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21 05:20      字数:4852
  ,如果猜疑太多,就像一杯本应该醇厚的酒给掺了水,水分越大,酒就越失去味道,最后淡而无味,谁也不愿尝了。”
  江漓点点头,很明白地笑了。沈烟轻也笑,依旧是特友好特真诚那种,两人继续往前走,江漓边走边淡淡地说:“其实,不是女孩子对不对?”
  沈烟轻的友好而真诚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两秒钟,终于消失了。
  江漓还是走着,继续说:“是我一开始就误会了。因为他说他从来只交女朋友,我是他的第一个‘男朋友’,所以我就一直以为他说的那个人一定是女生。”他低头笑笑,摇摇头,“真是错得离谱。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生,又怎么可能接受跟男人在一起这种事?直的会轻易变成弯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想明白。真可笑,我开始以为他是
  喜欢我才会接受男人的,后来知道他喜欢的其实一直是另有其人之后,竟把这个忘了。真是大错特错。我真迟钝,他明明老是说起的,我却一直都想不到。”
  “江漓……”
  “他有没有……跟你一起放过烟花?就你们俩,在一个河堤下面……有吗?”
  沈烟轻愣了,那么久远的记忆被一下掀开,那个他以为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回忆。他愣了,以至于忘记了回答,江漓也不需要听到,只是看了看他的表情,就确定了:“有的,对吧?”
  “江漓,其实你不用想太多……”沈烟轻烦恼地揉了揉眉心,他没打算把这事儿搞成这种地步的。虽然从开始他知道有江漓这人存在他就特不舒服,可是他没想过要拆散他们。而且他也希望王烨真的能幸福。无论那是谁给的。
  江漓一扭头,还是那么淡的语气:“刚才我问你,你也没提过他有交过别的男朋友,他交的一直都是女朋友。他那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人,肯定不会为了外面的目光而故意交女朋友做掩护,所以他一直喜欢的确实都是女孩。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在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之后还能这么自然,好像早就知道王烨会跟男人在一起也
  很理所当然。……其实,那个人是你对不对?他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他一直喜欢的,一直想念的,连出差也要专门绕道去探望的,执着地想再在河堤下一起放烟花的,原来就是你。
  沈烟轻!
  沈烟轻张大了嘴巴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这是第一次,他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这就是事实。
  王烨爱了他十年。这是事实。
  在他遭受人生最大打击的时候,第一个能想到的避风港就是王烨。因为王烨爱他的程度他很清楚,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他也很明白。甚至他受到伤害,就能在他身上寻得安慰。
  那个寒假的夜里,16岁的王烨在16岁的他耳边气喘吁吁地说:烟轻,只要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愿意做你的狗。
  他做到了。像一条狗。
  一直无怨无悔地陪伴在他左右,顺从,体贴,宽厚,包容,温暖。
  无可挑剔。
  “江漓,”恍惚中,沈烟轻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我就是那颗星星,那么你还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吗?”
  “当然。”在你那么自信地说那番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是主角的人,怎么能这么确信?
  “那就一直记着吧。星星太远了。你要给他幸福。”
  江漓望着他,长久以来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你不爱他?他对你不好吗?还是你不能接受男人?”
  沈烟轻看着他自始至终的镇定,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放了心,重新露出笑容:“呵,都不是。因为他来晚了,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
  “原来如此。”江漓失笑,真是老套,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却喜欢另一个,偏偏自己还是喜欢这个的第四角。(湘湘插花:现在的电视都好弱智,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喜欢那个,那个再喜欢这个,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剧情。不过广告很好看,我最喜欢那个小女孩把……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拦在他腰上一把把他拖走。角落里的
  导演星炀暴跳:谁?是谁负责他们那边的戏的?怎么串场串到我这边来了?!这戏还要不要拍了!啊?!扣盒饭!统统给我扣盒饭!!!)
