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1-02-17 03:28      字数:4749
  刘夫人道:“如今王爷娶了王妃,这府中有了女主人,妾身的担子,也可以放一放了。”
  潘妃笑道:“我年幼识浅,府中的事,全要仰仗妈妈帮忙,妈妈可不能就此搁开手了。”顺手取过银包道:“这里五百两银子,妈妈拿着赏人喝茶罢。只当我一点心意,妈妈若不是收,就是不打算疼我了。”
  刘夫人为人本是严谨,且王府中规矩也大,见王妃初次见面,这般尊重她又是这般大手笔,心中甚喜,暗道新王妃不愧是大家出身,有礼有度。自己总算可以将担子放下了。
  谈了一会子话,元休已经喝得有七分醉,被众人拥了回房,刘夫人告辞,自是新人安歇。
  次日大清早,新人换了朝服,进宫参拜皇帝及各宫妃子。回到府中,刘夫人率了合家上下百余名仆佣参拜新王妃,新王妃亦各有赏赐。
  第三日,新郎新娘女家回门见礼,准备礼物,又是一番忙乱。
  第六日,潘夫人带着彩缎与油蜜蒸饼,谓新婚夫妻和合,如蜜蒸油的彩头,称之为“暖女”。
  第七日,新娘回门,女家再盛装彩锻头面首饰全套,称之为“洗头”。
  如此反覆往来,极尽礼仪,直足足满了一月,再开华宴庆贺,称为“满月”。
  满月过后,合府才得安宁片刻,这才将忙乱中未及顾及的其余各事,一一提起。
  第 7 部分
  第七章、秦王之死
  且按下韩王府不提,却不想此时楚王府中,又出了事了。
  楚王元佐近日睡得不甚好,自从一年前,秦王赵廷美被贬为涪陵公迁至房州之后,他数次上奏,请求赦回,却都是被太宗斥责,自那以后,便渐渐地成了心病。
  半月前,他派到房州的使者回来,向他回报涪陵公的近况。却是赵廷美自到房州之后,阎彦进等奉旨,严密临视他的一举一动,身边侍从一概换净,便连诸子也不得连易相见,便是与妃子张氏偶而说一言一语,也是立刻有人报了上去。如此坐困愁城,不久便生了肝逆等症,忧悸成疾,卧床不起。
  阎彦进等人,竟是连赵廷美告病乞归的折子,也不准报上去。
  元佐见信大怒,直闯禁中,苦苦相求。太宗终于松了口,同意明年春祭时,让涪陵公回京养病。
  元佐忙派了人,将此喜讯告诉涪陵公,又带上三位皇子成婚的喜饼,送到房州去。
  照日子,三皇叔收到喜饼,应该会派使者送上贺礼。这样,他就可以让收到贺礼的三位皇子,联同他一起上奏,请求早日赦回三皇叔。
  这一夜,元佐蒙胧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唤他道:“崇儿快醒醒,三皇叔要走了。”他睁开眼一看,竟正是赵廷美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又惊又喜,跳了起来:“三皇叔,您回来了。”
  赵廷美居然身上依旧着了亲王的服饰,笑道:“我要走了,想这京城里,也就你这痴儿心里还有我,所以来看看你。”
  元佐喜道:“父皇本答应我,春祭让您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赵廷美正要说话,后面却有一人拉了他向外走,口中道:“与他多说什么,也不过是个口蜜腹剑之辈,三皇叔忒也好心肠。”
  元佐细一看,那人竟是二皇兄赵德芳,见对方怒目看着自己,不解道:“二皇兄,小弟何处做错了,你这般生气。我若有不是,您只管教训,何苦与我生份了。”
  赵德芳冷笑一声:“我哪里敢,你已经是太子了,指日就要身登大宝,原是我们这样的人碍着你,我们去了,你才好舒心呢!”
  元佐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身了皇太子的龙袍,急道:“我如何会是太子?”
  身后忽然有人道:“你自然不配做太子,把皇位还我!”便有人来扯他的衣袍。
  元佐骇然回头,却见一人血污满面,颈项中还不断冒着鲜血,却不是大皇兄赵德昭是谁?只见赵德昭用力扼着他的颈子,扼得他透不过气来,口中幽幽咽咽地道:“还我命来,还我皇位来……”
  元佐只觉得双手双脚无力,不能挣扎,见赵廷美被赵德芳拉着越去越远,见他每走远一分自己的颈上便紧了一分,只得叫道:“三皇叔救我——三皇叔救我——”
  只听得赵廷美幽幽地道:“我如何救你?”
