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幽雨      更新:2021-02-17 03:14      字数:4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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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重静静的听着,在室中平和的空气中,轻微的传来一阵细碎的吸泣,寒山重没有去看,他知道是谁在难过,于罕的话声到此停了,寒山重沉思了一会,凝注着这位五台派的执法,道:“于执法,照阁下之言,梦逸君前辈死因十分可疑了,是么?”
  于罕顿了顿。道:“燕妹,到这里就请你接着说下去吧。”
  梦忆柔的母亲……于燕。轻轻拭去颊上泪痕,悲切的道:“自双亲去世后,我就催促逸君迁返中原,但逸君却舍不下双亲在古漠所创的基业,他受父亲的熏陶太久、继承了父亲行医的事业,那时,白鹿大喇嘛已经圆寂,噶丹却并未接任罗婆寺方丈,他仍旧是独身一人,也没有成家立室。他将方丈之职让给了他的师弟赤须大喇嘛,自己整日与一些藏境武林人物来往,这时,他在康藏─带的名声越来越大。俨然有着当地武林魁首之威,而我们的药铺之外,也开始常常发现─些神色诡异。形态剽悍的人物巡迭左近,我伯噶丹为了前事对逸君不利,就一再促使逸君早作归乡之计。但是,逸君却─直拖延犹豫……在─个晚上终于发生了事情,当我在睡梦中听到身旁的逸君一声痛苦的呻吟后。就永远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说到这里,梦夫人于燕已伤心的泣不成声,梦忆柔也抽唉着紧抱她的母亲,─面为母亲拭擦脸上的眼泪。
  寒山重沉默着没有做声,半晌,他深远的道:“夫人.梦前辈的死状如何?”
  这位美丽而文静的中年妇人闻言之下,哭泣得更历害了,她全身抖索,不能言出。在她那凄惨恐惧的眼神中,像是又恍榴出现了她的夫君暴毙的一幕,于罕走近他的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黯然道:,“逸君的遗体,于某曾经亲见,他全身乌肿,肌肤上呈现紫红色的斑点,极似中了巨毒而死,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找不出一点伤痕,逸君死后双目怒睁不闭,牙齿深陷唇内,可见他去世之前,是十分痛苦的,我们虽然不敢断定是那噶丹下的毒手,但素闻他精于此道,且逸君夫妇在古漠向无仇人,逸君如此不明不白的突然去世,在他那从来壮健的身体来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寒山重将戟斧插进皮盾的环套里,置于桌边,在房中慢慢踱了几步,低声问道:“梦前辈可识武功?”
  于罕颔首道:“逸君师出华山一脉,武术根底十分不弱。”
  寒山重点点头,又道:“较之阁下如何?”
  他说到这里,又迅速加了一句:“请恕在下言过唐突了。”
  八回剑于罕毫无不悦之色,想了一下,道:“在十年之前,于某与他尚相差无几,十年之后,老实说,逸君难以与于某相抗了。”
  寒山重眨了眨他那双澄澈而又凌厉的眼睛,嘴角微微一抽,道:“于执法携带梦夫人及姑娘迁回中原之际,路上可曾遭到噶丹拦截?”
  于罕瞧了他妹妹一眼,点点头,恨恨的道:“在逸君的七七之后,于某便令燕妹收拾一切,准备起程,但那噶丹竟恬不知耻亲自登门提亲,可怜逸君尸骨未寒,燕妹伤痛犹深,这畜生不如的东西却敢提出这一荒唐而又可恨的要求,他说他已苦待了燕妹一十五年,又说他为了燕妹舍弃了执掌罗婆寺的荣耀,更竞威胁于某谓:他牺牲至此,已可不顾一切,若不达目的,将誓不罢休,于某眼见妹孤侄幼,又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虽然于某也率着派中好手数人,但却深恐偶有失误损及她母女二人,若然如此,又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逸君?三思之下,只有忍气容让,虚于委蛇,一面遣人故作渲染,一边暗地易装,将燕妹母女连夜送走,幸得皇天保佑,路上有惊无险,回得五台,满想自今以后,相安无事,却不料这畜生竟尚不死心,更又想出这一条借刀杀人之计,这畜生太狠了,太毒了,也太绝了……”
  寒山重觉得心腔跳了一跳,手心冷汗盈盈,他舔舔嘴唇,低沉的道:“假如果真是这噶丹下的毒手,在下却几做了一个不仁不义之徒了……”
  于罕搓了搓手,忙哑着嗓子道:“寒兄不明此事内蕴真相,为了许诺信之而出此策,自是怪不得寒兄……”
  寒山重落寂的一笑,道:“于执法一直没有查出是否乃噶丹所为的证据么?”