  “这下放心了吧?”沈烟轻笑。
  他自嘲地笑笑,现在已经无关放不放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没有见到那个人以前,曾做过无数猜想,是多美的女孩?年纪多大?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声音甜美吗?笑容可爱吗?性情温柔吗?……到最后,好像无论多好的人,他都能骗自己说我不在乎,反正现在在他身边的是我,终有一天,他能看到我的好。
  在她回来之前,他一定会先慢慢爱上我。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在他真的慢慢敞开心愿意接纳我之后,完全爱上我之前。
  那个人来了。没有乌黑的长发,声音也不甜美,笑容十分迷人,性情看起来跟温柔无缘,并且不爱他……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段时间看到的还不够吗?12点的钟声敲响,神仙教母的魔法消失,灰姑娘被打回原形,王子的心依旧留在他美丽的心上人身上。
  12点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星星太远了。你要给他幸福。
  是么?是因为星星主动挂在那么远的地方让他够不到,而不是因为他不想去够啊。
  我能给他幸福么?
  我连自己的幸福,都要看不见了。
  王烨从房里态度特别好地应着电话一路走出来,笑容可掬,像个十足的乖小孩。
  “嗯,好,我让他接。”说着把手机往沈烟轻手里一塞,沈烟轻光是听他的回话和腔调就知道来者何人,当下把电话小心地放在耳边,又一副随时可以移开的样子,就以这么别扭的姿势挨着听筒。
  江漓疑问地看看王烨,王烨笑,用口型说着:他妈。
  沈烟轻看了他一眼,一边应两声,一边站起来又进了卧室。
  “他妈妈打来的?”江漓好奇地问。好像来这里好几天了,这是第一次看到沈烟轻跟家里联系。
  “嗯。火气大着呢,我看他这次要完了。”王烨幸灾乐祸地翘起脚往沙发里一靠。
  “那他弟弟也回来了?”他只知道沈烟轻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在弟弟跟他在同一所大学里读书。
  这次好像是把个同学打进了医院,伤势还挺严重的,他打完之后就跑这来了。说为了怕学校追究来避难又不太像,他还自己主动给学校打过电话,跟老师承认了错误;说不是,就更不像了,赖在这根本好像短期内不打算走的样子。
  开始都不知道在躲的是谁,现在看这阵仗,其实是在躲家里的骂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出来了,把手机往王烨面前一伸:“什么破手机?居然没电了!”
  王烨骇笑:“这都什么邪门话啊?是个手机就会有没电的时候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永远有电的手机?要有,我立刻送你一个!”
  沈烟轻不耐烦地白他,把手机往他面前茶几随手一抛,话也不多说,去打旁边的座机。
  江漓看他冷着脸拨了电话,等待的过程中却分外不耐,手指一直在腿上敲着,虽然是正常的等候接听而已,但江漓看他的手指敲得,都替他觉得等的时间也忒长了。正观察着,手指突然就不动了,显然那边已经接起来了,他先是“喂”了声,瞬间脸上又立刻换过另一副表情,像是期待接听的人没接,另一个人接起来了他就一边失望着,一边
  倒又松了口气。
  “喂,妈,刚手机没电了。……不用了,你帮我跟他说吧,就说……”忽然一时间不知道要让转达什么才好,想了想,才说,“……就说,他的那些信我都看了,Email那些,每一封都看了。就这样。再见啊。”迅速把电话一放,像是怕会突然从那边钻过来条虫似的。
  王烨在一边哼笑了声:“胆小鬼。”
  沈烟轻冷冷地拿眼斜他,带着十二分杀气:“干你屁事!”
  “不干我屁事。”王烨特厚脸皮笑得乐呵呵的,“我说我的,又干你屁事?”
  “神经病!”
  “没水准!”
  “妈的,就是没水准怎么样!你皮痒欠调教是吧?”
  “就你?哼,把人踹进医院了不起啊?那人废柴而已!你真当你多能!”
  沈烟轻刷地冷笑着站起来,浑身散发寒气:“你给我踹一脚不就知道了?”
  王烨也站起来,笑得死皮白赖的:“不如我们对踹好了。看谁先躺下!”
  “好啊。”
  “来吧。”
  江漓实在看不下去,一拍桌子也站起来:“你们够了吧?!”
