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20 18:01      字数:4938
  我嘻嘻一笑,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红绳——那是第一次去龙源楼时,剑泽送我的礼物,羽毛形状的古寒玉。
  “我已经有了这个,要不然,我把这条摘下来?”
  剑泽轻笑一声,道:“你把这个长命锁送给我,还是带着我送你这块玉,行不行?”
  “好啊。”我抬头看着他,笑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剑泽搂住我的腰,又捏捏我的脸,笑着道:“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但人怎么还是这么瘦?孟贤广到底有没有好好给你调理?”
  我一瞪眼睛,插腰道:“不许怀疑我师父的本事!”
  剑泽失笑道:“真是好徒弟,知道替师父说好话!好,不说孟贤广,我们来说说薛师爷,今天教的什么?”
  我拉着剑泽的手走到书桌边,指着桌上正在抄写的纸张,道:“就是这个。”
  “孔雀东南飞?”剑泽念着纸上的文字,“是乐府诗……羽白,你知不知道,这首诗中写得最好的是哪几句?”
  “当然知道,薛师爷说了是……嗯,你当是石头,我当是稻草。”
  剑泽大笑不止,纠正我道:“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就当是吧。”
  剑泽无奈的笑笑,和我一同挤坐在凳子上,指着纸上的字迹,道:“其实,我最喜欢的,倒是这句,你看。”
  我顺着剑泽的手指看过去,却突然注意到剑泽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那卷画卷,立刻起了好奇心,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从龙源楼买的?”
  说着,伸手过去要把画拿过来。
  剑泽急忙道:“小心小心,是颜贞卿的真迹。”
  “好稀罕啊!”我冲剑泽做个鬼脸,“我要看,你让不让?”
  “怎么不让,我就是买回来给你的,不过怕你没轻没重弄坏了。”剑泽说完,把画铺在书桌上,慢慢的展开。
  一只色彩斑斓的孔雀跃然纸上,线条玲珑,栩栩如生。
  我猛地摒住呼吸,叹道:“好漂亮!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喜欢!”
  剑泽点点我的额头,溺爱道:“不是!那份生日礼物是什么,你一定想不出,我就是打算要让你惊喜的!”
  我一时心中痒痒的,好言好语求道:“剑泽,七王爷,你告诉我,行不行?”
  剑泽笑得得意,捏捏我的脸道:“任你怎么求,不行就是不行,来,我们把画挂上。”
  剑泽执意不肯告诉我,惹得我心里好像几百只蚂蚁在爬,只盼着六月九日早些到来,解开心中这个谜团。
  眼看着离我的生日已经没有几天,这日剑泽回来,脸上突然没了平时的笑容,眉宇之间,隐隐的竟有几分忧色。
  我看在眼里,不由心里生起几分惴惴不安,温言问道:“怎么了?是为了公事心烦吗?”
  剑泽默默的搂住我,与我脸贴着脸,低声道:“羽白,今儿个母后宣我过去,和我提起大婚的事情。”
  我愣住了,一时心里乱做一团,什么也想不明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剑泽见我不语,黯然道:“我已经敷衍过去了,不过母后大概知道了我们的事,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举动。”
  我咬了半晌嘴唇,低声道:“她要分开我们?”
  “不是。”剑泽忙摇头道,“大概母后已经知道,我们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想必她是怕我为了你终身不娶,所以才提出我已满十八,已经到了大婚的年龄。”
  一时间心中百转千愁,我默然良久,闷声道问:“你没答应吧?”
  “当然没有!”剑泽急道,“羽白,我问你,如果我答应母后大婚,然后就像五哥那样,既有妻室,又有靓文,坐享齐人之福,你……你会怎么样?”
  “你想都别想!”我大叫道,“别说我不是陈靓文,没他那么伟大,单说那天你应承我的事情,你已经许了一辈子给我,难道只是随便说说的!”
  “羽白,羽白!”剑泽试图安抚激动的我,“你听我说,听我说啊!”
