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03:59      字数:4733
  安诺恍然而笑,“我明白了。皇兄这样说,想来一定是深疑孟万里了,既是如此,那孟叶自是必须上阵的。”
  安森缓缓点头,沉思道:“疑归疑,却也并不能肯定。所以追查幕后主使一事,还得继续,只是暗中进行便好,切不可打草惊蛇。此人既是做得如此隐秘,想来也是作了两手准备,打算着万一不成,也可退而安享现状。而就目前而言,朝中也的确经不起大的动荡。所以就算查出奸细,也只能暂时按下,等到内外皆是平定之时,再择机发作。”
  安诺微笑低头,“皇兄如此审时度势,动心忍性,小弟真心佩服。”
  安森并未立刻说话,却起身踱至糊着泛黄窗纸的镂空杨木槛窗前,微微仰头迎着那稀薄透进来的日光,越发衬得他神色明暗不定,“大丈夫必须能屈能伸。安定之时,荣华富贵能享;危难当头,也没有什么经不得忍不了的。”他侧目看一眼安诺,温然道:“此次对北弥国,是你名正言顺之战,等东北归来,朕会正大光明的与你亲王该有的名位和利禄,有了此次战功,也算是顺应人心了。”
  安诺淡淡一笑,正要应话,却发现方才安森起身间,竟掉落一张白色手帕。安诺弯腰拾起,只见那素白的丝绢面上绣着一枚小小的羽毛,旁边一颗红心。那绣工显得有些生涩而稚拙,针脚并不十分齐整。
  安诺旋即猜出这丝帕出自谁人之手,一时有些发愣,安森已然发觉,立刻将绢子自他手中抽走。安诺忍不住抬头看他,安森落在手帕上的目光,有片刻的痴怔,眼底脉脉分明的,俱是温柔如水的爱怜和顾惜。
  安诺呆呆看着,忽然生出不寒而栗的冷意,心底随之涔涔漫出无边的恐惧来,顷刻间便死死缠绕着他,几乎将他逼出一身冷汗来。
  而后安诺回到曙涵宫,便着手开始安排出战事宜,安森依旧不便现身,只全权交由安诺处理。如此,他自是忙得不可开交,以致当晚到达麦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了。
  麦羽早已睡下多时,安诺便悉悉索索的摸黑爬上她的闺床,又挨着她躺下来,紧拥住她的身子热切亲吻。麦羽方才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来,“你来了……”
  安诺也不回答,只胡乱松着她的衣扣,“羽儿,陪我……”
  见他一反往日放达自如,麦羽纵然睡眼惺忪,却也强打起精神来,“好……我陪你,可是你怎么了?”
  安诺也不回答,只一边吻她,一边手足无措的解着她的寝衣,他动作仓惶而局促,忙乱不安。麦羽极少见他这般失态,只得顺着他的动作将彼此身上的衣衫褪尽,抚慰着他,体贴的帮助他进入。直到真切的与她紧密结合,安诺才勉强缓过心神,双手扣紧她的纤腰,起伏于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狂热的索取。
  安诺动作越来越激烈,力道大得有些不可思议。麦羽咬牙忍住疼痛,却依旧挺直腰身,迎合着他的恣意侵占,身体奇异的燥热涣散着她的神志,喉咙却好似被堵住一般,怎么也喊不出来。意识恍惚飘渺间,却听见安诺含混的声音夹着湿热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的拂在她耳边,“羽儿……羽儿……我如今……我还能爱你么……”
  麦羽清醒些许,便侧头亲吻他的脸颊,轻轻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却再未听见安诺的声音,只感到他愈加强烈的索取,带着沉重的不舍和不安,麦羽只得拥紧他,在他耳畔柔声道:“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安诺直过了许久许久,才彻底倾注出来。他似用尽了所有力气,瘫在她怀里喃喃道:“我想要你永远离不开我……羽儿,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麦羽抱住他英挺的身体,温柔抚摸他散着冷汗的背脊,直安抚至他稍事平静下来,才轻轻道:“你在害怕什么?”
  送别
  安诺迟疑着将脸埋入她温暖胸前,咬着唇久久不语。
  他怎么愿说,又怎么肯说!她在睡梦中仍唤他的名字,念念不忘;他亦始终贴身带着她的信物,睹物思人。纵然并未相见,却依旧牵挂彼此。他们那样心意相通的默契,却生生的将他衬成了一个外人,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付出、欢愉、情爱……那般种种,他如何能舍,如何甘心!
