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2-21 07:49      字数:4761
  梅梅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是泡在苦水里。心里早就泛滥成灾,偏偏眼里流不出一滴泪来。见了额娘哭,自己实在憋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大夫人,嚎啕不止。
  皇后大哭,底下人怎么敢干站着,全都抹泪抽抽搭搭陪着。大夫人看女儿泪湿衣襟,知到宫禁森严,寻常时候,连个说话的亲人也不得相见。娘娘心里,也是苦。纵然闺女不是亲生,也是从小养到大,怎么可能一点不心疼。当即顾不得规矩,母女俩互相抱着,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钟粹宫闹出这样事来,早就惊动养心殿。康熙坐辇,站在院子里,看了半天。见她母女哭的实在心痛,只得大方挥手:“罢了,承恩公舐犊情深,皇后孝顺恭谨,朕看了也心疼。皇后收拾收拾,随夫人一同回承恩公府看望看望吧。要是今天来不及回来,住上一夜,朕也不会十分计较的。”
  大夫人听了,含泪谢恩不提。梅梅瞧康熙一眼,流着泪福上一福。康熙看她如此见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等皇后銮驾出了神武门,康熙冷静下来,大叫一声,“不好!”匆匆找来一队御前侍卫,附耳吩咐一番。临行前,赐予皇帝手谕,切切叮嘱:“记住,若有人敢拦,一并绑了见朕。”
  果然,入夜子时,更深露重,这队御前侍卫持皇上手谕,叫开西华门,抬着一顶小轿,押着海军大臣肃顺,秘密进入养心门。轿子直接抬到养心殿大殿,里面端坐何人,无人知晓。至于绑着的那位——呵呵,大概是肃顺人缘好,进宫之前,这些侍卫还不忘了往这厮头上戴个黑布套,免得给人认出来,丢了颜面。
  噗,命都快没了,还颜面!
  康熙冷笑着,不紧不慢穿好衣服,带着张德全、崔玉贵来到大殿,吩咐众侍卫,把肃顺捆结实点儿,堵上嘴,留下张德全,其余人全部退到殿外伺候。
  等到殿内静悄悄地只剩下呼吸声,康熙这才悠悠然站起来,慢慢走到肃顺跟前,照屁股上揣一脚,“朕的女人你也敢偷!真以为朕是奕裕歉霰康埃俊?br />
  肃顺伸直脖子呜呜啊啊,红着眼睛叫屈。
  康熙气笑了,“不服?朕向来讲究人赃并获、捉奸捉双!”说着,提溜着肃顺脖子,一把按到轿子里,扯开轿帘,对着里头,压低声音,阴森森冷笑,“你们两个——可是老相识吧?”
  只听黑影中,一个女子惊呼,“呃——”
  肃顺肩膀使力,挣扎出康熙铁爪,一个踉跄,险些没一头撞塌轿子。轿中女子回过神来,抽抽噎噎、柔柔弱弱,提起裙摆,飘出轿门,扶起肃顺,二人手拉手,双双跪到康熙面前,那女子哭着喊一声:“皇上——”
  康熙扭头,借着昏黄灯光,看清女子容貌,顿时大惊失色,“你——”
  这帮侍卫,干什么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想说了,我笑地直不起腰了。当然,我今天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的结果滴!
  ☆、38咸丰咸丰
  不说康熙如何惊诧、恼怒、羞愧、不解;单看那女子,锦衣玉簪,身材微丰,即使在灯光下;也能看清眼角淡淡皱纹。看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眉目中,依稀有年轻时卓约风采。康熙皱眉,有点儿眼熟,应该是哪位诰命夫人。
  果然,那妇人挽着肃顺胳膊;对着康熙行礼问安,口称:“奴才一品诰命夫人、海军总管大臣肃顺之妻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干笑两声;连声说道:“一品夫人请起,来人呐,赐座、赐座!”不好,把大臣媳妇抢来了!
  肃顺夫人哪里肯坐,扭头看一眼肃顺,五花大绑、双目通红,好不可怜。回过头来,对着康熙哀哀切切求情:“不知奴才男人做了什么错事,万岁爷把奴才夫妻两个绑来。奴才惶恐,奴才眼看已经年过半百,哪里还有少妇风韵,实在不知为何偏就入了万岁爷的眼。奴才虽然粗鄙,也知与人私通实为妇人之不可为也。若皇上当真看上奴才,圣命难为,奴才不敢奢求名分。只求皇上,要了奴才之前,先让肃顺写下休书。否则,黑了奴才清白事小,污了主子万岁爷的圣誉,奴才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一通话说完,肃顺夫人便呜呜咽咽,歪到肃顺肩上,痛哭失声。
  肃顺见夫人说出话来,针针见血,有心附和一二,奈何帕子堵住嘴,说不出来,只好跟夫人一同流泪,膈应皇帝。
  康熙见他夫妻二人如此这般,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心中暗骂:肃顺你娶谁不好?娶了这么个一丈青。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朕看上她?也不找面镜子,照照她那小肚子,瞅瞅她那半脸皱纹!
