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20 18:56      字数:4703
  有鼓掌的人倒没表示什么,对刚才鼓掌的老曹和老袁和白蚂蚁,倒是狠狠瞪了几眼。这使老曹和老袁大为感慨。两人相互在那里说:看来以后好人难做了。白蚂蚁也感到委屈,也想扎上去跟他们俩共同诉说,没想到老曹和老袁又想与他分出层次,根本不接纳他的情绪,看到他的脑袋扎了过来,俩人赶忙闭口不说了,做出刚才什么也没说的样子。这又使白蚂蚁大为感慨。如果说他们三人都有委屈,那么白蚂蚁的委屈就是双重的了。
  …………
  9、牛屋理论研讨会之二
  会议开到这里,到会的人介绍到这里,已经中午了。牛屋外粪堆边电线杆上的电喇叭里,开始报时间。几声长响和一声尖叫之后,BBD的英语在说:「刚才最后一吱纽,是巴黎时间正晌午头!」这句话一落,会议室里炸了窝。大家都开始起哄,纷纷敲着饭盆、面盆、脸盆和尿盆,要求早点结束人物介绍,早一点吃饭。因为村里的叔叔大爷们,许多人来开会的动机,并不是冲着同性关系来的,而是冲着中午的自助餐。虽然听了你们的介绍我们也有些感动和投入,但现在都正晌午头了,我们还是得先吃了饭再说吧?有什么事下午不能接着再讨论吗?这时就有人开始埋怨会议的两位主持人──猪蛋和俺孬妗,说他们介绍人的时候,是有些太拖拉了,有些意识流和拉大车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就不能改变一下文风和会风吗?没有重点,没有起伏,没有高山和大海,哪里就显得出平地来呢?没有我们的故乡,哪里就轮着介绍你们了呢?为什么不突出我们故乡的乡亲,而去长篇大论介绍一些外国人呢?还有点民族自尊心没有了?──说到这里,大家突然又醒悟过来,原来这个会议的主题,是要说同性关系,这和我们故乡的人和土地,倒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是同性关系者吗?还真给说得忘乎所以了,还真一下给说蹿了。大家像刚才批评别人一样,现在又有些自责和自嘲地笑了。好了,一切都不说了,但我们肚子饿了,说吃饭总没有错吧?接着又敲盆打碗,起哄吃饭。俺爹这时又露出下作样子,一下跳到了桌子上。他不顾我脸上挂不挂得住,又故意显能似的在那里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地喊:再不开饭,我可要打孩子了;我肚子一饿,可有打孩子的习惯。最后还是众人把他拉下了台,猪蛋和孬妗纷纷说,行了老刘,剩下没几个人了,我们接着介绍得快一点,介绍完就吃饭,有问题下午再讨论,可以了吧?可他们没想到,俺爹是个「人来疯」,你不搭理他,他自己就像旱地的庄稼等不来雨一样只好自己可怜自己蔫在了那里;你要是答理他,他就忽雷闪电地来了劲。庄稼变雷电,也是俺爹的一大奇观。现在他见两个主持人给他让步,他就忽雷闪电地来了劲。他跺着桌子说:继续介绍可以,但我给你5分钟时间;超过5分钟,我就要给你们拔麦克风!接着捋着胳膊,在那里试着拔麦克风的样子。没想到他这么一闹,还真把两个主持人给唬住了。俺孬妗是一个外地人,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何况人家过去是贵族,哪里见过这样的莽汉?