  他越发紧紧抱住她,怎也无法抑制身体的阵阵颤栗,他发抖的亲吻她的耳根,“我怕你……离开我……”
  麦羽将他稍稍推离,不解的望着他微红的眼眸,“你为何觉得我要离开你呢?”
  安诺避开她的目光,重新将头埋入她胸前,沉醉一般缱绻良久,才微微抬起脸来,轻叹道:“东北局势一直恶化,再过几天,我便要带兵亲征了。”
  麦羽一时消化不了这话中含义。她怔怔望着他,手指茫然无意地轻划着他的腰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亲征实在太过冒险,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安诺伏在她怀里默默苦笑,那笑意之冷暖,却惟有他自己清楚。他低低道:“羽儿,我不可能退缩。”
  麦羽脸色有几分苍白,手臂却紧了又紧,仿佛惟有如此紧密的拥抱,才能抵御这严冬深夜里无处不在的奇寒。她勉强微笑,“我懂,我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又怎能不知天高地厚。只是……我一直经不得别离之事,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更是不免惊悸,私心里……总归有些不舍不愿。”
  安诺侧耳听着她心跳声沉沉,湛蓝的眼眸不觉涌上几分迷蒙的气雾,艰难笑道:“那,你会等我回来么?”
  麦羽并无半分犹豫,只柔缓一笑,“我会,当然会。”
  安诺茫然的笑着,面上却毫无释然之色。仿佛怎样的肌肤亲近,怎样的话语安慰,都无法驱散他此时此刻透彻骨血的恐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等我么?”
  他心跳紊乱不堪,极度的不安亦是强烈的感染着她。麦羽多少有些诧异,尽管在一起的时日不过数月,然而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男子,何曾有过这般六神无主,又惊惶失措的态度。麦羽轻轻颌首,身体又更加贴紧了他,期颐自己的温热柔软还能稍许融化他的不安,“我会,你放心。”
  安诺倾身深深吻她,口中却喃喃碎语:“我怎能放心……我怎能放心……”
  他又一次进入她的身体,忘情于鱼水之欢的极乐。爱与欲绵绵密密的交织缭绕,那快意几乎能渗透了他的全部身心。意乱情迷之际,他咬住她的耳垂,软语呢喃:“没有人可以将你带走……没有人可以……”
  两人厮磨温存到快天亮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吻别之后,安诺便快马加鞭的赶回宫中,继续准备战前事宜。
  照安森的意思,御驾亲征一事,也要等到真正出征那一日,才可昭示于众。故出征前这段时间的全部事宜,表面上依然是安诺代为布置。不过每日召见的官员,安排下去的任务,调兵遣将的进度,战略的制定,兵力的分配,安诺都要如实向安森回禀。待一切基本妥当时,安森终于决定召见孟叶,这是除安诺、罗冰、杜克三人之外,安森单独召见的唯一一人。
  孟叶初闻这一消息时,惊得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吉如丰一再催促,他才勉强回神,艰难拖着有些麻木的双腿,跟着吉如丰往曙翠园而去。
  安森见孟叶恭谨下跪,便也和颜悦色的让他起来,和气道:“你在陆离岛监视安默一年有余,后来朕急召你回来,却因种种事情接踵而至,未来得及让你述职。那边一切都还正常吧?”
  孟叶常被父亲耳提面命,深知安森脾性难以捉摸,遂也不敢随便回答,只得道:“回皇上,一切正常。”
  安森淡淡点头,“正常就好。那今日朕单独让你过来,你可知缘故?”
  孟叶垂首道:“据四殿下说,是出征之事。”
  安森微笑颌首,语气却蓦然一冷,“孟叶,你是什么时候得知北弥国来侵一事的?”
  孟叶见他突发质问,不知他什么意思,心下有些惶惑,不由怔了好一会儿,才如实道:“北弥国骤然来犯,四殿下第一时间便召集在京将领商议对策,我也是那时知道的。”
  安森半咪着眼,冷冷道:“那时才知道?难道孟万里竟没有事先告诉你么?”
  孟叶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父亲,不觉有些愕然,“皇上的意思是……家父事先便知道了么?”
  安森不动声色的睨着他,“你说呢?”
