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7 03:06      字数:4898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朕有好久没过去了,忽然就想看看。”
  那还是自己做皇子的时候的居所呢。
  祈合苑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这里早已没人住了,只有几个宫人在这里看顾、打扫。
  付钰书伸手摸了摸那张用来习字的书桌,早已陈旧的案上隐约可见浅浅的刻痕,那是少时的自己划下的。现在看来,一笔一画,皆幼稚可笑。指腹轻轻的在那痕迹上来回徘徊,那是一个字,“然”。
  那个时候,自己总是怀着崇拜的心看着他,看着他的人,他的剑,他的字……那一个“然”字,自己摹了千遍万遍,却怎么也写不出他的那种苍遒潇洒。
  后来,自己非常孩子气的问他──为什么他的字能写得那么的漂亮?
  他是怎么回答的,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却把他的字小心的留了下来,折好,偷偷藏在了枕下。待夜里无人的时候,借着镶在床上的夜明珠,悄悄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此,付钰书唇角微微上扬。
  这就是那时的小小幸福,单纯得不知世事。
  “皇上,文华殿里来问,要不要把今天的奏折都送到这边来?“添福进来,打断了正沈缅于过往的人。
  付钰书收回手,定了定已然纷乱的心神,拢了拢手中的暖炉,最后深深的再望了一眼。
  寂寞深宫冷。
  “不用了,朕现在就过去。”
  将批完的本子往边上一丢,再又拿起一本。打开,是来自颖州的。
  付钰书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泯了口参茶。
  想到当初,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先皇遗诏”而南巡,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反牵出了北潋一族的恩怨,甚至因此害了霖弟……付钰书就倍感自责。
  洛翊回京后升任吏部侍郎,颖州那里便又换了一个新知府过去。人是洛翊举荐的,是他的同窗,确有才干。
  折子与其它各州一样,例行公事的将颖州大小事务事无巨靡的都报了一遍,没什么大事发生。付钰书看完了,颇觉无趣,转念便想到了那个在颖州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人。
  那个要自己不许逃,逼着自己,要自己接受他的人,
  舅舅……
  闭上眼,那张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的容颜便清晰的浮现脑海。
  还记得分离前,那一夜的颠狂。炙热的吻,微凉的手,失控的噬咬和疯狂的舞动,肌肤的记忆,竟比言语更永久……
  “涣然啊……”声音低沈喑哑,透露出主人异样的情动。
  “皇上,怎么了?”
  添福在殿下侍候,离得较远,听不大清。
  “……呃、咳。”付钰书尴尬的低咳了声,“朕没事。”
  手下意识的摸到了手边的茶杯,“去换杯热的来。”
  “是。”
  看着添福下去换茶,付钰书这才松开了悄悄遮了脸的折子,只觉得脸上热气蒸腾,口里喃喃着:“我居然……居然……”
  居然什么,付钰书是断断说不下去的。
  也不知在文华殿里坐了多久,直到换来的茶热又凉了,雪也停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听声音,好像是翔凤宫里的人。
  “添福,去,把人带进来。”
  付钰书放下朱批,从金龙椅上站了起来,伸展了手臂腰背,舒了舒因久坐而僵硬的身子。
  添福把人带了上来。
  那人一上来,当即拜倒,怆然道:“皇上,皇后娘娘病重!”
  “什么──”
  付钰书到翔凤宫的时候,太医院的几位御医都到了。宫人们进进出出,乱成一团。
  “行了,不用跪了。”付钰书拦住了正要跪礼的御医,“皇后怎么样了?”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头的说:“皇上,请随臣来。”
  付钰书跟着他出了内室,到了外间。
  “太医,皇后的情况……很不好吗?”见他们神色凝重,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回皇上,臣等……臣等诊不出来。”
  “什么是诊不出来?怎么会诊不出来?你们不是太医院的首席吗?!怎么会诊不出来?!”
  “臣等该死,皇上,息怒。”老御医诚惶诚恐。
  付钰书确实怒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皇后就那样躺在床上,陷在昏迷中。而她腹中,还怀有六个月的身孕。那是他的孩儿!
