只是那双大大的眼睛,总烁着年轻的光,烁着他的渴望。
  他回家的时候,常常带回来一束鲜花,玫瑰、蔷薇、海棠、腊梅,应有尽有,四季不断。他总是把鲜花插在一只蓝得透明的高脚花瓶里。
  他没有串门的习惯,下班回家后,便久久地待在屋内。有时他也到井边洗衣服,洗碗,洗那只透明的蓝色的高脚花瓶。洗罢花瓶,他总是斟上明净的井水,噘着嘴,极小心地捧回到屋子里。
  一道厚厚的墙把他和潘雪娥的卧室隔开。
  一只陈旧的一人高的花竹书架贴紧墙壁置在床旁。这只书架的右上端,便是这只花瓶永久性的位置。
  除此以外,室内或是悬挂,或是傍靠着一些中国的、外国的、别人的和他自己的画作。
  从家具的布局和蒙受灰尘的程度可以看得出,这屋里缺少女人,缺少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得出的那种温馨的气息。
  可是,那只花瓶总是被主人拭擦得一尘不染,瓶里的水总是清清冽冽,瓶上的花总是鲜艳的、盛开着的。
  同院的邻居们,曾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他捧回来的鲜花,能够有一天在他的隔壁——潘雪娥的房里出现。当然,这个奇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人们自然对郑若奎产生深深的遗憾和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