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阎王      更新:2021-02-21 06:49      字数:4701
  展昭顽性一上来,又见他可爱,哪肯饶他!正闹得欢,忽听一阵大哭,却是骥儿被吵醒,哭闹不止。庞昱见有机可趁,忙叫道:“孩子……孩子哭了,快放开我!”
  展昭见骥儿哭闹,忙住了手。看庞昱翻身爬过去,从车内摇篮里抱出骥儿,柔声拍哄,不由得微笑。谁知庞昱抬起头来,见展昭正盯着他看,唇角眉梢满是笑意,想起这家伙是骥儿亲爹,竟这么悠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怀中襁褓一把塞给他:“你抱!”
  展昭一愣,忙本能的接过孩子。只是他一代豪杰,铁血男儿,比武弄剑,不在话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就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也略通皮毛,但只有这抱孩子,哪曾试过!顿时浑身僵硬,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紧也不是松也不是,竟手足无措!骥儿更是哇哇大哭,展昭急出一层薄汗,见庞昱在一边贼笑,无奈道:“九弟莫闹了,快来哄哄骥儿……”
  展昭软语温存,一再求饶,庞昱亦是心疼骥儿,才含笑接过孩子,却不肯罢休,教育展昭道:“小孩子身子软,要这样子抱……托着腰!好了!不哭了不是?”
  庞昱三下两下,将展昭姿势摆正。骥儿舒服了,不再哭闹,却也不睡,只在展昭怀里伸脚踢腿,乌溜溜的眼睛乱转,甚是可爱。骥儿现今已快满三月,自太子一案后大半时间养在庞府,庞府有钱有势,乳母自是请最好的,孩子被褥,尿布襁褓,自是用最软最舒服的,再加上庞昱老妈是医生,自小就教他注意卫生,注意营养搭配,一个多月养下来,骥儿脱了当初的黄瘦模样,长得粉粉嫩嫩,小雪团儿似的,小脸圆圆的,浓浓的眉眼像极了展昭,鼻梁却是比他老爹秀气了不少,嘴唇比花瓣儿还要娇嫩。眼见此时胖乎乎的小手乱挥,眼睛只盯着庞昱,反倒像是在与他打招呼似的,着实可爱至极,庞昱干脆向后一靠,倚在展昭身旁,伸手逗骥儿。
  展昭见庞昱逗的骥儿咯咯直笑,小脚乱蹬,不由得眉目含笑,身子侧了侧,让庞昱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这个小侯爷虽说曾恣意妄为,搞得天怒人怨,但毕竟年幼,还是个孩子,想来做出那些事情,也是因为被宠坏了,不知高低轻重。眼下九死一生后改过自新,却仿佛是重新投了一世似的,荡尽人世间那些龌龊肮脏,虽仍是孩子心性,却如同佛前一朵白莲!再想想庞昱一直对开封府多有帮助,对自己照顾有加,更是对骥儿百般疼爱呵护,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一时间心下便多了几分感激,几分愧疚。又想这个小侯爷虽是也算当了爹,却尚未弱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且眼下既已有“九弟”一称,心底便已认作弱弟,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疼惜爱怜。
  眼见逗了半天,骥儿累了,又沉沉睡去,庞昱才小心翼翼将孩子抱回摇篮,回身打了个呵欠,听听车外雨声仍是不绝于耳,马车颠簸,甚是令人昏昏欲睡,便迷迷糊糊,往展昭怀里靠。这家伙大概是练内功的关系,身上总是热乎乎的,体温比正常人要高两度,正像个暖炉,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练武的人都像他这样。不过庞昱也管不了那许多,如今虽已入夏,但这场大雨一下起来,却反倒有些冷,庞昱也懒得再从箱笼里拿被褥,身边一个现成的暖炉,不好好利用,简直是浪费!
  见庞昱靠过来,展昭干脆一伸手,将庞昱揽进怀里,解开衣襟一裹,微笑着看他暖暖和和、舒舒服服,不一会儿即睡去,面如桃瓣,睫如歌扇,睡脸安详,展昭不觉困意袭来,自己便也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去了。
  这一觉却不知睡了多长时候,庞昱懵懵懂懂醒来,发现自己在被褥里裹的严严实实,身边展昭却早已不知去向。坐起身来,掀开帘子,却发现雨早已停息,外面正是暮色苍茫,远方却有点点灯火明亮,又有一片波光,横在眼前,仔细一看,却是一条大河,如玉带明镜,煞是可爱。正想着这是到了那里,忽见马车停下,展昭从身后打马赶了上来,笑道:“九弟可醒了。渡过这条河,便是茉花荡了。”
  庞昱揉揉眼睛,打起精神,理理装束,抱起骥儿下了车。眼前赫然一个渡口,便有船家争相上来拉生意,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庞昱怕吵,抱了骥儿站到一旁,只看展昭去应付那些人。站在河边,只觉柔和清风荡来,吹起耳边发丝,衣带翩飞,极是凉爽舒服。庞昱却怕吹了骥儿,遂转过半个身去,伸手又将孩子襁褓裹了裹,忽听身后一声惊呼:“展大哥!?”
