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21 07:50      字数:4751
  接下来,二公主就以十一岁之龄,开始了康熙为她量身打造的帝王预备役课程。
  大公主府婆媳大战告一段落。丽贵妃没了心事,高高兴兴帮着自家便宜外孙女办十五岁生日。请来的都是平日里相好的公侯家女眷。院子里太阳底下,摆了几张黄花梨木做的八仙桌,拉着亲家母曾老太太,带着曾大姑娘一同看戏说话。
  大公主身怀有孕,不喜锣鼓吵闹。叫曾大姑娘到后院,亲手赏了一副玉环,便叫她出去陪两位老太太热闹。好来客中有不少十多岁的姑娘小姐,曾大姑娘跟着祖母、外祖母学习待接物,忙的不亦乐乎,倒也不介意后娘没有出面。
  正热闹之时,大门外一队车马喧腾。丽贵妃贴身太监跑来回话,“主子,三位公主马车说话就到。礼物已经抬进门了。”
  “哎哟,”丽贵妃一拍手,“这么早就来了?好。快,请。”说着,扶着宫女的手,亲自去迎。
  曾老太太还要拦着,“臣妻去迎接公主就是,娘娘您且安坐吧。”
  丽贵妃抿嘴一笑,瞥一眼曾老太太身后妙莲姑娘,慢慢回话:“虽说本宫是贵妃,膝下还有个大公主,到底不是嫡出公主正经母亲,怎好托大。再说,多日不见那几个孩子,还挺让想念的。”
  妙莲听了,暗道心苦,低头不语。丽贵妃笑着扭头,挽着曾老太太的手,乐呵呵去迎三位公主。
  二公主近日忙着帝王预备役培训。康熙对她要求极严,整日里忙的吃饭都跟打仗似的。好容易有机会出来透透气,自然是高高兴兴换了衣服蹿上马车。三公主、四公主托年纪小、职务低的福气,这些日子,仅仅是帮着梅梅打理后宫。加上后宫没有别的妃子,只中宫皇后一,事情少。四公主负责宫中守卫治安,三公主每日里管账,梅梅帮着管。没有二公主忙,对出宫放风,自然也不如二公主积极。前头二公主马车都出神武门了,这两位才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经过御花园。
  四公主笑问三公主,“咱们怎么不早点儿走,蹭蹭老二马车?”
  三公主嘿嘿干笑,“那不是怕葆初半路蹿到车里。马车又小,坐不下么。”
  “哼哼!”四公主抱着胳膊坐到三公主对面,半掀窗帘看街景。她才九岁,额驸什么的,不急。
  公主不急葆初急。二公主马车刚出神武门,就一头蹿进马车。二公主抬头看清来,很是淡定地把康熙钦定《君王守则》折好塞进袖子,不喜不怒地问:“不是说出海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马车无其他,葆初也不讲究行礼那套破规矩,直接往马扎上一坐,对着二公主埋怨:“阿玛跟丁汝昌要求,让回家多呆几天。说是要说亲。”
  二公主听了笑笑,“姐姐好容易出嫁,接下来自然是的婚事。这一辈子不过几件事:出生成长、成亲生子、养老去世。”
  葆初看一眼二公主,扭头不说话。二公主翻出袖子里《君王守则》,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开。
  过了一会儿,眼看大公主府近了,葆初小声问:“那个——皇帝真准备培养进储君预备役?”
  二公主不置可否,“这谁知道?他老家心思,猜两辈子都不能猜明白。不过——那好姐夫怕是没机会了。娶了嫡福晋都没给他晋位。说,他会不会着急,去动用家势力?”
  葆初抿嘴,“只要姐姐嫡子没长成,他就别想。”
  二公主微微一笑,“看够呛。那个杏贞活着,姐姐的日子呀——就别想好过。”
  葆初扭头,“杏贞?”
  二公主低头笑笑,“可不是么?听说,杏贞死牢里也不安生,给忠顺王府里那个怀了孕的贱蹄子做什么小孩儿衣服。有什么好乐的,庶长子就是再得宠,也是庶——长子。”
  葆初冷笑,“殿下说的对,庶长子就算不得宠,也是庶长——子。”
  二公主冷冷看葆初一眼,冷哼一声,接着看自己的《君王守则》。康熙为了能证明自己这回挑对储君,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添加新的章节。每隔三天就会抽查,看二公主有何心得。至今为止,守则已经有了八十八个章节。二公主摸着重重的一沓子御笔亲书,一面看,心中一面狂飙泪:“皇阿玛,强烈要求减负,减负!”