  于罕有些尴尬的道:“没有,但除了是他,又有何人?”
  梦夫人忽然抬起满布泪痕的面孔,语声暗哑的道:“都是我害了逸君,是我不要大哥为逸君报仇的,我怕再失去大哥,在这世上,除了大哥与柔儿.我已没有一个亲人.我不能为了死去的而连带失去活的。我还要将柔儿抚养成人。我还不能舍弃我做母亲的责任,我不愿仇恨水远牵连不断,我不愿我的女儿对人生有着痛楚及抑郁。我要她快乐的活着……”
  梦忆柔早巳哭得肝肠寸断。她抱紧着母亲.悲哀的泣道:“娘……娘啊……你虽然没有告诉女儿,舅父虽然没有告诉侄女,但是。我早已怀疑爹死得不明不白,我早已怀疑在平昔你老人家眉宇间那隐隐流露的愁络凄苦……”
  寒山重处在这充满悲凉的泪语愁情环境中,不觉对自己所答应噶丹的许诺发生了彻底的憎恶,他甚至对自己也痛恨起来。谁叫他偏偏遇上了噶丹?又让他为自己疗毒?更偏偏与他互许了这个几乎丧尽了天良的条件!
  不觉中,他狠狠的一跺脚。低骂道:“都是秦洁这妮子混帐透顶.不是她。我焉会中毒?不会中毒。又怎会碰上了这个畜生噶丹?”
  梦忆柔母女早巳哭得神伤心迷,没有听见寒山重的自语,于罕虽然也撩起满怀愁苦,却听得十分清楚,他迷悯的道:“寒兄在骂哪一位?”
  “啊?在下是在骂白龙门的那批丧心病狂之徒!”
  于罕想了一想,轻轻的道:“于某似曾闻说,寒兄在白龙门不慎吃了一点小亏?”
  于罕说话十分谨慎,字眼也挑得很保留,寒山重有些窘迫的笑了笑,道:“还是劝劝梦夫人及姑娘再谈此事吧。”
  说着,他自己已行上前去,躬身为礼道:“今夕之举,寒山重实是错了,寒山重自在江湖行道,凡十年,绝未向任何人认过错失,现在,特向梦夫人及于执法、梦姑娘深致歉意,人生在世,殊少无过,寒山重若未受此教训,几陷不义,今后,正可做为行事借镜,三位宽宏大量,或能谅我。”
  他这一说夫人于燕不觉的万分不安,更有着异常的快慰,她赶忙擦去泪水,忍、住心头强烈的伤感,沙哑着声音道:“寒少侠,请莫如此,我正应该感谢少侠不杀之恩,更感谢少侠留给我女儿一条生存之路……”
  她说到这里,低柔的向怀里的女儿道:“去,柔儿,去向寒少侠谢谢他的仁义之举……”
  梦忆柔温驯的点点头,一面用丝绢儿拭抹泪水,边眼圈红红的跪下:“谢谢寒少侠恕过我们母女……”
  寒山重呆了呆,像猛然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脸上热得难受,他急忙让过一边,慌忙的道:“不,不,姑娘切莫行此大礼,可折煞在下了,于执法,请扶起令侄女,这……这未免令在下无颜……”
  于罕自旁扶起梦亿柔,一边慈祥的道:“柔儿,起来吧,寒兄已经领情了……”
  寒山重面孔犹热热的站在一侧,心中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八回剑于罕转身行到窗前,大声渝令窗外之五台弟子各自撤去。
  寒山重尚在怔怔的想着,梦忆柔已亲自为他端来一张坐椅,轻柔的道:“寒大侠,请坐。”
  寒山重尴尬的一笑,谢过坐下,于罕已沉和的道:“寒兄大约尚未用过晚膳吧?”
  寒山重忙道:“不劳执法挂怀,在下尚不觉饥饿。”
  说到这里,他隐隐觉得脑子一阵晕眩,这种突发的眩晕,在近日来已经有过很多次了,每在身体疲劳或精神受到刺激之际,皆会隐隐而来,却在他未注意的当儿又悄然消失,寒山重不是傻子.他起先还以为是剧毒方愈,身体尚未复原之故,但是,次数多了他却起了疑心,而这每一次的眩晕或古怪的劳累之感,已逐渐与他的疑心获得印证,这印证的结果,越令他心中愤怒与不安。
  于罕也觉得寒山重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且有些灰败,他关切的道:“寒兄怎么了,可觉得何处不适?”