  谁?庞昱一愣,回过身去,却见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渔家装束,一脸惊喜,望着自己方向。还未来得及问,却听身边展昭惊道:“小六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哥呢?”
  那唤作小六子的少年欢喜道:“展大哥!真的是你!我哥成亲了,就不摆船了,在城里开了家小客栈,唤我接了他的班。展大哥,你是要去茉花荡吧,就坐我的船吧!”
  “也好!”展昭也不推辞,含笑道:“两年不见,倒要看看你小子撑船的技术,到底长了没有!只是这马车……”
  小六子笑道:“不愁!”说着一声唿哨,只见人群后面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极是聪明伶俐。小六子吩咐道:“二黑儿,你与小柱子将这马车与马都牵到我哥的客栈里去,就说是展大哥的马,叫他好生看待着啊!”
  那二黑儿“嗳”了一声,牵着马走了。小六子便招呼展昭等人上船,见了庞昱墨香与襁褓里的骥儿,少不得又要问起名姓来历。展昭便略略说了一番,只道庞昱姓于名瑾,乃结拜兄弟,排行第九,唤作九弟。那小六子极其伶俐,先恭喜展昭喜得贵子,再叹夫人早逝,对庞昱则是“于大哥、于大哥”叫不绝口,倒是对墨香如伙伴亲密。一行人便上了他的船,小六子一撑竹嵩,小船儿晃晃悠悠,直往茉花荡去了。
  庞昱抱着骥儿,坐在船舱之内,听外面展昭与小六子一人一句,攀谈不绝,不用多时,已到对岸。只听展昭问道:“令兄是何时成亲的?令嫂又是何方人氏?展某两年未来,倒已经物是人非了!”
  小六子笑道:“我哥是一年前才成的亲,嫂子就是这茉花荡里的人。展大哥,有空上我家去玩啊,我嫂子做的一手糖醋鲤鱼可好吃了!”
  展昭笑道:“好!展某若是有空,定上你家去!”见船已靠岸,搭了跳板,便与小六子道了别,上得岸去,回身小心翼翼将庞昱与孩子抱到岸上。墨香是船把式,展昭倒也由他去。一行人提了箱笼,直奔茉花村而去。
  白玉堂登场!
  到了村口,早已有丁家之人备了车轿在路边久候了。丁家妹子新丧,车轿皆为白色,庞昱只觉周围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看看展昭,眼底亦隐现哀伤,只道他与月华夫妻情深,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忙抱紧了骥儿。上得车去,走了不多时,见一片青石鱼鳞路,却是到了庄门。庄门是广梁大门,此刻却悬挂白幔,两旁站立庄丁,亦是微微着孝。下了车,进了庄门,见台阶上站立两人,却暮色已沉,看不分明。待走到跟前,却将庞昱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两人一样高矮,一样胖瘦,一样装束,亦是一样样貌!站在一起,竟宛如一对镜像,若分开来,更是分不清谁是谁!两人此刻见了展昭,同时向前跨出一步,抱拳行礼道:“大哥远道而来,小弟失迎了!”
  展昭忙上前,深揖一礼道:“哪里哪里!是劣兄失敬,月华去世……”顿了顿,叹一口气,接着道:“月华去世,劣兄本应早来报丧,但因衙门公务繁忙,拖至今日……委实惭愧!”
  那二人见展昭深揖,急忙扶起,说了些别的客套话。寒暄方毕,见到庞昱,二人都觉诧异,展昭忙介绍道:“这是劣兄结拜兄弟,姓于讳瑾,排行第九,称为九弟。九弟,这是展某两位内弟,兆兰兆惠。”看了看兀自愣怔的庞昱与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的墨香,又道:“二位内弟乃双生之子,容貌身材,难免相像,却让九弟见笑了。”
  难免相像?!庞昱满脸黑线,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叫作“难免相像”?!眼前这两人,简直已经超脱了一般双生子的范畴,不仅高矮一样,胖瘦一般,样貌相同,就连动作声音也是一模一样,活脱脱就是两个克隆人!!
