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21 08:06      字数:5032
  总觉得莫说是皇帝,就算真是二十一世纪的“主席”、“总统”也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道理总是容易说通,心里的一道门却最是难过。沐容隐隐有些期盼,觉得出宫后的生活一定不错……但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就此接受这个事实!
  国家大事,总要再努力一把。
  天黑又天明,再给皇帝奉上早膳的就不是沐容了。端着早膳的宫娥有点怯怯的,文俞上前了一步解释道:“翁主说今儿个身子不适,不来成舒殿了。”
  就是看他们的神色贺兰世渊也知道绝不是因为什么“身子不适”,这是摆明了赌气,原因大概还是那件事……
  一时也没多说什么,冷静地用了早膳,更衣出了殿门,去找沐容。
  沐容正坐在秋千上发呆,心里也是够矛盾的。一边是想逃离皇宫的私心,一边是不肯皇帝为她舍下大局的理智,心中的两个小人儿又打了起来,这个坚定说:“不行!皇位不能轻让!”那个就顶一句:“良王比他有勇有谋!凭什么不能让!”
  直争得她心底一团乱麻,真想玩玩过山车什么的,不管不顾地叫一阵子,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压力都吼出去。
  看到有人在月门边,视线转过去,如预料般看到了他。轻轻叹出一口气来,脑子一团浆糊就连身上也无力,没心思搭理。
  贺兰世渊也没说话,走过去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到石桌边上,衔笑问她:“还是因为那事?”
  沐容颌了颌首:“你不能……”
  “没什么不能。”贺兰世渊轻轻笑着,“其实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有些熟悉的说法让沐容一怔,遂即不快地皱了眉,直言道:“这倒是听着跟瑞王说的话有点像。”
  “不 一样。”贺兰世渊摇了摇头,“若是关乎家国稳定,我不会说与你有关,也乐得听听你的看法。但是这件事……兴许听来很大,实则并没有那么可怕,可以说是朝政 大事,也可以说是我在娶你前料理好一些家事。让良王继位,他可以施展他的才华,你在宫外过得也更开心,不好么?”
  该说是两全其美,沐容听着,都觉得劝无可劝了。默了一默,缓缓道:“可你不当皇帝到底是因为我不喜欢皇宫,现在我接受了……至少是不那么讨厌了,我愿意留在宫里,你继续当这个皇帝,不好么?”
  “是,也很好。”贺兰世渊点了头,笑意更深,“但是你看,大燕这么大……在我贺兰家手中一代代传了这许多年,不是说换了皇帝就不在了。有没有我当皇帝,大燕都还是大燕。可是你……”他一哂,“你嫁夫随夫,嫁了我就只有我了,我怎么能让你委屈一辈子?”
  沐容愕然,就算是大燕确实不会因此吃亏,可他……是当真在拿她和一个国家作比。
  贺 兰世渊平静地看着她,目中有内敛的光华,轻松一笑:“我既选了良王继位,就算不得负了天下;若非要做这皇帝,就一定会负你。两害相权总该取其轻,再 者……”他故意吊胃口似的停了一停,见沐容有了想听下文的好奇,才又道,“你说你想要‘奋不顾身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前者你既然押在了我身上, 后者……我陪你同走,可好?”
  ☆、第117章 劝服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邪恶力量”控制了;沐容心中感动之余,居然连一直挺坚定的理智都在告诉她说:“答应吧~答应吧~这事靠谱~”
  要了命了……
  阴沉着脸找事缓解内心尴尬;问贺兰世渊:“进屋喝杯茶?”
  贺兰世渊欣然点头;与她一起进了屋。
  沐容沏茶的工夫,他瞠目结舌看那贴了一墙的“标语”:姑娘你刚搬到这院子不久吧……
  贴了这么多事怎么回事啊……
  之前写手记被查了这回索性明着贴了是吧?
  什么“我要学会做灌汤包”;什么“晚上再吃甜的就去死”……哟;那边还有一张写着“贺兰世渊你再欺负我我就不给你做粥了”。
  贺兰世渊眯眼笑:所以你一直坚持到昨天都在做粥是怎么回事……
  这也就是仗着平日里没人进她这屋;不然看到她这么指名道姓地议论他;宫女宦官非得吓傻了不可。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看得懂她这一手鬼画符似的烂字……
  沐容端着茶走到案前的时候;他的目光正落在最新的那一张纸上;那一段话有点长,加上她字难看,读起来有点费劲。
  沐容当场僵住了……
  那……那个……别看了……那个……
  那个是她针对皇帝退位一事的决心和策略!