  现在这样,他怎能不怒?不生气?!
  “这里是谁在皇后身边伺候的?”付钰书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里的愤怒。
  “回皇上,是奴婢。”一个小宫女站了出来。
  “是你?”付钰书看了看她,问:“你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可有发现皇后有什么不对之处?”
  “回皇上,娘娘前些日子曾提过,说是时常感觉昏沈,绵软无力,易乏。”
  “那你们怎么没有人来向朕回禀?!”
  “皇上恕罪!”那宫女跪了下来,“奴婢们有请示娘娘是否要告知皇上,可娘娘说这只是孕期的症状,不要惊搅了圣上。”
  付钰书听了,不说话。
  半晌,挥手召来身边的御医:“太医,朕不管你们太医院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朕治好皇后。朕不许皇后有半点闪失!”
  “臣,尽力。”
  付钰书坐在皇后的床边,手紧紧握住她的。
  皇后之前醒过了一次,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付钰书就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两人开始还聊了几句,但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没多久,人便又睡了过去。
  御医们已经回太医院研究治疗的法子去了。付钰书怕寝宫里人多,会吵,就将宫人们都遣了出去。
  再又坐了一会儿,期间还替皇后掖了几次被角,目光最终落在皇后高高隆起的腹部。
  付钰书怔忡。
  这是自己的妻,自己的子,自己却保护不了……
  付钰书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添福,快,随朕去临仙苑!”忽然想到什么,向外冲的脚步越来越快。“还有,给朕把太医院的御医全叫上!”
  跑出翔凤宫的时候,院中一抹熟悉的紫色吸引了付钰书的视线。他停住,“那是?”
  “咦?那不是慧妃上次送给皇上的菱阑花吗?”显然,添福也注意到了。
  “不是的。”旁边的宫人忙解释:“这盆是前阵子慧妃娘娘送来给皇后娘娘的。”
  原来如此。
  付钰书了解的点头,不再停留,加快了脚步。
  临仙苑,是妙儿进宫后,付钰书给她的。他带人到的时候,妙儿还在午睡。
  付钰书让人进去把人叫醒,然后让御医们诊脉。付钰书实在担心,万一连妙儿也出了事,可怎么好!
  还好没什么事,御医诊脉的结果:一切平顺,母子均安。
  放下心后,付钰书吩咐他们从今以后要每日到临仙苑请脉。
  整个过程中,妙儿都奇怪的盯着他,付钰书对她安慰的笑笑。
  “妙儿,这段时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皇后已经出了事,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万一了。”
  妙儿点了点头,答应。
  回身,对旁边的侍女比了个手势,让她们端了杯茶来,亲手捧给付钰书。
  “记得有什么需要,就让人来告诉朕。”付钰书接过,饮了一口。
  茶很香,带着一股说不出来淡淡的味道,与他以前所品过的都不同。茶叶是妙儿亲自准备的,说是据族里的秘方制成。
  温热的茶水暖至人心,付钰书心怀安慰。
  至少,妙儿现在不再那么的怨恨自己了!
  刚回宫的时候,妙儿还是冷冰冰的,对什么人都不理睬,对自己更是拒绝排斥,连瞪带推又打,甚至几次三番做出危险举动,闹了很大动静。
  后来,也不知是因何,又渐渐的变了。或许是自己的话她终于听进去了,也慢慢明白了,想通了。
  那之后,她竟与皇后日渐亲密起来。
  这样也好,能在宫里有个人陪,不至于太寂寞,付钰书想。等将来有机会,再将她与孩子一起送出宫去,远远的,避开俗世纷争,过那种虽平淡却闲适的日子。
  没有恩怨情仇,没有权利羁绊,自由自在……
  只一盏茶的功夫,付钰书便离开了临仙苑。
  走的时候,特意往花园里看了一眼。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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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花这么香?”
  “香?”添福奇怪的四处嗅了嗅,“没有啊?皇上。”
  付钰书放下书卷。
  “你没闻到吗?一股很浓郁的花香。就像……就像……”想了想,起身往园子里去。
  添福跟着过去。
  付钰书循着味道,停在了一盆紫色的花前面。
  “皇上,这不是慧妃娘娘送来的菱阑吗?”