  张德全抱着绣墩,小心凑上来,替皇上解围,“诰命夫人,您请坐吧。”
  肃顺夫人抹把泪,抬头去看皇帝。
  康熙干咳一声,冲张德全骂:“混账东西,还不快扶夫人起来!”
  张德全急忙答应一声,伸手去搀肃顺夫人。夫人侧脸,问一声:“老爷?”
  康熙急忙开口,“肃顺啊,你也起来吧。”见鬼了!竟然着了你的道。
  肃顺夫人这才止泪,扶着肃顺站起来。刚站稳,瞧见自家老爷五花大绑,嘴里帕子湿漉漉的,啼啼一声,又哭起来。
  康熙无奈,对着张德全摆摆手,“松绑。”憋屈呀!
  肃顺送了绑,对着康熙拱手,扶夫人坐下擦泪,开口问:“不知万岁爷将臣夫妻二人半夜提至禁宫,有何要事?”
  “呃,”康熙一笑,“其实没什么。哦,大概是那些侍卫以为你去逛八大胡同,看中谁家粉头,嫖了不给钱,还抢回去做二夫人。看不惯,所以,连人带轿给弄来了吧?这也不能怪别人,谁叫你年轻时候,老爱干那些糊涂事呢?”扭头安慰肃顺夫人,“夫人啊,此事是个误会,知道是夫人您从承恩公府出来,谁还敢拦您呢?”
  肃顺夫人冷笑,“多亏是奴才这个老婆子,要是承德那位曹寡妇,不知道外头要传出去多少风言风语呢!”我呸,敢说我家老爷好色,也不瞧瞧你自个儿,上过的寡妇都够塞满一个宫院了,别说八大胡同!
  康熙听言,心里大骂三声“奕裕愀龌斓埃 保哑鹦Φ阃罚胺蛉斯唤磬蝗眯朊迹 ?br />
  肃顺夫人见好就收,侧身恭谨行礼:“万岁爷过奖,奴才不敢当。”
  康熙笑的牙碜,当着诰命夫人的面,也不好跟肃顺摊牌。憋口气,对着夫人赔笑一番。没办法,半夜把人家一个良家妇女,还是一品“老”诰命抬到养心殿,啧啧,要传出去,还真是丢人!
  肃顺沉着一张脸,皇上说什么就应什么。夫妻二人与康熙周旋半个时辰,捞了一堆赏赐,肃顺又领了建军事学院差事,这才磕头告退。
  半夜召见诰命夫人,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康熙索性请夫人坐回轿子,还叫那帮侍卫抬着,肃顺一路护送回府。
  等到小轿来到肃顺家中,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轿子在二门内停下,四个御前侍卫,忙了一夜,将轿子抬来抬去,到肃顺府中,停稳轿子,自知今日之事蹊跷,连口茶都不敢喝,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肃顺抬头看看天色,命府中下人各自回去睡觉。等院子安静下来,上前掀开帘子,扶夫人出来,嘴里安慰:“夫人辛苦了。好好回去歇着吧。”
  肃顺夫人经历今夜大事,心知事关重大,不好多问。只得拉住肃顺的手,张张嘴,半日才说了句:“相公,你——也歇着吧。”
  肃顺收回手,抬头望天,“不了,一会儿就要上朝了。”扭头径直往书房走去。
  夫人站在二门以内,眼睁睁望着自家男人渐渐走远。石榴树上,露水啪嗒一声滴下来,砸到地上,碎成八瓣。
  肃顺听到身后响声,站在二门外,回头看见黑咕隆咚的,夫人一人站在门内,半天也不动上一动。心中一酸,停住脚步,隔着一道门柔声嘱咐:“这两天你收拾收拾,把后院那些侍妾,该嫁出去的嫁出去,该送回娘家的送回娘家。好生将她们打发了吧。咱们家里,总养那些闲人,传出去,别说我名声不好听,成天给你无事找事,也够烦心的。”
  肃顺夫人听了,答应一声,目送他进了书房,挑灯夜读。
  肃顺与夫人平安回府,承恩公府里,费扬古不久便得到消息,长出口气,打个哈欠,爬回床上。临睡前,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干帮人私奔这活儿了。忒他姥姥的担惊受怕。
  再说紫禁城内。
  康熙送走肃顺,坐在养心殿里,怎么想怎么憋闷。明明是皇后到了承恩公府,之后出来一顶小轿,还有承恩公夫人亲自送到大门口。一路还有肃顺、费扬古两个带人暗中护送,怎么就成了肃顺夫人?
