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1 07:47      字数:4920
  千年不曾融化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我们……要上去么……”
  她低语着,唇瓣翕动,早已被眼前雄浑气势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万丈绝壁,她只有那三脚猫功夫,如今跟废人没什么差别。
  身边的人,纷纷下马。
  “我抱着你!”
  不嗔勾着唇,挑衅一般看向身侧的第五鹤、汲香川和汲寒烟。
  “我的三位贵客,想必您几位是可以上去的吧。”
  不嗔为了一路顺畅,缩短时间,不惜用给他们三人服下毒药,强迫他们与他一起回西域取解药。
  这样一来,也能掩饰行踪,可谓一石二鸟。
  三个人均是冷哼一声,同样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雪山。
  他一躬身,将朵澜拦腰抱起,身形快如闪电,双足在地上用力一点,便拔高身子。
  早有十余个黑衣属下,先他一步,同样高高跃向山风,左右分布,似乎在保护着不嗔。
  足下毫不停留,每一次踏上皑皑冰雪,很快便再次腾起身子,瞬间便飞掠出几十丈。
  像是一只白鸟,飘摇飞翔,稳健的身体圈住娇小的她,不住地翱翔。
  等到朵澜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平坦的伸展出来的平台悬崖之上。
  见她脸色有些惨白,不嗔伸出一只手,贴向她的后心,缓缓输送着真气为她暖着身子,笑着说道:“飞的感觉喜欢么?”
  朵澜点点头,很快全身温暖起来。
  几乎是同时,司命、第五鹤、香川和望月,以及其他教中人,已经掠上来,只是各人武功底子不同,高手们依旧脸色不变,呼吸平稳,有些年轻的侍卫们,便显得气喘吁吁了。
  情不自禁地往下望了一眼,她差点晕过去,再不敢往下看,视线保持着水平。
  闷笑一声,不嗔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脚下朝一处山体缝隙用力一蹬,只见那缝隙像是活了一样,发出沉重的声响,像是机关的声音。
  果然,厚重的山,好像被“劈开”一样,分开来,显出一条笔直的大道。
  无数的黑衣男子,跪伏在地上,不嗔的身影刚一出现,地动山摇的声音便齐齐响起,撼动云霄。
  “恭迎教主!”
  暌违了二十多年的西域神教,终于迎来新的主人。
  站在不远处的司命,吐出一口气,望着天空,在胸口做了个教中特有的手势,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教主,您看见了么?愿您保佑少主,一统中原武林,复兴西域!”
  依旧被抱在怀里,见到处都是人,朵澜有些羞怯,觉得不成体统,挣扎了一下,想要自己走。
  “别动。”
  不嗔没有看向她,淡然地接受着四周的恭敬膜拜。
  她不曾知道,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神秘所在。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轻轻将朵澜放下。
  她抬起眼,再次震惊,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殿堂般的地方。
  众人都有些称奇,饶是第五鹤出身皇家,也有些震惊,这样奢华金碧辉煌的地方,甚至比他父皇的宫殿,还要豪华。
  “不嗔,不嗔你放开我……”
  瞥见大家的惊奇神色,尤其是有一些服饰华美,一看就颇有地位的年长之人,不悦地盯着两个人紧握的双手,朵澜有些担忧,小声地喊着不嗔。
  谁知,他不为所动,反而握紧了一些。
  他拉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金色的台阶。
  台阶之上,是同样金灿灿的玉座。
  眼看越来越近,朵澜一时乱了方寸,挣扎开他的手,不安与紧张,全都透露在脸上。
  他要做什么,当着他的教徒,要做些什么!
  “教主,您……”
  已经有几人看出端倪,瞧那装饰样貌,应该是和司命同为教中护法,或是长老吧。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寒了面孔,一指叶朵澜,“教主,请恕属下冒犯,这女子出身莫名,教主万不可被她迷惑……”
  不嗔淡淡,扯出个单音节的“哦”。
  却并不理会,只是仰起头,冲着站在大门处的司命扬声问道:“大护法,请问顶撞教主,质疑教主,在本教,该当何罪?”
  司命闻言,笑得如沐春风,恭敬地一拜,朗声答道:“回教主,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说完,他身形一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光一般,逼近刚才说话那人。
  只听“噗通”一声,方才说话的护法已经倒地不起,血,慢慢从身下渗出来。
  司命表情不变,随手用死人的衣裳擦了擦手,恭顺地站在一边。
  “都看懂了?”
  不嗔含笑看完这血腥的一幕,环视周围,只见宫殿中,再无人敢与他对视,均垂头不语。
  朵澜瑟瑟抖着,强忍下呕吐的欲望。
  他倒是脸不变色,撩起自己银袍下摆,率先坐在那权利之巅,冲她伸出手,“小叶子,过来。”
  第五鹤等三人,焦急地看着金阶之上的一对男女。
  他们不傻,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太不理智,只求不嗔不要伤害朵澜才好。
  “不……不要……”
  朵澜嗫嚅着,不停地小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第一级台阶之下。
  见她退缩,不嗔的脸色忽然极为难看。
  他忽然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道:“你不想要他们三个人的解药了么?你要眼睁睁地看他们死掉?”
  “呵呵,算算时间,这毒,也快发作了吧。一滩血水,哦不,是三滩血水呢……”
  阴鸷的笑容,现在他的脸上,似乎笃定,她一定会屈服一样。
  果然,她一惊,大梦初醒一般。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与他的右手交握,一步,两步,三步……
  “不要!”
  “朵朵,别过去!”
  “别!”
