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美丽心点      更新:2021-02-17 03:58      字数:4759
  尉迟北鸢的弟弟自很小时就记得,兄长高大的身躯总是挡在自己身前,同龄的孩子管他叫“麻杆”,哥哥总是很愤怒地把他们赶走,然后领着他去大姐那里吃红薯甜水,他尝着姐姐亲手做的糖水,看着哥哥无助又憨憨地冲他笑,嘴上喝着糖水,却甜到心里去了。
  大一点后他不顾爹爹的阻拦,跟着大长老去学武,他先天条件不好,瘦的可怕,身子晃晃悠悠的似站不稳,他拼命学,拼命要赶上强大的三哥,要和他一同杀敌出入生死。
  终于在二十四岁时爬上了副将的位置,他回头看着一路的艰辛,大笑,三哥也大笑,兄弟俩一同去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喝的满心喜悦,未来在冲他招手,他会一路成功。
  三哥醉倒前格外清醒地看着他的眼,他扯出一个佩服又疼爱的笑。
  他道,“阿愈,大后日去杀敌,怕么?”
  尉迟北愈笑了笑,道:“不怕。三哥,背后留给我,行不?”
  两个兄弟相互对望,良久,纷纷笑出声来,紧接着倒了下去,梦入酒乡,一夜终得安稳,自练武二十年,他终于睡了一次好觉。
  睡得实在幸福安心,身侧是他最敬仰崇拜又依赖的人,他觉得只要与三哥走到老,此生无憾。
  今年,他二十七,三哥年过而立,两人搭配正如虎添翼,为尉迟家立下不少功劳,再无人嘲笑当年瘦弱黑漆漆的麻杆男孩,尉迟北愈。
  一切本该光明如火焰灼烧,却在这一战的黑夜之中悄然熄灭。
  这一战前夜,三哥一夜未眠,担忧地辗转难入睡,大清早找到他说——阿愈,三哥有不好的预感。
  他嗤笑一声,耸耸肩道,三哥,你莫要被那个十五岁的毛小子吓住了,不过几次杀人,恐怕都不敢来与你我对战!他不敢用那不得理的封荧,你七十二号我七十一号挨一块儿,他最多用那什么九重寒天,怕啥呢?
  三哥没好气地给他一爆栗,不要小看那孩子,十一岁时为了他那小妹妹连一万个人都杀了,他不会怕的。更何况你哪知道人家九重练到几重啊?小心些!
  他不屑地撇嘴,三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不了我去会会他。
  三哥歪着头想了很久,等到太阳浮出来时才慢慢道,得,依你,但若你三哥我出了什么事,你照顾些你嫂子,成么?
  尉迟北愈好笑地看着他三哥,随随便便地把这话抛在脑后,却不知此次一去不复还。
  三哥对了一半,他对了一半。
  三哥死了,却没死在那叱咤风雨大名鼎鼎的少年手里。
  他一生最敬畏的人,死在一个小破丫头手里,他甚至没听说过那女娃。
  一切皆已成空,没有那人了,永远都没有了!
  叫他怎可甘心!!
  尉迟北愈怒吼一声,天雷滚滚,他满腔暴怒的火焰和悲愤,大力一甩剑,向那不知死活的混账丫头刺了过去,他要报仇!
  君零眼中红光一闪,长鞭甩出,直直奔向尉迟北愈刺过去的剑刃。
  “喀拉”一声,剑断!
  尉迟北愈霍然转头,双眼血红地死死盯住阻止他的人,怒火喷出眼眶,恨不得燃烧整个世界,好让他肆意疯狂的报复。他回身三把飞刀甩出,各个手法精妙,形影捉不住地冲着君零撕扯过去。他脚下不停,一扭身又冲着寒零奔了过去。
  三把飞刀各个飞向死穴,君零一挑眉,腾身翻起,脚尖精准地落在第一把飞刀之上,一霎,轻功发挥到极致,心算迅速地赛过常人,他一甩鞭子,一头再次冲着尉迟北愈甩过去,同时,借飞刀破空的力寻着支点,一抖身子,弹了出去。
  寒零正在急速狂奔,尉迟北愈的速度太快了,她快跑断腿也拉不开几分距离。她一甩头,一轱辘从一侧翻了过去,爬起来又拼命跑。她甩不掉那个破导弹!
  不要哇!
  她十三岁的娃子还不想香消玉损哇!
