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1-02-17 03:16      字数:4829
  看着手上刘氏官员的履历,易轻陌感觉心上沉甸甸的。谁说皇上昏庸无能?只怕天下人都小看了他!公主指婚给刘百川虽不是必然之举,但也能出皇上剑锋所指,当是小王爷李谙与王氏!李景原来竟是如此有心机,在李谙和太后的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安插了一枚钉子,如此之后,只待时机,皇上便只剩收官了。
  易轻陌暗暗吃惊,想着自己也是皇上的一枚棋子,原来一切尽在李景的掌握之中。李景对自己处处谦让,难不准想将自己身后的易系势力变成他的暗桩。易家虽根基不如刘家,但是也是历经几朝的勋贵。单是自己父亲前几年历任吏部尚书时,门生故旧不知繁几,几位堂叔伯如今更是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的实权人物,故此连太师郭家也不敢太过得罪易家。
  这样看来只有郭太师一党风向尚不清晰,在帝后两党间游离。李景将他当成平衡王氏势力的棋子,王太后将他看做牵制皇上的力量,而看此次郭玄在庆元殿上的表现,郭氏多有向李景示好的势头,如果不是出现了郭玄谋害他不成致使天奇无辜丧命的事,恐怕李景早已将郭氏笼络到了旗下。
  还有一步棋,虽然不是李景有意为之,却不得不说帮了李景一个大大的忙,——郭玄因罪现在皇上手中,郭玄乃郭太师独子,有了他李景何愁郭太师再继续游离?!
  如此看来李景势在必得,李谙即使想老实做个逍遥王爷,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只要王太后尚在,恐怕李景也要出手。这样看李景的昏庸也多半是故意装出来的了。想必也是伤透了心的,同是一母所出,王太后却独爱幼子,处处维护,又让自己的亲侄女王绾云为皇后。
  越想越是心惊,易轻陌豁然起身,去找易庄。
  易庄刚刚下朝,换了常服在书房里看书。易轻陌急急的闯了进来。“父亲!”
  易庄皱眉道:“怎么如此莽撞。”
  易轻陌寻了个椅子坐下,饮了杯茶方道。“父亲,你自朝堂来,可是都知道了?”
  易庄:“知道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易轻陌看了父亲脸上的严肃,坐正了身子,道:“父亲,公主许配给了镇南将军刘嚣的儿子刘百川。”
  易庄脸色不变,道:“我自然是希望公主可以下嫁到我们易家,没想到却下嫁将刘府,也算得上良配。”
  易轻陌沉住气,道:“父亲还要瞒孩儿到何时?孩儿已然参透了个中原委,孩儿甚是担心……”于是将方才所悟统统对易庄说了。
  易庄听了心里倒有些欢喜,脸上却丝毫不露,端起茶慢慢啜饮起来。
  易轻陌见易庄不搭话,只得接着说下去:“父亲,只怕天就要阴了,此乃风雨欲来之兆。”
  易庄手一颤,旋即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一眼易轻陌,说道:“你总算是开了窍,不枉我安排你青州历练一番。你看出的事是真的,而且这风雨的确要来了。皇上恐怕马上就会对王太后一党下手,而王太后也早已对皇上失去了耐心。
  “爹爹有何打算?”
  易庄脸色深沉,半日方道:“自古贤者为君只是不错,论起贤良,谙王爷确实更胜当今皇上一筹……”说着略一停顿。
  “爹爹……”
  易庄打断易轻陌,道:“但,无故废长立幼,只怕助长天下奸佞不臣之风。”
  易轻陌:“爹爹所言极是。孩儿所想也是如此。”虽然深恨郭通向李景献媚,但大事面前他还是能够弃下一人之私的。何况他除郭氏并不需要借助李景的力量。
  易庄眼中似有流光,隐得极深只让人无法真切。“你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得授人以柄。皇上那里,你定要更加上心才是,我一族的命运,便在此一举。待得功成,便是泼天的富贵;若是一个不慎,满盘皆输的话,我易氏便要永堕地狱,你我便是易家的罪人。如今可知道什么是心机了?”
