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21 07:30      字数:5069
  顾夕颜置若罔闻,头无力地靠在玻璃窗上。
  下了这么大的雪,懋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不象别人,还有什么朋友之类的,几个平常去的地方都让二平去问了,都说不知道,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墨菊和一旁服伺的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杏雨点了点头,上前几步,正欲开口劝说,顾夕颜突然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呆滞地道:“再去勤园问问,看爷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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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雨忙应声而去。
  顾夕颜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炕垫:“墨菊,你坐上来说话。”
  墨菊应了一声,半边身子坐在了炕上。
  “墨菊,你跟我说实话,愿不愿意嫁到田家去!”顾夕颜语气真诚地道。
  墨菊红了脸,低着头,声若蚊蝇地道:“夫人,我,我愿意服伺您……”
  顾夕颜就叹了一口气,道:“你就不用害羞了……趁着我今天还有这能力安排你,过了这村未必有这店,你要是愿意,我来安排。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你。你是跟着我一路从南边来的,最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很累,不想再猜谁的心思了,你就直接跟我说了吧。”
  墨菊的声音更小了:“就那次见过……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顾夕颜神色怏然地歪在了迎枕上:“那我就让人去说说看……成了。也是你们的缘份……”
  “可是夫人您这里……”墨菊眼神里满是担忧。
  “你要是愿意。还在这里服伺。”顾夕颜笑道,“每天早出晚归,我一个月给你四天假。要是他不在家,你就别休了,攒起来,等他回来了再休。手里有几个活钱,以后给孩子买个笔墨什么的,孩子们也稀
  话说到这里,墨菊想到顾夕颜的痛处。不由掩嘴哭了起来。
  顾夕颜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快死了……”
  墨菊忙去擦眼泪:“没,没事……”可那眼泪象泉涌似地,就是擦不完。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端娘就端着一个漆盘进来了。上面还托着一盅热气腾腾、乌漆抹黑的汤药。
  端娘看见墨菊在哭,先是狠狠地瞪了墨菊一眼,这才笑盈盈地把药盅递给顾夕颜:“快喝了,不热不凉,正合适呢!”
  顾夕颜看了那药盅良久,才接过来一饮而尽。
  端娘见她今天喝得比往天都痛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打开一旁放着的粉彩小瓷盒:“来,吃两块枫糖,润润喉。”
  顾夕颜含了糖,笑道:“我累了,想歇了。”
  “好,好,好!”端娘满脸笑容,“墨菊。快去给夫人铺床去!”
  墨菊应了一声。转到屏风后面去给顾夕颜铺床去了。
  端娘就蹲下来给顾夕颜穿鞋,然后服伺她进屋躺了下来。
  按照顾夕颜以往的习惯。这时候就该把屋里地灯都吹熄了,然后在外面留盏小灯给齐懋生照明。端娘就帮着把屋里地灯都吹熄了,顾夕颜喊了端娘:“别吹,这屋里黑。”
  端娘犹豫了一下,又回头重新把灯点上。
  顾夕颜就问:“杏雨去了这么长的时候,怎么还没有回来!”
  墨菊忙笑道:“我去看看,怕是雪大,路不好走。”
  勤园和梨园间常来常往,去年十月下雪的时候,有人滑倒了,齐懋生就吩咐人在甬道搭了卷棚,怎么不好走呢……
  顾夕颜脑袋里迷迷糊糊地闪过这些念头。
  墨菊已起身去了勤园。
  她刚走出门,就看见两个小丫头挑着八角玻璃灯笼和杏雨从勤园地甬道过来,杏雨也看见了墨菊,忙拿过小丫头们手里的灯笼,道:“你们都去歇了吧!”
  两个小丫头曲膝行礼退了下去,杏雨才对墨菊道:“爷才刚回来,又是泥又是雪的,说是在三爷家里喝多了,还跌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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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菊就“哎呀”了一声:“那人呢?”