  立在堂下的三个人,同时出声。
  她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见三个人焦急的神色,她轻轻摇摇头,右手食指,点在唇上,做出个噤声的姿势。
  我不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有事,否则,我会很愧疚,很愧疚……
  见她乖巧地落座,不嗔笑了,这一次,是开怀的笑。
  他凝视堂下的目光转到她的侧脸上,深邃的眸中透着摄人夺目的光。
  “小叶子,和我看这江湖吧,看它究竟多险恶,多有趣……”
  朵澜如坐针毡,心底似有万千小虫噬咬。
  他俯身,她闭眼,温热的吻,落在她光滑的额头中央。
  此生不换。
  矢志不移。
  半月后,雪山脚下的集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这里是中原和西域行走的必经之路上,一处繁荣的小镇子。
  牵着骆驼包着头巾的商人,贩卖奇珍异宝的小贩,不断挑选商品的买者,穿梭其中,应接不暇。
  初春的雪山脚下,早晚尚寒冷,正午时分却是阳光遍布,暖意融融。
  人群中,不高的少女闯入人们视线中来,她的肤色极白,与这里的姑娘们都迥然不同,耀眼的及腰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末端系着两个银铃铛的丝带绑住其中一缕,随着行走间,清脆的铃音叮咚作响。
  璀璨的双眸,在阳光的映射下,点点如星辰。
  “朵朵,该回去了呢。”
  身后温柔的男人搭上她的削肩,轻声建议着。
  “夫君,你真是小气,出来这么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朵澜冲着第五鹤莞尔一笑,谁能想到,堂堂小王爷,蛰伏在此。
  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他抬起头,眯眼四下一望。
  不对劲,这里本是集市,但为何出现了许多武林人士,难道是中原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几个人,自从跟随不嗔来到神宫,最近这几日,因为朵澜吵着要下山转转,不嗔无法,这才同意。而这半月时间,他们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他循循善诱,“汲香川和汲寒烟还被当做‘人质’呢,其实我倒是不在意,不如为夫带着娘子跑了吧?”
  果然,这法子一下拉回了朵澜的心思,咬住唇,她眼中原本兴奋的光芒收敛,点头道:“我玩够了,我们快回去吧。”
  第五鹤苦笑,这小丫头,果真是舍不得那两兄弟。
  牵了她的小手,两个人刚要走,只见不远处聚集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像是在听着什么。
  走近几步,果然众人围着中央一人,那说书之人,此刻正说得口沫横飞,双手比划,神色飞扬。
  “且说那弃命山庄的少庄主,就在十天前,前往广宋山。汲吕两家,当天夜里展开一场血战……诸位要说这少庄主是何人,这就要说到二十年前那段江湖情事。想当年,那汲望月和吕家的少当家为了一名女子……”
  眼前一黑,耳边隆隆!
  ☆、041
  死一般的山上,冷硬的褐色土地,早已被血染红,只有无家可归的鸟儿,声声悲鸣。
  重新踏上广宋山,叶朵澜心头沉重得无以复加。
  虽然早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是,她不想,竟然来得这样快,这样急!
  愈向上,血腥味道愈浓重,还未冻结的血脂,一脚踩上去,没过鞋帮。
  山上,不时可见残破的肢体,叫人不忍逼视。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相信,中原两大世家,竟然这样急不可耐地火拼了?!”
  身旁的不嗔,摇了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从西域返回一路上,叶朵澜几乎不吃不睡不说话,只是在每日落日的时候,看着最后一丝阳光没入黑暗,会说一句“还有多久能到”。
  至于汲香川和汲望月,毕竟手足情深,心系望月,同样迫切地返回中土。
  几个身世背景性格完全迥异的男女,再次因为命运的羁绊,而一同作伴回来。
  眼前赫然出现一块石碑,“广宋”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就是出自吕书辞之手。
  此刻,那白色的石碑上,竟被染上了几个血手印,看得出,那是濒死之人在挣扎时按上去的。
  过了这碑碣,就是广宋吕家的地界。
  此时,广宋山庄主院之前,那座占地甚广,平坦开阔,以整块帝王石砌造而成的岭台之上,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
  只见数不清的灰衣人和黑衣人,到处追逐奔掠,地上早就躺满大批的横七竖八的尸体,不断还有人在倒下毙命。
  双方轰隆的杀伐之声,足足传出十里之外,犹自清晰可闻。
  拼命赶来的一众人,被那直入云霄的打斗讹喝声震惊到,再也顾不得,迅速上得岭台之上。
  顿时,汲氏兄弟心急如焚,两人皆是仰天长啸,啸声如若龙吟,更隐含功力,震得岭下的松柏林,抖落一地的松针柏叶。
  寒烟与香川加紧脚程,运功至十二成,瞬间,只是一闪,跟随其后的朵澜等人,就看不到他们的人影。
  “你们!”
  她与吕家人的真正关系,还未与两人说明,因此,他们还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替汲望月担心。
  而事实上,她从知道这消息开始,便陷入了巨大的天人交战。
  她自然不会不孝,她是吕家人,可是,一想到汲望月也有可能战败惨死,她同样心痛难忍。
  一想到此生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正在对决,她同样发啸以应,在凤唤般的悠长啸声中,人似经天长虹,带起一抹流光般闪射向岭台。
  其实,她分明已无多少功力,尤其一路上颠簸劳顿,别人不知,她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早已强弩之末。
  汲香川扑出岭下树林,便已见双方混战的人马,于是脚下不停,手臂罩向灰衣人,凡是他所经之处,身穿灰色衣裳的吕家儿郎,没有不应指而倒。
  就在香川刚到达平坦的岭台之上,几个吕家的徒弟欺身而上,七八种不同的兵器,自各个方向,带起呼啸的劲风,蜂涌着向他招呼而来。
  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