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21 08:05      字数:5056
  沐容傻了一瞬:中毒?!
  目光呆滞地看向桌上那碗正给自己晾着的杏仁露,夺上去闻了闻,手指轻沾了些舔了舔又迅速吐掉……味道没变化……砒霜中毒?!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这个,那会儿闲的没事看闲书的时候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砒霜无毒无味,古代最常用的毒物之一啊!
  而且她冲杏仁露的时候也没觉出异样——杏仁粉是白的砒霜也是白的啊!
  而且昨天十雨还说有人要用砒霜毒死她啊!
  艹!!!
  冲出房门,沐容喊得撕心裂肺:“来人!!!快来人!!!”
  旁的宫人闻声赶来,细一问不禁颜色大变,毫不敢耽搁地去传太医,又有人去成舒殿回话,其他人则是面色发白却不知该怎么办。
  “筷子牛乳蜂蜜!快!”沐容神经紧绷地大喊自己需要的东西,旁人几乎是麻木地去给她取来。
  然后已经很痛苦了的十雨经历了一个更痛苦的过程……
  沐容接过筷子一边颤抖着走向她一边道:“十雨你……你忍忍……催吐这事……我没实践过……”
  ……催吐?!
  十雨要不是痉挛在榻,铁定扭头就跑。
  于是在众宫人的注目下,沐容拽着十雨趴下了,接下来的举动明显手生——她是真没试过。
  催吐压哪儿来着?舌根!妈蛋筷子使不上劲儿啊!!!
  沐容急了,狠了狠心,上手!
  十雨终于吐了……
  吐得让沐容欣慰而笑……
  吐得让几步开外傻站着的几个宫人后脊发凉……
  都在想:以后要是中毒了铁定不让沐容来救,太暴力了!
  更暴力的是十雨刚刚经历了中毒和催吐两件很是难受的事,沐容转身就端了碗给她:“喏,牛乳喝了。”
  “……”十雨脸色惨白,“沐容我……”
  我喝不下去!!!
  我还想吐!!!
  这回沐容很“善解人意”地收回了手,换了另一个碗给她:“要不蜂蜜?”
  ……区别在哪里!!!不喝又不是因为挑食!!!换蜂蜜也喝不下去好么!!!
  十雨期期艾艾地看着沐容,一副“女侠饶命”的表情。
  听了消息的太医没敢误事,一路急赶而来,推门就看见一片狼藉。
  这……这真是中毒?不是这位女史被宫中素传行事彪悍的司言女官打吐了?
  擦着冷汗,太医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到跟前去给十雨搭脉。时不时偷瞧沐容一眼,虽然脉象确实是有中毒迹象,但太医还是忍不住怀疑:真不是你给打吐了?
  太医给十雨诊治着,沐容赶紧动手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很懂事地没叫旁人帮忙,倒是有人自觉来帮她。
  都是同一个心思:万一陛下一会儿过来了……
  看着不合适啊……
  是以沐容怀疑是砒霜中毒、太医认为是砒霜中毒,给十雨看完了、煎了药之后,便拿了银针来试桌上搁着的那碗杏仁露。
  结果出人意料……
  银针半点都没有变黑,干干净净的,让众人看着都纳闷:这没毒啊?
  沐容心里更纳闷:这不科学啊!古代砒霜里都残留硫化物,它不能不变黑好么!
  重点又错了……
  翌日,皙妍宫。
  珍太妃瞧了瞧眼前面色铁青的儿子,神色淡淡地让旁人都退下,落了座,问他:“怎么了?”
  “母妃您居然下毒……”贺兰世泽压着火气。
  珍太妃一笑:“不是也没死么?再说,十雨那丫头怕是早存了异心了,你舍不得?”
  “您的毒是下在沐容房里的!”他喝道,“如果不是十雨呢?您是当真想毒死沐容!”
