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21 06:32      字数:4778
  “啊?哦,可能是在乡政府上车时,不小心弄上的。”一只脚已经跨进寝室门的阚海,听见欧阳松的话声,忙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后脚跟。于是,阚海轻脚轻爪进到屋里,把帆布包往床上一扔,又赶紧回到屋外的水槽处来冲洗鞋子上的黄泥浆。
  “看你这派头,你还真象完全变成了个农二哥似的。”欧阳松盯着在水槽边冲洗泥浆的阚海,说道。
  “可不是怎么的?你原来不是说下乡好呢,跟春游一样么?看看,你替我去那里春游春游,怎样?”
  阚海微笑着回答说。
  “我替你?我还不够资格。你们么,沾点泥浆算啥子?谁不晓得那是去镀金的?等到回城来时,当个局长呀主任的,多威风!这是‘先苦后甜’嘛。”欧阳松神情复杂地谈论到,看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摸样,就好象他已经走完了这一行程一般。
  “怎么,吕晓云‘春游’去了?”阚海一边冲洗,一边又想起吕晓云寝室门关闭着的事,就顺口问欧阳松道。
  “这小子现在高升罗,被下派到石坝乡当副乡长去了。”欧阳松啧啧称叹说。“唉,现在你们一个个都飞出去了,只留我在这儿帮你们看守宿舍,孤孤单单的。”
  “看你说的,你以为我们下去真的好耍么?那才真叫做是‘风里来,雨里去’呓。那象你,无论刮风下雨,仍然是西装革履的,多狭意!”阚海反驳说。
  “以前呀,老师经常对我们讲,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呔,现在,时代变了,这句话不再是至理名言了,而应该是‘与其学好数理化,不如找个好老爸’喽。”欧阳松微笑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刚一说完,又意识到此话在阚海面前说似乎有些不妥,因而又收敛了笑容。
  阚海初听这话,觉得有些刺耳,因为他知道欧阳松是在发牢捎,借以讽刺自己和吕晓云。但见欧阳松似乎有些自责的样子,也就没有太在意。于是,便应和着说了句:“你师兄这话,也——也不是全无道理。”
  其实,就眼前来说,欧阳松并非是讽刺阚海,他本意是讥讽吕晓云的。而话一出口后,方才想到阚海与史家的事。为了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欧阳松便装出回寝室放碗筷的样子,走回了自己的寝室去。
  冲完鞋子上的泥浆,阚海进到自己的寝室来,反手把门关上。
  他细细思考起了吕晓云下派到石坝乡当副乡长一事:时事真难料啊!去年,吕晓云还在为自己跟黄旭之间悲惨的恋爱故事而失魂落魄,为自己跟王玲之间没有恋情的婚姻而焦头烂额。今天,却被提拔为副局级的副乡长了。当然,正象欧阳松刚才说的,这是要归功于王玲她那个在税务局当副局长的老爸。但是,阚海并不因此而象欧阳松那样,对吕晓云嗤之以鼻。相反,他到有些同情起吕晓云的身世来——他经历那么多痛苦,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这个结果,难道是老天对他的报答?吕晓云应该是感到高兴吧?在阚海看来,或许只有这样,可能才多少给不幸的吕晓云以慰藉吧?
  晚饭,阚海是在尚杰家打的‘游击’。由于是周末,再加上阚海刚从乡坝头回来。嫂子颜晓红特地去菜市买了两斤鱼来做。尚杰由于要接待市上来云江检查工作的领导,因而,不回家来吃晚饭。饭桌上,嫂子颜晓红不无自豪地告知阚海:哥哥阚尚杰被提拔为办公室的主任了,并叫阚海也要好好干。在下面工作组里,一定要好好表现,一定要跟乡上和工作组的领导们搞好关系,积极进取,力争早日受到上级的提拔重用。
  阚海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不停地对嫂子的‘谆谆教导’点头应允。同时,又对尚杰的高升向嫂子表示祝贺。并向嫂子表示:一定会努力工作,时刻谨言稹行,谦虚戒骄,绝对以哥哥尚杰为榜样,向哥哥学习、致敬!