  元佐脱口道:“你只要不跟了二皇兄他们走,便是救我了。”
  赵廷美叹气道:“我原也不想走,只为有人逼迫我走,我不得不走。”
  元佐道:“谁要逼你走?”
  赵廷美还未说话,忽然半空一声怒喝:“谁敢阻挡我儿!”
  元佐失声叫道:“父皇——”
  却见太宗大步上前,携了他手道:“你看——”
  元佐抬头,却见前面金灿灿一张龙椅在自己面前,前面却有赵德昭、赵德芳、赵廷美三人挡在前面,太宗喝道:“休得挡了我儿!”一剑斩向三人。
  元佐失声惊叫:“父皇、不要伤皇兄皇叔——”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太宗一剑过去,三人顿时倒地。太宗将他一推,元佐一个踉跄,身后似有一股力量要将他推到龙椅去,前面却是横着皇兄和皇叔的三具尸体,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这样踩着尸体上去。只觉得向前推和向后退的两股力量撕扯不已,将他似要凌迟般的痛苦。
  元佐大叫一声,坐起身来,却见眼前烛火闪动,听得耳边不住声地有人叫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元佐呆滞地转过头去,却是他的妃子李氏,这才慢慢地定下神来,只觉得全身已经被汗湿透,怔怔地道:“原来是做梦。”
  李氏急道:“王爷,你怎么了,方才妾身见你仿佛被魇住了似地,不住地叫,却是怎么也不醒来,真是吓死我了!”
  却不知不说还好,元佐只听得一个“死”字,顿时血气翻涌,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经喷出。
  李氏吓得尖叫一声,只觉得双脚发软,倒是元佐自己却镇定了下来,摆手制止李氏唤人道:“没什么,原是我气血太旺的缘故,吐出来就好了,你自己先歇着吧!”
  李氏待要上前服侍他安歇,他摇头道:“不必了,我已无睡意。你自去歇着,我坐坐就好。”
  这般情况,李氏如何敢睡,只得依他吩咐,吹熄了灯,一个人坐在床上拥着被,心惊胆战地看着元佐独自坐在窗下,黑暗中只觉他的眼睛如两点寒星般地发亮。
  一月之后,房州消息传来,涪陵公赵廷美因病身亡。
  太宗在朝臣听到此时,失声痛哭,对群臣道:“廷美自小顽劣,朕为着他不知道生了多少气,可是私心底下总是希望他能上进,因此上放他到房州,希望他能体察民间疾苦,好生改过。本想过个几年依旧让他回来也好托以重任,谁知道他竟一病而亡。先皇弃朕而去,如今三皇弟也去了,一门三兄弟如今只剩下朕一个人,细思量这人生无常,终觉得没什么意趣了!”
  群臣一齐跪地求官家保重龙体,太宗慢慢地平静下来,追思前事,赵廷美虽然是有罪之人,但此时既然斯人已去,便一概不追究了,于是下旨赵廷美依旧恢复秦王之爵,其子女也召回京城,一应旧爵封号皆尽恢复,只是皇子皇女的称号,不再恢复。
  退朝之后,太宗回宫,一路上仍然只觉得心悸不已,回思从前种种,伤感之情,却也是发自心底。他停住了脚步,对夏承忠道:“秦王的旧邸,好生收拾出来,秦王妃和几个孩子们,也叫人好生照料着。本是娇生惯养的,去房州这几年,也苦着他们了。”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快到年下了,天气也冷了。房州气候不好,务必让她们年前回京。”
  夏承忠连忙应是:“官家眷爱秦王的心意,奴才都明白。奴才亲自去督办这事儿,一定好生照料着秦王的家眷。”
  太宗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车驾到了宣庆宫,德妃李氏忙着接驾。后宫无主,如今的德妃为诸妃之首,李氏本在晋邸时已经主持中馈多年,早已经代掌后宫,太宗对她甚为倚重。只可惜她入宫多年,却膝下无子,要不然早已经封为皇后。
  她也知道了今日之事,见太宗脸色气色不好,早命人撤去了歌舞,只是烫了些黄酒,备了些羊肉。太宗更了衣,坐在炕上,李德妃只絮絮地说些宫中的小事,间或一些小笑话儿。
  过了会儿,太宗的脸色慢慢缓和些了,才把廷美的事告诉了李德妃。李德妃婉言道:“官家,秦王的事,官家也尽了心了。这人寿原是有定,譬如秦王如今若还在京中,也当是这般的阳寿……”
  正解说了一会儿,看着太宗渐渐将这事谈了,夏承忠忽然进来,脸色的气色极坏,跪下行了一礼道:“官家,楚王府来报,楚王他、他……”
  太宗吃了一惊,忽然间心头狂跳:“元佐,元佐出什么事了?”