  “我不听不听!”
  “羽白!”剑泽大吼一声,我被他的声音镇住,一时间竟然乖乖闭上了嘴。
  剑泽摸着我的脸,柔声道:“羽白,我决不会辜负你,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决不能内讧,我不要妻室,但是你要信任我,不许不讲理,知不知道?”
  我猛地咬住嘴唇,连连点头,接着一把搂住剑泽的脖子,低声道:“我哪有不讲理?不过跟你吵了几句。”
  剑泽在我耳边轻笑几声,陪好道:“是,只是小小的不讲理,我迁就你,这总行了?”
  第9章
  日子距离我的生日越来越近,我却越来越开心不起来。剑泽从宫里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我们都明白,为了荣毅王府的香火子嗣,太后不会轻易放弃逼迫剑泽成婚。
  这日剑泽回来,把一块玉交到我手上圆圆的玉牌,雕龙镂凤,玉牌中间,洋洋洒洒刻着一个楷体的“泽”字。
  我心中明了,这必然是剑泽曾经对我说过的,李氏嫡亲四兄弟每人都拥有的玉牌,剑泽的这块一直放在太后手里,现在太后把玉牌交给了剑泽,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
  我心中一阵难受,怔怔看着手里的玉牌,一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剑泽抓住我的手,连同玉牌一起握住,柔声道:“羽白,我知道你这几天都不痛快,我也是……今天母后把这块玉交给我,我就明白了她志在必得的决心,我们四兄弟的玉,都是在大婚之后,送给自己的王妃,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接下来,我们恐怕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但是无论多难,只要你收了我的玉,就一定要和我一起走下去,你明白吗?”
  剑泽的话像一阵清风般,顷刻间吹散了郁积在心底多日的不安,我攥紧了手里的玉,郑重的承诺道:“我明白,我答应你。”
  剑泽轻轻的笑笑,把我搂进怀里。
  一转眼间,六月九日到了。
  早上剑泽上朝时,对我应承今天一定会早回来。
  剑泽走后,我也早早的起床,侍文进来,服侍我穿上一件新的淡蓝色衣裳,又替我把头发束好,然后对着我笑道:“今天是公子的生辰,这身衣裳,是七王爷吩咐我们准备的,公子穿上,可真是好看。”
  我对镜自视,也觉得自己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不禁也有些得意。
  侍文和应文看着我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侍文边笑边道:“公子,你放心吧,您这个模样,七王爷一定迷死了!”
  我冲她瞪瞪眼睛:“什么时候你开始学得和应文一样了!”
  应文不甘心,插口道:“学的和我一样不好吗?”
  “就是嘛。”侍文道。
  我没话反驳,但心情好,也不跟两个丫头计较,笑盈盈走到书桌边拿起笔,准备练练字。
  才拿起笔来,突然,院里传来一个尖细的男声:“路羽白,路羽白出来!”
  我奇怪的抬头,和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她们也都是满脸疑惑,都不明白谁敢在靓云轩如此放肆。
  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一个淡绿色的人影踉踉跄跄冲了进来,似乎是被人推进来的。
  “雁月姐姐?”侍文先看清了来人,惊叫出来。
  我还来不及仔细看,一群人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面皮白净,中等身材,身上那身衣服,竟然是宫里五品太监的服饰。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公子!”淡绿色的人影冲到书桌边,焦虑的望着我果然是雁月。
  “公子,他们……”
  “闭嘴!”为首的太监尖声打断了雁月,“你这个死丫头!太后派你过来,是让你看着七王爷,你不但不尽心尽力替太后办事,还故意在太后面前百般掩饰,替这个路羽白藏着掖着,你知不知道欺瞒太后是什么罪!”
  我顿时大吃一惊。
  想起这雁月,一直落落大方,知轻知重,就连剑泽也给她几分薄面,我一直就认定她来历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是太后派过来的!