  易轻陌上前跪在地上,道:“孩儿如今才知道这里面的水如此之深。所谓心机,实是无穷无尽,人只要有欲望,便总能想出法子来实现。孩儿还有一个请求,伏请父亲答允。”说完弯下腰去磕了三个响头。
  易庄也不叫他起来,只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有什么请求?且说来听听。”
  易轻陌低下了头,长叹一口气才道:“父亲,我料得此次的差事定能如父亲所愿,易家也必定将有一场大富贵。但所谓木秀与林,风必摧之。我们易家如今枝叶繁茂不过是因为皇上需要易家,一旦皇位稳固,我易氏却要成为皇上的顾忌。所以孩儿恳求父亲,功成,便身退罢。”
  易庄听了上前扶起自己的爱子,道:“你道父亲不知么?父亲如今连辞官的折子都写好了。你几位堂叔伯那里也早就知会过。此事一过,我便辞去京官,恳请会老家青州,远离这是非之所。”
  易轻陌听了才算放心,道:“还是父亲想得周到。孩儿看李景的性子也极是凉薄,孩儿这个伴读当得很是不安。日后若是能够无官一身轻,才是孩儿的大造化。”
  易庄点头,若有所思。
  易轻陌又道:“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请爹爹赐教。这郭氏一党到底是何风向?郭通真的会因为郭玄在皇上手中而对皇上忠心耿耿吗?”
  易庄冷笑一声:“哼,这忠字何时也不会用到郭通头上。风向嘛,见风使舵你没听说过么?”
  易轻陌了然,眼中突然阴冷起来,道:“不管他舵转得多快,郭氏断不可留的!”他不会让天奇白白死掉!
  易轻陌入宫选婿之前曾飞鸽传书给师傅顾今,让他定要妥善照看如烟,莫让世间俗世扰了她的安宁。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烟竟然还是从无涯谷出来,急切切回到了京城,身边还跟着顾今的贴身小童采茗。
  这日采茗前来易府拜见,易轻陌正忙着为赵天奇出殡之时,易府上下皆是素白,一片大恸。易轻陌一见采茗也是吃惊:“烟儿怎会回了京城?她如今在何处?”
  采茗曰:“公子飞鸽传书给师父,不想被如烟姑娘瞧见,于是每日茶饭不思只怕公子一朝为了驸马爷两人再无相见之日,于是不顾师父反对硬是要回还京城。师父拗她不过,又惦念着怕如烟姑娘因思成疾,于是让我陪同姑娘回来。如今如烟姑娘在云来客栈,采茗幸不辱命,这就回无涯谷去了。这是师父临行前让我交给公子的信,师父令公子亲启。”易轻陌接过信,若有所思。
  易轻陌不想如烟竟回了京城,只怕让李谙或是她以前在望春阁的客人遇到又是一宗麻烦。无奈正在为天奇送殡,只得忍了一时,先命张平张安前去照应,自己寻思着另找原由让她进了易府才是正当。
  因为公主刚刚选婿的原因,民间丧礼并不能十分奢华。天奇的丧礼办得简单,易轻陌看在眼里也是痛心。易庄深知自己的儿子与天奇的感情,与方文诺商议一番,道:“天奇已无亲人,师父同门又都在易府,天奇因轻陌而死,所以我决定认天奇为义子,改名易轻侯,以长子礼入易氏祖坟。”
  易轻陌泣而拜。
  三十六 芙蓉蛊,芙蓉咒
  办完天奇的丧事,易轻陌来到云来客栈。
  “轻陌,你似乎疲惫不堪。”如烟一面轻柔地按压他的印堂、神庭和鱼腰三个穴位,为他纾解愁绪,一面莺声燕语地问着话。
  易轻陌抓住她的柔夷,细碎地吻着,似有无限依恋。噙笑道:“这按摩手法倒好。头疼还罢了,近日火气似乎大了些,前日天奇还说我变了,让他觉得陌生……”提起天奇几日来的忧伤情绪又上来了,郭玄仍未被皇上发落,恐怕为了皇上是不会轻易发落他的。他太阳穴上突突跳了两下,虽然只有两下,却没逃过如烟的眼睛。
  易轻陌:“你眼中有泪?”
  如烟凄美一笑:“你心中苦,我眼中怎会不涩?”
  易轻陌颇为动容,将她从身后拉倒面前,抱她坐到腿上:“烟儿,我的爱来得虽然晚些,但希望不会太迟。”
  如烟轻轻摇头,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她的名字一般朦胧飘渺,美得不真实。
  易轻陌若有所思:“烟儿,京城中马上就要发生一件大事……”
  如烟:“我知道……”
  易轻陌:“你怎会知道?”
