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1-02-21 06:42      字数:5012
  新近她还从网上下载了一个英语自学课程,专攻口语的,她可以不出 一遍遍默诵。
  有天下午,戴高阳忽然从外面回来,经过杜悦桌前时,特别敲了敲 “进来一下。”
  杜悦觉得他口气有些不对,赶紧收掉学习资料进去。
  戴高阳示意她在自己对面的软椅里坐下,他一脸莫测的表情,每当到这时候,杜悦总是心生惶恐,很有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感。
  “你最近是不是跟颜丽走得很近?”他盯着她问。
  杜悦心里咯噔了一下:“我……就是去送审文件的时候跟她聊过几句,这样也算走得近吗?”
  尽管心里在擂鼓,她还是保持神色平静,任何人在那样的氛围下,都不可能拒绝颜丽的要求。而且她也从来没把自己归属到戴商阳这一派别中来,她不属于任何一派,她仅代表她自己。
  戴高阳不再追问下去,却久久盯着她,仿佛想洞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坦然,杜悦也静静地迎视着他,两人无声较量了片刻,
  戴高阳眸中的阴冷蓦地抽离,转而注入柔色和笑意。
  “今夭晚上有空吗?
  杜悦的神经还没从刚才的紧张中摆脱出来,有点愣神,这位总监的思维跳跃得毫无章法。
  但她陡然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防备很久的“风险”正在无声无息朝自己逼近。
  “我跟人约好晚上出去逛街了。”她飞快地回答。
  “哦——”戴高阳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却未死心,“会逛到很晚吗? ”
  杜悦不打算跟他绕来绕去:“请问戴总有什么吩咐? ”
  戴高阳笑着向椅背上靠去,轻松地说:“吩咐不敢当,你过来帮了我整一个月了,请你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
  杜悦脸上勉强装点出笑意:“谢谢戴总关心,不过我来这里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忙,反而比从前在巡检组空闲了许多,哪里还好意思让戴总请客。”
  “那你请我好了。”戴高阳双手抱在后脑勺上,很有兴致地欣赏杜悦的窘相。
  “这个,当然可以。”杜悦开始觉得应对吃力,“不过,最近我可能真的……抽不出时间来。”
  戴高阳发出一连串笑声,让杜悦的脸顷刻间红了起来,她明自自己的理由很拙劣,可是仓促之间,她想不出更好的来,她没这方面的经验。
  “行!”戴高阳并不急在一时,“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再约好了——只要你不赖账就行。”
  杜悦有着死里逃生的解脱感。
  回家的班车上,杜悦想起自己在戴高阳办公室里时那副硬邦邦的表情,以及戴高阳一连串的笑声,她顿觉脸上开始发烧,心里也充满懊恼。
  如果戴高阳不是那个意思,而仅仅是出于礼貌邀请自己一下,那她岂不是又出了个大洋相,戴高阳此刻说不定正可劲儿笑话自己呢!
  回到租房,杜悦照例是一个人做饭吃。
  最近夏楠神秘得很,行踪诡异,要么加班,然后搞得老晚才回来,要么声称跟人约好了有事,而改坐前往市区的班车。
  杜悦疑心她是跟“偷菜”的张涛在谈恋爱,点了她几次,夏楠都连声否认。
  “没事你脸红什么呀? ”杜悦对她的隐瞒不以为然,“谈恋爱又不是丢人的事,我要找着合适的,我也想谈呢!”
  “我说不是就不是嘛!他要什么没什么,我跟着他,不是一辈子辛苦?”
  杜悦听出夏楠语气里的犹疑和矛盾,她本想劝劝夏楠,一转念,自己对他们的事情压根都不清楚,而且夏楠一直扬言要找个条件优渥的男友,万一她劝成了,夏楠将来真的受苦,搞不会会连自己也埋怨上。
  晚饭后,杜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母亲接的,照例对她嘘寒问暖了一番。
  进入十一月份,天气骤然转凉,母亲难免要多唠叨几句:“穿衣服别贪图好看,要注意保暖,否则你老来可有苦吃呢!”
