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2-21 06:35      字数:4825
  也好,棋逢对手,才不至于无趣。
  图书馆十二楼,落地窗明亮清澈。
  趴在桌前,一抬头就可以观望这城市的万家灯火。天空依旧是尚未全黑前的灰蓝,浅红的余晖里,风云变幻。
  听见身边传来脚步声,才发现自己有走神了。
  叹口气,她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
  一只大手抢在她前面把被子抢走,她愕然地抬头,看见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正淡笑着喝着她的咖啡。
  张口想问,却又闭嘴。
  神通广大的叶某人,进一个图书馆又有何难?根本不必如他们这些M大的学生,只要忘记带学生卡保安大叔是绝对铁面无私没得商量。像她这种健忘的人,不知有多少次跑回家去拿卡再回来。所以,这个世界有时候是不公平的。
  “看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太伤人心了。”他笑,在她耳边低语。
  她耳根泛红,心里恨恼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于是转头笑得极为妩媚:“我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人家可是想你想得紧,你呢,想不想我?”
  他沉默,嘴边还是那种淡淡的笑意,深沉的目光却在她脸上探寻,仿佛要看到她心里。
  他抓住她的手,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又缓缓凑到唇边轻吻,她不由一颤,脸上的表情几乎崩溃。
  “你在害怕什么?”他突然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她惊骇地抽回手,气息不定地望着宛如撒旦的他。
  他浅笑,拉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和他对视:“我想你,宝贝。”
  他吻上她的发:“我想你这。”
  吻上她的额:“想你这。”
  吻上她的眼:“想你这。”
  吻上她的脸:“想你这。”
  细碎的,轻浅的,迷醉的吻,带着几乎让她难以承受的温柔,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来。
  在他吻上她的唇时,她无助地求饶:“听风。”
  这个男人太可怕,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对象,更不可能让任她随意挑衅。
  她仓皇地往后躲,直到背抵上桌沿。
  “真不乖,”他摇头,“我这么想你,你却躲着我。”
  “我没有。”她小声狡辩,垂死挣扎。
  “幸好你真的是在图书馆,”他笑得异常温柔,“要是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你,你就完蛋了。”
  “知道我会怎么样吗?”他突然把她抱到桌上,俯身与她对视,这暧昧的姿姿势引得无数人回头观望。
  “我会就这样爱你,”他故意站在她腿间,“不管多少观众。”
  “听风……”在那么多关注之下,她脸红如火,“放我下来。”
  再这么下去,她会名垂M大校史。
  他终于大发善心放她下来,视线却被她桌上的几页纸吸引。
  他抢在她之前把那几张图画抢过来,棕眸嘲弄地看着她:“你就是这么温书的?还是贵校建筑设计系必须选修漫画?”
  她理亏,郁闷地看着他翻阅那些画。
  第一张,Q版冷某对着Q版叶某的背影作鬼脸吐舌状,小叶头上还长了两个角。
  第二张,小冷骑在小叶身上,左右开弓,噼哩啪啦地扇耳光。
  第三张,小冷叉着腰,指着地上一坨大便,小叶跪在地上哭丧个脸,手里还拿副刀叉……
  闭上眼,她都看不去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世上有一种叫隐形药水的东西,喝了之后,谁也逮不到她。
  “不错。”淡淡的称赞在耳边响起,她看着笑得莫测高深的某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宝贝,”他轻轻地唤,温柔地抚她的发,“看来你对我颇多怨言,是我不对,没好好疼你,我应该马上补救。”
  他所谓的补救,就是在二十分钟内将她拉出图书馆,带到Windy Casino,然后抵死缠绵。
  逼着她崩溃,求饶,向来是他擅长的事情。
  所以当第二日早晨冷欢从全身酸痛中醒来时,才知自作孽不可活是何等真理。
  “我可以在这睡会吗?”她躲在被窝里看着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他,可怜兮兮地问。
  他点头,笑得暧昧。
  “你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没好气地看着他那脸碍眼的笑。
  “有这个房间钥匙的女人,只有一个。”他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然后在她的怔忡中转身离开。
  冷欢瞪着被关上的门,仍在消化他说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在暗示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这里的女人?那柳若依呢?
