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8 节
作者:泰达魔王      更新:2021-02-21 06:24      字数:4741
  诚王硬着头皮道:“这林三勾结白莲圣母,其居心叵测,难以揣度,若将兴学堂之事交于他手,怕是天下万民难以信服。”
  林晚荣心里偷笑,若说最居心叵测,非老皇帝莫属了,他心里跟明镜似地,安姐姐的事情,他比你清楚百倍。
  “真有此事?”老皇帝淡淡道。
  “此事千真万确,臣弟家人亲眼所见。另,新科状元郎苏慕白大人也有目睹。”诚王朝苏慕白打了个眼色。
  苏状元望见林三嘴角的冷笑,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但此时箭在弦上,却又不得不发,唯有硬着头皮站出来道:“禀皇上,此乃微臣亲眼所见。臣亲见林三与白莲圣母与客栈中幽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苏慕白的身份非同小可,由他亲自指证,二人便已势成水火,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二人中必有一人灭亡。
  见苏慕白站出来,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稍纵即逝:“苏卿,此事事关重大,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苏慕白一句话出口,哪能收回,心中害怕,脸上却要做出坚决的样子:“微臣亲眼所见,绝无欺侮。”
  皇帝淡淡叹了一声,对林晚荣道:“林三,你可有话说?”
  林晚荣点点头,走到苏慕白身边,笑道:“状元兄,你说亲眼见我与白莲圣母幽会,小弟想问一句,按照道理说,你与白莲圣母从未谋面,如何认得那白莲圣母的面貌?”
  苏慕白一咬牙,恨恨道:“我自幼苦读史书,对那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深切痛恨,自十岁起便观看这白莲圣母的画像,并下定决心要为国出力,铲除白莲之祸,故而认得出她。”
  “原来是通过画像认出的,”林晚荣笑着道:“状元兄自幼就有如此远大的志向,小弟佩服之至。小弟也与你一样痛恨那白莲圣母,能把那画像借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苏慕白早有准备,一挥手,已有人送上一副画卷,卷轴陈旧,已经有些年头。展开画卷,一个狐媚的女子跃然纸上,容颜绝丽,身躯丰满,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果真是安姐姐的肖像。
  你这狐媚子,想死我了,林晚荣心中一热,这狐狸精仿佛又活灵活现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勾勾细细的小手指,荡笑道:“小弟弟,别来无恙啊。”
  “林小兄,林小兄,”见林三发愣,徐渭急忙轻轻推了他一下,林晚荣啊了一声,自沉思中回过神来,忙又将那画卷拿在手上,细细观摩起来。只见这画卷卷轴陈旧不堪,绢粗而厚,笔墨干涸,年代似乎甚是久远。
  林晚荣将那画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开口笑道:“状元兄,这真的是你十岁时候便开始观摩的画像么?”
  二人都是心知肚明,苏慕白哼道:“正是如此,怎地,你难道还怀疑它是假的不成?”
  林晚荣将画卷递给徐渭,笑着道:“徐先生,论起诗画功夫,无人能出你右,就请你看看这幅画吧。”
  徐渭向皇帝抱拳请示,老皇帝点头道:“准!此事事关重大,徐爱卿,你可要鉴赏清楚了。”
  “老臣必定不负使命。”徐渭躬身,接过那画卷,便仔细打量起来。这可是一场豪赌,胜负成败全记挂在徐渭一人身上了。
  徐渭鉴赏半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林晚荣满身轻松,望着苏慕白嘿嘿直笑。苏状元心里有鬼,额头冷汗刷刷流下,若非诚王言辞厉色,恐怕他早就瘫软下去了。
  “苏状元,这真是你十岁时候便见到的画像么?”徐渭冷眼一扫,望着苏慕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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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白身上冷汗湿透,硬着头皮承认:“的确是晚生十年前所见。”
  “如此说来,这画自然至少应该有十年的画龄了,是也不是?”徐渭脸上笑容越积越多,声音缓缓说道。
  “是,是——”苏慕白结结巴巴。
  林晚荣和徐渭相互一笑,齐声喝道:“你撒谎,这画绝不会超过一年。”
  第四百二十三章 鉴伪
  苏幕白急退了几步,脸色煞白:“我,我没有撒谎!”