  总不能现在冲上去撕了,沐容认命,神情呆滞地坐下来,等着他的反应。
  贺兰世渊终于看完了,风轻云淡地一笑,扫了沐容一眼。
  沐容心里一片阴霾……不,雾霾……
  太丢人了……!
  风轻云淡一笑是怎么回事……好吧她确实写了“绝不服软绝不退却,绝不被贺兰世渊那货洗脑接受他的观点”的话,然后还是被他迅速洗脑了……
  但是能不能这么一笑表示嘲讽啊!!!
  沐容颓然伏案,表示:我没脸见人了你不要理我。
  贺兰世渊噙笑品茶,大是从容状:以后又多了个调侃你的话柄。
  最郁闷的还不是这种“明明有雄心壮志却一举被敌军收服”的挫败感,而是……面对良王……
  这个……
  怎么办呢?!
  虽然深有一种自己被贺兰世渊洗脑了的感觉,但是又发自肺腑地觉得他委实说得有道理。然后……然后她要跟他一起去劝良王吗?
  怎么当了叛徒的感觉这么浓烈呢!!!
  怕什么来什么,贺兰世渊满心愉悦、沐容满心挣扎地一起往成舒殿走的时候,正巧碰见良王在外面候着。
  沐容脸上一阴,下意识地就觉得良王脸上也一阴——其实良王当真没有。看她走在皇帝身边,很正常嘛!
  可沐容心虚得心里一直碎碎念:他看出来我倒戈了看出来我倒戈了看出来我倒戈了……
  举步维艰……
  相比之下,最近挑明了想法的贺兰世渊倒是比她镇定多了,朗然一笑:“六弟。”
  “皇兄。”良王一揖,皇帝又道,“进去说。”
  一同入了内,宫人见礼奉茶之后如前几日一样被尽数屏退,沐容在旁边静坐着,目不斜视,打算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鉴于之前已经一语戳破良王心思,皇帝这回更加开门见山,更加得寸进尺……
  “六弟打算什么时候继位?”
  “……”良王这回当真“脸上一阴”了,不是沐容的错觉。皇帝问得忒直白,他轻咳了一声缓了缓神才调整好心绪作答,出言仍是规劝,“皇兄……您要知道,自古皇帝退位,那也都是在宫里住着,您照样不能带嫂子逍遥去……”
  贺兰世渊微笑:“谁说我要退位了?”
  “……”良王语结中。
  “我是要‘驾崩’。”贺兰世渊笑意不减。
  “……”沐容扶额中。
  回想二十一世纪那些年“提出辞职”的总统们,突然觉得真是……弱爆了……
  这位直接宣布自己死了……
  嗯……不对,是这位太奇葩……
  良王被他这种“谁说我打算不干了,我是打算去死”的理由呛得没词,于是贺兰世渊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明明就想当,也有本事,你折腾个什么劲?”
  ……到底是谁在折腾!
  沐容腹诽一句,看向良王。良王神色淡漠,一颌首说:“臣弟想了一晚上,皇兄您毕竟是兄长。”
  贺兰世渊支着额头笑了:“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你个学遍了百家绝学的,早看得明白了吧?会执着于这些规矩?”
  沐容当时就觉得……良王的神色很悲戚……
  陛下您太不给面子了,人家说什么你都否掉啊!!!都戳穿啊!!!还能不能当兄弟了!!!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良王沉了口气,又道:“臣弟逍遥惯了……”
  皇帝截断他的话:“所以该轮着朕了。”
  “……”良王又说,“臣弟这辈子就娶十雨一个,不纳妃妾,满朝文武定不答应。”
  皇帝手指轻敲案桌:“相比于朕嚷嚷着要立沐容为后,文武百官应该挺能接受你不肯纳妾的。”
  “……”良王已经是一副要呕血的样子,“臣弟许有治国之才学,但是……不比皇兄已磨练这么多年。”
  换句话说,就是有理论没实践。良王认真道:“臣弟连封地都没管过!”
  皇帝朗笑出声:“朕登基前也没管过。”
  换句话说,慢慢练嘛!
