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冷夏      更新:2021-02-21 08:05      字数:5078
  贺兰世渊笑睇着她,轮廓清晰的眉目弯了个微微的弧度:“No zuo no die。”
  ☆、第42章 问话
  沐容倏尔一惊;头一个反应就是:“陛下您怎么知道的这话……”
  “……”贺兰世渊默了一瞬,“你说的啊……”
  恍悟!
  是她在宫宴上说朵哈的话。平日里吐槽惯了没多留意;猛地听皇帝说出来还以为这大燕朝还有楚她以外的穿越者。
  “陛下您……真是……学以致用……”沐容皮笑肉不笑。
  “嗯。”皇帝笑吟吟一点头,不要脸地接受了这番夸奖。沉了一沉,少顷又道;“进帐去。”
  不是他的大帐,是身后之前娜尔住的帐篷。沐容随他走了进去;看见要奉茶的宫人被冯敬德挡在了外头。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孤男寡女的……
  他还偏生往内帐走了,沐容又不能扭头就跑或者停下不动,只能硬着头皮跟他一路进去。
  在贺兰世渊停下脚转过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无法停止的心理活动中弄得自己面色泛白又发红。竭力试图平静地在心里念着一首首《诗经》,免得自己的心慌显现出来。
  “你是有多怕朕强要了你?”皇帝忽而敛去笑意,问得冷淡。
  沐容惊愕间一抬头,对上的是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登觉一阵压迫感,倒抽了一口气没说出话。
  皇帝往前走了两步,近近地逼视着她,惊得她分明地觉得一颗心在乱撞,又奇怪地无法移开视线。指甲在手心里一掐,借着痛感带来的三分清醒勉强说了句:“陛下,奴婢没……”
  皇帝仍是凝睇着她,听完这五个字后静了一静,问了一句:“朕还没那么无耻吧?”
  这个……
  沐容真想原原本本说心里话“这个我不知道啊呵呵早知道应该提前跟‘关爱失宠嫔妃志愿者’文俞打听一声你有没有临幸过宫女啊”——外表无比郑重很是认真地答道:“没有!”
  “嗯……”皇帝缓缓吸了口气,“不信。”
  ……不……不信?怎么个意思?不信自己不无耻?
  “真觉得没有,日后就别总一副提防的样子。”皇帝淡觑着她,“你那些话说一遍朕就明白了,用不着三天两头暗示一回。你当这是给娜尔温习汉语呢?”
  陛下您……神比喻……
  “哦……哦!”沐容磕磕巴巴应了,反应过来又一福身,较为正经地应了一声,“诺。”
  贺兰世渊默然睇视她须臾,颀长的身材稳稳地立在她面前。沐容福身之后就一直低着头,能感觉到他那始终没有挪开的目光,试着去猜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完全猜不到!怪不哪个朝臣或者宦官能摸清帝王心思就会在史书上被着意提及,这特么真是个技术活!她在御前这么久了也做不到,不只是她,其实除了冯敬德以外,旁人也都难做到很好。
  要不人家冯敬德是大监呢!
  “眼睛转来转去的,又想什么呢?”传来的声音语中带笑,沐容:“……”
  怎么觉得皇帝猜别人的心思就完全不费事呢?
  “奴婢在想……”沐容低压着羽睫喃喃道,“陛下您……”
  语至一半戛然而止。“在想陛下您在想什么”——这是实话,不过怎么说的来着?不能揣测君心对吧……
  可是瞒着不说欺君难道不也是大罪么!!!
  这两条规定放一起自相矛盾以哪个为首啊!!!
  沐容在两条眼下相悖的职业道德间很是纠结,踟蹰了会儿,贺兰世渊一低眼,看见她又在没意识地脚尖画圈儿了。
  “有话直说,朕不怪你——不是好话朕就当没听见。”皇帝轻快道。
  沐容又思量了一瞬,终归是老老实实答了:“奴婢在想……陛下您在想什么……”
  脚尖还在画圈儿,明显紧张又纠结。偏她还不抬眼看他,不知道他盯她这只脚半天了。
  贺兰世渊一抬脚,靴子轻踩上沐容的。沐容脚下顿停,又是恍然又是窘迫。
  ……怪……怪不得皇帝当着娜尔的面都学了,原来她这毛病真的这么严重!看来自己不经意间都被他瞧见很多次了……
  “朕在想朕到底喜欢你什么地方。”
  皇帝万分冷静地、从容不迫地、毫无征兆地答了这么句话,让沐容瞬间石化。
  那……那个……您赶紧想明白,您喜欢我哪儿,我改还不行么……
  就知道她听了这话得面色发白,贺兰世渊笑看了她一会儿,悠悠品评着:“长得吧……凑合;做事么……还成;性子嘛……”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压根不像个女孩子。”
  沐容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陛下您喜欢男人?!”