  联想到皇上曾经派来的太傅,想来这雁月,也是太后对剑泽关爱的一种手段,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临场倒戈,一心一意帮衬起剑泽与我,回想起这一年来,我和剑泽能走过这坎坎坷坷,雁月丫头功不可没,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冒着天大的危险而为之!
  雁月忧心忡忡看我一眼,勉力辩解道:“我没有欺瞒太后,七王爷和公子的事情,圣上也知道的啊。”
  “你还敢顶嘴!”太监大步走了上来,一巴掌挥向雁月!
  “干什么!”我冲上去抓住太监的手腕,“雁月是七王府的丫头,谁敢随便动她!”
  “嗬?”太监冷哼一声,“脾气还不小!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孙公公虽然砍不了你,让你吃顿板子可是轻而易举!”
  “慢着!”雁月惊叫道,“孙公公,公子的身份您也知道,若是动了公子,公公在七王爷面前也不好交待……”
  “你给我闭嘴!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说话的份儿!我今天就偏要动动他!”
  “不要啊!”侍文和应文两个同时惊呼出来。
  我又惊又疑的望着门口的一群人,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
  孙公公身后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突然轻轻掖了掖他的衣角,低声道:“公公,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太后吩咐过,把他送走就行了,千万不要动他……万一以后七王爷追究起来,太后……公公……”
  我蓦地心中一动,想起当日剑泽赶太傅出府时,曾经说过的话——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当时一直迷迷糊糊,如今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么说来,剑泽与太后,岂不是已然公开背驳?
  思及此处,我心中猛地一震,抑制不住大喊出来:“你们来干什么?剑泽呢?他怎么了!”
  孙公公干笑两声,道:“你还有心思担心七王爷太后命这几位侍卫大人送你回老家,路羽白,你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上路?”雁月惊叫道,“七王爷不会答应的,公公……”
  “你给我闭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一会儿跟着我回宫,看太后怎么处置你!”
  雁月惊跳一下,张了张嘴,不敢再说什么。侍文和应文两个丫头更是没见过这场面,傻在一旁,张大了嘴望着我。
  我四下看着屋里众人,突然有股真实感涌了上来我……我真的要跟剑泽分开了。
  “你还愣什么?还不快收拾!”孙公公厉声催促。
  我瞪大眼睛,深深的喘了口气,道:“我……我可不可以不走?”
  “这是太后的懿旨!轮不到你说不!”
  顷刻间浑身无力,我伸手抹一把额头涌出的冷汗,轻声道:“我给剑泽留封信,行不行?”
  “不行!”意料中的答案。
  我怔怔片刻,突然想到什么,求救的望向雁月,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孙公公已经吼道:“休想让雁月替你传话!”
  瞬间周身冰冷,几乎绝望,我茫然的环顾四周,不敢设想,真的要离开住这件住了近一年的屋子。
  视线落在墙上一点,那幅颜真卿的真迹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我猛地抄起毛笔,大步走到墙边。
  “喂!你干什么!说了不许留字的!”
  我蓦地的转身,盛气凌人瞪着他,大声道:“孙公公,你是宫里的老太监,本该殷熟为官之道,如今老则老矣,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
  “你……”孙公公显然被我突然转变的态度震住,一时间张口结舌。
  我暗自得意,挺了挺胸,接着道:“七王爷与太后失和,现在八成被囚禁在宫里,太后令你们送我出京,但你们若是认为可以趁势欺侮我和我的丫头,那可就大错特错!七王爷错得再过,毕竟是太后的亲骨肉,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他日他与太后和好,要来追究你时,难道太后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你一个区区五品太监,闹得母子再次失和不成!孙公公,你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的不说,就算我现在一声令下,让府里的侍卫把你拖出去斩了,你又如何反抗得了?我砍了你,七王爷自会拼死保我,你若得罪了我,可有什么人会在七王爷面前拼死保你!”
  “你!”孙公公一时气得满脸通红,偏偏又找不到有力从词眼来反驳。
  我一时又得意,又难过,强自撑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