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21 05:54      字数:4747
  在告诉你,但骆家谦回来之后我反而一直不提吗?不是因为你已经和江潮在一起,是因为,辛海宁,我后悔太多地在以前提醒你对江潮的感觉。”
  舒卡说:“你一半是迟钝,一半是逃避。你和江潮之间,原因我已经知道。而骆家谦始终不曾正面对你说喜欢你,他甚至去国几年连个音信都不给你,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吧?”
  我有点茫然:“骆家谦?我不知道,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手机响起来,是爸爸,说,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再迟钝也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神秘的喜悦,我苦笑,只好说:“爸我明天约了人。”
  爸有些失望,叹了口气:“海宁,明天是爸爸的生日。”
  我看了眼日历,也叹了口气:“爸爸,你不是一向过农历生日的吗?”
  话是这样说,到底我还是推了江潮去赴爸爸的生日宴。
  除了继母看不出什么表情之外,爸和阮解语都笑嘻嘻地很高兴,偷偷地看看我,又看看骆家谦,爸的眉眼间透出的窃喜几乎让我叹气。骆家谦被安排坐在我身边,十分周全地照看着我和阮解语。
  我没有去接触他的眼神,没有多和他说什么。骆家谦回国以后,我只见过他三四次,也许还是太多。
  分寸把握得好,爸和阮解语都没看出什么,兴致勃勃的样子,然后我看到继母犀利的眼神扫向我和骆家谦,我略低一低头,努力不看她。
  散席的时候,爸爸说:“还这么早,海宁,你带家谦出去逛逛,他回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怎么逛过呢吧。”他带着笑,有点得意。
  我叹了口气,看着酒店门外:“爸,我约了人。”
  江潮的车早停在那里等我,他看到我们走出来,从车里拿着一只盒子走出来,走到我身边,对大家客气地点点头,然后把盒子递给我爸:“叔叔,生日快乐。”
  我牵住江潮的手,微笑着看着爸爸:“爸,阿姨,解语,骆家谦,我们先走了。”
  我刻意地不去看骆家谦,但还是扫到他的脸,仿佛毫无变化,眼睛却变得茫然,似乎看到痛楚一掠而过。我忽然觉得歉意,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不喜欢你,我不能给你希望,你不说出口不给我机会说不,那我只好让你看到。
  爸爸无疑是震惊的,他张大嘴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把盒子塞到他手里,笑着说:“爸,生日快乐,我们先走了。”
  江潮拉了我走,走了几步,一个身影挡在我们面前。
  她盯着我,眼睛里似要射出一支毒箭,话却是对着江潮的,她温和地说:“小潮,送妈回家。”
  字字温和,却有说不出的寒气森森。
  我呆住。江潮也呆住。
  二十三(3)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潮已经快步走过去搀住她,温声说:“好,妈,我先送你回去。”与此同时骆家谦一个箭步上前轻扶住我的肩,微挡在我身前,静静地看着江潮母亲,江潮母亲一怔,好象是意外没想到,张开的嘴慢慢闭上,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对江潮说:“这种女人……这种和她娘一样的贱……”江潮提高了声音:“妈,够了!”