  夏承忠深吸一口气,道:“楚王妃派人来报,今日早上,楚王殿下忽然发了狂,胡言乱语,还拿刀砍杀了一个侍卫。”
  太宗大惊,赤着脚就跳下了炕:“胡说,好端端的,如何出这样的事?”
  夏承忠道:“奴才听楚王府来人说得也不甚详细,只是说很不好。”
  太宗喝道:“替朕更衣,立刻去楚王府。”
  楚王府原就在东宫附近,一会儿便到了。只见楚王妃李氏迎出宫来,太宗忙问详情,李氏垂泪回道:“前些日子,王爷便时时地半夜惊梦,原说休息一阵便好,谁知道今儿早上,传来消息说涪陵公没了。王爷昨夜惊梦原没睡好,许是那人回话不好,正好旁边放着刀,也就这么指着他骂了一声,不知怎地精神一恍惚,就误伤着了。他一看见伤着了人,这一刺激不知怎么地就不好了。”李氏原知人命关天,便是亲王也不能随便杀人,若是细究起来也是一个罪名,说话便有些含糊了。
  太宗问:“那人怎么了?”
  楚王府翊善胡旦忙回道:“回官家,御医正在抢救,生死只怕还未定!”
  太宗点头道:“务必要救活。”这等不晓事的侍卫死活倒罢了,可若真是死了,却不免牵累元佐。
  太宗便问胡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务必说个清楚明白。”
  胡旦低下头,暗叹一声,只得将整个经过说了。
  涪陵公赵廷美去世的消息报到朝堂上前的半个时辰,元佐派到房州的使者便已经回到王府,赶报楚王。
  元佐正待出门,一听说使者已到,立刻叫了进来。
  使者见了元佐,便磕头道:“王爷,涪陵公——已经薨了。”
  元佐怔了一怔,象是没听清楚,这些时日以来,他时常做些怪梦,白日里便有些神思恍惚,于是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涪陵公怎么了?”
  使者自得了消息,心中便直道:“糟了!”当下马不停蹄地赶来,报告此消息。此时见着楚王神色怔怔地,心下不安,只得又磕了一个头,道:“回王爷的话,涪陵公病逝了!”
  忽然间元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厉声道:“大胆,你怎么敢咒孤的皇叔?”
  使者吓得战战兢兢,一时连口讳也忘记了:“王爷,这、这确是真的,小人刚从房州来,涪陵公的确已经死了,是病死的。”
  “胡说!”元佐大吼一声:“三皇叔好好儿的呢,父皇说了过了年就赦他回来,你竟敢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你们这等奸佞小人,捕风捉影无事生非,离间天家骨肉。我倒问问你们,三皇叔他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这等不放过他?”
  使者见元佐脸上赤红,青筋迸裂,眼神是满是愤恨狂乱,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直叫道:“王爷、王爷,小人不敢,这原不干小人的事,小人只是报信儿的!”
  元佐冷笑道:“报信,你报什么信?三皇叔明明好好儿的,你却要咒他死了。嗯,我知道了,你们知道父皇要赦三皇叔回来呢,便断了你们的富贵,就谎报他死了,这样三皇叔就回不来了,是不是?”
  胡旦在一旁,听着元佐的话大异常理,已经是呆住了,见着那使者在元佐手底下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忙劝道:“王爷息怒,您先放了使者,咱们有话慢慢地好说!”
  元佐喃喃地道:“放了他?”胡旦连忙点头。
  元佐忽然大怒:“不能放过了。为人子臣的,为什么不一心一意全了君父的德望,却为着自己的权势富贵,陷君王于不义。我要杀了他,以儆效尤。”胡旦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他抽出了佩刀,一刀刺了过去。
  满堂惊呼声中,只见鲜血飞溅,楚王元佐一刀刺入使者的前胸,可怜那使者来不及地叫上一声,惊骇莫名地看着楚王,倒了下去。
  元佐拨了血淋淋的刀在手,笑道:“好、好、好,三皇叔,我为你杀了这奸佞啦!”话音未了,他已经是一口鲜血狂喷,摇摇晃晃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