  孟叶虽说不明就里,然而听安森这般逼问,也不由紧张了神色,慌忙跪下道:“臣实在不知皇上所指,还请皇上明示!”
  安森疑虑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良久。孟叶深深低着头,他纵然问心无愧,却也不免被这利刃般的审视逼得额上冷汗涔涔,朝露阁的空间有些幽暗而狭小,越发透出局促之感,压迫得孟叶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安森一句:“罢了,你既是不知,朕也没法再问什么了。”安森神色稍缓,接着道:“言归正传,此番东北之战,朕打算任命你为将领之一,与罗冰、杜克,还有安诺并列。你手中兵力不够,朕会将孟万里手中的兵力分上一部分与你。”
  孟叶顾不上细想,连忙道:“谢皇上信任。”
  安森一双明眸深幽如潭,唇角却淡淡莞尔,“自然是信任的。孟万里年事既高,也不便劳他出征。他手上那统帅三军的重权,朕本可以给旁人,但是朕给你,自是相信你会不负所望。”
  孟叶擦着额上汗珠,勉力撑出笑容,“臣必会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安森盯住他略显窘迫的神色,缓缓似自语道:“若是孟万里知道朕忽然削掉他大部分兵权,不知会恼火成什么样子,还好朕是分给你,想必他不会有太大异议。”
  孟叶一向对权位之事不甚上心,此刻却不得不跪在这里,听安森反反复复的拿此做文章。他不觉心中腻烦,叹道:“皇上言重了,臣并不在意权位。”
  安森似笑非笑,口气淡如云烟:“朕差点忘了,你家的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生而拥有的东西,自然是不那么在意的。只是世家子弟虽不识人间疾苦,但你那亲手打下家族荣耀的父亲,却不会这么认为。空爵和实权的区别,孟万里再清楚不过了,若他知道你将执兵之权视如土芥,也不知会怎样捶胸顿足呢。”
  孟叶无言以对,只得讪讪垂首,“是,臣失言了,还请皇上恕罪。”
  孟叶离开曙翠园之后特地去了曙涵宫找吉如丰,悄悄问道:“此事麦羽知道么?”
  吉如丰一连“哎哟”了两声,“孟将军,眼下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还有什么事儿能更打紧么?除了奴才,还有包括孟将军在内的四位领兵将领之外,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皇上这事儿。”
  孟叶剑眉深深蹙着,微一抬头,却只觉曙光城这一片金色晃得人头晕目眩。吉如丰见他脸色煞白,连忙拉他到一旁,低声道:“孟将军忘了那日奴才说过的话了么?大战在即,孟将军却在这儿为旁的事情牵挂伤感。若是给皇上或者四王知道了,将军要如何自处?”
  …
  这几日阳光十分充足,一扫连日来的凄寒,似乎还隐隐有了几分早春的景象。这厢,东北之战的部署亦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三日后,朝廷顺利集结精兵十万,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北出发了。
  临行前一晚,麦羽将一个平安扣放到安诺手心,“这是我在咱京城香火最旺的大佛寺求来的,经大师行了开光仪轨,我排了好久的队才讨来的。据说在战场上佩戴此物,便能刀枪不入,大杀四方。最重要的,可保佩带者平安。你出征前将记得它系在身上,直到你凯旋归来,一刻都不许取下来。”
  安诺含笑低首,见那羊脂玉制成的平安扣润白无暇,只用一条红丝绳系着,底下垂着流苏,简单却别致。安诺欢喜的合拢手掌,“大多数战士出征前,妻子都会送上一枚亲手缝制的平安符,保佑丈夫能平平安安回到自己身边。羽儿,你是这个意思么?”
  麦羽含羞一笑,握过他的手来,“我一直不擅长针线活儿,亲手缝制实在是不能了。不过这个吉利结至少还是我亲手打的,虽然粗陋些,可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勉为其难的系上吧。”
  安诺忽然想到安森那方绣着羽毛的丝帕,心头不觉又紧了一下,可面上还是笑的,“你的心意我自是欣然接受的。我一定会回来,你放心,我也舍不得你啊。”
  麦羽鼻子无端一酸,忽然就扑到他怀里,泪光盈盈道:“不但要回来,也不许缺胳膊少腿的。”
  安诺笑着点一点她的额头,“傻瓜,你竟舍得这样咒我。”
  麦羽含着眼泪仰起头来,“你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
  安诺忖度着道:“我们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