考虑到以后还要在这里开展工作,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就忍了。猪蛋本来不怕俺爹,但考虑到俺爹现在已经不是俺爹,他所以敢这样,或多或少代表着众人的一0┣樾鳎蝗绻ナ撬约海睦锔艺庋负幔恐淼按宄ひ驳绷诵矶嗄辏乐谂逊福缓慰鏊约旱拇笱恬卜噶耍蚕朐缫坏憬崾衔绲慕樯埽车谀承┓矫妫泊碜潘囊恍┣樾鳎凰运裁挥欣戆车U饩褪拱车谌死嗟睦飞希谝淮吻岫拙俸退挥辛系降卮碇谌巳〉昧耸だK驼庋醪钛舸淼氐绷艘淮沃谌说牧煨洹A煨湓趺吹鄙先サ模约夯共恢滥亍5庵质虑樵谒院蟮娜松飞希僖裁挥蟹⑸U馐顾潞蠡匾淦鹄绰怕耪庋锌嚎蠢椿故鞘笔圃煊⑿郯 T谡庵智榭鱿拢鞒秩送饬税车囊饬怂头湃酥实奶跫馕宸种咏宋锝樯芡辍0车谀抢锸治枳愕福馐卑阎谌说氖だ值背闪怂桓鋈说氖だO蛭易鲎殴砹场R院蟮娜宋锝樯埽褪窃谖业幕肚焓だ钠罩懈涌焖俣鹊摹U庵制占涌炝私樯艿拇种Υ笠丁⒋种评脑臁⑵啡ノ埠屯盗夯恢W郎咸乓桓鲂〕螅褂行乃甲⒁馄渌兀抗唬庋慕樯芸焓强炝耍宸种又冢桶盐侍飧饩隽耍缓蟠蠹页苑梗坏庋慕樯芤鹆撕蟊弑唤樯苷叩牟宦涂挂椤5背跄忝鞘窃趺唇樯艿模衷诼值轿颐牵驼饷垂槎汛楹鸵还饬寺穑炕褂械闳巳挥辛耍课颐歉阃怨叵档哪康氖鞘裁矗坎皇俏烁邮头湃说淖杂啥俏嗽斐扇说母拥牟黄降嚷穑勘纠窗盐颐欠诺胶蟊呓樯芪颐蔷陀幸饧凰担酵防匆蛭桓龀苑购鸵桓鲂〕蠡蛞蝗盒〕蟮哪志缇推苹盗俗鋈说脑颍庵っ魇裁矗空庵荒苤っ魑颐堑拇嗳酢H绻庋氯ィ颐钦飧鍪乱的懿荒苋〉贸晒Γ颐堑拐嬉⑸骋闪ā@飞系娜嗜酥臼渴鞘裁囱幽兀靠惩凡灰簦灰饕逭妗N颐钦饫锩挥锌惩罚鲆欢龆亲泳统纱笫铝寺穑康钦庑┛挂楹袜粥止竟荆彩窃谡馕宸种又冢诮樯芩堑闹屑浜驮谛〕筇璧牡倍挥械玫饺魏稳说耐楹驮谝狻K堑泥粥止竟荆皇歉樯芩堑闹魈猓黾恿肆硪徊阍肷K瞧苹档娜允撬亲约骸N颐堑姑皇艿绞裁此鹗А7凑颐且丫唤樯芡炅恕N颐遣惶嫠堑P氖裁础M币部梢钥闯鏊窃谖颐切闹械牡匚弧K嵌杂谖颐牵彩谴竽耆案鐾茫兴敲凰嵌脊甑哪侵帧C挥兴牵颐堑耐怨叵凳乱稻透悴幌氯チ寺穑克档降祝鞘且话锒哉獯位嵋椴惶匾娜宋铩⒉欢允挛锏慕毯头⒄蛊鹗裁粗鞯甲饔玫娜恕2蝗辉趺椿岚阉欠诺阶詈螅课颐窍窨匆徊康缬捌驳目焖倮淖帜灰谎虻サ乜匆豢此鞘且恍┦裁慈司托辛恕?赐炅司透贸宰灾土恕O汩囊丫蚩恕F【圃谀抢锩澳<搴玫囊豢橐豢榈拿白叛毯汀缸套獭瓜斓哪叟E牛丫茫保梗担改晷×醵錾72荒甑拇筇痈Я松侠础N颐腔褂欣碛商话镂⒉蛔愕赖牧镒铀敌┭圆挥芍缘姆匣奥穑课⒀源笠搴筒唤彩导实氖贝丫涝兜毓チ恕U馐荘arty,这是同性关系者俱乐部,这里不是慈善机构。好了,就像美国情报局的高级官员一样,我们赶紧瞜一眼黑名单,接着吃我们的小牛排吧。酒足饭饱之后,回过头来再看这些被拋弃的、不被重视的、被污辱和被损害的弟兄,我们心里才有些伤感。不过这时你再看那些不被重视的弟兄,他们倒早已把刚才的被拋弃、被污辱和被损害给忘记了。他们也正跟我们一起抢牛排。一个弟兄为了和白蚂蚁争一片挂在牛排上的牛腰子,这个意外的牛腰子到底是挂在你夹的那块牛排上还是挂在我夹起的那块牛排上,两个人已经大打出手。这时你感到你的伤感纯属多余。我们没必要替世界担心什么。世界会自己愈合自己的伤口。我们还是安心地在胃里消化我们的牛排吧。济济一堂的是我们吗?还是一群牛排呢?是我们在谈恋爱呢?还是两个牛排呢?是我们在开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会议呢,还是一群牛呢?