  承碧竹心口一紧,立即从另一头奔过来,淡淡的荧光泛起,这是使用封荧的前兆。她一边狂奔一边定位,心里忽上忽下紧张地差点蹦出来,她干嘛犯傻一个人去干掉尉迟北鸢,不知道他有一个动不得的三哥吗?
  两千米……两秒时间……
  剑都到背心了还两秒!
  承碧竹觉得时间在一霎之间都要停住了,这么近!她赶不过去!九儿!她的腿像似被灌了铅,抬不起来,不听她使唤,她愣在原地,跑不动了,心也空了。
  她愣愣地看着尉迟北愈疯狂又决然地挥刀刺下去,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绝望。
  寒零惊恐地转头,看着剑尖已经逼了过来,就只在她眼前,她逃不掉!
  突然有一个人撞了过来,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死了的人冲尉迟北愈撞了过去,像是被人丢过来的一般,尉迟北愈勃然大怒,急忙退身躲开,避开那人,一转眼,看到那混账丫头已经红着眼冲着那黑衣如墨的少年扑了过去。
  他一转眸子瞧见自己的侄子正站在不远处,不禁怒火冲天,吼道:“隐风,你在做什么?!”
  被唤作“隐风”的少年投去抱歉的目光,“侄儿没把握好力度,不小心撞着四叔了,隐风回去便领罪。”
  尉迟北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个家主没出息的私生子,持着剑站在对面那少年四米开外,冷冷地扫视着他精致华贵的容颜。
  男儿无一身好功夫,空得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再次冲了过去,剑一挥,却被一条血红的鞭子大力一抽,挡了回去。他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眼中警惕欲浓,暴戾的杀气环在身侧,逐渐散开来。
  黑衣少年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搂着完全缩在他怀里的混账丫头,平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地用那双猩红如血的眸子盯视着他。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他,手上却安抚着那他憎恨的丫头。
  周围的人逐渐不动了,安静下来看着两个人的对峙,所有人的呼吸都紧了紧,各方退到两人身后,充满敌意地相互扫视。
  尉迟北愈冷笑一声,提高声音喝道:“敢问阁下何人?”
  少年不笑也不怒,平静似水还略带柔软的嗓音响起,“与你有关么,尉迟副将?”
  尉迟北愈迷了眯眼,握着剑柄的手更加用力,他压制住心里滔天怒火和隐隐不知从何而来的畏惧害怕,镇静地道:“你是玄天君零?寒天皇?”
  君零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这又与你有关么?”
  尉迟北愈仰起头,冷哼,“当然有关,把你怀里的那丫头丢过来,她杀了我三哥,我要杀她去做祭献!”
  寒零暗下吐了吐舌头,仰起头,看着那柔顺美好的下弧托着皎洁的雪肌,向上却是充满寒意的血眸,心里抖了抖。
  “你说要人,难道本皇就给么?这种土匪痞子的道理,我不遵守。”
  尉迟北愈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盯着他,磨着牙恨不得吃了他,却突然释然一笑,“本将懂了,怪不得呢,寒天皇,这是你妹妹?”
  寒零一撇嘴,畏畏缩缩地想要更靠近身侧的温暖,很没底气地抽抽眼角。
  “关你什么事?不是你妹妹就成。”
  寒零诧异地看着突然冒火的某人,张着嘴,眨巴眨巴充满疑惑的眼睛。
  君零低下头来,漂亮的眸子看着她,一转眼一撇嘴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出几分妖魅的味道,他一转头,在她耳边含笑着轻声道:“九儿,下去吧,我去帮你揍人。”
  第五十九章
  哟!站在后面的承碧竹眼睛顿时一亮,磨了磨牙,美色哇!
  寒零贼兮兮地笑了笑,像一条蛇一样从他身上滑下去,贼溜溜地躲到一旁去,乖乖地缩在赶来的承碧竹身后。
  身后两个无节操的二货蹲在一起地私聊一字不差地传入受害者耳朵里,君零回头咬牙切齿地看着罪魁祸首承碧竹。寒零抬起头,冲他眨眨眼睛,还竖起大拇指,对了个口型,“加油”。
  君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可是在她和承碧竹看来简直就是抛媚眼,红瞳血丹的药效大概还要等一周才能褪去,在那之前都是血眸,这么一撇就流转过幽幽的玫红,简直是妖物哦!