  寒山重没有回答,在这时,他又想起了前日他力斗河魔金易等人时,他的“神斧鬼盾绝六斩”第五式“神雷三劈”使出之际,那戟斧仅只回斩两次之事,在平昔,他有十成把握可以连续凌空劈斩三次的,这,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于罕见寒山重双目凝瞪,似乎在思维一件事,便没有再问,默默退到一旁,低声嘱咐梦亿柔到后面去整治酒菜送来。
  他吩咐完毕,梦忆柔甫始行出,寒山重己蓦然站了起来,在室中来回踱步不停,神态显得十分急躁与不宁。
  梦夫人有些迷惑的瞧瞧寒山重,又看看他的哥哥,正想开口说什么,于罕却以指比唇,示意喋声。
  寒山重转了几圈,坐回椅上,仰着面孔默默思付,脸上的神色迅速变幻着,忽地……他用力一拍桌案,霍然站起,咬牙切齿的道:“好个刁滑之徒,我寒山重几乎栽于你这杀手之手:”
  这砰然一响,不由将于罕及梦夫人吓了二跳,也同时将寒山重自愤怒的思维中拉回现实,他正赧然向室中二人一笑,于罕己关注的问道:“寒兄,寒兄所指是谁,可是那……”
  寒山重面色候冷,狠厉的道:“正是那神蟒噶丹,他并未根治在下所受之毒创!”
  惊异的呼声同时出自于罕及梦夫人口中,二人几乎不敢置信的齐齐呆住了,会是真的么?天下真会有这种赶尽杀绝的凶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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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灯光仿佛黯淡了许多,寒山重的面色晦涩,他回到椅子坐下,沉默着没有出声,于罕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上前两步,诚挚的道:“寒兄,请不必焦虑,于某略识医道,或可为寒兄多少尽力……”
  寒山重神色逐渐转为缓和,他淡淡一笑,道:“不用于执法劳神了,在下中的是‘龟花’之毒。”
  于罕听到“龟花”两个字,不由震了一下,骇异的道:“龟花?老天,这是天下九十三味奇毒之一,寒兄怎会受人以此毒暗算?白龙门也东免太狠了……”
  寒山重又恢复了他原来的平静,他那微挑的眼角一动,沉稳的道:“其实。在下结仇虽多,却自来未曾被仇家所算。这次却是被白龙门一个小妮子摆上小小一道,就因为太不在意。
  所以栽─次不明不白的跟斗,哦,这虽也算是受受教训,却不知道自今而后,有没有再受一次的机会了。”
  梦夫人垂首想了一下,慈和的道“寒少侠,那个女孩子可是与你结有极深的仇恨吗?她竟然会下此辣手?”
  寒山重温文的笑笑,道:“外面传言,说因为在下追求这少女不遂,死缠活赖,她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对付在下的……”
  梦夫人清朗的眉宇微微一皱,又豁然舒展,她摇摇头道:“寒少侠英俊秀逸,气度高华,决非外传这般不知进退,这种谣传,我是永不会相信。”
  寒山重躬身一礼,笑道:“谢谢夫人抬举,在下虽然不才,却也不至于如此恬不知耻,尤其对这男女之情,在下更是看得十分远阔呢。”
  于罕朝门口望望,不能释怀的道:“寒兄,尊驾身体要紧,既是白龙门下的毒,他们或有解法,事不宜迟,寒兄,明日于某便亲自陪伴寒兄到白龙门总坛一行……”
  寒山重眨眨眼,道:“罢了,既已成仇,何能再以卑颜相求?白龙门欲取在下一命,必不会出尔反尔,自行献出解药,在下性命虽贱,却更不愿贱到为此去求助仇家,在下重返白龙门之日,也便是他们流血横尸之日,不达此一心愿,在下永不会再到白龙门居地一步了!”
  于罕怔了一怔,脱口道:“寒兄,寒兄恨那秦洁也恨得如此之深么?”
  寒山重忽然哧哧笑了,他道:“这位白龙门掌门人的千金小姐,喂,于罕执法大约知道在下口中的小妮子便是她了,虽然她下了毒给在下,在下却不恨她,只是气她,不过,这气与恨,其结果乃是相同的,只是,或者多多少少在报复的手法上有些儿差异罢了。”
  于罕想了想,正要启言,门帘儿一晃,梦亿柔已托着一方描金黑漆盘蹒跚而入,漆盘上置有一个白底蓝花的细瓷碗,另外四个浅紫色的小碟子,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