  抓着被子的手,不由紧了又紧。
  仿佛有什么在心口呼之欲出,却又混乱得让她无法理清。
  心绪纷杂,明明身体累极脑中却不得消停,终于体力不支地睡着,再醒来却已是下午。
  冷欢看看手表,已临近上班的时间,于是匆匆洗漱,吃了几口叶听风叫来的点心就急忙跑下楼。
  电梯一路下去倒没碰上什么人,省掉不少麻烦。心里庆幸着跑到大厅,却一下撞在一个人身上。
  一声抱歉还没说出口,她的下颚就被人抬起来。
  视线对上的是一个魁梧的华裔男子,那人正放肆地打量着她,右边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给他的长相添了几分狰狞。
  “呵,”他嗤笑,“叶听风的赌场,漂亮女人倒是不少。”
  冷欢皱眉,有力扭头挣开他的钳制。
  “够倔,”他轻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个筹码在她眼前一晃,“陪我一夜,这个一万英镑的筹码就归你了。”
  冷欢淡笑,抬手一个巴掌挥到他脸上。
  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俩的身上。
  “很好,”那人阴冷一笑,迅速回了重重的一掌,冷欢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左颊立刻肿了起来,唇边也渗出血丝。
  这个男人,居然打女人。
  她狠狠地盯着他,那人被她的目光激怒,又要动手。
  “何非!”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叶听风走过来,脸色如冰。
  他走到冷欢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今天你不是没有收获,请你适可而止。这是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他盯着那个男人,斩钉截铁地警告。
  “你以为我会把这区区五百万看在眼里?”何非望着他,目光歹毒;“姓叶的,我有太多笔账还没跟你算,你却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局外人惹我,我何非都记住了。”
  “她不是局外人,”叶听风看着他,目光凌厉,“你动了我的女人,该算帐的人是我。”
  何非看了已然动怒的他一眼,阴恻地冷笑,转身带着一帮人离开。
  冷欢望着眼前那宽阔的肩背,眼里忽然一酸,往后轻轻退开。
  一只大掌在她转身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几乎捏痛了她。
  “过来。”他冷着声音,似乎强抑着全身的怒气。
  十七、犯错
  冷欢任他一路拉进电梯,进了房间,她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敢开口问。
  “砰”地一声,门在他背后重重关上。
  叶听风望着她,目光阴沉,眼底跳跃着暗焰。
  他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她,盯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盯着她肿起的脸颊,盯着她嘴边那缕碍眼的血丝。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她则紧张地退后,直到无路可退,被他逼到床边。
  他抬手,她心惊地一颤。
  他的手,却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极致的温柔。
  “疼吗?”他轻问。
  她摇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跳:“对不起……”她低语,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和难过。
  “你对不起我什么?”他抽出茶几上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边的血迹,棕色的眼眸却犀利地看着她。
  “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对……我觉得,你是在生我的气……”她惶恐如惊慌的小鹿。
  他的动作顿时僵住。
  他沉默不语,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是在生她的气。
  可是他更生自己的气,气一向冷静的自己,怎么会为了眼前这个女人失控。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目睹她被打的瞬间,竟有想立刻杀了何非的冲动。
  为这个女人,居然是为了这个女人。
  他是疯了才为仇人之女心疼。
  抿着唇,他面无表情:“我没有。”
  因为她不值得。
  冷欢一怔,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他。
  他又回到了那个冷傲淡漠的叶听风,仿佛刚才那个怒气勃发的他只是她的幻觉。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里很难受,明明离那么近,其实却远得她无法触及。
  你动了我的女人,该算帐的人是我。
  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他方才说的话。
  冷酷至极的声音,听在她耳里却像是世上最动人的甜言蜜语。
  他的女人。
  她低头浅浅地笑,嘴角却因此刺痛。
  他不会知道,他短短的一句话会在她心里造成多大的冲击。
  对面繁花如锦,脚下却是万丈深渊,明明应该就此收住脚步,却无法控制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向万劫不复。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不该在那晚遇见他,不该冒失地邀他跳那支舞,更不该抵不住诱惑,任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生命里肆虐。
  “在想什么?”他问,注意到她显然游离的眼神。
  “那晚你被袭击,就是因为今天那个何非?”她敛住心神,抬头望着他。
  “手下败将而已。”他淡淡地回答。
  “穷寇不可轻。”她想起何非凶悍阴险的样子,不由蹙眉。
  他伸手托起她的双颊,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在为我担心?”
