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20 18:57      字数:4678
  而算一个少女在算计一个成年人可以了吧?我一下就扑到了你的身上──虽然在此之前见到男人和女人说风话我还脸红心跳呢,我一下就贴到了你的老皮和皮屑上──让我把神圣的娇嫩的身体,献给搞同性关系之前的哥哥吧。有了这一夜,接着我就可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我就可以安心地按照我们的既定方针搞我的同性关系了。当我作为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再一次成长起来的时候,异性关系的阶段我还没有经历过,让我怎么搞同性关系呢?苦水我都没有喝过,让我怎么知道蜂蜜甜呢?──这就是生长在新时代的少女和你们这些旧社会过来的长辈相比天生带来的缺陷了。我找你也是一种补课。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我的缺陷给我带来的迷茫和对将来的畏惧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我们当年在飞机上短短的几个小时。我才知道时间和空间是多么难以捉摸。不懂事和浑浑噩噩的日子,重复的、千篇一律和一成不变的日子,千年等于一天;有意义的深入肺腑和惊心动魄的日子,一日就等于千年。我在一篇谈论月光的文章中曾经说到过这句话。今天晚上就有月光呀。我感谢在我做出重大决定的夜里,天上有了月光,这就增加了我偷汉的勇气和能力。本来我就不熟练,再加上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我不就更要手忙脚乱和惊惶失措了吗?──当然,你也不要因此高兴得过了头,你还没有到一日等于千年的地步──我对你也不是处处满意,我对你的看法还有所保留,无非妹妹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只好矬子里面拔将军想来想去个个都不合适就你看着还顺眼何况我以前还看过你的两本逗人的小册子对你比对别人还有些了解虽然我知道那书里的思想也不一定就是你的思想你写书时是一个样子不写书时又是一个样子但时间紧迫我无法从容地挑人只好饥不择食和慌不择路地挑了你你顶多算是憨人有个愣头福──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既鼓励了你又打击了你,今天晚上你来不来呢?当然,你来不来还由得了你吗?我对这次约会和媾和的要求并不高,不要求非在宾馆,非在海边,没有宾馆和海边,就在我们村河边和麦秸垛旁也可以嘛。更有一番乡间野花的味道嘛。已经是春夏之交,地上已经不凉了,月光已经不寒了。花影树影,让我把我的少女之泪,喷洒在你家的麦秸垛上。今夜适当的时候,你到我家的墙外来接我。你听到了俺爹在正房的咳嗽声,你吓了一跳吧?但俺爹这老杂毛已经像你们家牛根那条老狗一样,耳朵已经聋了,眼睛已经花了,不用它看家就是拿它做包子馅肉都已经发馊和筋都一根根嚼不动了。没有声音的时候,它倒是听出了这个村庄和世界的声音在那里「汪汪」叫上两声;村里和世界有了动静,别的大狗和小狗都在那里「汪汪」地叫成了汪洋大海,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了,导弹已经起飞了,卫星天线已经在这个世界的天空「呼呼」乱转了,它倒是充耳不闻,在狗窝里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继续处世不惊地打它的瞌睡和流它的涎水去了。它梦见了什么呢?梦见了谁呢?我又梦见了你,一个多么深情的句子。我们经常梦到的是谁呢?是我们的亲人吗?是我们的情人吗?是我们的朋友或者是我们的敌人吗?不,令我们感到孤寂和默然神伤的是,我们梦到最多的,每次梦中的主角,竟是我们自己。我们清醒的时候世界熙熙攘攘,我们梦中的世界总是那么个别和单调,连背景都那么简陋和单色。就让俺爹在梦中孤独地寻找他自己吧。他醒着的时候折磨的是他女儿,现在他睡着就该折磨他自己了;我们借着他做梦和折磨自己的时候不是就可以逃到村外的打麦场上去干令我们愉快的事情了吗?我是趁俺爹睡着的时候把我的贞操和我的泪流掉的,等这个满眼眵目糊的老杂毛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除里他再到医院给我补一块贞操膜。「操你个妈,你趁我睡着和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宝贵的塑料膜塑料布塑料袋给捅破了,在透风的狗窝里,今后让你爹如何安歇?」