  庞昱尚未反应过来,那二位俊俏儿郎中左面的那位便跨前一步,道:“这位便是展兄信中提到的朋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风流倜傥,人才不俗!”又叹一口气,道:“舍妹命苦,好不容易觅得一门姻缘,竟是又去了!幸留下一子,未绝展兄一门后代。久闻九弟性情温柔,对骥儿多方照顾,兆惠在此谢过九弟了!”说完便是深深一揖。
  庞昱吓了一跳,慌忙便要还礼,这才想起手中抱着骥儿,一时手足无措,只好受了一礼。心下便知这是丁兆惠,那另一个只向自己浅浅行礼的便定是丁兆兰了。看来这对双胞胎面貌相像,性子倒是反着的,丁兆兰身为哥哥,正是比丁兆惠这弟弟文静庄重。不过二十一世纪的小说里虽然提到过这兄弟两人是双胞胎,但却没提到有这般像,这下自己可怎么区分?!
  还未等庞昱想出方法,丁家二兄弟便将三人让进屋中——墨香自是另有安排之处。进得屋内,将骥儿交与丫环,命抱到内室去,几人坐下,不过说些月华生前情形,又是怎样得的病,怎样治的丧。一时之间,几人都不觉叹息。正唏嘘间,忽见一位丫环出来,行了一礼,道:“老太太来了。”
  兆兰兆惠二兄弟听得母亲来了,忙起身迎接,展昭亦站起身,庞昱看看,也跟着站了起来。便见两个丫环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走了出来,另有一人,抱着展骥。那老母面上尚有泪痕。兆兰兆惠一见,齐齐跪拜,见过母亲。展昭亦伏身下拜。反倒是庞昱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庞昱如此,丁母却也不在意,免了几人之礼,却走到庞昱面前,执手细细打量了一会,问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书?”庞昱不敢怠慢,一一回答。只见丁母叹了一口气,道:“老身却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疼的跟什么似的。却不料命苦,竟是让我这把老骨头,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今见了骥儿,怎不伤心!我这个女婿,老身也是知道的。身在公门,身不由己,骥儿跟着他,不知要吃多少苦!幸有你照顾骥儿,老身正该谢你。如今骥儿认你,倒像认母一般。却也罢了,说句不好听的,老身亦知你年纪虽小,却也是堂堂男儿,本不该造次,但老身见了你和骥儿,就权当是见了我那苦命的女儿罢!”说着,又掉下泪来。
  庞昱见丁母如此,手足无措,急忙软款安慰。哭了一会子,丁母擦干眼泪,对兆兰兆惠二人道:“姑爷与九弟远道而来,不可亏待了他们。骥儿之乳母,老身却是找好了。叫丫环去洒扫两间上房,将那茉花荡里新打的鲤鱼拿两尾上来,好蒸了吃。酒也要打一些。”又叹了口气,说了些月华未嫁时情状,不觉又掉下泪来,却是叫丫环扶着回房了。
  母亲发话,兆兰兆惠自是不敢怠慢,当即便叫下人洒扫房屋,又办了一桌便席。茉花荡鲤鱼味美,但各人心中哀痛月华,倒也未多吃,只是喝了几杯,聊了些往日情状,便早早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庞昱一起来,却觉空气清新,凉爽舒适,原来昨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雨。大宋朝本来就没有什么环境污染,茉花荡景色又是极其优美,河风吹来,庞昱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问起展昭,兆兰兆惠却道他已出去了。庞昱心下奇怪,这家伙一大早出去有什么要事,却也未在意,便想出去走走。他一路上未带乳母,只带了一套自制的奶瓶,再将羊奶装进小陶罐,按着大学里学过的巴氏杀菌技术蒸煮透后再用桑皮纸紧紧蒙上,带着给骥儿路上喝。效果竟然还不错,除了有几罐路上碰烂,其余的都很新鲜,骥儿喝了好久。但如今既有乳母,已用不着他那一套,喂过奶哄睡了骥儿,庞昱便忙里偷闲,谢绝了兆兰兆惠二兄弟陪同,独自在茉花村走走。
  茉花村甚大,庞昱怕迷路,只沿着水边走。如今正是夏日,没有芦花,但看那芦苇接天,放眼望去,水波渺茫,竟别有一番舒畅感觉。庞昱随手折两支芦苇,放在手里把玩,漫步踱去,不知不觉,走出老远,茉花村竟看不见了。庞昱正走着,却冷不丁听见一声:“九弟小心!”
  展昭?!庞昱一愣,本能的抬头,只见空中一物直直飞来,还没等他反应,竟是“啪”的一声,远程定位导弹般准,狠狠的砸到他面门上!
  那东西不轻,庞昱被砸得头晕目眩,脚下一滑,当即倒地,却弄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