  杏雨犹豫了一下,道:“说是身上脏,又有酒气,怕熏着夫人了……今晚就歇在勤园了。”
  墨菊就呆了。
  以前,战事再急,公务再忙,天色再晚,也是要摸回梨园的……
  两人无语地望着被风吹得乱晃的灯笼,谁也不愿意先提脚朝梨园的正屋走去。
  屋子里影影绰绰,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躺在被子里,就在离这不到一百的地方,躺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在寒冷地冬天给她捂脚,在严热的夏天给她打扇,在温柔的春天陪她散步,在飒爽的秋天和她赏月……如今,却如隔着大海高山的天南地北,遥遥相望却难以跨越那种鸿沟……
  “身上脏,又有酒气,怕熏着夫人了……今晚就歇在勤园了。”这句话,象被刻在了脑子里,时不时地翻出来想想,回味回味……
  顾夕颜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帐角上挂着的各种吉祥物,觉得自己如祭坛上的一只羔羊,害怕、悲恸,寂寞、无助……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甚至有一种错觉。听到了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那种地声音越来越清楚可闻。
  难道是懋生回来了……
  顾夕颜惊喜地撩开了挂在床上的层层帷幄。
  帷幄突然被撩开,来人有片刻的不自在。
  她喃喃地喊了一声“少夫人”。
  斜斜地坠马髻,精致的妆容,贴身的薄衫……顾夕颜瞬间就明白了。
  想当年。柳眉儿不也是这样穿着去见齐懋生的吗?
  她颓然地倒在床上。
  “少夫人。虽然是魏夫人吩咐的,奴婢却没有僭越之心!”翠玉恭敬地跪在了顾夕颜地床前。
  送一个女人到懋生的床上去,还需要我的同意吗!
  这。又有何意义!
  顾夕颜连说话地力气都没有了。
  心好被针扎了似地,一点一点的,有点疼,疼后之后,跳得更欢快……
  翠玉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打量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顾夕颜,俯在地上的身子弯得更卑谦了:“本来让我晚上去待寝……可没有夫人的同意,奴婢却是万万不敢的……就跟端姑姑说了。让我来给夫人问个安,如果夫人同意,婢奴就去,如果夫人不同意,今天夜里,婢奴就在夫人屋里值夜……”
  顾夕颜望着帐顶沉默不语。
  “可奴婢来夫人这里地时候……”翠玉拖长了声音,微微抬头打量着顾夕颜的神色。
  顾夕颜脸上一片死寂。
  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却不能不说下去。
  翠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却看见有个女人去了国公爷的勤园……”
  魃魈鬼魅都出动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夕颜就觉得好笑。
  好象在看一场舞台剧。里面的人都离她好遥远……
  “虽然穿着斗蓬,可奴婢却看得清楚,那人是贞娘……”
  顾夕颜就止不住的轻声笑了起来。
  讽刺、轻蔑、悲伤、茫然……却唯独没有一探究竟的兴致。
  翠玉脸色煞白,就望了站在帷幄旁放她进来的端娘一眼。
  端娘脸色凝重。
  国公爷没有回梨园,端娘怎么睡得着。正当她在床上辗转反则之际,魏夫人身边的琴娘带了衣服首饰来找端娘,说是爷喝醉了酒,让翠玉去服伺服伺。端娘哪有不明白的。
  可这个时候。自己却没有了立场去拒绝。
  她只得叫了翠玉起来。然后让云裳帮她梳了头,更了衣。
  翠玉是个伶俐的。
  梨园的情况别人不知道。她是看在眼里的,早就歇了这心思。只是,如今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走到穿堂的时候,犹豫再三的翠玉还是拉住了端娘的衣袖:“我想去给少夫人请个安!”
  端娘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如果能得到顾夕颜的承认,那她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端娘是知道顾夕颜的脾气,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毛大麾地女子孤身一人闪进了通往勤园的甬道。
  两人一怔。
  翠玉立刻就明白了那女子是谁:“端姑姑,是贞娘……太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
  贞娘的出身,才情,谋略,都不是屋里的这帮小丫头可比的……端娘立刻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危险性。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当机立断地道:“走,和我去见少夫人!”