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大功告成,接着痛苦的只能是他自己。所以,我们该担心的不是俺爹,俺爹不会成为今天约会的障碍;我们该担心的倒是村长牛蝇.随人带领的一队队巡逻兵。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们经常点着自己的胸口提醒自己;在上一个时代巡逻兵到厕所抓的是同性关系,到了这个时代抓它就开始抓异性关系了。如果我们什么都没干在路上就让巡逻队抓个正着就地处决就是不处决把你关起来和判了刑,我们的约会不也等于没有约会甚至比没有约会还要糟吗?不是鸡没偷着蚀了一把米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吗?想到这里,我们倒是进退两难了。但我们能因为这个恐惧的发生就真的退缩和不约会了吗?那不也像坐监狱一样度日如年吗?一日不见哥哥的面,我就如同坐大监;一旦见了哥哥的面,就是死了也心甘。恐惧的逼迫,反倒使我下了铤而走险的决心。为了哥哥,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接着就看哥哥你的了。说起来它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总不能把事先一切的担心和恐惧都加到我一个人身上吧?你是一个成年人,我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到打麦场,我就把身子和鲜嫩献给了你,你总不能在我们如何到过打麦场如何通过这几道程序和几道封锁线上坐享其成吧?同时,如果一切危险都没有,我现成把一切都摆在那里,这约会还有什么刺激呢?不过就那么回事──到时候你又该这么说了。当然,我这样要求你并不是让你在生活中去硬拼,关于软和硬的尺度有时在生活中恰恰相反硬就是软软还倒就是硬呢──看你跟我在一起或是通一封信能学到多少东西?既然敌人的封锁线不能硬闯,你就不能用别的办法来一个出奇制胜和出其不意吗?既然男女大防,你就不能化一下装吗?过去鬼子和纳碎来了,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不都要女扮男装吗?过去的女扮男装是害怕武装到牙齿的男人跟我们胡来,现在我们为了胡来却要你男扮女装。真是时代不同了呀。你可以戴上一头秀美的假发,假发再盘成两个小髻,每一个小髻上都扎着一朵野花;你穿一身飘荡的绸衣,你穿一身拖地的长裙,你穿著紧兜着屁股的牛仔裤,你穿著若隐若现的黑网衫,你穿著用绳索编成的长裙是呼唤自由,你穿著鸟笼系列狗尾系列唱片系列甚至一具刚刚下葬的棺材也被你扒出来作为道具都是为了潇洒,或者你干脆什么也不穿就穿一个三点式在有毛的胸脯上垫一个假乳房。这时你就不是一个男人或成年人了,你变得和我一样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天真烂漫的少女。一个少女到了另一个少女的窗下,在我们同性关系的世界上不就天经地义了吗?少女的老爹和老狗这时正好刚刚入睡打着接连不上的呼噜──我们虽然替他的接连不上在那里着急,但是我们按照日常生活的经验也知道,正是因为接连不上,一切才能持久和延长呀,你才好上打麦场──什么叫作爹呢,爹原来就是接连不上。等我们在打麦场上把该干的都干了,一切都圆满结束了,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眼一股股打在狗窝上,爹才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他看到站在面前的容光焕发的女儿,他以为这个女儿还是昨天他睡去时和打呼噜时的女儿呢;但女儿已经不是昨天的女儿了。世上所有的爹,恰恰都在这一点上上了当。为了不伤这老狗的心,我们在他面前还故作出幼稚天真和昨天的样子呢。爹睁开昏花的老眼──当然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哈欠,怎么睡了一夜比不睡还要累呀?怎么休息了一晚倒是嗓子和鼻子都是干的呢?怎么睡了一夜一条老狗就睡成一头老驴了呢?但我还要故作镇静,特别是在我女儿这样的小妖精面前,我看不出她的一切也不能让她看出我的一切呢──于是故作老成和持重一觉醒来仍是昨天的样子在那里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问:
  「妮儿,昨晚一夜睡得都好吧?」
  我赶紧给爹爹作了一个万福:  「爹爹,孩儿一夜睡得都好。爹爹您也睡得好和睡得不吃力吧?」