  葆初看着心疼,一把拽过去,对二公主说道:“闭着眼歇一会儿,给念。省得小小年纪累成近视眼。”
  二公主拍拍手,凉凉地看葆初一眼,“都姓阿鲁特了,还想着偷看篡位秘籍呢?”
  好心当成驴肝肺,葆初气的倒仰。刚想回应几句,车外宫回话,“主子,丽贵主跟曾老太太出来迎接您了。三公主、四公主乘坐马车也赶上来了。”
  二公主答应一声,宫女打开帘子,伸手来扶。二公主正起身之时,就听车外一声朗笑:“二妹妹也来了?今天可是不忙。”
  二公主看葆初一眼,悄声问:“家小姑娘过生日,载淳一个成了亲的大老爷们儿来做什么?”
  葆初想了想,略微迟疑一刻,“该不是瞧曾国藩死了,瞧上曾家寡妇了吧?”
  二公主抬头望车顶,“曾老太太有六十了吧?”
  葆初干笑着摇头,“听家姐提过,曾老太太身边还有一位曾公留下来的小妾,年方双十。”小妾没了男,不也是寡妇?
  二公主不说话了:载淳呐,您对寡妇——就那么情有独钟?
  二公主马车里,光天化日之下钻出一位男子,这位男子还身着海军上校军装,这男女同车的——曾老太太首先就觉得不合适了。丽贵妃倒是反应快,笑着朝向载淳问:“王爷,这位可就是福晋娘家兄弟吧?”
  载淳笑笑,“是啊。大概是奉皇命护送妹妹吧?”
  二公主扶着葆初胳膊下了车,对着丽贵妃笑说:“皇命算不上。就是嫂子听说哥哥也要来大公主府吃酒听戏,叫葆初过来跟说说话。路上恰巧碰上,就跟一起来了。”
  载淳摸摸鼻子。葆初笑了,拱手对丽贵妃、曾老太太行礼,紧接着对着载淳作揖,“王爷吉祥。有日子没见王爷,您身子可好?”
  载淳笑笑,“好。”福晋素来恭俭礼让、温厚醇和,怎么会派娘家弟弟跟着?莫不是——哪个不识趣的到福晋耳朵边胡说八道了?不可能啊,都多少年没半夜钻寡妇门儿了?
  载淳、葆初到来,女眷不好出面,曾纪泽、曾纪鸿兄弟听了小厮禀报,从书房出来,一路换衣服赶着迎接。公主府这边,三公主、四公主陆续下了马车,陪着二公主,一同进了公主府。几个孩子也不计较座次,直接拉着曾大姑娘坐了一桌。席面上,三公主硬是把曾大姑娘按到主座,嘴里嚷嚷着:“可是寿星,这位子呀,就该坐。”
  曾大姑娘一幅受宠若惊模样,死活不肯。谦让闹的厉害。曾老太太看了,十分不安。还是丽贵妃笑笑安抚,“几位公主都是平易近的。小孩子们么,还是热闹些好。”
  最后,还是大公主扶着肚子亲自出来安抚大姑娘,“公主们让坐就坐吧。按辈分,她们还是姨母呢。做姨母的心疼外甥女,也是应该的。”
  大姑娘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底下上菜,戏台上,依依呀呀接着唱。点的头一出,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看着戏台上两个小生那里十八相送、侬侬,曾老太太脸色立刻绿了。丽贵妃坐上头看的津津有味,曾老太太不好当面发作,扭头叫来妙莲,“去后头问问,谁点的?叫管事儿的把着点儿。来的都是姑娘太太呢!”
  妙莲答应一声下去。这边戏台上接着唱。
  过了一盏茶时间,还不见妙莲回来。曾老太太心里奇怪,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还未等再叫去找,就见妙莲披散着头发,一只脚半穿鞋子,一只脚拖拉着几米长的裹脚布,捂着脸从角门小跑进来。众不查,正吃惊之时,就见妙莲一头扑到曾老太太怀里,大哭着叫道:“夫救,夫救!”
  丽贵妃一看怒了,一叠声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了?”
  妙莲只顾哭,死活不肯抬头。
  曾大姑娘瞧见,不好上前去管,只得拿眼神去瞥身后丫鬟。丫鬟会意,悄悄后退,到后院去请大公主。
  一时间,戏台前打乱起来。管事儿的一看,得了,先停了锣鼓吧。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听见曾老太太那边柔声询问,妙莲抽抽搭搭不肯说。支支吾吾中,二公主似有所悟。叫来贴身太监,偷偷吩咐:“去看看,忠顺郡王哪儿呢?”