  贺兰世渊愕了一瞬后青筋一跳:“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条件反射……
  这个……在**蓬勃发展的二十一世纪,上网多少接触过这些。一听这个描述大脑一段路……
  还以为自己在个大腐朝。
  再说历史上有龙阳之好的皇帝实在很多好吗!很多著名帝王都有男宠啊!谁知道陛下您有没有这个癖好!
  所……所以您不要瞪我……
  沐容习惯性地将这番吐槽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有时候她觉得埋得太多了,需要找个树洞吐一下。
  贺兰世渊冷着一张脸看她,好像有点生气,又好像气不起来。
  ……这丫头怀疑他有断袖之癖?还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又看看她脸色发白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跟她计较这个。
  “朕有话问你。”轻咳一声,皇帝转移了话题,“你实话实说。”
  “……诺!”这回沐容答得很快,哪敢再瞒他。
  “那天瑞王带你去骑马,跟你说什么了?”皇帝问得沉沉。
  沐容当即把刚才心里暗说的那句话悔了,这事儿必须瞒他!前一刻他刚研究过他喜欢她哪儿的问题,后一刻她告诉他瑞王要娶她回家?
  唯恐天下不乱啊!
  兄弟相争的戏码够了好么?看太多了好么?不要发生在她身上好么?
  沐容快速应变,即兴作答:“殿下问了奴婢些关于靳倾语的问题……”
  靳倾语?皇帝似有不信:“他靳倾语学得似乎比你强些。”
  “……是。”沐容没多狡辩,紧接着又道,“所以奴婢也没帮上什么忙,就……回来得很早,然后就遇上朵哈下毒了……”
  逻辑倒是理得很顺。余光瞥见皇帝轻点了下头,沐容真想给自己擦把冷汗。见皇帝提步向外走了,也要跟出去。
  “容容。”皇帝忽然停了脚,沐容浑身又是一紧,静了少顷,皇帝扭过头觑了她一眼,“朕不纳你是不想强人所难,但你要是因此怀疑朕其实喜欢男人的话……”
  皇帝眼底生了几许不善的笑意,沐容心里发抖:我……我错了好么?咱……不计较这个了成么?
  果真……皇帝的下一句话是:“再有下次,朕让你试试。”
  沐容要吓哭了。陛下您别当真好么?我随口说说的好么!试试什么的……您的嫔妃不干啊!
  而且就算试试也不能证明您就不喜欢男人啊!世界上还有种人叫双性恋啊!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
  贺兰世渊回到大帐安静下来,觉得自己今天肯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他本来不这样啊!明明是当皇帝的,想说什么不能说?今天在沐容面前,居然绕来绕去废了一堆话也没把本来想告诉她的话说出来。
  谁想跟她解释他不想强人所难啊?谁在乎瑞王跟她说了什么啊?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咣”的一声,旁边的十雨一惊,看了看一拳捶在案上的皇帝的手,神色小心:“……陛下?”
  贺兰世渊懊恼地闷了片刻,微侧首开了口:“十雨,你平日里和沐容熟么?”
  “……”十雨有些微微的愕意,回过神来马上回道,“还可以吧……沐容性子直,做事随性,相处起来自在……”
  心说沐容又犯了什么事?怎的让皇帝突然这么问?
  但闻皇帝淡淡地“哦”了一声,又道:“那除了你呢?她平时还跟谁合得来?”
  “这……”十雨想了一想,“龄兮和文俞……不过都是外头服侍的。平时随在陛下跟前的,似是没什么人了……”
  人缘够差的。
  贺兰世渊腹诽了一句,转而叫了冯敬德来:“十雨方才说的那两个人,明天起给朕调到跟前来。”
  冯敬德愣住:陛下您几个意思?因为和沐容交好?您什么目的?