  爹爹老成地点了点头:  「睡得非常轻松。」
  又问:  「我这里没出什么问题,你那里一夜无风也无雨吧?」
  我:  「爹爹所见甚是,什么也逃不过爹爹的眼睛──别看眼睛老,心可不老呢,真是一夜无风又无雨。」
  爹爹:  「一夜没有到哪里去吧?」
  我不禁一阵心跳。但是为了我也为了我的哥哥,我毫不犹豫地欺骗着这个老杂毛:
  「一夜孩儿睡得像个死猪──孩儿又不像六指,没有梦中夜游的习惯,还能到哪里去?难道爹爹发现什么了吗?如果发现什么,怎么没有当场抓住孩儿呢?捉贼要脏,捉奸要双,人脏都不俱在,您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呢?是自讨没趣呢还是有意调戏女儿要对女儿进行骚扰想当一个老扒灰头呢?我对你提出的问题倒感到吃惊和奇怪──你是不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胸脯一天天鼓起来你就在那里坐卧不安呢?你是不是夜里没有睡觉打呼噜是假装的一夜一夜就在那里察颜观色和偷看女儿的身子所以早晨起床的时候就在那里不打自招地说睡比不睡还要累呢?……」
  边说我还边用鼓鼓的胸脯──昨晚你已经领教过了──一步步逼到了老杂毛面前。这时老杂毛倒是慌了神一步步地缩着往后退,一个劲地解释昨晚他睡得很死,今早起来这么问话,也是一个日见衰老的爹爹和一个一天天长大的女儿之间的例行公事而没有别的意思;我相信你行了吧?我相信今天的你还是昨天的你行了吧?──所以,放心吧我的哥哥,到了明天早上我是不怕的,事情的后果和这个老杂毛我是能够对付的,我不担心未来我只担心现在,我不担心我我只担心你──你在突如其来的今夜有把我勾出来的胆量吗?当你男扮女装到了我的窗下,你听到了俺爹的呼噜声会不会打退堂鼓呢?但是,夜深人静,明知道不怕未来,这个时候你不揭竿而起还等什么呢?你学两声小狗叫,我学两声拉拉咕叫。我们对上了暗号,我们闻到了气味,你从外边搭好了软梯我飞身上墙又顺梯而下就到了你的怀中。接着剩下的,不就是到打麦场上如何动手的问题了吗?半个月亮爬了上来,柳树和花影,把我们照得影影绰绰和诗意朦胧。一只乌鸦被惊醒了,埋怨地看了我们一眼,接着就「扑楞楞」地飞走了。一只夜莺被惊醒了,开始「嘀嘀」地在那里唱歌。唯有俺爹没被惊起,还在那里吃力地和上气不接下气地打着呼噜。原来我们的约会和花前月下的前提是一种欺骗。这时我们倒是相互看着惭愧地一笑──但接着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谁能心疼一只狗呢?但是这个时候就出现了一场惊险──如果世界总不出现惊险的话,这个约会也就没有刺激和意思了。就好象我们吃菜要加一些辣子一样,谁不吃辣子还是不革命呢──说着说着就出现了一点惊险和刺激,说着说着就出现了一些挫折和艰难,接着我们把惊险和艰难给克服了,不就显出我们的先见之明和大智大勇了吗?我们把我们的日常生活当成了我们的发现,把它像女人的头发一样当作旗帜招摇过市──这个时候就出现了惊险──当我们搂着抱着往打麦场走的时候,我们料到的牛蝇.随人的巡逻队从天而降──为了我们的惊险和我们明知道的有惊无险,我们的对手和虚拟对象也做作得天衣无缝──虽然我们事后想起来对惊险付之一笑,但是当时我们明知道这是生活对我们的考验和游戏,我们还是吓了一跳和出了一身冷汗。一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兵突然在夜里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一下就认为这是检查、抽查、盘查和盘点了。带着身份证吗?带着护照吗?带着武器吗?带着人生吗?是同性还是异性?──我们闻到了你私处的味道。这是我们的敏感呢,还是我们的体贴和对你的尊重呢?──在新时代的巡逻兵在面前,我们浑身打着哆嗦。──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呀,在没有遇到巡逻兵之前,就把你男扮女装了。一男一女约会是新时代的叛徒,现在两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爬山墙头不就正常了吗?这不正是我们提倡的吗?这不正是我们过去在打麦场以流血的代价换取来的吗?我们从打麦场出发,现在又回到打麦场;我们在打麦场流过了外在的血,现在我们又回到那里去流内在的血,这不也是返朴归真和不计前嫌吗?我们显得是多么地大度和信誓旦旦呀,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在这种大度这下还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