  如今,顾夕颜却对两人的话置若罔闻,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不闻不问。
  端娘一急,撩开了帘子,道:“说爷今天喝多了,连四平都驾不住了……”
  听到这话的顾夕颜,依旧是半晌没有动静。
  “你这个死丫头……”端娘话音未落,顾夕颜的嘴角却慢慢地绽开一个微笑。
  她坐起身来,轻声地道:“翠玉,你去帮我叫段缨络来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露往霜来(上)
  今晚的雪,下得有点大,风,也比平时刮得猛,可贞娘不仅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有种马上就有翻天覆地的热血沸腾。
  时光好象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当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永远那样过一辈子的时候,她决定去熙照,去那个繁华得撩人目光的熙照。
  还得记得,当王府的太夫人听到她的请求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立志容易,守贞难。
  太夫人是怕她做出什么有讳王家体面的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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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燕地的女人进熙照的皇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夫人左思右想,最终带着她来到了雍州的燕国公府。
  贞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也是个和今天一样狂风飞雪日子,她立在槐园正屋的外间,等魏夫人和太夫人谈话的结果。
  正当她觉得百无聊耐之时,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突然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竣,目光犀利,全身散发出刀锋般的锐气,让人不自觉的低头,想要回避他的锋头。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都蹲了下去,恭敬地喊着“国公爷”。
  过了半晌,贞娘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个男子,就是燕地的主宰,燕国公齐灏!
  她脸色一红,有片刻的失措。
  就这一瞬的犹豫,贞娘已如鹤立鸡群般独自站在屋子的中间。
  齐灏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去通禀!”
  贞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曲膝盈盈地俯下了身。
  那边已有人撩了帘子请齐灏进去。
  齐灏只是轻轻地朝她扬了扬下颌,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贞娘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手心有汗。
  很快,太夫人就走了出来:“我们先去西屋歇会,国公爷来了!”
  她乖巧地扶着太夫人出门。
  可两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她就听见了齐灏的咆啸声:“你给我好好的在槐园呆在。我屋里的事,不用你管。叶紫苏再不对,她也是我的妻子,你不通过她,怎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送女人到我的屋里……”
  她非常地惊讶。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男子。
  没有妻子的同意,连母亲的好意都会拒绝!
  她很想听听魏夫人会怎样回答,但太夫人已拉了她的手,急急出了门。
  在西屋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走到窗前,打量着槐园的正房。
  太夫人坐在炕上由婢女们服伺着喝茶,见她走来走去。笑道:“你别担心,魏夫人这人虽然不好说话,但我们两家的关系不一般……”贞娘笑盈盈地回头,正欲说什么,眼角地余光就看见梨园的正屋有人影晃动。
  她急忙贴着玻璃窗户朝外打量。
  风卷起漫天的大雪,齐灏青色地身影如雪原上的桦树,挺得笔直,带着无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槐园。
  身后的小厮,带着卑微的姿态。低头含胸地急急跟在他的身后,映衬着他的身影更加高大伟岸。
  就在那一瞬间,贞娘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心间。
  魏夫人并不如太夫人想象的那给面子,她们在雍州盘桓了数日,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看着每天带期盼眼神倚窗而望地贞娘,太夫人决定带她去找徐夫人:“她是熙照来的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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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娘回头:“国公爷的夫人,是哪家的姑娘呢!”
  太夫人笑道:“也是熙照来的贵女……只是运气不好。总也生不出男嗣来……你那天也看到了,魏夫人就总想他纳妾……两个人为此搞得势如水火……”说到这里,太夫人如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道:“兴许我们来的是不时候……”
  两人去找了徐夫人。
  和魏夫人那里受地待遇完全相反,徐夫人是和蔼可亲,温和大度的。她甚至当场就写了一封信给远在盛京的哥哥:“虽然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有个熟人,总是方便些!”
  太夫人感激不尽,徐夫人又非常客气地留了太夫人吃晚饭。
  席间,给她们布菜的是燕国公齐灏的妻子叶紫苏。
  她美丽、温柔、恭顺、谦和。却象那些寒门祚户的小媳妇似的,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