  珍 太妃抿着茶听着他说,待得他说完才抬了抬眼:“那就容哀家说一句,这沐容比十雨更留不得。”轻抬下颌,太妃面上露出了些高傲的冷厉,“哀家不想再听你说她 不会把那些事告诉陛下,这话哀家从一开始就不信。你下不了手,哀家便替你去做。”珍太妃轻一笑,温言又道,“既然想成大事,就别在个姑娘身上这么多犹豫。 何况,是她跟你翻的脸。”
  沉寂了。母子二人一坐一立;却谁都没说话,谁都等着对方说话。
  贺兰世泽觉得自己错得太大了。母亲不同意他娶沐容的初衷,是因为觉得沐容家中无甚势力,来日不能助他一把。后来虽是皇帝有旨强加,但他也是寻了合适的理由说通了母亲一些……
  那个理由是,沐容在御前当着传译女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靳倾那些密信。那也是他需要了解的东西,他需要沐容帮她。
  珍太妃因为这个到底点了头,而如今……没了这个作用又知道那些事的沐容,她自然容不得。
  “母妃。”贺兰世泽沉了口气,凝视着面前端坐的母亲,虽并不知自己心下这番决定对不对,却仍一字字说得严肃无比掷地有声:“这些事,儿臣自己会处理,不劳母妃操心。”语中微顿,瑞王短一喟,“求母妃给她留条生路。”
  ☆、第67章 砒霜
  十雨中毒的事;果真是连皇帝也惊动了。
  从来没有人敢直接把毒下到御前宫人的碗里,而且本来还是要毒死沐容。
  居然还用银针验不出来……
  瓷罐装着的杏仁粉搁在案上;描绘着兰花图案。贺兰世渊拿在手里看着,沉吟了半天;问沐容:“上次喝是什么时候?”
  沐容喃喃道:“昨天。”
  “……”皇帝面色一垮;“不算昨天中毒的那次好么?”
  “……哦,那前天。”沐容道;“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喝了还没事,昨天中午差点毒死了十雨。中间就隔了几个小时而已,贺兰世渊有点心惊,心知这人必是了解御前的;故而知道沐容昨日不当值但还是到了成舒殿,多半就是趁这个空当下了砒霜。
  再想想之前沐容被栽赃叛国的事……
  十雨也说了;瑞王是还有别的人搁在宫里的,不知道是谁,无从审起。
  但无从审起也得审,不能总这么下去。
  “冯敬德。”皇帝叫了大监来,“去告诉宫正司,御前的宫人挨个问话,该严审的严审。”说着扫了沐容一眼,补充说,“她就算了。”
  “还有十雨……”沐容脱口而出,和皇帝视线一对,低下头讷讷地解释,“她要是下毒,奴婢早死了,哪有毒到她自己的道理……”
  而且十雨还有余毒“残留”,正调养着呢。旁人送去宫正司问话也就罢了,她这个瑞王送进来的人若是被带去问话……估计十个人里若有一个被动刑的那就得是她啊!
  皇帝轻声一笑:“嗯,还有十雨。”
  于是沐容想着自己在禁军都尉府的惨痛经历,脑补着现在宫正司的情况,越想越可怕,嘴角一扯又一扯,最后扯出了一声长叹:唉……
  “怎么了?”十雨笑问——她这调养的过程忒悠闲,其实已经没什么不适了,天天就是喝喝药、喝喝绿豆汤之类解毒的东西,然后在屋里看书作画做女红,沐容瞧着都眼热。
  时不常地就推门进来骚扰之……
  眨了眨眼,沐容伸了个懒腰,好似不在意般地道:“我在想……御前的宫人现在正轮着被带去宫正司问话呢!”
  “你怕动刑啊?”十雨一语戳破,沐容点头,她又道,“没事,动刑的必定都是有疑点的,也不算冤枉。”
  ……谁说动刑的必定都是有疑点的?
  女神你太天真了好么!
  沐容磨牙:“还真未必,禁军都尉府那个混蛋就是想逼我招供来着,次奥压根没问几句就快把我打出格子衫了你知道么?”
  ……格子衫?
  十雨呆滞了一瞬,大致也能明白意思,又道:“……你当宫正司的人傻么?这回可各个都是御前的人,全打坏了,等着陛下问罪么?”
  ……有道理。
  连问了三天,宫正司还真稳准狠地抓出几个人来,其他人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然后御前宫人们自然就有了新的话题……
  “那个云杉,宫正司都从房里搜出药来了,还就不承认。”文俞啧了啧嘴,声情并茂地道,“一姑娘家的,看不出嘴这么硬。人现在还跟宫正司扣着,出来不死也残。”
  话就这么传开来了,那几个宫人确实招出了一些事情,据说口供是对得上的,但都死咬着没承认给沐容的杏仁粉里下毒。
  供状连同搜出来的砒霜一起呈到御前,皇帝看完默了一会儿,觑着沐容淡一笑:“还真是瑞王。”
  二人心情都很复杂,一个是亲兄弟,一个是前男友。
  沐容真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我的前任是极品啊!