  “嗯。”印象中,这花好像不是这么香的。看着那一天比一天更显娇艳的花朵,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添福使劲嗅了嗅。“香味是很特别,但也没有很香啊?”
  “算了。”付钰书放弃继续这个香与不香的问题。
  刚起身,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两晃,才稳住了。
  “皇上?!”
  “朕没事。”推开添福扶过来的手,付钰书揉了揉额角。“大概是累了。”
  “那奴才扶您进去休息。”
  “皇后那边的情形如何了?太医院还没有个结果吗?”付钰书问。
  “太医院?啊,皇上,那不是刘太医吗?”添福赶紧道。
  可巧了,皇上刚问起,人就来了。
  付钰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是那位太医院的老御医。
  “怎么样了?皇后的病,你们可有了结果?”
  “皇上,经过臣与太医院的几位首席连日来的观察与反复诊断,一致认为,皇后很可能是中了毒。”
  “中毒?!”付钰书声色一厉,“中的什么毒?”
  “皇上恕罪!”太医请罪道:“到底是何种毒,臣等还尚未查出。只是依据皇后的种种病状来看,应该是中毒没错了。”
  付钰书沈默着,望着窗外厚厚云层的天空。许久,问:“太医,依你看,皇后还能撑多久?”
  “据臣等的观察,皇后中的应该是一种慢性之毒,并不会一下就致人死命,而是让人慢慢的虚弱,耗尽元气而不被发觉,直到……若不是皇后正好有孕,使得症状加剧,大概谁也不会察觉。”
  “……”付钰书细细听完,眉头早已纠结如山。
  能在给皇后下毒的,肯定是宫里面的人。而且来头必定不小,否则,也无法接近皇后。
  付钰书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沈声道:“中毒之事,太医院先不要张扬。当务之急是救治皇后要紧,明白吗?”
  “臣明白。”
  在宫中行走多年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定是牵连甚广的,明哲保身才是首要。
  “嗯,下去吧。”
  “皇、上、驾、到!”
  一声高唱,翔凤宫中,正在园子里忙着搬弄花草的宫人们慌忙跪成一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好好照顾皇后,却在这里弄花弄草?”付钰书皱眉,不悦道。
  “回皇上,奴才们是按娘娘的吩咐,将这些花草摆远些。”一宫人颤悠悠的回话。
  “皇后怎么了?”
  “娘娘说园子里的香味太郁太腻了,闻着不舒服。”
  “是吗?那你们手脚快些,也别扰了皇后的清静。”
  “是。”
  付钰书进了内殿,寝宫内有两个侍婢守在皇后床边。见皇帝来了,福了一福,轻轻撩起帘子。
  皇后躺在床上,似是已经睡着了,脸色还是很苍白,唇上都没了血色。不过几日,人便瘦了一大圈。
  付钰书在床头轻轻坐下,伸手摸了摸皇后的额头,不太热。手指给她理了理睡乱的鬓角,又将手背轻轻的在皇后脸颊上贴了贴,微微的凉,有些汗。
  收了手,就这样静坐了一会儿,直到外面有人来请,付钰书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又望见了那盆菱阑花,和自己宫里的那盆开得一样的艳,一样的灿。
  也不知是怎么的,心头忽然一动,他指了指花,吩咐说:“把那盆,送到朕那里去。”
  两盆花摆在一起,那种独特的腻人香味仿佛更浓烈了。
  付钰书看了看,又闻了闻,确实有些怆人。
  添福见主子这样,也凑上去闻。
  “皇上,怎么这些花有问题吗?”
  付钰书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香味太浓了,不舒服,你将它们摆远些。”
  “浓?不会啊!”添福大大的奇怪。他将鼻子几乎是贴到了花朵上,使劲又嗅了嗅:“真的!奴才倒觉得这香味正好,不浓不郁,浅浅淡淡。”
  “……”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添福轻唤着突?