  这一侧无节操的一幕在上演,另一头尉迟副将已经没耐心了。
  “好了没?这算什么?留遗言么?”他仰起头,大声讥讽道。他满腔压在底端的悲伤,只能不断嘲讽他人换来少许安抚。
  君零脸色一寒,转过头去看着他,指尖的猩红已经散去了,他垂着眸子,随手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一把还染着血的剑。他冷笑,一甩剑刃,从剑尖甩出一道鲜血,一串细长的猩红洒在地上,他再次抬起眼,微微欠身。
  欠下身的那一霎,他便没打算用九重寒天那样的极品用在这等废物身上,好久没有用过剑了,拿他试剑练手!
  师尊最开始教他的就是剑,之后才是融入肉体的血鞭。
  “遗言?阁下有么?”他扬起嘴角,流出怜悯又温柔的笑意。
  “这与你何干?”尉迟北愈更轻蔑地回过话,“传言寒天皇以姣好完美的容颜和如不败神话的实力震撼十界,如今看来,本将只看见了前者,果然名不虚传,本将服了,如今你再来用后者来征服本将吧!你赢了,尉迟家让出分城一座,你输了,把那不知死活的丫头交出来!我尉迟家男儿说话从不反悔。”
  君零挑挑眉,笑着不语,比划出一个“请”的手势。
  一霎,刀光骤起,迎着日光冲着君零劈了过去,快得看不清刀刃,只看得见刺眼的白光快速闪动着。
  君零抿了抿嘴,脚下一滑,侧身,剑落。
  “叮”,清脆又响亮的一声响起,两把剑的剑刃压在一起,映出冷峻和带着报复的快感的两张面容,琉璃般的猩红眸子深处闪过一抹与对方相同的杀气,带着几分压在底端的寒意。
  一侧,一名俊逸的少年站在军队里,背身立着,面容背着正在交战的两人,他垂着眸子,眼里带着几分不安和担忧。
  刚才搏着最后的希望把太渊家的一个士兵丢了过去,挡住了尉迟北愈的致命一剑,却因此换来怀疑和愤怒。回去之后一定会被父亲罚得很惨,但他早就知道的,父亲不是亲生的,是不低于禽兽的。
  侮辱了有夫之妇的母亲,谋杀了亲生父亲。
  那夜母亲忐忑不安地嘱咐了他,叫他好好呆在房里,不要冲动,又独自一人去厅房面见尉迟家主。他躲在房间里,偷听着一切,偷听着让他毛骨悚然浑身发软的一切。支离破碎又如垂死挣扎的痛呼声,他吓得惊恐不安,想要冲出去,却又想起母亲绝色的容颜上带出的绝望和痛苦,他没动,那夜便无人入睡。
  至那夜起,他再没见过疼他爱他的母亲。
  尉迟家主的理由可笑得千篇一律,他忍辱负重拼命练武直到今日。
  尉迟家主早有反压在烈阳宗头上的打算,想要擅自击毁太渊家和承家,他被派去潜伏。
  他装的漏洞百出,错误低级又可笑,他有太多机会下手,却不想顺了尉迟家主的意思,所以他没杀那孩子,独自回了尉迟家。
  如今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那个他本该杀死的人,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违反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埋伏了十年的伪装,眼看着就要败露,昔日一切毁于一旦。原因,他不晓得。
  尉迟隐风转过身来,平静的目光越过两家的士兵,越过正在单挑交战的两人,越过燃着血的土地,越过十年来的伪装和忍辱负重,越过捉摸不透的心思,对上同时抬起的另一束目光。
  对面,寒零冲他扬起最明媚纯真,又快活的笑容,她冲他比划了一个口型——“谢谢”。
  尉迟隐风一愣,赶紧撇开目光,他暗下狠狠地咬了咬牙,气得想跺脚。
  他有戴面具哇!
  她应该认不出来的啊!
  他再次抬起头,又看到那道目光,这次又丢过来一个天打雷劈的词儿,让他五雷轰顶又气急败坏。
  “言缺”。
  他磨着牙,气得两眼喷火,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赌气地撇开头。
  他要埋伏很久的,他是杀手,他要报仇,为双亲报仇。怎么可以在这里露出马脚!
  寒零贼兮兮地笑了笑,呲着牙。言缺哇言缺,你那粉红又纠结的脸色是摆给谁看呀?你大姐大么?
  另一头,两道身形交替而代,一道墨黑颀长的漂亮身形劈开白日之下的天色,另一道在天地间拉开一线酒红,两道身影闪得飞快,以至看不清。寒零一转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初展神威的自家哥哥,咬着下唇笑得很是得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