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17 03:58      字数:4740
  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焦急又心疼,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别说话!你管卷轴干嘛?你疼不疼?”
  寒零眯起眼睛,似乎忘了逃亡,陶醉又自恋地摇摇头,“不疼不疼,我这个人就这么一个好处,不怕疼的小强。”
  君零揽着她,一斜身,躲过射下来的一箭,低声哄道:“别怕,我在,我带你去找神刀,你忍着点。”
  寒零眼皮打着架,她瞌睡地耷拉着脑袋,听他这么一说笑了出来,“神刀啊?他在药王峰呢!远着呢……我讨厌人民医院的头牌医生,老教授比较好……”
  她垂下头,想要睡觉,脸上却被他冰凉的手拍了拍,她又懒懒地睁开眼,对上君零慌乱的眼眸,“九儿,别睡!”
  “干嘛?我困了……”老人家都要休息的……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浮出泪珠。
  “不准睡!”君零急切地晃了晃她,“不能睡的!九儿!你别睡!听话!”
  寒零不理他,头一偏,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君零咬紧牙关,突然旋身一抖,躲开几道箭,身后的人追得越来越近,前端还有突然窜出来的埋伏等着,两面夹击!无路可逃!
  他停下来,九重寒天毫不犹豫地朝着左侧传射出去——第一重,通寒。
  使用范围越大,消耗体力越多,他要保存着体力留给怀里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她睡了,他逃出去后还要抱着她跑很久,不留体力是不行的——所以他没有用通寒去攻击几千多人。
  脚下盈溢出冰凉的光,光芒猛然四射开来,急速穿透一侧的墙壁。墙壁像是很久之前建造的,已经很破旧了,于是它轰然倒塌,灰尘四起,一瞬间遮住了追兵的眼。几乎是同时,君零脚下的光收回,冰载着他无痕地划了过去,他霍然起身,翻身跃入废墟之中,踩着砖瓦腾身而起。
  远距离利用通寒攻击实在是困难,虽然他计算了很久,但还是找不到更省体力的办法。第三重这等东西都能把他折腾得累个半死,他不敢用,否则没体力了。
  他一边疾奔,却突然觉得不对,怎么没有人追过来?想了想,他止住脚步,警惕地打量周围。
  这是一个老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紫藤,蔓绕在墙头,四处没有一个人,黑压压的一片。这个院子又破又旧,但是景色还是不错的,幽然柳下,紫藤蔓绕,月明风清。越是安静越是不对劲。
  没人追过来就有两种可能——第一,有近路能挡在他逃跑道路的前面,抄近路便可以追到他;第二,这里是一个陷阱。
  陷阱!
  君零大惊。
  他很少这么惊骇慌张,但是现在他不可能再保持平静了!
  第一种可以排除,因为就算有近路可以挡住他,他们也不能排除他退再回去的可能性,肯定要留下一些人来追他的,剩余人再去前面拦路,还是前后封锁,反而更好。可是没有追兵,这说明什么?
  烈宇贺能肯定,他进了这里是绝对出不去的,所以就没有追,以免自己人同样坠入陷阱!死胡同!
  君零咬了咬牙,强行稳住心,他不能怕,没时间给他怕。他不能原路逃回去。因为他不能排除烈宇贺那个老狐狸依旧守在那里的可能性,出去了还是要面对几千人。
  即使知道了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一个能让烈宇贺信誓旦旦地保证他逃不出来的陷阱,他也不能怕。君零低下头,寒零睡得很熟,没有醒。
  还有她。
  她只能依靠他,所以他不能退!
  君零别开眼,回想起尉迟隐风交代的话。
  “烈阳宗的最后大招是他们的一个机关,叫做‘地狱十八层’。就是十八个卡关,每一个都很可怕,除了历届宗主,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十八个卡关是什么。听说这个地狱十八层目前还没有人能破解,但是唯一好的就是到了最后出口就直通往外面。”
  也就是说,如果他能从地狱十八层逃出去,他就可以直接出烈阳宗,见到承碧竹和鸿古。
  尉迟隐风交代的时候很严肃,不同于昔日,想想便知这个机关有多可怕。能让烈宇贺那个狐狸都放心能干掉他君零的关卡,实在是很可怕。
  烈阳烈阳,烈火焚身么?