  七点过几分,阚尚杰喝得容光焕发地回到家里。那时,阚海正在外间看电视。阚尚杰见弟弟阚海吃过晚饭后,居然没有去史春燕家,而是在自己家看电视消磨时间,便有几分不悦。
  “乡下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肯定要比县城里艰苦些。但是,你要时刻牢记你下乡去的根本目的是啥子!”阚尚杰板着脸孔说道。“现在你很荣幸地进到了县级党政机关,你就要好好的珍惜这个机遇。你要知道,这是多少大、中专毕业生都梦寐而不能求的呀?在工作组里,绝对不能偷懒,绝对不能摆自己是个名牌大学生的架子。大学生?现在社会上多的是!那算得了啥子?真正的大学,是在基层,在社会!”
  见阚尚杰的言语和表情如此严肃,阚海再以无心观看电视节目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是那点冒犯了他,便微微埋低了头,默不做声。
  “在工作组里,要舍得干。”阚尚杰正说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阚海的表情。“干出了成绩,上面是看得到的。你们乌山乡的吴书记和王乡长都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跟他们处理好关系。现在,在党政机关里工作,跟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同志搞好关系,是相当重要的。如果只有本事,而却不会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那不叫有能力。那只能说是孤芳自赏、骄傲自满或要不完。所以说,你一定不要想到你是个大学生。”
  为了及时堵住阚尚杰的嘴巴,阚海只好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表示要牢记哥哥的教导。内心里却不禁想到:才刚当上办公室主任几天,就在我身上摆官价子了?刚才饭桌上嫂子才说了一通,现在…真是天生的一对呢!阚海只希望尚杰早点说完闭嘴巴,这样,他就好早一点离开他们家,免得在这里活受罪。然而,正当他以为尚杰说完了,自己可以马上离开时,却不料阚尚杰又问道:
  “这段时间你下乡去了那么久,今天回来,到黄阿姨家去了吗?”
  阚海万万没有想到此刻尚杰会问起这事,一时只得实话实说。
  “还——还没有,我是今天下午才刚回来的。”
  阚尚杰马上铁青了脸,思索了几秒钟后,继而改变脸色,微笑着语气温和地说道:
  “史书记和黄阿姨他(她)们非常看中你的才能,再说,春燕的工作单位又是那么好,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哟。人家没有嫌弃我们的家庭,那算是你的福气。在这件事上,你可别水儿搭浠的唷?!一有时间,就过(史家)去看看,不要到外面去东跑西跑的,你已经二十二、三岁的人了,早该懂事了,啊?”说道这里,阚尚杰朝阚海挥挥手说:
  “去吧,去黄阿姨家看看!我——我一会儿——办公室还有点事,你就跟黄阿姨和史春燕说,我和你嫂嫂——改天去——去拜访他们。”
  走出县委大院的大门,阚海长长地松了口气。那时,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县城的居民们都已经吃过了晚饭,收拾停当,携带着全家老小,三个一群,五个一簇,信步来到大街上,东走走,西望望,尽情地欣赏着春天夜晚天堂里热闹繁忙的夜市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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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阚海来到县百货公司大门口,他在那里徘徊了好一阵子,可他的右脚就是没有迈进去。在是否去史家的问题上,他的思想摇摆不定,内心矛盾重重。
  抬起手臂,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他既不情愿到史家去,也不想现在就回寝室。于是,索性朝南街的云江一中校园走去。
  阚海敲开徐炳松家木门的时候,林素英正在与本校的另外三个女教师打麻将。阚海由于在一个月前就下乡去了,自然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徐炳松家玩。因此,他的突然到来,林素英自然是十分高兴,她热情地为阚海倒上一杯凉开水,问道。
  “怎么,刚从乡坝头回来?”
  “恩,工作组里的前期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因此,就想回来渡周末。”阚海一边饮着凉开水,一面回答。又问:“徐老师又开会去了?”
  “刚从县招待所回来,现在正在卫生间冲凉呢。”林素英说道。“会不会打麻将?周末大家没啥子事想轻松一下,你来不来打?”