  在家的时候,杜悦跟弟弟一样不喜欢听母亲碎碎念,等毕业了一个人在外谋生,才感觉到来自家庭的温暖有多重要。
  “对了,你别老给家里寄钱了。”母亲的话题又转到经济上,“把钱横着,将来结婚用得上。还有啊,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不要太苦着自己,知道吗? ”
  挂了电话,杜悦的思维便停留在跟母亲聊到的那个最终话题上——钱。
  曾雨露搬走后,租房里很快就新添了个女孩,但没几天就让夏楠打发走了,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懒的女孩,衣服瞎扔,垃圾乱抛,吃过东西后的餐具可以在水池里堆到长毛。
  “我情愿多付点儿房租,也不想跟这样的懒婆娘住一起!”夏楠的一句话,最终拍案定型,她们又恢复了二人世界。
  世界干净是干净了,但少了一个人分担房租,生活成本就提高了。
  她刚调去做戴高阳的秘书没几天,夏楠就问她,工资有没有涨,杜悦老实道:“我是借调过去的,关系都还在质量部呢!涨工资这种事想都不敢想,我只要能拿到那几个月的秘书经验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说,谁不希望能多赚点钱。杜悦对金钱的渴望尤甚, 她希望将来能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而这些目标她眼下显然都无法实现,只能寄希望于未来。
  临下班,戴高阳组织生产部的主管人员开会,并嘱咐杜悦别急着走,他开完会后找她有事。
  杜悦忍不住犯嘀咕,有事不能早一点,非要到这会儿才不尴不尬地找自己。不过嘀咕归嘀咕,她也没法说不,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会议冗长,杜悦喝掉差不多六杯茶水,才见会议审的门波推开,生产部经理们三三两两走出来。
  戴高阳拿着一张被涂改得乱七八糟的纸往杜悦桌上一扔:“这是会议记录,你整理好了发给我。”
  杜悦一分钟都没耽搁,赶忙调出文档来,准备速战速决。
  才敲了两行字,戴高阳已经锁了办公室的门出来,见她正认真作业,有点讶异:“你在干吗? ”
  杜悦哭笑不得:“整理会议记录啊! ”
  “明天做吧,不着急。”戴高阳把手上的车钥匙往空中一抛,又接住。
  杜悦一下子愣在那儿:“那你刚才说让我留一下,是什么事? ”
  戴高阳冲她灿烂一笑:“我想让你请我吃晚饭,可不可以? ”
  杜悦的神经一下子绷紧,狼又来了。
  “我今天……”她深深懊悔,为什么平时不多备几个理由在脑子里防患于未然呢,那样也不至于到要用的时候理屈词穷了。
  “你别编理由了。”戴高阳狡黠地向她一挤眼睛,“午你打电话我都听见了——你今晚有空!”
  杜悦倏地想到—定是自己在电话里跟夏楠抱怨她老不回家吃晚饭被戴高阳听到了,她悚然心惊,这家伙可真够老谋深算的。
  “走吧,走吧,难道我还会吃了你!”见她还是愣愣的,戴高阳有点不高兴地敲了敲她的桌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悦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收拾了东西跟戴高阳走,一路上心里都在敲锣打鼓。
  戴高阳开一辆流线优雅的蓝色跑车。
  “既然是你请客,地点就得由我挑啦! ”他心情好到上了车就… 杜悦机械地点点头,心情沮丧。
  跑车像头猎豹似的,嗖地一声就飞出了厂房,杜悦只觉得身心分离,更加紧张。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戴高阳满肚子的笑话和典故,对杜悦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这顿饭得花多少钱,还有,她一会儿该怎么脱身。
  好容易盼到买单,戴高阳挥挥手,账单就落到他手上了。
  “一共是五百六十二块。”服务生笑咪眯的一句话,听得杜悦心惊肉跳。
  她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皮包掏过来,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这么便宜!”戴高阳感慨了一下,已经先杜悦一步从钱包里枯出一张卡,搁到账单上。
  杜悦一见,心疼都忘了,赶忙起身抢着要付钱,被戴高阳拦住:“把钱收好吧,这次我来付。”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
  “我跟你开玩笑的。”戴高阳笑起来,“这你也当真!我在你眼里就有这么坏? ”
  服务生已经拿着戴高阳的卡走出包间了,杜悦只得讪讪地把钱包收好,心里的警报声却响得更厉害了。
  一出餐馆门,她急着想跟戴高阳分道扬镳:“戴总,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就……”
  “你就这么想回家? ”戴高阳仿佛一眼就洞穿她心思,“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玩,女孩子不要总是那么刚硬,既要会学习,也要会玩才对嘛!”