  江潮母亲一呆,马上尖声说:“小潮,你在对我说话?你这么对我说话?你帮这个贱女人?”她的脸变得狰狞,转身要扑过来,骆家谦拉住我后退一步,仍然侧挡在我身前。江潮紧紧拉住母亲,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妈,不要再说下去。”她抬头看到江潮,似乎想到什么,硬生生闭上嘴,只是恨毒地瞪着我。江潮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海宁,你自己回家?”那个目光沉着而温暖,带着歉意。
  我点点头,他向骆家谦看了一眼,微微点一点头,用身子挡住他母亲的视线,挽着她上车,车子迅捷地开走。
  我看着车子离开,也许是早就有所心理准备,我只是松了口气。
  爸爸走过来说:“海宁,你……”
  我没有回头,落在背后的目光这么熟悉而久违,仿佛回到很多年前,怜悯,叹息,嘲笑……我握了握拳头,微笑起来,有什么了不起,我已经这么大,这些对我早已没有影响。只是,一点一点的难过浮上来,妈妈,妈妈,对不起。
  我咬了咬牙,飞快地说:“爸,我先走了。”我挣开骆家谦的手,飞快去挡出租车,酒店门口的出租车还是蛮多的,可是在出租车过来之前,骆家谦拉住我,说:“我送你。”
  我叹口气,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身后的人们,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可是骆家谦用力把我拉走,所幸方向是前面的停车场,他打开一辆陌生的车门,把我塞进车子,他的力气如此之大,我只觉手臂断掉似的疼,我抽着冷气瞪着他,他扶住车门微弯了腰,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他关上车门,上车,开车。
  车子开了很久,越来越快,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窗,春天夜晚的风温暖而略带湿意,呼啦啦大力吹在脸上,我看到外面已经是高速。
  我抱着膝坐在座位上,随便他开到哪里去。
  骆家谦的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手指修长有力。指针已经指向一百二十。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侧脸在半明暗的一掠而过的路灯下显得异常冷漠,然而紧抿的嘴唇让我想到了小时候他生气时的样子。
  我心中烦乱,一点也不想说话,可是我无意识地还是问:“骆家谦,你为什么生气?”
  他微微一怔,没有看我,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
  我笑了笑,车开了太久,我已经有些倦,看到前面有一个出口,低声说:“我想回家。”
  他不语,却拐弯下高速,转了另一条路往回开。
  因为有高速,这条以前繁忙的公路此刻很是冷清,骆家谦的车速慢下来,停在一旁,路旁的油菜花在暗夜里因着弦月和星星,仍闪着微微的光,铺出极远极大的一片,风缓缓而来,泥土的清腥直奔心脾。
  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柔软,我低声真心真意地说:“谢谢你,骆家谦。”
  他意外地看我一眼,车里没有开灯,淡淡的月光下他半张脸隐在暗影里,英俊逼人。他说:“你在这种时候说谢谢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种时候,这种我本应该难过的时候,我本应该找碴发怒讥讽他的时候,我望着窗外:“我知道肯定很多人在笑话我,要是说我不介意也是假的,可是骆家谦,我喜欢江潮,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喜欢这种事情可以说停止就停止,那也不是喜欢了。”
  我没有看他,我想要是我喜欢的人对着我这样说,至少我也不要他看着我的反应,这太残忍。
  骆家谦沉默,很久很久,要不是身边还有他的气息,我都以为他离开了。
  然后他低声说:“辛海宁,你总是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可是其实没有人会笑话你。我记得以前,你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处处小心谨慎,有时候你明明心情不好,别人一对你说话你总是哗地露出笑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就算那个别人是你爸爸……”
  他顿了一顿,才接着说:“我每次看到心里总是很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也不肯让人安慰,或者,不肯让我安慰。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很鄙视地对我说:你不用这么了不起,江潮说他是我哥哥。我那会儿看着你神气活现的样子还在心里偷偷地说我才不做你哥哥。”
  他又不再出声,我听得入神,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却见他专注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眸里印得见我的脸我的眼,他只是那样看着我,脸容深深眼神沉静:“如果是这样,辛海宁,你喜欢他,那么就换了当我是哥哥好了。”
  我呆住,瞪着他:“为什么?你?我不需要哥哥,你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妹妹!骆家谦,所有的事都不关你的事,你用不着这么对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你看我什么都普普通通,我还一直对你这么坏……”
  骆家谦伸出手触一触我的头发,轻轻一笑:“在美国的时候,有个助教总和我过不去,明明是他犯的错却嫁祸到我身上,有一次我实在是气得不行,和他大吵一架。回家后做了一个梦,”他仰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笑:“你猜我梦见什么?我梦见你笑嘻嘻叫我家谦姐姐家谦姐姐你好漂亮你会不会翘兰花指,我气坏了又没有办法,就偷偷在纸上写你的名字,然后拼命地戳啊戳啊,可是怎么戳都看到你得意洋洋的笑脸,怎么戳都戳不掉。我醒过来,一边想一边笑,觉得真开心。”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不再看我,盯着前面:“我回来得太晚了。”
  他不再说话,发动车子。
  直到送我到家,他没再说话,我上楼,在阳台上,看到他的车子静静地,停了很久。
  那一刻,我心中这样难过,对不起,骆家谦,对不起。
  我不曾轻贱你,可是我也不曾尊重你。我鄙视你的优秀英俊出色只求要赢你踩你,我用了最不成熟的方式来拒绝你,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敌视,这一切,不过是依仗着你不同我计较,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
  我看着自己的内心,惊骇地发现那里面的阴暗。骆家谦,在我的内心深处,真的觉得,所有的事都不关你的事吗?