  “您们打,您们打,我还不会打麻将。”阚海微笑着礼貌地推辞了。“我——我就看电视。”
  “那好,你先看一会儿电视,你徐老师一会儿就要出来了。”林素英说吧,又坐回到书房里的麻将桌旁去了。
  徐炳松冲完凉走出来,见阚海一人正坐在客室里看电视,便说道:
  “刚从乡里回来?怎么样,对下面的工作和生活还适应吧?”
  “刚开始有些不习惯,特别是吃、住方面,不过,很快就适应了,毕竟我本来就是从农村出来的嘛。”阚海微笑着回答。
  “你分在黑——黑山村?村里的旱灾怎么样?”徐炳松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问道。
  “严重得很,有好大一部分农作物都已经干死了。目前,村里的农民正在抗旱呢。”阚海回答说。
  “是呀,今天市抗旱救灾领导小组也下来了,我陪他们去了南江区的青龙镇和群英乡。晚饭是回来在县政府招待所吃的,你哥哥阚尚杰也在。”徐炳松梳理好头发,端着茶杯坐到阚海侧边。
  于是,阚海望着徐老师亲切的面容,把黑山村目前正面临的旱情,详详细细地向他作了汇报。
  “黑山村紧挨着那么大的一座水库,居然还闹旱情。全村十个组,没有一条完好的水渠,真是不可思义!”阚海十分认真地说道:“那些水渠,都是前些年农业学大寨是兴修的。这些年,土地承包下户后,农民都只顾搞自己的包产地去了,而村、组的领导又不理事,没有带领大家把这些水渠维护好,这才导致形成了目前这种局面。这些水渠,是那些年集体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建成的,现在就这样荒废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徐炳松听阚海讲完,表情严肃地讲到:“是呀,这种情况不止是黑山村是这样,全县绝大多数乡镇都存在。县委、县政府这次之所以派工作组进村去,目的也就是为了能改变这些贫穷村的领导班子建设,改变他们懒散、疲软的工作作风。”说道这里,徐炳松问阚海道:“你们工作组的组长是那位?”
  “是县委宣传部的程光清,一位老干部。”阚海回答说。
  “程光清?啊,这个人呀!”徐炳松听了阚海的答复,微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见此光景,阚海分不清程光清到底给老师的影象如何,便凭了下乡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程光清的初步认识和了解,实事求是地说道:
  “程组长干工作也还挺认真的……”
  “我晓得,我晓得,这位老同志,是从北江区调上来的,工作作风扎实。”徐炳松打断阚海的话说。“虽然说文化程度不高,但搞宣传工作很实事求是。”
  “我们两下去的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村里各个组搞调查。村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们工作组帮助他们把那条从燕子岩水库开始,一直横惯全村十个组的老水渠修复。但是,这条老水渠跨塌得太厉害了,特别是有两处渡槽,槽墩子几乎全部毁坏了。而且,就连跨塌后的石头,都早已经被当地的一些村民拖去修房造屋去了。现在要恢复,难度相当大。这到不是说村民些不想干,关键是需要一些金费买水泥、石头等等。根据我和程组长作的估算,没有一万多元钱,工程别想拿下来,而村里的农民又相当穷,从去年到今年的旱情又相当严重,村集体现在是分文资金都不剩。”
  “你和程组长问没有问过乡里,每年他们不是都征收了农田水利建设基金吗?”徐炳松问道。
  “是呀,可是,听王乡长说,前些年所收的农田水利建设基金,今年,按县委、县政府的要求,全都用到‘娱乐中心’(指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在各乡、镇的分支机构)的筹建上去了,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阚海说吧,内心有几分焦虑。
  “哼!”徐炳松狠狠地叹口气,许久没有说话。沉思良久,方才面色阴沉地说道:
  “就象这次县委搞的成立啥子‘天外有天股份有限公司’一样,为了成立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抓资金,打着维修古城墙的幌子向全县居民、村民募集资金,却把这些群众的血汗钱,用来大兴土木、修建豪华宾馆、酒楼、夜总会,而下面的老百姓却还蒙在鼓里。他们居然还说啥子这是云江的百年大计?荒唐!荒唐啊!”徐炳松越说越气愤。“我看啊,这简直是胡闹!”
  看着徐老师那痛苦而忧虑的表情,阚海也觉得内心很不好受。同时,他又想起前一段时间在县级机关流传的:史立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