  如烟言语中难掩一丝的闪烁:“我……是从你脸上的忧色中读出来的。”
  易轻陌并未在意她脸色的异常,只道:“烟儿,我答应你,等事情一过我们就离开京城,去我的老家青州,那里没有人认识你,免你许多尴尬。”
  如烟问曰:“轻陌嫌弃烟儿了吗?”
  易轻陌但笑不语,审视她脸上的小女子心思。
  如烟脸色如酒,佯怒曰:“相公看得烟儿好不自在。”一面说一面跳下他的腿,倒了杯清茶,自己不喝,却也不递到易轻陌手中。
  易轻陌玩味着她方才对自己的称呼。“相公?”
  “轻陌不喜欢?”
  “怎会不喜欢?相公的称谓很好,何况我们本就行了礼,入了洞房。”易轻陌认真道:“我并非嫌弃烟儿,只是怕世俗之声扰了你的清静。”
  如烟眼中盈盈有泪:“相公如此待我,让我如何还相公?”将那茶盅握得更紧。
  易轻陌:“既然你我夫妻,还言这些做什么?只待这里的事完了,我杀了郭通父子,我们回了青州,我再求了父亲让你入门,我愿足矣。”
  如烟一个失措,手中的茶水洒在外面,却不见她放下茶杯:“轻陌定要杀郭通父子吗?”
  易轻陌眼神一个凌厉:“自然!天奇如何能枉死?!”
  如烟愣了许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将茶杯递到易轻陌手中:“相公,你……饮杯茶吧。”
  易轻陌脸上难测阴晴,不接茶杯,只定定地看着如烟梦幻的容颜,追踪她眸子里那一抹无法掩饰的闪烁。“你,真要我喝?”依然是淡笑如风,却好似蕴藏着极大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问题。
  “是。”声音虽是极轻,却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是”字。
  易轻陌伸手,如烟却往后缩去,两人就这样望着,似乎一望就是千年。
  “烟儿,我不喝你如何交差?”
  如烟似乎猛然醒悟,虽然仍有不忍但终是将茶递到了他手中。
  易轻陌一饮而尽,如烟惊呼出声:“你……”
  易轻陌凄然一笑,一颗泪随之而出:“烟儿,你要骗我到几时?如今我饮了这茶,你还不肯对我说真相?——为何要杀我?”贪恋着她的容颜,似乎她转瞬便要消失。
  如烟眼泪脱框而出:“你既然知道……”本想说“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喝”,可是早已呜咽不能言。
  易轻陌漠然道:“师父令采茗送你出无涯谷,也让采茗捎来亲笔书信给我。”
  如烟泪眼相问:“顾今师父说什么?”
  易轻陌:“师父只说了四个字,——小心如烟。师父已然发现你有不妥。”
  如烟:“那你还……”
  易轻陌轻抚其背:“烟儿,你何必忧伤?你可知看你如此比让我喝那茶还要心痛难当。你既然为我的妻子,我又如何不成全你呢?”
  听易轻陌如此说,她更是伤心欲绝。上天让她此生遇此两人,她却要如此待他!“是如烟行为龌龊,才骗你……”
  易轻陌口中一阵腥甜,他知道是毒发作了,他眉心不由一皱,硬将喉咙里的血咽了回去!“不,你并未骗我,即使骗我又如何,我亦是自愿的。烟儿,你是我的妻,亦是我的爱。”
  如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美好得不可方物,让她欲罢不能,上天为何如此残酷让她行此卑劣之事?
  “轻陌,我如此待你你还会爱我吗?不,你不爱我。”她眼中显现一种绝望和讽刺:“你并不爱如烟,你爱的另有其人。记得当日你自青州回,来望春阁看我,我说你眼中已有情,那时你便有了心爱之人。”
  易轻陌一愣,是吗?小心儿,李沁,那个刁蛮的公主,自己当初确实对她有异样之感,可是相比对如烟的爱,对她的感情又显得稚嫩模糊。
  如烟摇头道:“轻陌不觉得奇怪吗,你我相识两年你对我都无意,望春阁一夜春宵你便可以对我言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