  “我真的还有点事,”杜悦吃力地扯着谎,抬眼看见不远处有个车站, 时像遇到救星,“这里有直达我家的公交车,很方便,这样吧,你忙你的,我就直接在这儿坐车回去就行了!”
  她身子一转就想开溜,戴高阳手臂一伸,就把她当街给拉住了。
  杜悦苦着脸转过头来,看见戴螅袅成系男σ饧壕Я舜蟀搿?br />
  “你寒碜我是不是? ”毕竟在W市待了五六年,他学会了不少方言土话,“走吧,我送你。”
  说着,他一径拉着她的手往车库方向走。
  杜悦心里挣扎得要命,是即刻撂手翻脸还是继续支撑下去?
  心思翻搅之时,她己经被戴高阳推上了车。
  重新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杜悦心里别提有多窝囊了,心一横,她不再打算反抗,她不信以戴高阳的身份,会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
  “你住哪儿。
  “XX街19号。”
  车子又像个精力过剩的猎豹一般器张地飘了出去。
  他们是在市区吃的饭,杜悦住西南,开了五六分钟后,车子就驶出了繁华地段。
  “你是不是怕我啊?”
  杜悦不好明说,想了想道:“你是老板,我是小职员,我怕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戴高阳笑得很大声:“我哪算什么老板呀!真正的老板是罗总,我跟你一样,都是打工的,你说对不对?”
  杜悦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她犯不上跟这些生活舒服得浑身皮痒的公子哥逞口舌之能。
  她忽然注意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一条她陌生的街道,她立刻紧张起来。
  “戴总,你走错路了,去我家应该继续往南开!”
  “没错啊!我先带你去老街逛逛,那边有很多不错的酒吧,你一定很少去那种地方吧? ”戴高阳笑嘻嘻地解释。
  杜悦抓着皮包带子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半是害怕,一半是被气的。
  “停车!我要回家!停车!”她扯开嗓门尖锐地大叫了一声,她受够了跟他没完没了的周旋。
  车子在路面上滑翔了一段,终于在街边停下。
  车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杜悦明白她刚才那一嗓子等于把两人都逼到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戴高阳落下车窗,给自己点燃了—支烟,狠狠抽了几口后,才转过头来面对杜悦,脸上的嬉皮笑脸一扫而光。
  “我不喜欢勉强女孩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杜悦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挫败,她的心里油然而生厌恶、恐惧和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已经结婚了。”她低着头,轻声说,没说的那句潜台词是:结了婚就别再出来拈花惹草了。
  戴高阳歪着头玩味了一下她这句话中蕴含的可能性,轻轻一笑,带点儿嘲弄:“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还没结婚,你就不会介意,是吗?”
  杜悦的脸一下子涨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地盯着她。
  杜悦缄口不语,她通常不会说狠话,因为心知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而她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对她尚有不容小觑的震摄作用。到万不得已,她不希望草率地得罪他。
  戴高阳擒着烟的手在窗外抖了抖烟灰,杜悦的退守给了他某种错觉,他决定再做一次努力:“杜悦,坦白说吧,我喜欢你,也为你花了不少心思,我知道你想进大厅,所以我满足你,但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免费的东西,对吗? ”
  杜悦深吸了口气,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下来,重重坠在地上,她感到一种绝望的踏实。
  “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回巡检组。”
  “别这么冲动。”戴高阳皱眉瞥了她一眼,募地又叹一口气,“难道我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 ”
  做完决定后,杜悦的情绪平息了下来:“不,戴总,我知道你手里力的权利有多大,我只是……不想用自己……去换取想要的东西。”
  现在,她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她还是太天真,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得了,而实际上,从她接受他“馈赠”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