  会议出席者还有:
  牛蝇.随人  男,同性关系者。一个苏格兰混子。也是个「人来疯」,随潮流。上过两年大学。在大学里没见他读过书,就见他整天追逐女孩子,追逐时髦和新潮流。开花脸。剃一撮毛头。参加学生运动。现在见世界上又时兴起同性关系者回故乡,便又以此为时髦,没问它的由来和发展,来龙和去脉,就兴冲冲地参加了。他这种盲目追随和参加,就使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队伍有些混杂和不纯,纯度低了。他最容易在潮头上翻花,也是当运动处于低潮的时候,最容易发生动摇的人。在运动开始的初期,为了壮大队伍,为了声势和门面,吸收这样一些人参加是必要的;但随着运动的发展和深入,就有一个改造他们或是纯洁队伍的任务。不知这一点同性关系者的带头人俺孬妗意识到了没有。一到俺故乡,牛蝇.随人便发出一种怪论。他说:这牛蝇都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是滋生牛蝇和同性关系者的土壤呢?他已经嫌我们的故乡穷了。这话是能够动摇军心的。
  横行.无道  男,同性关系者。一个瑞士的要饭花子。不是所有的欧洲人都是富翁。这使我故乡的乡亲得到不少安慰。他参加同性关系回故乡的目的就更加不纯了,纯粹是为了混碗饭吃。就好象要饭的都希望自己犯法好到监狱里吃饭不掏钱一样,他就是把这里当成了监狱。他到了以后跟记者说:这里荒凉得跟西伯利亚一样,还不是监狱吗?这种言论又在世界上引起了一场混乱。也使我们乡亲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但他一个要饭的,你能把他怎么样呢?我们只好把他当成另一个脏人韩。
  ──接下去还有一些同性关系者,德性也和牛蝇.随人和横行.无道差不多。笼统地说,就是一群混子,和同性关系回故乡的宗旨、原则和最终目的毫不相干。有他们是八两,没他们是半斤,说不定没他们倒是比有他们更纯结。快吃饭了,我们就是不介绍他们、把他们省略掉也罢。当然这又激起了一场民愤。但这种民愤在大铁板抬上来的嫩牛排面前,马上就烟消云散了。他们本来就是来混肚圆的,在牛排面前,他们的主张和民愤、真理和正义,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们愤怒的吃相,不比白蚂蚁等人好多少。要说我们在这个人物介绍上有什么政治阴谋,就是钻了他们自己不争气的肚子的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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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席者若干
  记者若干
  闲人若干
  不明身份和不怀好意的人若干
  公鸡若干
  癞蛤蟆若干
  花猪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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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济一堂
  说话就到了下午。大家酒足饭饱。俺爹拍着肚皮,打着饱嗝,掐了牛屋墙角扫帚上一根柴禾棍在那里剔牙。酒饭都不是自己的,大家都有些吃撑了。酒也有些喝醉了。不是自助餐吗?不是自己管自己吗?既然是自己管自己,就用不着像大家围在一起吃大桌菜那样相互招呼和客气同时也是相互妨碍和监督了。你想怎么样,就可以端着盘子在几个菜前面来回穿梭。怎么穿梭都是正常的。整个大厅既是大家的,又是你个人的。不像吃大桌菜,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哪个菜离你远了,你也不好故意把菜转到你面前;转到你面前的菜,你也许正好不爱吃,但人已经在让你了,「吃一点,吃一点」,于是你就违心地吃了一点。吃着吃着,就胡乱吃饱了,一切都不符合自己的心愿。许多上流社会的人经常说:饭整天吃得累人。我们这些村里的乡亲初听起来,以为他们是在矫情;现在我们信了,不是矫情,事物的本身就是这样。人家是贵族,用不着靠跟我们说假话来支撑人生和门面。我们的日常习惯,就是端一个大碗蹲到街上来吃;外在的形式是拥动和流窜。这和西方传到中国的自助餐在形式上不谋而合。老曹和老袁现在也喝得醉醺醺的。他们在一起就交换了对这个自助餐的看法。他们两个都说,欧洲是有许多毛病的,好长时间没到那里访问了;我们在台上的时候,中国和欧洲还没有建交;如果那时建交了多好,我们两个肯定是在各人忙着各人的出国访问而不是在忙着打官渡之战。当然,欧洲是有毛病的,特别是老曹和老袁都没到那里访问过,它怎么会没有毛病呢?但有一点还是可取的,就是他的自助餐。这是我百十年来吃到的最舒服和最自然的一次饭。包括大清王朝在县城宾馆给小麻子选美,伙食也没有这么入口过。我吃了这自助餐,喝了这洋酒,我就像一下子回到了三国,你说呢老袁?老袁和老曹的意见一般是很难统一的,现在老袁竟点着头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老曹。──意见竟统一到了一起。当然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自助餐也有自助餐的毛病。它的毛病就容易在夹菜(特别是夹小牛肉时)、盛饭、盛汤和倒酒时引起混乱和争夺。虽然我们知道自助餐不管饱是不会拉倒和草草结束的,但是我们还是对我们的肚子和自助的饭菜不太放心。我们一下迷失了方向,我们不知道它们的大小和多少。大小多少是我们打小说话就学到的语码,但到现在我们反倒对它们不自信了。我们过去对时间挥金如土,现在我们对时间却格外地吝啬和急迫:还是先让我来。我不管领袖是不是在这里。我们这时拥挤、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