  闭上眼,叫来崔玉贵,问:“皇后现何在?”
  崔玉贵躬身回话:“回主子,奴才刚听说,主子娘娘昨天傍晚,宫门下钥之前,就回来了。只是,大概是回来的急,坐的是承恩公夫人马车。回来之后,就到慈宁宫大佛堂拜佛。直到三更天,才回的钟粹宫。”
  康熙听了,咬牙恨骂:“好一个皇后,好一招移花接木,竟敢把朕当猴耍!”站起来,大声怒喝:“摆驾钟粹宫!”
  张德全、崔玉贵二人,吓的一哆嗦,不敢耽搁,急急催仪仗、步辇,还要备上披风、雨伞。如今虽说是六月天,太阳出来之前,还是有些凉意。万岁爷身子弱,可不能吹了冷风着了凉,给露水淋着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来到钟粹宫时,天色朦胧,快要亮了。钟粹宫粗使宫人已经点上灯,窸窸窣窣穿衣服,准备清晨洒扫。听到外头叫门,急忙拉栓开门。康熙站在门外,瞅见门开了一条缝,飞起一脚,连门带人踹开,闪身入内。
  张德全、崔玉贵紧紧跟着,顺便低声吩咐:“都别咋呼,都别咋呼。伤着了没?主子踹你,是看起你,是你的福气,知道不?出去可别瞎嚷嚷!有人问起来,要谢主隆恩,谢主隆恩,知道不?”
  呸!我谢你啊!
  不说那倒霉宫人如何趴在地上揉着肚子哼哼,康熙摆手,甩众人在前院,自己大步进了后院。与前面开始热闹不同,钟粹宫后院,因是皇后休息之处,白天尚少人来,更别说黎明前夕。一路上憋了不少火,来到东三间门前,康熙反而有些踟蹰。崔玉贵说,皇后三更才回。想必,她对养心殿之事,也该清楚了吧?
  哼,一定是想好了对策,在这儿等着朕呢!
  想到这儿,康熙聚起胸中闷气,抬腿一脚踹开屋门。守夜宫女惊呼:“贼!抓贼!”一声叫嚷,打破黎明之前的宁静,惊起屋里屋外一阵慌乱。康熙冷哼一声,推开门,沉声丢下句:“是朕,别喊!”摸黑进了里屋。借着窗口荧荧白光,摸到床前,左右脚齐使劲,提提腾腾甩掉靴子,扔掉披风,一头钻进床帐里。今天要是不办了你,朕就不叫“金三康”!
  梅梅辛苦一天,原本十分困乏。奈何心中有事,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刚刚有些困意,就听外头胡腾一声,紧接着嘈杂忙乱。宫女惊呼之后,就见一个黑影,熟门熟路,闯了进来。奇怪的是,外头反而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穿衣声、打水声,有条不紊。
  等黑影钻进床帐,不等他往床上压下来,梅梅一跃而起,脚踹膝盖,迫使其半跪下来。一只胳膊肘顶住来人胸膛,一只手就势掐住那人咽喉,肩膀使上七分力,往后一扛,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来人摁到床板上。看身形,梅梅已有九分明白此人是谁。嘴上却不道破,故意给他难堪:一屁股坐到他后背上,揪住耳朵小声喝问:“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还有几个同伙?说!”
  康熙趴到薄被里,双手握拳,砰砰砰捶着床板连声哀怨:“他爷爷的,穆扬阿你教什么不好,偏偏教皇后防狼术!”
  作者有话要说:金三康是康熙在现代的名字,在《雍正皇后种田记》以及本文35章或36章中出现过。
  这个情节,取自于大弦戏《三搜太白府》。河南戏曲,听懂河南话的亲,可以去看看。比我说的还有趣呢!
  至于梅梅为什么不跟肃顺走,是有原因滴,容我慢慢道来!
  ☆、39皇帝皇帝
  外头绿叶、红云等人只听见屋里床边砰砰作响;期间皇后小声低喃,还以为是帝后二人正在进行夫妻生活,自然不好进去打搅,全都乖乖的穿衣服起床;到外头打水洗脸,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康熙捶了半天床,不见外头有人进来查看动静,心里头,也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喊人。活是多少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坐在屁股底下,逼问“有没有同伙”?
  康熙愤懑了;皇后啊,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他能有同伙吗?
  想到这里,回过神来,不对呀,朕是来找皇后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被皇后擒住了?
  天色渐亮,窗户上,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