  “是。”她诚实地回答。
  他笑,有些嘲弄:“你更该为自己担心,现在他知道了你是我的女人。”
  她摇头,镇定地看着他:“你敢这么说,就不会让我因此受到伤害,对吗?”
  “聪明的女孩,”他称赞,“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因为能伤害你的,只有我。
  “为什么?”她忽然问,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目光,“为什么你要那么说?”
  他的手指顺着卷起的弧度绕着她的发梢,神色悠闲:“你不是我的女人么?”
  “不算吧,”她微笑,垂下眼睫,“你不在乎她会怎么想吗?”
  发根忽然一疼,他松开手,目光冰冷:“她?哪一个?宝贝,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之间的规则也是你要求的。怎么,现在打算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他的嗓音很轻,很迷人,却也很伤人。
  她咬唇,脸色微白:“对不起。”
  为什么害怕爱? 因为害怕失去。
  好,那就不爱。
  我们在一起,只在一起。
  是她默许的开始,又纵容彼此的纠缠,她怎么忘了?
  他问——她?哪一个?
  是她幼稚,出色如他,怎么可能只拥有柳若依一人?自有张美人,李美人等等前仆后继。
  只不过,女人的心,向来是被他擦鞋底的。若是不小心踩着了一颗,如果他心情好,也许会捡起来吹吹灰把玩一番,如果他不爽,踩碎还会嫌碍路踢到一边去。
  忽然有些想笑——她居然任自己在这趟浑水里搅和。
  等到一丝苦笑逸出唇边,才发现他正看着她,表情阴晴不定。
  “我送你回去。”他有些不耐地开口。
  今天看着她他就有说不来的心烦意乱。
  她点头,很识趣地拎起自己的包包,站到门边。
  路灯一盏盏地向车后闪去。
  明明已是十二月,他却开着他那侧的窗,任寒风吹在脸上,她偷望他冷凝的侧脸,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差。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决定不再过问,免得又被他驳得体无完肤。
  一直到她的住处,他都没有跟她说半句话。
  等车停下,她看向他:“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只淡淡叮嘱了一句:“洗脸时小心点。”
  她轻轻一笑,拉开车门下去。
  慢吞吞地走出几步,她又转身,双手在嘴两边划出一道弧度,示意出一个笑脸,然后飞快地跑进楼。
  他坐在车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哥,你又不开心了。
  我喜欢看你笑。
  记忆中,也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每回见他沉着脸,就伸手做这个示意他笑的动作。
  细嫩的手指放在嘴两边,然后划出向上弯的弧度。
  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可每次都能让他成功地弯起嘴角。
  还记得十岁那年的一晚,他又带着一身伤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小巷,矮棚里有微弱的烛光。
  那个小人儿捧着一小块蛋糕,一脸雀跃地看着他:“哥,生日快乐。”
  那块支离破碎的蛋糕,明明是他留给她的早餐,她却自己没吃留了起来。
  “你不饿吗?”他问,从来打架伤得再重都不掉泪,那刻却视线模糊。
  她摇头:“哥的年纪比我大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