  ☆、117、春天来了
  妇人之见
  三公主留神听见,抿嘴忍笑。载淳;你犯病犯到曾国藩家里来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大公主自然躲不了清闲。扶着宫人抱着肚子出来;曾大姑娘赶紧上前搀扶。母女俩一同走到正中桌子前,对着丽贵妃询问:“怎么了?莲姑娘怎么哭成这样?”
  丽贵妃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心给便宜外孙女过寿;居然闹成这样;丽贵妃深觉自己脸上不好看。众位夫人小姐前来吃酒;不曾想遇到这些事情;一个个讪讪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大公主劝了一会儿,妙莲无奈,只得哭着说,到戏台后头,冷不防见到一只大老鼠,饿的很了,竟然扑上来就咬鞋帮子。这才吓了一跳,哭着喊救命。
  大公主乐了,“想是公主府许久没摆酒了。附近老鼠闻见肉味儿来打秋风啊!”说的众人都笑了。大公主这才请伺候丽贵妃的嬷嬷带妙莲到后院歇着。拍拍曾大姑娘的手,安抚一番,扭头叫戏台上重新开锣,底下重新摆宴。
  等众位夫人、小姐重新落座,依依呀呀接着唱《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时候,大公主朝二公主使个眼色,二公主笑一笑,扶着大公主回后院歇息。
  进了后院,厢房内隐隐传来老嬷嬷哄劝妙莲的话来,“莲姑娘别哭了。瞧着您哭,别说是老太太们,就是老嬷嬷心里也难过呢。”
  大公主叹口气,带着二公主进正屋落座,慢慢说道:“妙莲是曾公晚年时候纳的妾,性子贞静,在曾家很有人缘。曾公去世前,就说过,等热孝过了,就给她寻户好人家嫁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看着是压下来了,只怕不出一日,必会传出满城风雨。”扭头问二公主,“知道怎么回事吗?”
  二公主笑着摇头,“妙莲不说实话,咱们猜也猜不出来呀。”
  大公主笑笑,抚着肚子忧心,“别牵扯到姑娘们身上才好。”
  姐妹俩正说着,二公主贴身太监找来,当着大公主的面儿不好明说,只说了句:“忠顺郡王跟额驸爷打个招呼,说家里头通房要生了,现在已经骑马走了。留下话来,说今天来不及,改日再来看大公主。”
  二公主抿嘴乐了,“还真赶一块儿了。得,回去准备给小侄子的礼吧。”
  大公主跟着笑笑,“可不是。又是喜事一件呢。”
  到了晚上,宾客散尽,大家伙儿都睡下。丽贵妃陪着曾老太太坐在公主府后堂,曾纪泽、曾纪鸿立在屏风之后,大公主抚着肚子坐在丽贵妃下首,身边坐着曾纪鸿之妻郭筠。伺候的人都赶到院子外站着,曾大姑娘亲自搀扶着妙莲进来,扶她行礼之后,坐到曾老太太脚下马扎上。
  曾老太太看看丽贵妃,丽贵妃看看大公主,见大公主点头,这才柔声问:“莲姑娘,今日难为你了。这会子太太、奶奶们都在,有什么委屈,你就说吧。说出来,本宫与太太与你做主。”
  妙莲含泪抬头,扫视一圈,最后看一眼大公主,含泪泣道:“妙莲自知卑贱,不敢胡言乱语,给娘娘添麻烦。”
  大公主垂眸,“莲姑娘就说吧。纵然不能给你出气,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总能避免一二。”
  妙莲低头,“何苦为了民女,让大公主姐弟不和。岂不是民女之错?”
  这话一出,室内一片静寂。隔了半天,大公主才张张嘴,“忠顺郡王?”
  妙莲见问,低头呜咽,不肯回话。
  大公主看一眼丽贵妃,对着屏风后头幽幽叹气,“忠顺郡王府下午来报喜,说添了个小阿哥。洗三那天,我亲自去一趟吧。”
  闻听此言,妙莲哭的更厉害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洗三当天,刑部死牢内,就得到这个消息。杏贞看着栏杆外载淳耷拉着脑袋,一阵懊恼,压下心中火气,问:“你真的去调戏曾国藩小妾了?”
  载淳急的跳脚,“我没有。我就看她裹脚布松了,好心提醒。就说了一句话,还是离她五步外说的。”
  “你说了什么?”
  “我就说了句,汉家女子太苦了,小脚缠畸形了,走路都得扶着墙,真真是弱柳扶风海棠醉。谁知道那个妙莲那么不禁逗?哭着找曾夫人去了。天地良心,我真没调戏她。”
  杏贞瞥载淳一眼,“行了。这话说出来,你信,我信。他曾家能信吗?”
  载淳无语,“那――总不能因为个小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