  沐容怀疑再这么下去良王离撞墙不远了。大抵是最要紧的心思已被戳穿,今天看着实在底气不足……
  终于,良王重重沉下一口气,颌首郑重道:“皇兄,臣弟委实也不想当这皇帝。”
  咦?之前戳破他心思的时候,就是从他从未表达过“自己不想当”开始,现在他表达了……
  沐容看向贺兰世渊:怎么整?!
  贺兰世渊再次微笑:“现在说?晚了!”
  又不讲理起来了……真是软硬不吃……
  良王那一副郁结于心、好像时刻都能到底不起喷出三升血的样子,沐容都快看不下去了……
  正了正色,斟酌着出言相劝,尽量比皇帝听上去讲理:“殿下啊……其实……你有治国之才且也有心当皇帝、陛下不想当皇帝且这么安排无甚后患,如此不是……挺好的么?一举两得。”
  话音未落,良王一个眼风扫过来。沐容一噎,他眼里的质问中分明就是四个字:你哪边的?!
  沐容咬咬牙,还是不吭气为好……
  拽了拽贺兰世渊的衣袖,他偏头睇了她一眼,了然一笑,向良王道:“连你嫂子都想通了,你学遍了百家绝学还不如她呢?”
  ……够了!!!
  我拽你袖子的意思是“你接着劝”好吗!!!不是让你跟他表明我叛变了啊!!!你就这么把我卖了真的好么!!!
  良王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凶神恶煞,满是杀气。
  这回轮到了沐容想一头撞墙、吐血三升,强笑了笑,硬着头皮道:“就是啊殿下……我都想通了,你还不如我么?”
  最郁闷的不是“夫唱妇随”,而是……“夫”刚把她卖了,她还在应和他……
  沐容越想越惆怅,纠结得换了个坐姿,抱膝埋头心下念叨:我是叛徒我没有立场我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总之这要是一盘《大土豪》,她和良王兴许都是玩家,贺兰世渊那就是……骰子……
  他丢出几来他们就得走几步……
  反驳无效……
  良王又一次败下阵来,没说答应也没话继续反驳,沉着脸告退。
  明显又要辗转反侧一晚上的节奏……
  沐容悲戚戚地看皇帝:“万一他就不答应怎么办?”
  贺兰世渊志在必得状:“不会的,这就快了,他就是心里一道坎过不去,不是事儿。”说着略一思忖,一哂,“会再找事推一推他。”
  沐容嘴角抽搐:你这都“找死”了,还打算找什么别的事?
  之后几天,皇帝晕厥的次数增加了呢……
  时间也频繁了呢……
  御医还是没诊出原因呢……
  群臣开始骂太医院无能,然后,更在御医始终诊不出结果的情况下,相信这是个“疑难杂症”且还是“不治之症”。
  在 皇帝碰巧赶在夜里醒来于是得以去上早朝的那个早上,御史大夫上了一道看起来很长、读起来很慷慨激昂的奏章。开头大赞皇帝继位的这几年励精图治是个明君;中 间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乱世是,皇帝治下的盛世更是,要让这种盛世维持下去;结尾则表明,陛下您都病成这样了,琢磨琢磨立储的事吧……
  其实中心思想就是:陛下您都病成这样了,琢磨琢磨立储的事吧!
  满朝文武都感觉到了皇帝面色不善。嗯……都说“三十而立”,皇帝这离着“而立之年”还差着几年呢,就被劝立储,算是被间接鉴定为“命不长了”。
  御史大夫开头的歌功颂德虽然每句话都是真的,但明显是为了给皇帝压压火才会这么写出来……
  这火大概还是压不住呀……
  满殿沉寂,安静到有人忍不住抬眼偷觑,暗想皇帝莫不是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被御史大夫气晕了……
  静了半天,可算看到他冕前的十二旒一晃,声音平静如旧,只是添了一声很有些哀伤的叹息:“朕知道自己进来身子不济,储君的事是该考虑。朕尚无皇子,立谁为储,众卿议一议也好。”
  ☆、第118章 初定
  文武百官没注意到良王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了;四下议论着,各出各的主意;各有各的道理。其间倒不乏有人提出先立后;这回倒没什么争执了,本着“圆陛下个遗愿”的原则;什么出身什么礼数那都是天边浮云;随便吧!
  良王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