  有点摸不着头脑,冯敬德试着劝了一句:“陛下,您这么着……小心惯得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嘛……”皇帝笑意淡淡,“骄就骄吧。”
  “……”冯敬德和十雨同时回不过神了。
  皇帝挑眉:“朕惯的,朕乐意,怎么地?”
  不……不怎么地。冯敬德一边应下去传话一边心里犯着嘀咕:又抬杠,今儿又谁惹您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皇帝今天在沐容面前有多吃瘪。
  他本来是想跟她认认真真表达一番自己确实喜欢她、但是绝对不会强求、顺带着郑重陈述一番原因让她相信的……
  比如她逗乐,比如她经常犯傻但是该聪明的时候不会傻,再比如她冷静分析事情的时候真是值得夸赞、和契木理论的时候颇有气势……
  结果……他刚开了个头,她当着他的面怀疑他喜欢男人……
  他当时就说不出夸她的话了!!!
  堂堂天子栽在了个愣愣的姑娘手里,他得变着法地把这局给扳回来。
  ☆、第43章 不对
  是以歇了一天后返回御前“上班”的沐容惊讶地发现御前出现人事变动了……
  文俞和龄兮都到了御前?没听说啊;旁人没告诉她;这俩人自己也没告诉她。
  升职这么愉快的事情居然不拿来分享一下?不够朋友!
  沐容很怨念地拽了二人来问,得到的答案是:“这不是没来得及么……我们是昨晚才调进来的。”
  ……昨晚?!
  沐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正常的人事调动;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何突然调进来了……?”
  龄兮抿了抿嘴:“据说是昨晚陛下问十雨谁平日里跟你交好;十雨说了我们俩,所以就……”
  ……神马?!
  沐容有点错乱;不知道这个捏自己就跟捏软柿子似的皇帝又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他昨天说什么来着……不会强纳她是吧?
  那就得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其他的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内心大义凛然……沐容突然反应过来;这心态怎么有点像在面对阶级敌人?
  好像有点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难免如临大敌的心态——就算是在现代;知道顶头上司为了自己做了人事调动;好像也有点……
  心里难安啊!
  还不能直接问,这皇帝,如果问了,给的答案绝对理直气壮又呛人。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第二天启程往梧洵行宫去,一路上御前众宫人的那种“不对”的感觉更明显了,但还是说不出来。
  第三天到了行宫……
  过了一下午到了傍晚……
  冯敬德一拍脑袋恍悟,和几个宦官私底下说:“瞧出来没有,陛下这几天没喝过咱奉上去的茶!”
  这就是那不对的地方。
  太奇怪了,谁也不知道原因何在。总之一盏茶奉上去,若是沐容十雨龄兮这些个宫女奉的,皇帝就喝;若是宦官奉的,哪怕是冯敬德这个大监亲手端上去,皇帝也不碰一下,怎么端上去的怎么放凉了撤下来。
  几个宦官面面相觑:我们怎么得罪陛下了?
  再说要真是“得罪”了……怎么觉得杖毙了更对头呢?赌气不喝茶算怎么回事?
  第四天,文俞和十雨也恍悟了这个“不对”之处。坐一块儿合计了半天想不出个合理的理由,最后拽过了沐容,阐述了一番原委之后道:“你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陛下……”
  沐容愣了愣眼睛一翻:“怎么自己不去问?”
  文俞答说:“问这话太没规矩了。”
  沐容:“……我问就有规矩了?!”
  十雨把她往帐里推:“你没规矩惯了,陛下不怪你不是?”
  “……”沐容无语问苍天:我的名声到底有多臭?
  晚上了,皇帝又没召嫔妃来,看折子看得津津有味。文俞半点不出声地奉了新茶换了旧茶,皇帝好像没觉察。
  文俞与十雨互递了个眼色,十雨在片刻后又换了一盏茶上去。
  皇帝端起茶盏,喝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怎么回事?
  冯敬德在一边自是看得出二人这是在试什么,接下来再换茶便是他换的,皇帝又没动;沐容又很快换了一盏,皇帝又喝了……
  沐容清晰地感觉到,御前宫人间萦绕起了一种凌乱的气息,大家都在纳闷。
  端起旧茶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