  难得发威的人把两只斗志昂扬的蟋蟀给镇住了,看了看他,又互相看了眼,讪讪地坐回原位。
  江漓进去厨房端了两碗绿豆汤出来,一人一碗,两人闷声不响地喝了,王烨就对着那只勺子慢悠悠地问:“现在高兴了吧?”
  沈烟轻特不愿搭理他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王烨皱起眉,继续跟勺子叹气:“小雨怎么这么好脾气?这样也能忍下来。”
  沈烟轻也对着自己的碗开始说话:“是啊,江漓怎么也这么好脾气?要说能忍就是沈雨浓也比不过他。”
  王烨的面上一僵,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脸色也同样变得难看的江漓。
  僵坐了几秒,江漓腾地站起来,快手地把两人喝完了的碗都收了,拿进厨房洗了。把厨房收拾干净,擦干手,一转身,看到王烨在门口立着,有些茫然失措的样子,不知站了多久。
  “我回去了。”
  “阿漓……”
  “这几天店里有点忙,我得很早就去花市。舞姐店里的一个服务生要回家照顾宝宝,我晚上得过去帮忙。所以最近就不过来了。”
  “阿漓,今天……那个只是……”
  江漓捂住嘴咳了一声,打断了他,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明白,再怎么说你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嗯。”王烨点点头。
  “好了,我走了。你们也不用做样子给我看了,他难得来广州,带他四处逛逛吧,老闷在家里看电视也无聊。”
  王烨眼里的光暗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江漓慢慢地走出来,一路走着,走回了家。
  昨晚跟沈烟轻谈过后,他没回到王烨家就跟他分手了。今天傍晚过来,因为不知怎么办,还打算继续不声不响装无事。可当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弯下了腰的王烨因为听到门响便猛地从沙发上抬起了头。而在沙发上躺着的是正打着盹的沈烟轻。
  如果王烨没有那么惊慌失措,他还真不会太过联想。王烨当时看到他的表情既惊讶,又有些慌张,像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巧,以至连忙站直身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沙发,把沈烟轻都撞醒了。
  沈烟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僵硬地竖在自己跟前的王烨,又看到脸色难看僵在门口的江漓,他那脑子几乎是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自己也是不知情者,但经过昨晚,现在看到江漓这样,还是不得不尴尬地坐了起来。
  三个人当时就这么此时无声胜有声地对着,直到江漓的脸色慢慢平复,终于还是进了屋。
  在随后的时间里,他一直都没提发生的事,王烨也一直没主动解释,沈烟轻更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三人都做若无其事状,直到沈妈妈的电话打来。
  虽然昨天就知道了真相,但因为王烨没亲口说出来,似乎就让他有了理由继续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呆在他的身边——江漓为自己曾抱着这样的想法而觉得羞耻。难怪会遭到沈烟轻的取笑。对今天没有马上转身离开以至连底线都失去了的自己,就算沈烟轻不说出那句话,王烨心里也会这么想的吧?
  真能忍!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过。但这算是夸奖吗?
  从小到大,被严苛的家教训练出的超强忍耐力是平衡他与父亲之间关系至关重要的法宝。无论被约束得多么严格,他都没反抗过,一次次地屈服,一次次地按照父亲要求的方式成长。甚至在离开了家的这些年,这项特长一样的技能在他的性格里更发挥得淋漓尽致。忍受贫苦的生活,忍受楼少瞳的负心,忍受老板的苛责,忍受同事的排挤,忍
  受旁人在知道他性向后的白眼,甚至忍受每一任情人带来的大大小小的麻烦和痛苦。
  不管别人待他再怎么不好,他也从无怨言,顶多只是默默地走开。他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弱势,让人觉得更好欺负,可是如果要他与人争执,他还宁愿是这样。反抗,只会招来更强势的打击和镇压。在他和父亲多年来的相处中,这个道理已经被刻在了他的骨髓里。
  最强烈的那次反抗,所得到的不正是最好的证明么?反正人类的性情里,对于过于强硬的东西总有想要折弯的欲望,而相对于软弱的,态度就宽容得多了。
  所以他忍下了王烨对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