  徐渭摇头叹道:“苏状元,老朽一辈子便与这诗画为伍,何画何人所画,何年所画,老朽扫上一眼便是八九不离十。这副白莲圣母的画像,笔法工整,笔迹细腻,画师倒也颇有水准。只可惜,人有甲子,树有年轮,画也一样有岁月,做假不得。”
  徐渭是大家,众人听他言辞,顿时颇感兴趣,老皇帝也忍不住开口道:“徐卿,你说这画不会超过一年,因何而看出?”
  徐渭点点头,笑着道:“判断一幅画的年纪,除对画上人物衣着神态、背景风物进行考求外,画布、卷轴、还有笔墨的干涸细腻程度,更是判断的依据,而后几点难以做假,对于鉴别伪画赝品也最为重要。”
  徐渭微微一笑,住口不语,众人听他调胃口,皆都忍不住了,连那李泰也开口道:“徐老弟,不要卖关子了,快快与我等讲明白了。”
  徐渭看了苏慕白一眼,冷冷笑道:“苏状元,你是恩科头名,学识不浅,这些道理没听过吗?”
  “学生不知。”苏慕白双腿发软,强打了精神道。
  徐渭哈哈笑道:“那老朽便来教你一招,如何鉴别画卷,但愿你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这画的人物衣着、神态背景都契合的极好,看不出端倪,问题就出在这笔墨和画布上。”
  笔墨和画布?众人又往那画上看去。笔墨自然,画布古老,看不出什么问题。
  徐渭走了几步,大声道:“凡是好画,皆有好墨,此为百颠不破的真理,此画也不例外。从这画上来看,用的墨品甚为名贵,应该是安徽绩溪的休宁派徽墨,名曰龙香剂。此墨讲究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奉肌腻理,号称顺滑千年,亦即千年之后,笔墨还是一样的均匀柔顺。一般情况下,不到三百年,是不会出现颗粒和条纹的。”
  徐渭一语点醒梦中人,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出他的话意,便将目光往那笔画上瞅去,却见那画笔迹光滑,看不出什么毛病。
  徐渭微笑道:“好墨就是好墨,即便是出颗粒条纹,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得出的,需得用手触摸才能感觉到,请皇上品评!”
  太监将那画像呈上,老皇帝抚摸着衣衫间的条纹脉络。点头道:“果然有颗粒钝感,且不均匀。”
  “老臣斗胆,请皇上再触摸圣祖真迹。一样的休宁派徽墨,请皇上品察有何不同。”
  皇帝微微触摸圣迹,脸上惊喜道:“圣祖笔墨,虽经百年,亦无丝毫顿感,光滑如昔。徐卿,一样的笔墨,却有不同的效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好墨的特性了。”徐渭微微笑道:“名人字画,其笔迹意境可模仿得惟妙惟肖,独独这好墨却不是人人用得起的。老臣方才已经说过,上等的徽墨,不到三百年是不会出现颗粒条纹的。若说那位白莲圣母是出生在三百年前,不单老朽,恐怕就连苏状元自己也不会相信的了。”
  皇帝兴致大增,笑道:“那又如何解释这颗粒条纹呢?”
  “这便是鉴别画龄的关键之处了。”徐渭点头道:“凡是新画要扮作古画赝品,为了增加笔墨的年代陈旧感,无一例外的要行烘干烤干之事,以求以假乱真。我们都知道,墨汁乃是取自松木,这上好的徽墨,不到三百年,要出颗粒十分困难。唯有烘烤之后,由于受热不均,会有颗粒条纹凸起,而且极不规则,这便是皇上方才触摸到的条纹和颗粒的所在了。从这幅画的颗粒分布和手感来看,笔墨虽似久远,凹凸的颗粒手感仍新,应该是近一年之内完成并烘烤的。”
  众人长长吁了口气,徐渭是什么人物,乃是画画的祖宗,从他口里说出的话,比那苏慕白可信千倍万倍。
  “果然深有学问那!”老皇帝点头一叹:“那从画布上判断,又是如何断定的呢?”