  砒霜装在一只小小的纸包里,搁在案上看着平平无奇。沐容望着那纸包凝神思量了一会儿,问皇帝道:“陛下,奴婢能看看么?”
  “看吧。”皇帝推给她,“你不吃就行。”
  ……废话!!!
  陛下您能不能严肃点!!!
  有人要夺您江山好吗!您是皇帝不是高僧不要这么一副四大皆空范儿行吗!!!
  沐容阴着脸把那纸包拿了过来,打算试试着毒。
  伸手取了发髻上的银簪,瞧了一瞧,银针试毒那得把毒用水重开,没有直接拿粉末试的——直接用粉末那还不得没发生反应就滑下来了?
  水……
  沐容侧首间先看到了旁边涮笔的水,觉得不太合适,再一看另一边……嗯,甚好,茶盏现成的。
  然后皇帝就眼睁睁看着她把半袋子砒霜倒进了他的茶里……
  目瞪口呆:我说不让你吃你就打算冲冲给我喝了?
  还当着我的面?
  姑娘你几个意思?
  沐容太投入了……完全没注意这个,只是怎么顺手怎么来罢了。倒了半袋又把剩下半袋包好,还不忘把茶盏晃一晃弄均匀了,伸了银簪进去,拿出来一瞧:黑了好大一截。
  举到皇帝面前:“陛下您瞧。”
  “嗯……”皇帝面色阴沉地看着她,“知道是砒霜,宫正司验过了。沐姑娘,你能不能别拿朕的杯子试毒?”
  “呃……”沐容僵住。遂讪讪地赔着笑,捧着茶杯递给旁边同样面色阴沉的宦官撤下去。清了清嗓子,敛笑又道,“奴婢也知道这是砒霜,奴婢是想说……这不是十雨碗里那种砒霜。”
  ……这还分种类?
  皇帝默了默,咳了一声,语重心长:“容容啊,这砒霜它又不是人参分年份,没听说过分种类的。”
  “嗯……”沐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那猜测委实扯淡,但又觉得再怎么样也还是跟皇帝说了为好,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古人的技术偶然也达到了呢?这大燕朝可和她原本生活的世界没在一个时空!
  就自顾自地执了笔蘸墨,皇帝一见,很配合地将面前宣纸和毡子一并推到了她面前。沐容一壁说着一壁在纸上写:“奴婢在靳倾的时候,偶然看书里提到过,砒霜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这个……”
  写罢给皇帝看,纸上五个字:三氧化二砷。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再底下补了一行字,口中道:“用靳倾语是这样写……”
  As2O3。
  一边给皇帝看了一边腹诽:次奥这御前女官可真不好当,化学式都出来了,她可是化学不及格的货啊!
  也不知道写没写对,应该……没错?
  反正错了皇帝也不知道哦呵呵。
  贺 兰世渊看了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沐容继续解释说:“那书上说,砒霜能拿银针试出来,是因为里面有硫化物……嗯,奴婢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打 着马虎眼,说得半真半假,“但这纯净的三氧化二砷里是没有硫化物的,拿银针试不出来。所以……奴婢在想……有这种东西么?”
  明眸大睁,有好奇之意又有点心虚。
  还是觉得……太扯淡了,要是这会儿有这技术,银针试毒这招岂不是早就不灵了嘛!
  贺兰世渊听着更晕,没听说过毒药名字这么奇怪的。
  五个字里带俩数字,其他三个字还听不出意思——三氧化二砷,什么名儿啊?
  音译?跟皇后的名字似的?
  这不是重点……
  虽然听着新鲜到了不知道该不该信,皇帝还是觉得该弄个明白。便吩咐让太医院和尚药局一并去办——“三氧化二砷”这名字不提,就找用银针试不出的砒霜。
  为此还嘱咐沐容时常去看一看。毕竟这个奇怪的说法……迄今为止就听她说过。
  沐容明确地感觉到了太医院和尚药局对她有多怨念,也是,这个想法太奇葩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但两个部门还是干事都很认真,研究得一丝不苟,沐容几乎觉得……就算之前不存在这种高纯度砒霜,经了这回的事也得让他们研究出来!
  而她除了围观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贺兰世泽有点疑神疑鬼了。
  十雨中毒后,御前宫人被轮番送去宫正司审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难免怀疑沐容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