  君零立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个睡得很死的丫头,沉默不语。
  月色清冷无情,再不温柔缠绵。
  夜色苍凉,携着月光,看着不可一世高傲又优秀的少年犹豫不定,第一次那么痛地举棋不定,拿捏不稳。狼狈,无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侧行也不是!作为玄天家的少主,最尊贵的祭种之一,他是寒天皇,是祭种中最高贵者的唯一爱徒!他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在这等小小地方流落至此!
  他第一次希望师尊扯开空间带他走,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师尊在闭关,前些日子给他写了信叮嘱他,让他注意安危。说,他自己要闭关很久,不能时时刻刻都看着他,希望他自己好好保护自己。师尊飘逸大气的每一字都倾注了心和对他的爱,流在心头是暖的,师尊在看着他,担心他的安危,如今师尊要闭关,他不能再去打扰师尊,给他多添烦恼。靠师尊这次是不行了。
  可是……
  老院子两侧都是很高的墙,一看就是主城的墙,外面可能就是埋伏,况且他不也破不开。退是不行的,他不能赌几乎没把握的事情,毕竟烈阳宗七十万人,围一个狭长的老院子能围百层,光是直系就能围几层,退的话,逃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老院子就一条道,两侧尽头都可能是埋伏,他逃不掉的。
  带着九儿用封荧?不可能,那个震慑力能杀死人,他不敢在血液燃烧时喷薄出滔天皇威的时候搂着她,她必死无疑,尸骨无存。他也用不了第五重,第五重虽然能直接杀人,但是范围太小,七十万人都杀不死,更何况上百万平民?
  那么……
  半晌,君零低下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怀中女孩儿的脸、额、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地细细打量这她的容颜,自自己手下而出的容颜,他一手带大的女孩儿,最后,冰凉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留恋不舍。
  “九儿……”他苦涩地低低唤道。
  不要恨哥哥,哥哥也没有办法……约莫十年前的惨案我瞒了你很久,看样子可能是没法再告诉你了。如果你能活下来也是最好的,去药王峰,神刀是知道当年你身上的秘密,想知道具体内容恐怕就得去圣灵殿用禁术了。回天界罢了,萧墨谦和沈流年会留你的,神刀和碧竹也会关照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将来若有持着另一寒天翡翠的男子找你,并声称他是圣灵殿的人,你转告给他——君零这一生,有他便是荣幸,那段日子着实刻骨铭心,只是怕是要欠他了,让他不要伤心,以大局为重。此外,那个卷轴只能给那个男子看,其他人都不要给。
  不想四十春秋一生,会终结在这里,这等杂碎之地。不求你记得哥哥,只求你好好活下去。
  烈阳宗内,月色惨然,夜下少年怀揣着苦涩以及悲哀,给他最不舍得的人留下那段凄凉的话,字字交心。诉说着他四十年来的牵挂,交集着十多年的深爱和不舍。为她铺好路在她前方,他安然而去。
  生死未知,路在前方。不管他能不能活下来,他都必须要跟她交代好一切,要她好好活下去。他没有把握两个人都活着出去,他活下去的几率太小,小得跟直接硬闯出烈阳宗的几率一样小,但是他能让她活下来。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寒零皱紧眉,胡乱地抓住他的衣襟,在睡梦中不安地挣扎,死死地搂着他不肯放手,眼角流出泪珠,落在他衣上。
  君零侧着头看他,那个缩成一团的孩子呜呜咽咽地哼着,他勾唇淡然一笑,抬手点了她的穴。
  他走到高墙一侧,抬脚踩下一块儿在墙角底下的砖——一路过来都没有废弃的旧砖,都很牢固,惟独这里特别。墙上没有损失的痕迹,砖块也新,格格不入。
  随着砖块的踩下,它融入平地,顿时咔嚓一声!脚下突然一裂,在地上划开一道裂痕,君零垂下眼笑了笑,身子一坠,掉了下去。
  恍惚之间,火焰喷射之中似有低声轻叹留给睡着的孩子。
  夜色苍凉悲哀,无人倾听那疼痛哀伤的话。
  甬道从里到外是打不开的,里面不能用封荧的,这种空间体质和跨界桥一样,都是不能充分发挥祭种体质的,看样子只能用武。
  第一层,火,纯火。
  火焰从甬道两侧喷出来,毫不间断,看颜色程度大致便能推算出火焰长达越十米。要用九重寒天过十米高的纯烈火,难度可见一斑。不过还好,他不是其他属性的,否则第一关都过不了。
  “喀拉”一声一层完全透明的冰覆上两人浑身,他还要看着高度,如果用了极寒,那种冰是不透明的,让他防不了第二关的突袭。
  烈阳宗的火着实很厉害,没有三四千摄氏度是不可能的,冰固然也冷,但是融化几乎是一瞬间,他不得不同步凝结新的。他每一次新凝成冰,寒零身上便冷一分。君零咬紧牙,一翻身,两人换了位置——她在上,他在下。这样比较好,他不但能直接地攻击下方,也能很好的护着她。
  九重寒天第一重,通寒。
  正如当时在圣灵殿对轩幽,冰锥直直地出现在火焰之中,丝毫不融,顺着火焰刺了下去,直插十米!君零一转头,打量着周围的墙壁。城中只有这个甬道的打通的,看样子不能刺破墙再出去了。
  烈火在冰四周挣扎着要扑过来,火红烧成一片,和透亮冰莹的白色抵在一起,君零稍稍松了口气,极寒还是好,太阳都未必能溶得掉。
  三米,五米,七米,十米!