  “这点就请林小兄解释吧。”徐渭笑道:“我见他似乎也是行家。”
  我行家个屁,林晚荣浑身大汗,他虽是三版小报起家,对笔墨也略知一二,可哪比的上徐渭这样的大家呢?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晚荣哈哈干笑了两声:“徐先生太夸奖了,小弟我对什么徽墨一窍不通,我看这画,就是看画布的。大家都是画过画的,应该知道,这绢布的平整是非常重要的,否则,极易出现走笔的情况。”
  这一点通俗易懂,众人听得点头,林晚荣笑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目前我还在金陵府萧家做公务员,管吃包住带玩,年薪好几百两呢。萧家想必大家也知道,就是卖布的,说起这布,我从我家大小姐那里也学来了一些简单的道理,就和大家分享一下。各位兄台都是大家,就请你们摸摸这画布,是不是有些卷曲蓬松的感觉?王爷,你也摸摸,你一直想摸都摸不到的!”
  诚王面色铁青,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众人摸了一下,果然如林三所说,绢布卷曲蓬松,若在这样的画布上作画,就是徐渭,也不敢保证不会走笔。
  “按理说,白莲圣母也是一方之雄,用得画布自然上好,请的画师也应该不会太差,可怎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呢?白莲圣母天仙一样的容貌,为什么就没有走笔呢?”林晚荣在大殿上缓缓迈步,自言自语,似是在问别人,又是在问自己。
  李泰不满道:“林三,你怎地也向徐贤弟学会了这一套,尽会吊些胃口。”皇帝微笑不语,凝神倾听。
  “其实道理方才徐先生已经讲过了,皆是烘烤之功。天下的万物大多都是热胀冷缩的,这画布也不例外。这张画是在完成之后,经过烘烤,故而画布呈卷曲蓬松状,为了掩饰痕迹。这加工赝品之人,便又将这画布重新拉直,只可惜破坏容易建设难,违反物理法则,哪能那么容易复原,只要多多触摸几下,揉捏几下,便会现出原形。在现在这张画布上,即便是再好的画师,也要走笔。”
  众人一致点头,听徐渭和林三说法,貌似鉴别甚是容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小兄,那你怎么辨别这画是在一年之内完成的呢?”众人之中,唯有徐渭最为清醒,林三讲了半天,只能判断是火烤的赝品,年月却难以鉴定,他便开口问道。
  “这个,其实是一个秘密,我能不能不说?”林晚荣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羞赧道。
  群臣听他进行科普教育正是上瘾的时候,哪能答应他,皆都以期盼的眼神望着他。皇帝微笑道:“林三,你有什么秘密,难道连朕也要隐瞒吗?”
  看这样子是非说不可了,林晚荣哭笑不得,只得开口:“其实,这是一个商标的秘密,举世之中,唯有我和萧大小姐知道,今日一公开,就成了人所共知的秘密了。”
  “商标?何为商标?”连徐渭也惊奇了。
  “简单地说,其实就是一种独家的标志,独此一家,仿冒必究。大家看这里——”林晚荣翻开那画布的最上角,展示给众人看。李泰离得最近,眼见那处有几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字,他轻轻念道:“乙酉冬十五亥金,后面还有画个圈圈,里面写个萧字,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厂家商标,及生产批次标号,唉,本来是为了防止别家盗版仿冒所用,没想到今天被迫公开。”林晚荣叹道:“简单的说,这块画布,是我们萧家生产的——”
  诚王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此是他一手导演的,却没想到摆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大家看这个圈圈里面写个萧字,这就是我们萧家的商标。再看这‘乙酉冬十五亥金’几个字,这便是生产日期和标号,意思是,这块布是乙酉年冬月十五亥时,在金陵工厂里完成最后一道工艺出场的,哦,也就是去年冬月十五亥时出厂的。所以,我不仅知道这幅画是一年内完成的,还知道是半年内完成的。唉,这天大的秘密,竟然公布于众了。皇上,我能不能申请几两银子,对萧家进行一些补偿啊?”'天堂之吻 手 打'这简直是千古奇闻那,林三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众人面面相觑又忍俊不禁,这位状元郎实在太逊了,弄个假冒伪劣商品还采购的是正牌货的原料,被人标明了生产日期都不知道。这实在是有史以来最离奇也最好笑的栽赃案,简直就绝了。李泰和徐渭忍住笑,脖子都涨红了。
  与这林三待得久了,老皇帝早已习惯了他的奇招,只是这一次,实在太离奇了,也太搞笑了,饶是他隐忍无比,却也忍不住笑得脸红脖子粗,急忙偏过头去,以免失了体统。
  “林小哥,老朽对你,真是服了,这样也能行!你之智慧,可真是旷古绝今。”徐渭笑得脸上抽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林晚荣嘻嘻笑着说道。
  皇帝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苏慕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