  我捂住脸,对不起,骆家谦,我没有嫁祸给你,可是,我迁怒于你。那所有的事其实真的都不关你的事,可是我知道,我现在知道,我的内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二十四(1)
  二十四
  周日整整一天没有江潮的电话。舒卡和张明远出去踏青,本来叫我一起去,因为完全没有心情,借口看书没有同去。
  然后看了半天的手机,翻来覆去。
  外面阳光非常的好,我的心情非常的低落。
  我担心江潮,担心江潮妈妈会做些什么,江潮妈妈昨天晚上诡异的出现,终于把我自欺欺人的外壳剥掉,现实张开强悍的双眼,冷冷地盯着我。
  我和江潮,能在一起吗?我的任性,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和风波?我想起江潮在北京说的:你可以继续象以前一样。他比我成熟,比我想得多,所以就算喜欢我,也一直不言语,等待时间让一切过去,他说,他和我,根本就不应该开始。是我,我说不,我非要把一切推到太阳底下,是我逼着他,可是现在面对的人,是他。
  我想到颜尉说过的那些话,我想到江潮妈妈瞪着我的眼神。
  我错了吗?
  身为子女,受哺育教养之恩,应当背负父母之过。
  我没得怨。
  那么江潮呢,他要怎么样做,才能两全其美?两全其美?我是做过这样的梦吧,我缩在壳里的时候是想过,也许,也许是有办法的。江潮说:不要哭,相信我。江潮有办法的。他一直说到做到,从来不曾骗过我。
  我起床,梳洗,然后,摊开书本,继续看书。
  周一上班,意外地看到颜尉也来上班了,她粗粗地了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就递出一张红色喜柬给我:“海宁。”
  我一怔,欢喜由心底里浮上来:“颜副总,恭喜。”
  她笑着,用喜柬拍拍我的手,说:“谢谢。”秀丽的脸上充满喜悦和幸福,我诚心诚意地说:“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颜尉闻言看着我,正想说什么,办公室门被推开,几位经理蜂拥进来,纷纷笑着讨喜贴,人事经理笑着说:“公司大事体,我得请个令,全公司集体放一天假怎么样?”众人大笑附和。我顺势退开。
  我没有看到江潮。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打电话给他。我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演算所得税抵扣。考试就快临近,由于颜尉请假的原因,我虽然每天还是需要处理日常事务和一应事宜,但最多也不过是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自己的。颜尉给我这样的机会和时间,是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给的,我就算再有心事,也绝对不能对不起她。
  我一定要考出来。我按定心绪,深吸一口气,我还记得在北京的时候,我告诉过自己,假以时日,我也要自己有那样相当的能力,无论在哪个方向。
  舒卡曾经说我的性格十分随和,随和到“毫无争斗意志,一切随遇而安”,我知道她觉得我太过不争,乃至于不上进。就象前两份工作,其中一份就是因为上司看重,另一名会计担心升职有碍,设障进馋,我觉得厌烦就辞职了事。舒卡骂我对社会想得太过理想,哪家公司没有这种人事倾轧,居然为此辞职。其实她说得对,也不对。我只不过知道会计这个职业虽然烦琐也算是专业人士,并不真愁工作,我只是觉得加入其中费时费力太过无谓。
  但是现在这样的环境,我微微出神,如果可以抽离出感情纠葛,其实是让我非常满意的。我也向往江潮那样谈笑间夺下生意的风采,也向往曹圣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