  君零的身子霍然一抖,强行侧过身,侧着身子往下掉。
  他想骂人了。
  第一层和第二层是完全连在一起的,让人防不胜防。讨人厌的飞镖,染了火,还是淬了剧毒的。飞镖射的没有规律,密集地根本躲不开,又一次,他用了第二重。
  同时寒零猛然一抖,死命往他怀里缩,千佛寒的寒冷是真实存在的,而通寒实质上的抽象的,只会对同样非实体性的物质进行攻击,本质上只是威压。
  千佛寒的冷曾经差点冻住的寒零的血液,她近距离接触就会冻成那样,上次听说碧竹在他们在门时已经溜回被窝里了,可见那刺骨的冷对她们的影响力有多大。
  体内真气流转,输送到那个牙齿打颤的丫头体内,寒零嘎嘣着牙齿,不再挤他了。换做常人,早就已经冻死了,她还算好的,练了冰元素又天天抓着极寒之物制成冰檀弓。正等鬼地方,不是太冷就是太热。
  冷热归一个问题,最重要的是那些暗器。
  被染了破尘红毒的鞭子抽了五百下,本质上来说君零不会多担心那些剧毒,毕竟破尘红毒也是剧毒,多了也是能要人命的。关键是飞镖,速度快不说,还丝毫没有规律,实在很难躲——不被毒死也被扎死。
  君零腾出右手,血鞭骤然破指射出,抽在墙上把他和寒零送远了些,躲开三道飞镖。
  垂下的血鞭一绕,卷过来一枚飞镖,手指猛然一错,夹住了飞镖。剧毒染在指侧,顿时脱了皮,黑色的血流了出来,君零一甩手,丢下了飞镖,封住了流转在指尖的血液。心里大致摸清了毒的功能,他一翻身,血鞭随着他翻过来的身子大力抽在墙壁上,“啪啪”两声,带着他有躲开一拨。
  五米过去,他数不清已经躲过多少这种制作复杂价格昂贵的飞镖,背后突然一痛,鲜血喷洒在寒零的侧脸上,一枚飞镖的一角刺入背部,他反手一勾,拔出入肉三分的飞镖,丢开。
  这种毒蔓延太快,不能留在肉里。
  六米,七米,八米,九米,十米!
  君零赶紧转头去看下方,瞳孔霍然收缩,他移开寒零的一霎,鲜血如血泉般喷薄而出,一根近似长矛却比长矛细的长针从背后入肉,之间穿身过去,可见其冲击力有多大,比子弹还可怕。
  射出去的三米长针丢失了力,又歪歪斜斜地掉了下来,幸运的是没有按照原路径掉落,从身侧坠下去。第一枚坠落时第二枚跟着射上去,斜身躲开同时射上第三枚,血鞭一甩,抽开银针。第四枚接踵而来,擦过手臂,一溜带血而去。
  第五枚……第六枚……三米之距已经过去了约十枚,君零猜不出十米下来能有多少枚。银针制作也是极其细腻的,尖头足够尖,通体细长,材质坚硬,一看也是极其昂贵的。所幸银针昂贵,没有多少枚,否则他要被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